袁伯長學士,博聞洽識,江左絕倫。嘗謂張伯雨曰:宋東都典故,能以歲記之。渡江后事,能月記之。”
張伯雨,少學琴,蓄一琴,名“風林”。嘗從趙公子昂論琴,以為琴之五音,各有改弦法,其法不傳,世之所謂琴者,皆不審五音之主,徒呶呶耳,殆不若秦箏之按宮徵也。趙有琴曰“松雪”,但時出橫床,未嘗撫弄,故伯雨亦終身不復鼓琴。
伯雨嘗移雷文魚磬,擊之,其音與律合。
又云:“米南宮學王書而變,薛河東學王書而不變。”
元章稱法書曰“墨衛”,可謂極稱,非鐘王不足當也。
黃魯直云:“李侯畫隱百寮底,畫隱字,未經人用。”
譚景升書,世未嘗見,他書言其論書,道鐘王而下,一人而已。
晉陵富人承氏子,家有奇石,舊刻米老書六字云:“第一山,米芾識。”承氏子謂,芾與費同音,為不祥語,因擊碎之,止存其半。
劉孝標游東陽山,作《山棲志》,其文富有妙語。
虞世南行秘書,楊虞卿行中書。
吾子行有玉簫,又有宣和陳八所制簫。
薛道祖與米元章為書畫友,其筆硯間物云:“研滴須流離,鎮紙須金虎。格筆須白玉,研磨須墨古。越竹滑如苔,更加一萬杵。自封翰墨卿,一書當千戶。”后見宋翰林學士王寓謝《賜筆札記》云:“宣和七年八月二十一日,一夕凡草四制。一日,遣中使至玉堂,賜以上所常御筆研等十三事,紫青石方硯,琴光螺甸匣一,宣和殿墨二,班竹筆一,金筆格一,涂金鎮紙天祿二,涂金研水蝦蟆一,貯粘曲涂金方奩一,鎮紙象尺二。薦硯以紫栢,匣以黃方,啟封時,研漬墨未干,奩中余曲猶存,承平文物之盛,可想見也。
長安人言漢阿房建章遺址,猶有存者,其前殿可容數千人。杜樊川之賦,非夸詞也。
史忠武王之甥,張夢卿總管,家有太康墓中所得紫金鈿銅天祿,高僅寸余,長可一尺許,文縷細如絲發,所嵌珠琲瑟瑟等,多脫落,其存者皆如敗醬赤土,不別為何物也。”
李伯時《古器圖》有“雕玉蟠螭”之名。今世所見者,皆出太康古壙中。姚端夫學士,得其三,獨李廣叔所藏差小而特妙。后見龍川李氏購得齊叔剛者,玉質蝕盡,而瑑飾奇古。一螭角上有小鼠,或名“太虛負鼠”,又名“虛木相符”,皆不可曉。環竅僅若當五錢,鉤之首正方,徑圍二寸強,以銅尾并帶,貫環竅中,乃可系。梁江總詩云:“綠桷朱簾金刻鳳,雕梁繡柱玉盤螭。”豈伯時取其語以名之乎?(鮮于伯機家,一玉鉤制作精古,蓋亦具中物。)
鮑明遠墓,在蘄州黃梅縣南里許。
何得之與李道復汶、黃約彥博、吳圭君璋諸公為布衣交,得之名隸尺籍。有女始三歲,歲募一人代其役。既老,人頗憐之。一日,以詩投君璋云:“白頭猶當戍寒云,無兒誰替未亡身。木蘭三歲方學語,須得腰弓知幾春。”君璋時為樞副,翼日,持此詩與同院觀之,遂除其籍。
劉夢得嘗愛終南太華,以為此外無奇。愛女幾荊山,以為此外無秀。及見九華,始悔前言之容易也。
張伯雨記其先人似之所藏書畫云:“湯普澈絹本摹《蘭亭》、唐臨王右軍三帖、張長史《春草帖》、王齊翰《仙山圖》、徽宗畫《上清楊真人像》、常粲《佛因地圖》(此卷今在倪元鎮處)、范寬三幅、雪山二幀、僧巨然《夏山雨過》、許道寧《溪山待渡》等圖,李漸《三馬圖》、李伯時于闐師子《三馬圖》、黃荃梔子《孔雀芙蓉》、《鷺鷥》二圖、趙昌寫生《月季》、黃居采《竹雀》、唐希雅《棘雀》趙大年《聚沙宿雁圖》,其他妙品尚多也。”
伯雨又嘗購得孟子舟御史所藏僧智永《月儀獻歲帖》(神品上上)。其詞云:“獻歲將終,青陽應節。和風動物,麗景光輝。翠柳舒鱗,紅桃結綬。想弟優游勝地,縱賞嘉賓。酌桂醑以申心,玩琴書而寫志。無令披聚,敘會何期。謹遣一介,希還數字。”行間細書釋文特妙。前后有“明昌”七印,泥金題簽。今在梁溪倪元鎮家,黃長睿以為何璧所書者,即此帖也。
長蘆之下,御河西岸,地名黃丘,有大墓。正光中,魏故前州刺史莊公高君之碑,會通未鑿之前,海道未通。諺云:“水打黃丘墓,運糧到大都。”后果然以為識。
天歷初,云南大擾,武昌運米至八番,一石用楮幣一千五百貫。
葉林去文,錢唐人,與鄧牧牧心俱隱大滌山,或數日不食,或一食兼人。清夜放游,則不避豺虎;白晝危坐,則客至不起。其為人高潔如此。所為文章,多世外語,鄧則全效柳子厚。大德某年冬,忽馳書別親友云:“將他往。”且詣鄧言別。至明年,年五十九,正月八日,端坐而逝。后十余日,鄧知葉已仙去,嘆曰:“葉君出處與我同,奈何紿我言別,吾亦當長往耳。”乃述葉墓志,又于燈下取其文集,讀畢而終。吾子行有《懷鄧、葉二道人詩》云。
