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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 傷寒附翼
  • 柯琴
  • 8792字
  • 2015-12-23 16:21:37

太陽方總論

太陽主表,故立方以發表為主,而發表中更兼治里,故種種不同。麻黃湯于發表中降氣,桂枝湯于發表中滋陰,葛根湯于發表中生津,大青龍湯與麻杏甘膏湯、麻翹赤豆湯,于發表中清火,小青龍湯與五苓散,于發表中利水,清火中復有輕重,利水中各有淺深也。若白虎之清火,十棗之利水,又解表后之證治。其陷胸、瀉心、抵當、調胃、四逆、真武等劑,又隨癥救逆之法矣。大抵太陽之表,不離桂枝、麻黃二湯加減,以心為太陽之里也。今將諸方詳論,表章仲景治法,令后人放膽用之,則麻黃湯治傷寒而不治中風。桂枝湯治中風而不治傷寒等說,其可少息乎?桂枝湯:桂枝 芍藥 甘草 生姜 大棗此為仲景群方之魁,乃滋陰和陽,調和營衛,解肌發汗之總方也。凡頭痛發熱惡風惡寒,其脈浮而弱,汗自出者,不拘何經,不論中風、傷寒、雜病,咸得用此發汗。若妄汗妄下,而表不解者,仍當用此解肌。如所云頭痛、發熱、惡寒、惡風、鼻鳴干嘔等病,但見一癥即是,不必悉具,惟以脈弱自汗為主耳。桂枝赤色,通心溫經,能扶陽散寒,甘能益氣生血,辛能解散外邪,內輔君主,發心液而為汗。故麻黃、葛根、青龍輩,凡發汗御寒者咸用之,惟桂枝湯不可用麻黃,麻黃湯不可無桂枝也。本方皆辛甘發散,惟芍藥微苦微寒,能益陰斂血,內和營氣。先輩之無汗不得用桂枝湯者,以芍藥能止汗也。芍藥之功,本在止煩,煩止汗亦止,故反煩、更煩,與心悸而煩者咸賴之。若倍加芍藥,即建中之劑,非復發汗之劑矣。是方也,用桂枝發汗,即用芍藥止汗,生姜之辛,佐桂以解肌,大棗之甘,佐芍以和里。桂、芍之相須,姜、棗之相得,陰陽表里,并行而不悖,是剛柔相濟以為和也。甘草甘平,有安內攘外之功,用以調和氣血者,即以調和表里,且以調和諸藥矣。而精義尤在啜稀熱粥以助藥力。蓋谷氣內充,外邪勿復入,熱粥以繼藥之后,則余邪勿復留,復方之妙用又如此。故用之發汗,自不至于亡陽;用之止汗,自不至于貽患。今人凡遇發熱,不論虛實,悉忌谷味,刊桂枝方者,俱削此法,是豈知仲景之心法乎?要知此方專治表虛,但能解肌,以發營中之汗,不能開皮毛之竅,以出衛分之邪。故汗不出者,是麻黃癥,脈浮緊者,是麻黃脈,即不得與桂枝湯矣。然初起無汗,當用麻黃發汗。如汗后復煩,即脈浮數者,不得再與麻黃而更用桂枝。如汗后不解,與下后脈仍浮,氣上沖,或下利止而身痛不休者,皆當用此解外。蓋此時表雖不解,腠理已疏,邪不在皮毛而在肌肉。故脈證雖同麻黃,而主治當屬桂枝也。粗工妄謂桂枝湯專治中風一證,印定后人耳目,而所稱中風者,又與此方不合,故置之不用。愚常以此湯治自汗、盜汗、虛虐、虛痢,隨手而愈。因知仲景方可通治百病,與后人分門證類,使無下手處者,可同年而語耶?麻黃湯:麻黃 桂枝 杏仁 甘草治風寒在表,頭痛項強,發熱身痛,腰痛,骨節煩疼,惡風惡寒,無汗,胸滿而喘,其脈浮緊浮數者,此為開表逐邪發汗之峻劑也。古人用藥用法象之義,麻黃中空外直,宛如毛竅骨節,故能去骨節之風寒,從毛竅而出,為衛分發散風寒之品。桂枝之條縱橫,宛如經脈系絡,能入心化液,通經絡而出汗,為營分散解風寒之品。杏仁為心果,溫能助心散寒,苦能清肺下氣,為上焦逐邪定喘之品。甘草甘平,外拒風寒,內和氣血,為中宮安內攘外之品。此湯入胃行氣于玄府,輸精于皮毛,斯毛脈合精而溱溱汗出,在表之邪,其盡去而不留,痛止喘平,寒熱頓解,不煩啜粥而藉汗于谷也。其不用姜、棗者,以生姜之性,橫散解肌,礙麻黃之上升;大棗之性,滯泥于膈,礙杏仁之速降。此欲急于直達,稍緩則不迅,橫散則不峻矣。若脈浮弱汗自出者,或尺脈微遲者,是桂枝所主,非此方所宜。蓋此乃純陽之劑,過于發散,如單刀直入之將,投之恰當,一戰成功,不當則不戢而召禍。故用之發表,可一而不可再,如汗后不解,盒飯以桂枝湯代之。若汗出不透,邪氣留連于皮毛骨肉之間,又有麻桂合半與桂枝二麻黃一之妙用。若陽盛于內而無汗者,又有麻黃杏仁石膏連翹赤小豆等劑。此皆仲景心法也。予治冷風哮與風寒濕三氣成痹等證,用此輒效,非傷寒一證可拘也。按:麻、桂二方,治傷寒中風者,遇當用而不敢用,注疏傷寒家于不當用者,妄言其當用。如太陽衄血證,宜桂枝湯句,語意在當須發汗下,麻黃主之句,在當發其汗下,二句皆于結句補出,是倒序法也。仲景于論證時,細明其所以然,未及于方故耳。夫桂枝乃行血之品,仲景用桂枝發汗,不是用桂枝止衄,是用在未衄時,非用在已衄后,且奪血者無汗,此理甚明。麻黃乃上升之品,夫既云衄乃解,又云自衄者愈,若復用升提之藥,衄流不止可必矣,且衄家不可發汗,此禁甚明矣。又如小青龍主之句,語意在服湯已上,豈有寒去欲解,反用燥熱之劑,重亡津液,令渴不解乎?且云服藥已,服藥已者,是何藥何湯耶?觀仲景于所服藥不合法者,必明斥之。如所云“服瀉心湯,復以他藥下之,利不止。”又云“知醫以他藥下之,非其治也。”粗工不知倒序等法,又溺于風寒二字,而曰是雖熱甚,邪由在經,以麻黃治衄,是發散經中邪氣耳。請問邪氣寒乎?熱乎?若寒邪則血凝不流,焉得有衄?若熱邪則清降不遑,而敢升發耶?且云點滴不成流者,必用服藥。若成流不止,將何法以善其后乎?此誤天下蒼生之最盛者,余因表而出之。

葛根湯:葛根 麻黃 桂枝 白芍 甘草 姜棗治頭項強痛,背亦強,牽引KT KT 然,脈浮無汗惡寒,兼治風寒在表而自利者,此開表逐邪之輕劑也。

其證身不疼,腰不痛,骨節不痛,是骨不受寒矣。頭項強痛,下連于背,牽引不寧,是筋傷于風矣。不喘不煩躁,不干嘔,是無內癥;無汗而惡風,病只在表;若表病而兼下利,是表實里虛矣。比麻黃、青龍之劑較輕,然KT KT 更甚于項強,而無汗不失為表實,脈浮不緊數,是中于鼓動之陽風,故以桂枝湯為主,而加麻、葛以攻其表實也。葛根味甘氣涼,能起陰氣而生津液,滋筋脈而舒其牽引,故以為君。麻黃、生姜,能開玄府腠理之閉塞,祛風而出汗,故以為臣。寒熱俱輕,故少佐桂、芍,同甘、棗以和里。此于麻、桂二方之間,衡其輕重,而為調和表里之劑也。故用之以治表實,而外邪自解,不必治里虛,而下利自瘳,與大青龍治表里俱實者異矣。要知葛根秉性輕清,賦體濃重,輕可去實,重可鎮動,濃可固里,一物而三美備。然惟表實里虛者宜之,胃家實者,非所宜也。故仲景于陽明經中不用葛根。