季煒,字公炤,自號和光子。周益公家,有其“講道齋”所用玉石硯,背刻篆字曰“公照”。
李玄元暉蓄米元章端硯,其背,刻元暉題字云:“此硯色青紫而潤,下巖石也。先公得于山谷文室中,磨李廷圭墨,試諸葛氏筆,世間真有揚州鶴也。
范蜀公墓,在汝州襄城縣之汝南鄉,其子孫往時猶有在墓左者,今不知所在,故魯子翚有《哀范墳詩》。
大名之東明處士張子素,好立奇行,自表樹“匏冠布衣”。(缺)口言天下事,常傲視一座人。雅好巖壑,而所居遠于山,得奇石,積諸齋前以為山,日對之吟諷。
張子有家,收一“鳧尊”,乃鳧形而背負尊,極精古,善鑒者以為周器無疑。
王伯益名執謙,以字行,大名人,少穎異,及長游京師,因薦者得官,伯益漠如也。日與彰德田衍師孟,河間李京景山、濟南張養浩希孟,飲酒賦詩,為神交,時人皆以為古仙異人。閻承旨復時在翰林,謂人曰“吾聞伯益宜供奉翰林,茍有意,幸得見之,伯益不屑也。”后十余年,始為翰林,應奉文字。然伯益竟止是官,年才四十八。伯益身長不過數尺,不喜騎馬,遇好友即提杖出門,竟日去不返,不語妻子,以為常。始來京師,用橐中金,不識記數,及貲盡益困,至于終身,亦不以介意。遇人無賢不肖,皆歡然無間,而胸中了不可混。長年京師居,而為詩簡淡蕭遠,如在山林,不與人接者。常謂人曰:“吾知吳楚多瑰瑋奇絕者,當委身往游,乃稱吾意耳。”同時有辛丈房良史,西域人;楊載仲宏,浦城人;盧亙彥威,大梁人,并稱能詩。仲宏聞其言曰:“然。誠使伯益,廣之以山水之勝,視陳子昂、李太白未知何如?”識者以為知言(虞伯生作《墓表中語》。)
李伯時嘗讀書龍眠山,因以自號,故有“龍眠書院”,在舒城縣治東,飛霞嶺之北。國初,為東禪寺并之,而書院廢。近有監縣者,得隙地于清心池之上,蓋伯時與蘇子瞻、黃魯直諸賢之所共游者,乃辟地為屋,一復書院之舊。
昔我文宗皇帝,天下太平,文物大備,自其在東宮時,賢能才藝之士,固已盡在其左右。文章則有故翰林學士元公復初,發揚蹈厲,藐視秦漢;書翰則有故翰林承旨吳興趙公子昂,精審流麗,度越魏晉。前集賢侍詩學士,左山商公德符,以世家高材,游藝筆墨,偏妙山水,尤被眷遇。蓋上于繪事,天縱神識,是以一時名藝,莫不見知也。而永嘉王振鵬,妙在界畫,運筆和墨,毫分縷析,左右高下,俯仰曲折,方圓平直,曲盡其體,而神氣飛動,不為法拘。嘗為《大明宮圖》以獻,世稱妙絕。延祐中得官,稍遷秘書監典簿,得一遍觀古圖書,其識更進,蓋仁宗意也。(虞伯生志振鴨父墓文)
先秦貨布,篆文奇古,多鑄地名。余在京師,得數十品,曰屯(音純)留、曰安邑全貨、曰平陽、曰高陽、曰安陽者甚多。其文有不可盡識者。以《漢書·地理志》考之,屯留在上黨,高陽在涿郡,安陽在汝南,安邑、平陽并在河東。
鮮于樞,字伯機,漁陽人也。少為郡吏,后以材選為行御史大夫掾。意氣鮮豪,每晨出,則載筆櫝。與其長廷爭是非,一語不合,輒欲棄去。及日晏歸,焚香弄翰,取鼎彝陳諸幾席,搜抉斷文廢款,若明日急有所須而為之者。客至,則相對指說吟諷,或命觴徑醉,醉極作放歌顛草,人爭持去,以為榮。于廢圃中,得怪松一株,移植所居旁,名之曰“支離叟”。中歲益自刻苦讀書,故自號“困學”。伯機美須髯,望之甚偉,卒年五十七。終征仕郎。太常典簿趙子昂為詩哭之。觀其詩,可以見伯機之為人矣。
晉謝奕,號“方外司馬”。王晞為常山王司馬,亦號“方外司馬”。唐秘書監賀知章,乞身歸越,自號“秘書外監”。米南宮號“中岳外史”,故張伯雨亦自謂“句曲外史”。白樂天詩“堯被巢由作外臣”,張俞欲作外臣,以白云孤鶴為友。李白受寶訣,為三十六帝之外臣。王介父亦云。只合箕山作外臣。皆謂方外之臣也,非左氏所謂鄰國之臣為外臣也。
方萬里《挽委順子、王防御詩》云:“溫飽消搖八十余,稗官元自漢虞初。世間怪事皆能說,天下鴻儒有弗如。聳動九重三寸舌,貫穿千古五車書。哀江南賦箋成傳,從此韋編鎖蠹魚。”
宋會子五十貫,準中統鈔一貫。
天下鹽課,歲以引計者,二百五十六萬四千有奇;以鈔計者,歲入之數,七百六十六萬一千余定。
在京飼馬之芻,名曰“鹽折草”,用河間鹽。今有司以五月預給京畿郡縣之民,至秋成各驗鹽數,以輸納之。每鹽二斤,折草一束,束重二斤。歲用草八百萬束,折鹽四萬引。天下戶口之數,太宗即位之八年夏,括戶得一百十一萬。至世祖至元七年,復增三十余萬戶。十一年取宋,得戶一千一百八十四萬八百余戶。二十六年,合南北之戶,總一千三百一十九萬六千二百有六,口五千八百八十三萬四千七百一十有一。
辛幼安墓,在鉛山州南十五里,陽原山中。
趙子昂學士,在京師得古玉辟邪二,制作精妙,世罕其比。一牡者為李叔固藏去,遂失其偶,趙夫婦不懌者累日。一尚在其子雍處,余并得見之。
南安總管趙伯昂仁舉,有一玉馬,云是太康古壙中,用以駕車者,其車亦玉所造,奇物不可名狀。
漢銅馬式,藏周公謹家,其初破為數段,鑄工以藥銲柵之,復完如新。
趙子固清放不羈,好飲酒。醉則以酒濡發,歌古樂府,自執紅牙以節曲,其風流如此。
于闐玉河,其源出昆侖山,西流一千三百里,至于闐界牛頭山,乃疏三河。一曰黃玉河,在城東三十里;二曰綠玉河,在城西二十里;三曰烏玉河,在綠玉河西十里。其源雖一,玉則隨地而變,故其色不同。每歲五六月,大水暴漲,則玉隨流而出。玉之多寡,由水之大小,八月水退,乃可取,彼人謂之撈玉。其國之法,官未采玉,禁人輒至河濱。故其國中,器用服飾,往往用玉,見晉平居誨《使于闐行程記》。
杜綰,字季揚,嘗知英州,祁公其伯祖也。博識多聞作《云林石譜》三篇,流品皆牛奇章以來,論石者所未及,其手書本,今在吾家。
季宗元,蓄唐模王右軍周大嫂帖,乃開元五年十一月陪戎副尉張善慶裝。
京師人家,有紹興《稽古錄》二十冊,蓋當時所藏三代古器各圖,其物以五采飾之,又模其款識而考訂之,如《宣和博古圖》而加詳,近世諸家所收者咸在焉。
隋僧智永,名法極,王右軍七世孫。唐詩僧清晝,字皎然,謝康樂十世孫也。
李亶據山東,有精卒十人,皆能全裝衣甲,負十日糧,日行三百里。
鮮于伯機,目趙子昂神情閑遠,為神仙中人。
古陶器,或言舜時物。按三代銅器,至今存者多不完,舜時更遠,陶蓋艱完,吾子行謂當是秦鑄金人之后,合土為器耳。
田承君云:“頃為金陵酒官,有王荊公處老兵,時來沽酒,必問公之動止。兵云:‘相公每日只在書院讀書,時時以手撫床而嘆。’人莫測其意。”
趙子昂云:“唐人之畫,實描云水,蓋刻畫中有飛動之意,后人所難能也。”
顏魯子侍郎之孫、家有鐘紿京書《黃庭經》,紙尾題“特健藥”三字。按:武平一《徐氏法書苑》云:“中宗駙馬武延秀家《法書》,漆軸黃麻紙,標題云:‘特健藥’。云是虜語,其書合作者。”一云:“宋以之標法書上品。”洪景盧詩云:“會有高明標健藥。”蓋用此語。
張澹巖好蓄奇石,其論世之品云:“靈璧出于泗濱,本藥石所用。《書》云‘泗濱浮磬’是也。碩厚清越,如被涂澤,而乏煙雨蔥茜之姿。思溪近出于太末,深在土中,堅貞潤溫,文質俱勝,扣之如鐘,四面皆可觀,其姿裁明秀,體氣高妙,夐出諸石之上,視靈壁猶傖父也。林慮遠出河朔,土厚水深,體極枯燥,然玲瓏嵌空,宛如鏡刻,其實皆出自然。洞庭在太湖之中,咸池一氣,下注膏液,石生于水裔,宛轉奇巧,翠潤而文。吳人以植立園館,亭然秀聳,高或數丈,低猶數尺,然不及思溪之精絕也。”
田思孟家,有歐陽率更書《漢史節》。
余家,有唐人寫《論書法》一卷。皆率保大中潤州延陵牒。延陵宋熙寧五年,省入丹陽,姜堯章從奉常議樂,以彈瑟之語不合,歸番陽,過吳,見陸務觀談其事。務觀曰:“何不憶《二十五弦彈夜月之詩》乎?”堯章聞之,不覺自失。
喬仲山有唐羅昭諫與陳正字帖云:“二月中,陳州一正字訪及,具審博士攝理和適?近日賢主司空,政事才用,洋溢譚口,斷割明快,與奪有分,守道者自然安矣,況博士乎?先太傅所作所立,果有余慶,殊不知天道去人,如此相近。忭賀者老叟,十年來欲棹一船子,從云溪館前往東市,竟無因緣,此又何如哉?近見陳正字否,葉大德、丁三傅知聞否?老叟腰腳不支,坐想勝游,目極千里,朱十五、李三史作何面孔?高積薪復如何?因相見,皆與話瞻泳也,謹狀。”羅隱狀,后有跋云:“法帖率不過數行,而言簡意盡,猶足見晉宋間人物風度。今羅長江書,才爾片紙,乃知風流逮唐末猶在也。近世往來尺牘,疊疊多幅,茍為不然,則曰簡慢,我于是務作不情之語以為敬。至權貴記室之間,聞一函有累十紙,風俗頹壞至此,可太息也。”
趙子昂嘗謂人曰:“姚子敬天資高爽,相見令人怒,不見令人思。”又嘗贈詩云:“吾愛子姚子,風流如晉人。白眼視四海,清談無一塵。”其為子昂敬畏如此。
唐開元錢,燒之有水銀出,可治小兒急驚。
郭右之家,陶隱居《畫版帖》,卷首有李伯時寫隱居真,今在梁溪倪元鎮所。
朱希真自謂:“加數年,吾書如鬼矣。”趙子固云:“書成鬼,當是楊風子鬼耳!”