東垣用藥分經,不列于太陽,而列于陽明。易老云:“未入陽明者不可服。”皆未知此義。喻氏謂“仲景不用于陽明,恐亡津液,”與本草生津之說左。又謂“能開肌肉,”又與仲景治汗出惡風桂枝湯中加葛根者左矣。

蓋桂枝葛根俱是解肌和里之劑,故有汗無汗,下利不下利,皆可用,與麻黃專于治表者不同。麻黃葛根俱有沫,沫者濁氣也。故仲景皆以水煮去其沫,而后入諸藥,此取其清揚發腠理之義。桂枝湯啜稀粥者,因無麻黃之開,而有芍藥之斂,恐邪有不盡,故假谷氣以逐之,此汗生于谷也。

大青龍湯:麻黃 桂枝 石膏 杏仁 甘草 姜棗太陽中風,脈浮緊,頭痛發熱,惡寒身疼,不汗出而煩躁,此麻黃證之劇者,故加味以治之也。諸證全是麻黃,有喘與煩躁之別。喘者是寒郁其氣,升降不得自如,故多用杏仁之苦以降氣;煩躁是熱傷其氣,無津不能作汗,故特加石膏之甘以生津。然其性沉而大寒,恐內熱頓除而表寒不解,變為寒中而挾熱下利,是引賊破家矣。故必倍麻黃以發表,又倍甘草以和中,更用姜棗以調營衛。一汗而表里雙解,風熱兩除,此大青龍清內攘外之功,所以佐麻、桂二方之不及也。夫青龍以發汗命名,其方分大小,在麻黃之多少,而不關石膏,觀小青龍之不用可知。石膏不能驅在表之風寒,但能清中宮之燔灼,觀白虎之多用可知。世不知石膏為煩躁用,妄為發汗用,十劑之輕可去實,豈至堅至重之質而能發汗哉?汗多亡陽者,過在麻黃耳。少陰亦有發熱惡寒煩躁之癥,與大青龍同,但脈不浮、頭不痛為異。若脈浮弱汗自出者,是桂枝證。二證妄與石膏,則胃氣不至于四肢而手足厥冷;妄用麻黃,則衛陽不周于身而筋惕肉 。此仲景所深戒也。要知少陰見陽證而用麻黃,必固以附子。太、少異位,陰陽殊途,故寒溫有別。桂枝證之煩,因于木旺,故用微苦微寒之劑以升降之;大青龍之兼躁,因于風動,故用至陰至重之品以鎮墜之。有汗無汗,虛實不同,輕重有差也。必細審其所不用,然后不失其所當用耳。

按:許叔微云:“桂枝治中風,麻黃治傷寒,大青龍治中風見寒脈、傷寒見風脈,三者如鼎立。”此方氏三大綱所由來。而大青龍之證治,自此不明于世矣。不知仲景治表,只在麻、桂二法,麻黃治表實,桂枝治表虛,方治在虛實上分,不在風寒上分也。蓋風寒二證,俱有虛實,俱有淺深,俱有營衛,大法又在虛實上分淺深,并不在風寒上分營衛也。夫有汗為表虛,立桂枝湯治有汗之風寒,而更有加桂去桂、加芍去芍,及加附子、人參、濃樸、杏仁、茯苓、白術、大黃、龍骨、牡蠣等劑,皆是桂枝湯之變局。因表虛中更有內虛內實淺深之不同,故加減法亦種種不一耳。以無汗為表實,而立麻黃湯治無汗之風寒,然表實中亦有夾寒夾暑、內寒內熱之不同,故以麻黃為主而加減者,若葛根湯,大小青龍、麻黃附子細辛甘草、麻黃杏仁甘草石膏、麻黃連翹赤豆等劑,皆麻黃湯之變局,因表實中亦各有內外寒熱淺深之殊也。