黃魯直作葉縣尉,讀元次山漫郎文,因作《漫尉詩》。
蘇子美豪放不羈,好飲酒,在外舅杜祁公家,每夕讀書,以一斗為率。公深以為疑,使子弟密覘之,聞子美讀《漢書·張良傳》,至“良與客狙擊秦皇帝,誤中副車”,遽撫掌曰:“惜乎!擊之不中。”遂滿引一大白。又讀至良曰:“始臣起下邳,與上會于留,此天以授陛下。”又撫案曰:“君臣相遇,其難如此。”復舉一大白。公聞之,大笑曰:“有如此下酒物,一斗不為多也。”
故宋宮中用魚鑰,降魚取匙,降匙取魚,古制也。
陳圣觀聞長老言:漢如夏,唐如殷,宋如周。
歐陽公見大名人家,有五代時帝王將相等《署字》一卷。黃長睿亦云:“有朝士施結者,喜收古今人押字,不遠千里求之,所藏甚多,類而成書,予嘗見之須城劉氏,惜當時不曾傳錄也。”
白樂天《移山櫻詩》云:“亦知官舍非吾宅,且斸山櫻滿院栽。上佐近年多五考,少應四度見花開。”乃知唐之小官,五考為任。
趙千里畫錦園,與郡學相鄰,水木清華,極有幽趣。山石上有千里題字尚在,今束氏園,是其地也。
宋鞏洛陵寢,歲以四月科柏,前期遣官奏告。
政和中,丹陽縣北,地名石羊子,有盜發古冢者,云是梁宏偃將軍墓。縣聞追取銅器數種,制度不甚古,墓有四室在旁,中一室,四廈開。
張定夫嘗游唐華清宮故址,見杜牧《之溫飛卿》二詩,俱刻石于浴殿之側,今不知存否。
毫州太清官老子殿,繞壇古檜,凡數十株,相傳為老子手植。其遺物有石青羊一,古質瑰異,人不知重。唐太和七年,命登仕郎、行內侍省掖庭宮教博士、上柱國景宏皋,詣宮圖貌靈蹤,搜而得之,遷于再生檜之下,鄉貢進士盧璩記。
東坡云:“梅二丈圣俞,長身秀眉,大耳紅額,飲酒過百囗〈角戔〉,輒正坐高拱,此其醉也。”
今人彈琵琶,乃不用撥,或者哂之。按:唐《國史纂異》:“貞觀中彈琵琶,裴洛兒始廢撥,用手。”今俗所謂搊琵琶是也,然其來久矣。
姜堯章云:“無錫之有青山,張循王俊所葬,下為石屋九。”
吳興人說,久雨遇雷,地脈必開,山為之發洪,一山至有數十處,水迸而出,或深至五六尺者。
國子博士王師魯,為余言:“昔游秦隴間,得盡觀郭忠恕所書碑,始悟筆意,在隸前作篆,乃可傳。”(東坡《文勛傳贊》,所謂安國用筆,意在隸前者也。)
至元二十七年八月癸已,地大震,武平尤甚,壓民死者七千二百二十人,壞民屋不可勝計。
張可興家,有周昉《五星真形圖》。昉為宣州長史日所畫,其星法亦昉手自書。
竹簡之法,絕而不傳,米元章得古簡,始更制法。
季宗元就賈團練家,得顏魯公自書“告身”。
皇象“天發神讖碑”,在南臺廄支槽,洛人楊益為御史大夫掾史,移置學中。
趙魏公云:“律詩不可多用虛字,兩聯填實方好,用唐以下事便不古。”又云:“歌曲八字一拍,當云樂節。大樂不用拍,以鼓為節。當節,云與鼓同。”
“虞候”字,本出《左傳》,該郡太守也,見《急就篇》。
吾家太史云,冬至后,九日遇壬,法當有年。
陳無巳《古墨行》,有“脫帽”字。師顯行云:“去其管韜也。”管韜二字甚雅馴。
曹公作欹案視書,周美成又謂之“倚書床”。
畢少董命所居之室曰“死軒”。凡所服用皆上古壙中之物,玉如彼含蟬是也。
樓大防嘗問敷原王季中云:“古人篆字何以無燥筆?”季中曰:“古人力在牽,不盡用筆力;今以筆為力,或燒筆使禿而用之,移筆則墨已燥矣。”
唐制:兩省官對立,謂之“蛾眉班”。
徐季海題經,有云:“上第幾隔某人書次。”所謂隔者,豈即庋經之所,如唐書言梵夾者耶?
唐碑制度極多,有一人制序,一人制銘者。故尹師魯志張堯夫墓,而歐陽永叔為之銘。
《北夢瑣言》載:“蘧曾至嶺外,見陽朔荔浦山水愛之,談不容口。嘗謂王贊曰:‘侍郎曾見陽朔山水乎?’王笑曰:‘贊未嘗打人唇綻齒折,那得見之?’蓋非貶不去也。”《倦游錄》亦云:“桂州左右,山皆平地拔起,竹木茂郁,石如黛染。陽朔縣尤奇,四面峰巒駢立。近見錢唐人家,有米元章畫《陽朔山圖》,米題云:‘余少收畫圖,見奇巧皆不錄,以為不應如是。及長,官于桂,見陽朔山,始知有筆力不能到者。向所不錄,反憾不巧矣。夜坐懷所歷,因作于陽朔萬云亭。’觀之殆如是。因知范至能謂‘平地蒼玉崛起,為天下偉觀第一者。’真非虛語也。”
喻子才云:“吳興張謙仲善篆,因篆而深于字學,未嘗妄下一筆也。”王介父聞而致之,“所論不契”。《說文》云:“人心土藏于身之中,象形。”博士說以為火藏,介父以心從倒勹,言無不勹,而實無所勹,所勹以匕,其匕無常。謙仲謂凡火皆從炎上,而心火欲下,故形似倒火,非從勹也。由其說,而《說文》與博士說益明。
宋太祖以柏為界尺,謂之“隔筆簡”。
范增墓,在徐州城南臺頭寺。天歷初,有盜識寶氣于冢中,發得古銅劍。虞伯生學士賦云:“盜發亞夫冢,寶氣實累之。冢開寶盡出,獄吏書盜詞。盜言惟見寶,寧知亞夫誰?項王不相信,弟子遂與尸。黃腸下深錮,千歲復何為?大河繞城東,落日在城西。遇客立城下,踟躕望安期。”按呂元直《燕魏錄》云:“陳彥升資政,編什尤高,為彭門八詠,士大夫傳誦。”彭門,今徐州也。南通垓下,北連豐沛,有范增墓。彥升詩曰:“藏名羞立虎狼朝,乘變東依項籍豪。憤失壯圖撞玉斗,不知天命與金刀。還家落日埋英氣,回首浮云委舊勞。百步西連陵母冢,峨峨先識泰山高。”二詩殆未易甲乙也。