葛根湯因肌肉津液不足,而加芍藥、葛根,大青龍因內熱煩躁而加石膏,小青龍以干嘔而咳,而加半夏、細辛、干姜,麻黃附子細辛甘草二方,以脈沉而加附子,若連翹赤豆梓皮,濕熱發黃而加。諸劑皆因表實,從麻黃湯加減,何得獨推大青龍為鼎立耶?何但知有風寒,而不知有風熱,但知有中風見寒、傷寒見風之癥,而不知小青龍之治風寒、大青龍之治風熱、麻杏甘膏之治溫熱、麻翹豆湯之治濕熱,表實中更有如是之別耶?且前輩之鑿分風寒者,拘于脈耳。不知仲景之論脈甚活而不拘,如大青龍之條,有中風而脈浮緊、傷寒而脈浮緩,是互文見意處。言中風脈緩,然亦有脈浮緊者;傷寒脈緊,然亦有脈浮緩者。蓋中風傷寒,各有淺深,或因人之強弱而異,地之高下而異,時之乖和而異。證既不可拘,脈即不可執。如陽明中風而脈浮緊,太陰傷寒而脈浮緩,不可謂脈緊必傷寒,脈緩必中風矣。按《內經》脈滑曰風,則風脈原無定象;又盛而緊曰脹,則緊脈不專屬傷寒;又緩而滑為熱中,則緩脈亦不專指中風矣。且陽明中風,有脈浮而緊者,又有脈弦浮大者。必欲以太陽之脈緩自汗、脈緊無汗,定分風寒,割裂營衛,他經皆有中風,皆不言及何耶?要知脈緊固為有力,脈浮緩亦不是浮弱,即《內經》緩而滑為熱中之脈也。蓋仲景憑脈辨證,只審虛實。故不論中風傷寒脈之緩緊,但于指下有力者為實,脈弱無力者為虛;不汗出而煩躁者為實,汗出多而煩躁者為虛;證在太陽而煩躁者為實,證在少陰而煩躁者為虛。實者可服大青龍,虛者便不可服,此最易知也。凡先煩不躁而脈浮者,必有汗而自解;煩躁而脈浮緊者,必無汗而不解。大青龍湯為風寒在表而兼熱中者設,不是為有表無里而設。故中風無汗煩躁者可用,傷寒而無汗煩躁者亦可用。蓋風寒本是一氣,故湯劑可以互投。論中有中風傷寒互稱者,如大青龍是也;有中風傷寒兼提者,如小柴胡是也。仲景但細辨脈癥而施治,何嘗拘拘于中風傷寒之別其名乎?如既立麻黃湯治寒,桂枝湯治風,而中風見寒、傷寒見風者,曷不用桂枝麻黃合半湯,而更用大青龍為主治耶?且既有中風惡風不惡寒,傷寒惡寒不惡風之說,曷不用大青龍之惡寒主傷寒,麻黃證之惡風主中風,桂枝證之惡風復惡寒,主中風見寒、傷寒見風耶?方氏因三綱之分,而有風寒多少之陋見。喻氏又因大青龍之名,而為龍背龍腹龍尾之奇說。又謂縱橫者,龍之所以飛期門及大青龍之位。青龍之說愈工,而青龍之法愈湮,此所謂好龍而不識真龍者也。大青龍之點睛,在無汗煩躁、無少陰證二句。合觀之,知本方本為太陽煩躁而設。仲景恐人誤用青龍;不特為脈弱汗出者禁,而吃緊尤在少陰。蓋少陰亦有發熱、惡寒、身疼、無汗而煩躁之癥,此陰極似陽,寒極反見熱化也。誤用則厥逆筋惕肉 所必至,全在此處著眼,故必審其非少陰證,而為太陽煩躁無疑。太陽煩躁為陽盛,非大青龍不解。

故不特脈浮緊之中風可用,即浮緩而不微弱之傷寒,亦可用也。不特身疼身重者可用,即身不疼與身重而乍有輕時者,亦可用也。蓋胃脘之陽,內郁胸中而煩,外擾四肢而躁,第用麻黃發汗于外,不加石膏泄熱于內,煩躁不解,陽盛而死矣。諸家不審煩躁之理,以致少陰句無所著落,妄謂大青龍為風寒兩傷營衛而設,不知其為兩解表里而設。請問石膏之設,為治風歟?治寒歟?營分藥歟?衛分藥歟?只為熱傷中氣,用之治內熱耳。