張安國詩云:“右文儲硯一百九,鈿匣珠囊漢瓊玖。”《館閣錄》止云:“秘閣硯七十五耳。”
茅山元符宮,有蘇養真像。自贊其上曰:“松風颼颼,瘦藤在手。惟此白叟,猶全于酒。”馬伯庸中丞《縣尹行》有“借問縣尹何出身,手把熊皮隨大人”之語。
西域人以十二月成歲,不知有閏。
紹興進茶,自宋降將范文虎始。
許及之題臨平明因寺榜,隸法秀整,如《受禪表》。
翰林國史院,有世祖時所賜賈似道沒官書數千卷。金石刻多宋渡江以前拓本。
南唐李氏,于歙州置硯務官,歲為官造硯有數。其硯四方而平淺者,南唐官硯也。往往鏤邊極工巧。
吳人謂甓曰“囗〈鹿瓦〉磚”,出《爾雅注》。
虞伯生學士評詩,謂楊仲宏如百戰健兒,范德機似唐臨晉帖,揭曼碩似三日新婦,而自謂漢法吏師。
項平父詩云:“日日長沙岸,看云只念家。如何永州夢,偏愛在長沙。”與賈島《卻望并州》之句全類。
張長史書《尚書省郎官石柱記》,舊刻在京兆府治,或云今淪瘞聽事堪下。
至元十一年春正月,平宋。冬十二月,圖書禮器并送京師,敕平章政事太原張易兼領秘書監事,尋詔許京朝官假觀。
俗傳種山藥時,以足按之,即如人足。
完州城北,有木蘭廟,榜曰“孝烈將軍”。土人云是木蘭戰處。廟有宋熙寧間知軍事錢景初題記,并所刻古樂府詞。
陳思王讀書堂,在今冀州。有人于其側,得小玉印,文曰“曹植私印”。
趙和仲云:“知古者莫如洪景盧,知今者莫如陳君舉。”
延祐中,館閣諸公,同賦《秋日梨花詩》,唯元復初“朝食葉底梨,暮看枝上花”之句,為警策。
徐明叔家,書樓榜曰“五經藏”。
杭州故內觀堂前,有太湖石,臥峰陂陀甚大,其中鑿為泓沱。相傳云:思陵滌研具也。李長吉《宮娃歌》云:“屈膝金鋪鎖阿甄。”金鋪,為門飾。屈膝,蓋鉸煉。上二乘者為囗〈釒屈〉,下三衡為鉞云。
南陽宗資墓旁,石獸膊上有刻字曰“天祿辟邪”。鮮于伯機,少時曾游其地,親見西門、北門各有二獸,但北門外者,去資墓不遠,故附會之。大軍圍襄陽時,士卒多病虐,模“天祿”二字,焚而吞之,即愈。人以為異,然“辟邪”已壞矣。
燕人王鐸,字振之。嗜石成癖,慕元章為人,以賂求為襄陽令。后果得之,號“王襄陽”。
揚子江中沙田,田戶每歲旦,取一瓿以稱水,水重則是年江水大,水輕則水小,歲歲不差。
金壇縣治東北二里,有岱岳廟,宋元符三年建。偶象衣冠甚古,其婦人皆如世所藏周昉畫人物,壁畫亦大觀三年作。
鮮于伯機論石,以太湖為第一,山石次之。
嘉興天圣寺,有唐宣宗真跡、羅漢、佛牙。郡學有“父己鬲”。
穆文靖云:“咸平錢十文重一兩。”(穆一作魏。)
汲仲胡先生言:“終今之世,無善治之日。”
湖州貢院有孔子廟,在院門內。王虎臣為守,毀貢院為軍砦,至舁先圣像棄水中,無人不唾罵。
吾家太史云:“漢中之民,當春月,男女行哭,首戴白楮幣,上諸葛公墓,其哭甚哀。”
今人呼墓地為“明堂”,唐世嘗詔改為“券臺”。
余觀中秘所藏前代書畫,宋高宗為上,徽宗次之,金章宗最下。
嵩戒壇,有吳生六善神刻石,在壇四周,石形如凸罋,大難摹勒。
吳郡城西二十里,有大冢巋然,土人號“歸王墓”。宋嘉祐中,墓旁民墾土得石,如柱礎。方一尺五寸,厚二寸許,中隆起二寸,有八分書三行,“唐故陳留言夫人墓志”,凡九字。四維下殺,皆刻瑞芝。土人鐘氏,得而藏之。按:《圖經》云:“唐山南西道節度使歸融,終于少傅。初無王封。”為可疑爾。
孔融《遺張纮書》曰:“前勞手筆,多篆書,每舉篇見字,欣然獨笑,如復睹其人。”乃知古人作書,亦有用篆者。
北碑刻深,謂之“溝道”。
杜子美舊居,在秦州東柯谷。今為寺,山下有大木,至今呼為“子美樹”。
王子復,嘗得故宋宮人所藏“得壽”、“供奉”筆兩枝。上刻云“臣周文舉進”。子復,名知本,海陵人。
趙子固目姜堯章為“書家申、韓”。
范文穆云:“漢人作隸,雖不為工拙,然皆有筆勢腕力,其法嚴于后世。真行之書,精采意度,粲然可以想見筆墨畦徑也。”
李仲芳家,有南唐金銅蟾蜍硯滴,重厚奇古,磨滅處金色愈明,非近世涂金比也。腹下有篆銘云:“舍月窟(左足心),伏棐幾(右足心),為我用(左后足),貯清訛(右后足),端溪石,澄心紙(頷下左右各三字),陳元氏,毛錐子(腹之兩旁各三字),同列無嘩聽驅使,微吾潤澤烏用爾(腹下兩旁各七字)。”又嘗見一涂金小方鼎,底銘“囗囗”(二字)。
《廣雅》云:“兄況于父。”今俗語謂兄為況,蓋有所本。
姜堯章自題畫像云:“鶴氅如煙羽扇風,賦情芳草綠陰中。黑頭辦了人間事,來看凌霜數點紅。”其風致如此。
呂成公云:“京師賢者多市隱,唯鄭冊定武子遍識之。所從受《太玄經》,乃得之于日者。”近時,有何失字得之,隱居京師,織絹紗為業,售者不二價。喜賦詩,思致頗不凡。
以、準、皆、各、其、及、印、若,王元澤以此八字,該括法律。
《定武禊帖》,虞書孔子廟堂碑,淡墨本者佳。
《諸公調》,乃澤州孔三傳所撰。
舊說閏年少蟬,試之信然。
史游《急就篇》云:“疻瘠,保辜二字本此。”
唐詩人方干故宅,在嚴州釣臺南二里白云村。
謝皋父嘗至新城,聞故老言“羅隱給事冢,在縣界徐村之水隖,冢碣猶存”。梁開平四年沈嵩志。
《晉·苻堅傳》云:“建元十七年,長安有水影,遠觀若水,視地則見。人至則止,堅惡之。”宋寶祐六年四月,常州晉陵縣之黃泥岸,亦有此異,相傳呼為“旱浪”。
吾家太史,在征西幕府,嘗得小校,言火山軍地枯燥,不可耕鋤,犁入地不及尺,烈火隨出矣。
李商隱《纂雜》一卷,蓋唐人酒令所用。其書有數十條,各數事。其“殺風景”一條,有十三事,如“背山起樓”、“焚琴煮鶴”皆在焉。陳圣觀云:“殺,所界反,或作入聲,非。”
蔡天啟詩云:“收得三茆風雨樣,高堂六月是水壺。”蓋其書畫自稱道如此。
平陽,舊鏤書版,多經毛麾牧達手校。
李仲賓學士,言交趾茶,如綠苔,味辛烈,名之曰“登”。
翟公巽知越州日,制漏、鼎、壺、槃、權、鉦,各有銘。命其子耆年作篆,甚奇古。鼎之銘曰:“公巽父作牧,命工浩范金作鼎于觀肆。命壺氏司漏,時若昏明,惟茲祁水,用保其無斁。”壺之銘曰:“惟建炎戊申三月癸丑,公巽父作壺,審漏節其永保。”盤之銘曰:“公巽父作坫司漏,節其永保。”權之銘曰:“公巽父作金漏,用衡石,其永保。”鉦之銘曰:“建炎戊申六月癸丑,作鉦永寶。”
宇文廷臣之孫家,有吳彩鸞《玉篇鈔》,今世所見者唐韻耳。其書一先為二十三先,為二十四仙,不可曉。又導江迎祥寺,有彩鸞書《佛本行經》六十卷,或者以為特唐經生書也。
汴梁熙春閣,舊名壺春堂。宋徽宗稱道君時,居擷芳園中,俗呼為“八滴水閣”。汲郡王暉仲謀有《熙春閣遺制記》云云。
歐陽公號醉翁,林中子稱醒老,兩公不同如此。
至順四年秋,不雨,吳江陳思村耕夫,墾土得隱起磚于古壙中。村民王氏買得之,余讀其文,蓋赤烏五年七月造。又一方甓,上刻曰:“吳郡余杭邵氏夫人之墓。”一小銅帶鉤,背有“大吉”二字。
王正之云:“轉關六么護索、梁州歷統薄媚、醉吟商、胡渭州四曲。承平時,專入琵琶,今不復有能傳者。”按:《北夢瑣言》載:“黔南節度使王保義女,善彈琵琶,夢美人授曲,內有《醉吟商》一調。”則其來遠矣。
都下有姓仉者,杜伯原以為仉乃爪氏之訛耳。余謂伯原曰:“此梁四公子仉腓之后也。”仉,音掌。腓,音睹。五院人伯原號稱博學,而不知出此。
今人呼筍曰“竹萌”,出《周禮注》。《說文》云:“筍,竹胎也。”
吳越錢氏諱佐,故以左為上,凡官名左者,悉改為上。《吳越備史》所謂上右者,乃左右也。
洪州娉婷市,五代鐘傳侍兒所居,后以名市,畢少董謂可對溫柔鄉。
洪覺范云:“司馬溫公無所嗜好,獨蓄墨數百斤,或以為言。”公曰:“吾欲子孫,知吾所用此物何為也。”
鐘王筆法,隋人所得,與唐人不同。大抵隋多鐘,唐多王爾。
朱澤民祖應,得卜地陽抱山以為藏。祖母施曰:“異哉!吾夢衣冠偉丈夫告云,勿奪吾宅,吾且為夫人后。”既而,役者深五尺許得石焉。刻曰:“郁林太守陸績之墓。”別有刻石在旁曰:“此石爛,人來換。”石果斷矣。命亟掩之,而更卜兆焉。按:《吳地記》云:績墓在閶門外,而不言葬陽抱山。
陳同父序《中興遺傳》,所載龍伯康、趙次張事甚偉,今備錄之,以廣異聞。初龍可伯康游京師,輩飲市肆,方叫呼大噱,趙九齡次張,旁行過之,雅與伯康不相識。俄追止次張,牽其臂,迫與共飲(云云)。按:《夷堅丙志》云:“可字仲堪,東平人,邃于《易》學,逆知末來事,其說汴都不守之兆,與此頗合。但其字不同耳。次張靖康初,以太學生,李丞相綱薦為張所參謀,官白衣,在諸屬官之右。時所辟皆卿監,次張后得一承直郎,喜談兵論事,所著兵書甚多,自云有授而作也。”
今人不善乘船,謂之苦船,北人謂之苦車。苦音庫。
陳圣觀,聞宋炤說韓詩所謂蟾蜍者,云此物三足,與蛙不同。炤既去,乃得枯者于貨藥擔上,以示圣觀。乃一軀殼,實之以木屑,視三足特長,如尾而有距。世所范為研滴者,或不盡似也。
天寶四載,詔太清官用事停祝版,用青詞。
宋制:凡兼官皆無告,說書亦只敕黃,惟侍讀、侍講有之。
光武分尚書為六曹,并一令一仆,為八座。
大行不反之詞,見《漢書·昌邑王傳》韋昭注,或者依《文選注》,音去聲。所謂大行受大名,細行受細名,此自是謚法。若大行皇帝者,乃新崩未有謚之稱,當依韋注作平聲。韓文有大行皇帝挽詞,注家正引韋注是也。
宋理宗發引,有疑人主不至陵者。陳圣觀按:魏明帝欲送幼女之葬,少府楊阜曰:“文皇帝武宣皇后崩,陛下皆不送葬,所以重宗社備不虞也,何至赤子而送之哉?”
唐舊制:公主下嫁者,舅姑拜之,不答。至德宗始命禮官定其儀,公主拜見舅姑,坐受于中堂,諸父兄立受于東序,如家人禮。事有舛錯若此,而行之既久,人不以為非者,德宗乃能革之。宋理宗女下嫁楊鎮,未幾而薨,鎮至行三年喪,自稱草土,不知其制為何如也?