小青龍湯:麻黃 桂枝 白芍 甘草 干姜 細辛 半夏 五味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干嘔發熱而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滿、或喘者,用此發汗利水。夫陽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水氣入心則為汗,一汗而外邪頓解矣。此因心氣不足,汗出不徹,故寒熱不解而心下有水氣。其咳是水氣射肺之征,干嘔知水氣未入于胃也。心下乃胞絡相火所居之地,水火相射,其病不可擬摹。如水氣下而不上,則或渴或利;上而不下,則或噎或喘;留于腸胃,則小便不利而少腹滿耳。惟發熱干嘔而渴,是本方之當證。此于桂枝湯去大棗之泥,加麻黃以開玄府,細辛逐水氣,半夏除嘔,五味、干姜以除咳也。以干姜易生姜者,生姜之味氣不如干姜之猛烈,其大溫足以逐心下之水,苦辛可以解五味之酸,且發表既有麻黃、細辛之直銳,更不藉生姜之橫散矣。若渴者,是心液不足,故去半夏之燥熱,加栝蔞根之生津。若微利與噎,小便不利與喘者,病機偏于向里,故去麻黃之發表,加附子以除噎,芫花、茯苓以利水,杏仁以定喘耳。兩青龍俱兩解表里法,大青龍治里熱,小青龍治里寒,故發表之藥同,而治里之藥殊也。此與五苓,同為治表不解而心下有水氣。在五苓治水蓄而不行,故大利其水而微發其汗,是為水郁折之也。本方治水之動而不居,故備舉辛溫以散水,并用酸苦以安肺,培其化源也,兼治膚脹最捷。葛根與大、小青龍皆合麻、桂二方加減。葛根減麻黃、杏仁者,以不喘故,加葛根者,和太陽之津,升陽明之液也。大青龍減桂枝、芍藥者,以汗不出故,加石膏者,煩躁故也。若小青龍減麻黃之杏仁,桂枝之生姜、大棗,既加細辛、干姜、半夏、五味,而又立加減法。神而明之,不可勝用矣。

此方又主水寒在胃,久咳肺虛。

五苓散:澤瀉 白術 茯苓 豬苓 桂枝太陽本病脈浮,發汗表證雖解,而膀胱之熱邪猶存,用之利水止渴,下取上效之法。桂性熱,少加為引導。

五苓能通調水道,培助土氣,其中有桂枝以宣通衛陽,停水散,表里和,則火熱自化,而津液得全,煩渴不治而治矣。

治太陽發汗后,表熱不解,脈浮數,煩渴飲水,或水入即吐,或飲水多而小便不利者。凡中風傷寒,結熱在里,熱傷氣分,必煩渴飲水。治之有二法:表癥已罷而脈洪大,是熱邪在陽明之半表里,用白虎加人參,清火以益氣;表癥未罷,而脈仍浮數,是寒邪在太陽之半表里,用五苓散,飲暖水利水而發汗。此因表邪不解,心下之水氣亦不散,既不能為溺,更不能生津,故渴。及與之水,非上焦不受,即下焦不通,所以名為水逆。

水者腎所司也。澤瀉味咸入腎,而培水之本;豬苓黑色入腎,以利水之用;白術味甘歸脾,制水之逆流;茯苓色白入肺,清水之源委,而水氣順矣。然表里之邪,諒不因水利而頓解。故必少加桂枝,多服暖水,使水精四布,上滋心肺,外達皮毛,溱溱汗出,表里之煩熱兩除也。白飲和服,亦啜稀粥之微義,又復方之輕劑矣。本方非能治消渴也,注者不審消渴之理,及水逆之性,稱為化氣回津之劑。夫四苓之燥,桂枝之熱,何所恃而津回?豈知消渴與水逆不同,消字中便見飲水多能消則不逆矣。本論云:飲水多者,小便利必心下悸,是水蓄上焦為逆;小便少者,必苦里急,是水蓄下焦為逆也。又云:渴欲飲水者,以五苓散救之。可知用五苓原是治水,不是治渴,用以散所飲之水,而非治煩渴、消渴之水也。且本方重在內煩外熱,用桂枝是逐水以除煩,不是熱因熱用;是少發汗以解表,不是助四苓以利水。其用四苓是行積水留垢,不是疏通水道。后人不明此理,概以治水道不通。夫熱淫于內者,心下已無水氣,則無水可利,無汗可發,更進燥烈之品,津液重亡,其能堪耶?本論云:下后復發汗,小便不利者,亡津液故也,勿治之。又云:若亡津液,陰陽自和者,必自愈。又云:汗出多,胃中燥,不可用豬苓湯復利其小便。夫利水諸方,惟豬苓湯為潤劑,尚不可用,其不欲飲水而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之當禁,不待言矣。

十棗湯:大棗 芫花 甘遂 大戟治太陽中風,表解后里氣不和,下利嘔逆,心下至脅痞滿硬痛,頭痛短氣,汗出不惡寒者。仲景利水之劑種種不同,此其最峻者也。凡水氣為患,或喘或咳,或利或吐,或吐利而無汗,病一處而已。此則外走皮毛而汗出,內走咽喉而嘔逆,下走腸胃而下利,水邪之泛溢者,既浩潔莫御矣。且頭痛短氣,心腹脅下皆痞硬滿痛,是水邪尚留結于中,三焦升降之氣,拒隔而難通也。表邪已罷,非汗散所宜,里邪充斥,又非滲泄之品所能治。非選利水之至銳者以直折之,中氣不支,亡可立待矣。甘遂、芫花、大戟,皆辛苦氣寒,而秉性最毒,并舉而任之,氣同味合,相須相濟,決瀆而大下,一舉而水患可平矣。然邪之所湊,其氣已虛,而毒藥攻邪,脾胃必弱。使無健脾調胃之品主宰其間,邪氣盡而元氣亦隨之盡。故選棗之大肥者為君,預培脾土之虛,且制水勢之橫,又和諸藥之毒,既不使邪氣之盛而不制,又不使元氣之虛而不支。此仲景立法之盡善也。用者拘于甘能緩中之說,豈知五行承制之理乎?張子和制浚川、禹功、神 等方,治水腫痰飲,而不知君補劑以護本,但知用毒藥以攻邪,所以善全者鮮。

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此溫病發汗逐邪之主劑也。凡冬不藏精之人,熱邪內伏于臟腑,至春風解凍,伏邪自內而出,法當乘其勢而汗之,勢隨汗散矣。然發汗之劑,多用桂枝。此雖頭項強痛,反不惡寒而渴,是有熱而無寒。桂枝下咽,陽盛則斃。故于麻黃湯去桂枝之辛熱,易石膏之甘寒,以解表里俱熱之癥。岐伯所云未滿三日可汗而已者,此法是也。此病得于寒時而發于風令,故又名風溫。其脈陰陽俱浮,其癥自汗身重。蓋陽浮則強于衛外而閉氣,故身重,當用麻黃開表以逐邪;陰浮不能藏精而汗出,當用石膏鎮陰而清火。表里俱熱,則中氣不運,升降不得自如,故多眠息鼾,語言難出,當用杏仁、甘草以調氣。此方備升降輕重之性,足以當之。若攻下火熏等法,此粗工促病之術也。凡風寒在表,頭痛發熱惡寒無汗者,必用麻黃發汗,汗后復煩,更用桂枝發汗。若溫病發汗已而身灼熱,是內熱猖獗,雖汗出而喘,不可更用桂枝湯。蓋溫暑之邪,當與汗俱出,而勿得止其汗。即灼然之大熱,仍當用此方開表,以清里降火而平喘。蓋治內蘊之火邪,與外感之余熱不同法也。若被下而小便不利,直視失溲者,真陰虛極而不治。若汗出而喘,是熱勢仍從外越,雖未下前之大熱,因下而稍輕,仍當涼散,亦不得仿風寒未解之例。下后氣上沖者,更行桂枝湯也。是方也,溫病初起,可用以解表而清里,汗后可復用,下后可復用,與風寒不解而用桂枝湯同法。仲景因治風寒汗下不解之證,必須桂枝,故特出此涼解之義,以比類桂枝加濃樸杏仁湯證,正與風寒溫病分涇渭處,合觀溫病提綱,而大旨顯然矣,此大青龍之變局,白虎湯之先著也。石膏為清火重劑,青龍白虎,皆賴以建功,然用之謹甚。故青龍以惡寒脈緊,兼用姜、桂以扶衛外之陽;白虎以汗后煩渴,兼用參、米以保胃脘之陽也。此但熱無寒,佐姜、桂則脈流薄疾,斑黃狂亂作矣。此但熱不虛,加參、米則食入于陰,氣長于陽,譫語腹脹矣。凡外感之汗下后,汗出而喘為實,重在存陰者,不必慮其亡陽也。然此為解表之劑,若無喘鼾語言難出等證,則又白虎湯之證治矣。此方治溫病表里之實,白虎加參、米,治溫病表里之虛,相須相濟者也。若葛根黃連黃芩湯,則治利而不治喘。要知溫病下后,無利不止證,葛根、黃連之燥,非治溫藥。且麻黃專于外達,與葛根之和中發表不同;石膏甘潤,與黃連之苦燥懸殊。