世謂正月三日為田本命,浙西人謂之夏正三,言夏正之三日。俗以是日稱水,以重為上有年,則極驗。
《周益公日記》云:“湖北溪峒,地連巴蜀,皆夜郎也。如澧州,乃堯時崇山。”
巢湖之巢,祖了切,見《孫亮傳注》。
峽州黃牛廟后,郁木似冬青,落葉黑文類符篆不同。
劉斯立所作《田明之行狀》,邵程司馬公皆重望,來者率巨公,門無雜賓,而明之以白士羈旅預其間。又作《玉友傳》曰:“野人白士,與之忘年。”
寶慶中,莆田郡民張至孝,食貧養母,嘗有所適,久乃還家,則母已亡,張追慕不已,既祥而不除,欲服終身喪。太守樓昉旸叔聞而哀之,賜之錢酒,且書其門曰:“何必讀書,只此便是讀書;何必為學,只此便是為學。”
黃希聲言:“今之懷利以事上者,往往皆盜賊之用心也。”
丹陽葛魯鄉論書云:晉、宋人書法妙絕,未必盡曉字學。韓退之素無書跡,而極意字義。嘗云世為文詞,宜略識字,又韓擇木八分以擅名,謂之不識字,是也。
都下寒食,游人于水邊,以柳圈祓禊。張叔夏《賦慶春宮詞》,以道其事,甚佳。
湯伯紀以陶淵明《述酒篇》,為《零陵哀詩》。
維揚人說,李庭芝被刑無血。
陳瑩中題元祐黨籍碑云:“嗚呼!漢世得人,于斯為盛。”
虞伯生題受禪碑云:“右華歆等《勸曹丕稱帝表》。”
耶律楚材善博物,嘗扈從西征,其記西域事甚多。如云八普城西瓜,大者重五十斤,可以容狐。北印度土人不識雪,歲二月麥,盛夏置錫器于沙中,尋即熔鑠。馬糞墮地,為之沸溢,及角端等事。皆古今傳記所不載也。
趙魏公云:“小篆自秦李斯,至宋吳興張有而止。”
牟伯成父曰:“今之文,非古之文,故六籍多傳溈;今之音,非古之音,故《易》、《詩》韻有未(協者)。”
胡汲仲謂,趙子昂書,上下五百年,縱橫一萬里,舉無此書。
《春秋》桓十八年“濼水”杜氏注:“在歷城西北入濟水。”然濟自王莽時,不能河西,而濼水之所入者,清河也。杜蓋失之。
李伯微云:“近世諸儒,于經文可疑者,類以錯簡言之。然文字章句,多寬不高,恐非錯簡,但傳寫偶失其次耳。鄭康成言《易》、《詩》、《書》、《春秋》簡長尺二寸,每簡三十字。《孝經》半之,《論語》簡八寸。蓋古今簡冊,字有定數,每一簡三十字,則錯一。徐楚金《說文系傳》號為精博,亦有先后牾者。如:禰,親廟也,從示爾聲,一本云古文囗〈犭璽〉也,泥米切。越本:禰,秋畋也。鍇曰:獵者所以為宗廟之事也,故從示。又祖禰也,息淺反。又按:囗〈犭璽〉,秋畋也,從犬璽聲,或以豕,宗廟之田也,故從豕示。按:此二文,禰為親,息淺切。鍇曰:經義,囗〈犭璽〉少也,取余獸少也,息衍反。囗〈犭璽〉或以豕宗廟之田也,故從豕示。按:此二文,禰為親廟,以示爾為諧聲。囗〈犭璽〉為秋田,以犬璽為諧聲。初不相亂,囗〈犭璽〉或從豕示,以田為宗廟。傳所謂一曰籩豆是也。禰本說雖有一本古文囗〈犭璽〉之說,而囗〈犭璽〉字本說無所見。若謂囗〈犭璽〉,或曰宗廟之田,又以禰如囗〈犭璽〉字之義,猶可。然囗〈犭璽〉已作璽聲,其與禰音殊遠。今徑以禰為畋,而別義為祖禰,則于轉注之義亦倒矣。
罍洗當音蘚,姑洗同,蘇典切。《易》“洗心”亦有此音,洗足同。其在十二薺者,滌也。《國語》勾踐事,洗馬,先見切。
世但知有雞鷓,而不知有所謂鳧鷓者,雞鷓嘴長,鳧鷓嘴短,皆絕相似,而實不同。蓋其色則俱為鷓,而喙有雞鳧之異,此前所未聞也。
天下有才者,不可失職,要在上者有以處之。蘇子瞻智勇辯力之論,正如此。胡明仲論高歡輩云:“魏之中葉,以門第取士。及其衰也,以停年用人,于是英雄散逸,才智不用,思有以振而發之,而天下始多故矣。向使收而用之,二百年之基業,豈易傾乎?”
余平生見黃荃《畫雪兔》,凡三四本,蓋偽蜀孟昶卯生,每誕辰,荃即畫獻也。
吾家太史謂,李端燕《郭曖駙馬宅詩》,眾稱絕妙,而其詩不傳。頃在秘間鈔書,得端集三卷,中有《贈郭駙馬》三首,特太史偶未見本耳。
近世以筆墨為事者,無如姜堯章、趙子固二公人品高,故所錄皆絕俗。往余見姜貫道畫圖,后有子固端平三年,《監新城商稅日敘姜堯章慶春宮詞》。愛其詞翰豐茸,故備載之。“雙槳莼波,一蓑松雨。莫愁漸滿空闊,呼我盟鷗,翩翩欲下,背人還過木末。”
廬山道士黃可立之言曰:“寇謙之、杜光庭之科范,不如吳筠之詩。吳筠之詩,不如車子廉、楊世昌之酒。何則?漸自然。”
宋宣獻公綬,楊徽之外孫。徽之無子,盡付以家所藏書。后與父皋,同在館閣。每賜書必得二本,子敏求、敏修,并以文學見稱于世,其藏書之盛有以也。
王魯翁壽卿,洛陽人。祖擇之之外孫,善篆隸。嘗召至京師,使篆字說辭,以與王氏之學異,后以命李孝拘,而魯翁終身布衣,黃魯直亟稱其書法。余家有魯翁篆《閑居賦》,筆力遒勁,如紐金屈鐵。
小紅,順陽公青衣也,有色藝。順陽公之請老,姜堯章詣之。一日受簡徵新聲,堯章制暗香疏影兩曲,公使二妓肄習之,音節清婉。堯章歸吳興,公尋以小紅贈之,其夕大雪,過垂虹,賦詩曰:“自琢新詞韻最嬌,小紅低唱我吹簫。曲終過盡松陵路,回首煙波十里橋。”堯章每喜自度曲,吹洞簫,小紅輒歌而和之。堯章后以末疾故,蘇石挽之曰:“所幸小紅方嫁了,不然啼損馬塍花。”宋時,花藥皆出東西馬塍。西馬塍,皆名人葬處。白石沒后葬此。蘇石謂:“小紅若不嫁,則哭損馬塍花矣。”
徽宗御題畫圖,圖字內從口。章宗書圖字,內從厶,可以驗知其書也。
韓風子,錢唐人,或云名文善,善補硯,雖百碎者,但不失原屑,補之若無損者,亦能修古銅器,惟硯為絕精。居蒲橋,四面土墻,門若狗竇,夜宿一石柜中,與人言無尊卑,皆爾、汝,得錢即付酒家,一舉而盡,是亦異人耳。(吾子行云)
周恭謹云:姜堯章鐃歌鼓吹曲,乃步驟尹師魯皇雅;越九歌,乃規模鮮于子駿九誦。然言詞峻潔,意度高遠,頗有超越驊騮之意。
唐上黨郡司馬田畸《聲律要訣序》云:“樂器依律呂之聲,皆須本自真響,若但執絫黍之文,則律呂、陰陽不復諧。”趙松雪亦云:“樂本乎律,律始于數,數正于度,度以候氣,氣應則律正矣,律正則度正矣。然律之長短,則鄯氏之法,不可易也。”
程義父云:“三老五更,更字當作叟。今嫂字,或作囗〈女更〉,可以驗知其誤。”
席琰,吳興人,宋參知政事益之后。幅巾野服,隱居南山下,性恬憺,學道家有數息法。終日危坐,寡言笑,喜飲酒。復善鼓琴,嘗留詩酒家壁間云:“山云出山無一錢,日日醉倒春風邊。采蘋橋南徐孺子,白酒初熟留神仙。”山云,其自號也。晚歲益縱酒,或行歌道涂。嘗謂人曰:“貧者以酒為衣,吾非苦嗜酒,特托此以寓其遠,俗人所不能知也。”其后無疾而逝,人以為仙云。
王元之有童,名青猿。梅圣俞有馬,名鐵獺。
海昌人家,有古琴一張,音韻清越,相傳是單丙文遺姜堯章者,背有銘曰:“深山長谷,云入我屋。單伯解衣,作葛天氏之曲。懷我白石,東望黃鵠。”
秦羽陽宮,在鳳翔寶雞縣界,歲久不知其處。宋元祐六年正月,直縣門之東百步,居民權氏浚池,得古簡瓦五,獨一尚載,面徑四寸四分,瓦面隱起四字,曰“羽陽千載,篆字隨勢為之,不取方正,始知即羽陽舊址也。其地北負高原,南臨渭水,前對郡峰,形勢雄壯,真勝地也。”按:《西漢·地理志》陳倉下注云:有羽陽宮,秦武王起也。自黃長睿指為武公瓦,胡丞公資《古紹志錄》又承其誤,且謂先孔子生百數十年。不知乃后武公已數百年矣。長睿考古,最號精博,猶舛戾若此,信考訂之難也。余家所藏瓦文,乃得之雒陽朱希真家。(秦武王所居,乃平陽封宮。此瓦號為羽陽千載,則知非秦武公明矣。《三秦記》曰:秦武公都雍陳倉地是也。)
王晉卿一帖云,瀑釀四器納上,以瀑釀酒可謂好奇。
御府寶硯曰“蒼龍橫沼”,內有龍形橫研池中,世所謂巖花是也。
朱希真善談名理,嘗謂魯季欽訔,論《易》至《艮卦》云:“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方其當止,必內遺其身,外空其人,方能免咎。一有物我之累,則不能止矣。”
蜀妓薛濤,字度宏。
唐王奐之,號“云陽野夫”,京口有其集,王書尊勝經幢。
唐右補闕陸洿,篆書題名,在茅山。自稱“麋鹿臣”,嵩山有刻石幽林思韓覃撰,自稱“廬山林藪人”。
廬山道士黃石翁,伯玉父,好學多聞,性狷介,士大夫多與之游。嘗有詩云:“歷落求奇跡,丁寧問異書。”又曰:“石刻披秦篆,銅章驗漢宮。”蓋其好古之篤如此。
余嘗以紗帽送陳伯敷,伯敷謝以詩,有云:“五湖浮小舸,六月訪奇書。到即借人馬,來尋負郭廬”之句。
唐陳尚庭縣尉告,天寶三載,丞相李林甫、韋陟、景融三人名后,有稱陳尚庭四十三載。按:天寶以載代年,而人之年齒,亦以載代,未通也。
漢人喜獵,《兩都》、《二京》、《三都》、《子虛賦》、《七發》,皆說一段獵事。
張說西岳碑云:“西岳太華山者,當少陰用事,萬物生華,故曰‘華山’。”然則不當為去聲也。
韓退之《送窮文》,“使奴星結榔作車”,一本作“星星”。雁塔題名,薛茂宏、陸璠、陳宣、魯同登,執硯者奴星星。蓋唐人多以名奴,亦猶今人以‘倩、盼’名婢。
諺云:“木生架,達官怕。”木架,本云木介,介,甲兵象。《前漢·五行志》云。
唐玄宗得楊貴妃時,年五十七矣。《唐紀》可考。
莊周曰:“六經,先王之陳跡也。”予亦曰:“周之所以痛詆而務去者,去六經之陳跡也。”
莊周,道家之儀秦;王通,孔門之王莽。
客有問皇甫湜,“何以字持正?”余曰:“見《詩·谷風》章‘湜湜其沚’。鄭箋云:‘湜湜,持正貌。’蓋取此義。”
故宋官人出入,其前兵士呵唱車馬者,蓋在京時乘坐車故也。渡江后,用肩輿,此聲尚存,何耶?
世傳陶學士《風光好詞》,是奉使江南日所作。近見《沈睿達集》,有《任杜娘傳》,書其事甚詳。始知陶使吳越,非江南也。
王明清,字仲言,取《張華答何劭詩》,“周任有遺規,其言明且清”之義。
常熟梅里之南長箔村,有陳氏子,于田中得墓磚,稱:唐貞元十四年,葬季象先。姚氏名麗華,字碧玉,而志字從金從志。
周美成有“曲里長眉翠淺”之句,近讀李長吉《許公子鄭姬歌》,中有云:“自從小靨來中道,曲里長眉少見人。”乃知古人不容易下字也。
“昔余學太上皇帝字,悠忽數歲,瞻望鑾輿,尚留沙漠,泫然久之,賜宋唐卿。”(此高宗語。)
劉時中言,李處巽元讓,乃高舜舉之甥。舜舉得篆法于黨世杰,以授楊武子,武予以授元讓,其來蓋有自也。
“除隋之亂,比跡湯、武;致治之美,庶幾成康。”(洪道《唐太宗贊》)
歐陽率更書《稽古》在李叔家,末云“卷絕”。
《集古款識》四卷,得于太常典簿鮮于伯機家其文章字畫,奧雅難讀,而后人不知,因為之釋。故人張仲德善篆,得鐘鼎遺意,嘗按文讀之,無有疑滯。今亡矣,仲德文藝,不復見之。
“書貴得紙筆調和,若紙筆不佳,雖能書,亦不能善也。譬之快馬行泥淖中,其能善乎?”(右趙子昂學士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