同是涼解表里,同是汗出而喘,而用藥有毫厘千里之辨矣。

麻黃連翹赤小豆湯:麻黃 連翹 赤小豆 梓白皮 杏仁 甘草 生姜 大棗治太陽傷寒妄下熱入,但頭汗出,小便不利,身體發黃。此以赤小豆、梓皮為君,而冠以麻黃者,見此為麻黃湯之壞癥,此湯為麻黃湯之變劑也。傷寒不用麻黃發汗,而反下之,熱不得越,因瘀于里,熱邪上炎,故頭有汗。無汗之處,濕熱熏蒸,身必發黃,水氣上溢皮膚,故小便不利。此心肺為瘀熱所傷,營衛不和故耳。

夫皮膚之濕熱不散,仍當發汗,而在里之瘀熱不清,非桂枝所宜。必擇味之酸苦,氣之寒涼,而能調和營衛者,以涼中發表,此方所由制也。小豆赤色,心家谷也,酸以收心氣,甘以瀉心火,專走血分,通經絡,行津液,而利膀胱。梓白皮色白,肺家藥也,寒能清肺熱,苦以瀉肺氣,專走氣分,清皮膚,理胸中,而散煩熱,故以為君。佐連翹、杏仁以瀉心,麻黃、生姜以開表,甘草、大棗以和胃。潦水味薄,流而不止,故能降火而除濕,取而煮之。半日服盡者,急方通劑,不必緩也。夫麻黃一方,與桂枝合半,則小發汗;加石膏、姜、棗,即于發表中清火而除煩躁;去桂枝之辛熱,加石膏之辛寒,則于發表中清火而定喘;君以文蛤,即于發表中祛內外之濕熱;加連翹等之苦寒,即于發表中清火而治黃。仲景于太陽中隨證加減,曲盡麻黃之長技,不拘于冬月之嚴寒而用矣。若加附子、細辛之大辛熱,加附子、甘草之辛甘,亦因少陰表里之微甚,并非為嚴寒之時拘也。

文蛤湯:文蛤 麻黃 石膏 杏仁 甘草 姜棗病發于陽,應以汗解。庸工用水攻之法,熱被水劫而不得散。外則肉上粟起,因濕氣凝結于玄府也;內則煩熱,意欲飲水,是陽邪內郁也。當渴而反不渴者,皮毛之水氣入肺也。夫皮肉之水氣,非五苓散之可任,而小青龍之溫散,又非內煩者之所宜,故制文蛤湯。文蛤生于海中而不畏水,其能制水可知。咸能補心,寒能勝熱,其殼能利皮膚之水,其肉能止胸中之煩,故以為君。然陽為陰郁,非汗不解,而濕在皮膚,又不當動其經絡,熱淫于內,亦不可發以大溫,故于麻黃湯去桂枝而加石膏、姜、棗。此亦大青龍之變局也。其不瘥者,更與五苓散以除未盡之邪;若汗出已而腹中痛者,更與芍藥湯以和肝脾之氣。

按本論以文蛤一味為散,以沸湯和方寸匕,服滿五合。此等輕劑,恐難散濕熱之重邪。《金匾要略》云:“渴欲飲水不止者,文蛤湯主之。審癥用方,則此湯而彼散,故移彼方而補入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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