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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冤魂纏繞黃愛玉劉公私訪得真情

  • 劉公案
  • 佚名
  • 3581字
  • 2015-12-23 10:47:00

鎮日長昏飲,非關養性靈。

眼看人盡醉,何忍獨為醒。

話說吏部尚書劉公聽了黃愛玉之言,明知是一片巧言掩飾,遂吩咐人等將棺材從坑中抬出坑外。這時候武舉張培元來到,見了仵作,把一百兩銀交與仵作,將話暗暗言明,令仵作方便方便,莫驗出傷來為是,仵作接銀點頭應允。二人正說話間,忽聞大人傳仵作驗尸。仵作慌忙別了武舉,走進尸場,見一傍放著一領蘆席,乾醋、燒酒、新布、棉花件件齊備。令伙友打開棺蓋,把尸搭在席上,擄去尸身上之衣,仵作手執木尸,將尸用酒用醋噴洗擦干凈,近前相驗,前心后心頭頂渾身上下驗了一遍,并無傷痕。暗想:“傷痕必在肛門,我既圖了賄賂,不可細驗。”遂走至劉吏部面前跪倒,口尊:“大人,小人將尸渾身驗到,并無傷痕,各樣形跡一概未有,大約是病死的。”劉吏部聞稟,遂站起身形,走到尸身相近,舉目觀看,見尸身矮小,約三尺七八寸高,四五寸小辮,虱蟣紛紛,一臉釘钅夷麻子。看罷,回頭看了看少婦,標致風流、俊俏,暗想:“內中必然因奸謀害本夫,明矣。”遂吩咐仵作重新再驗一次,劉公站在一旁,親眼觀看,仵作渾身上下又驗了一遍,并無傷痕形跡。劉公心中納悶,暗想:“若是病死的,為何旋風攔輿,少婦穿紅,心中暗叫自己名字,劉墉哪,劉墉!今日你可要碰在釘子上了。”無奈,口喚:“蒲黃氏,本部未驗出傷痕,是屈了你哩,本部賞你紋銀五十兩,先給你門前掛紅,我走一套文書,與你請旌表,建立牌坊,一揚你守節美名,萬古傳流,將你丈夫尸身掩埋。作為結案,不知你心下如何?”

黃愛玉聞言,心中歡喜,遂跪爬半步說:“大人恩典,小婦人愿……”這一個愿字才出口,忽然一陣旋風在黃愛玉身上一繞,這黃愛玉打了一個寒戰。立刻雙眉直豎,杏眼圓睜,站起身形,金蓮跺地,用手指定劉公,高聲大罵:“劉鍋腰子,耳聞你作官難纏,愛管民間閑事,今日一看你,乃是老紅磚。奴的丈夫分明病死的,你非開棺驗尸不可,污奴不潔,血口噴人,不能與你善罷干休!”挽了一挽袖口,往上闖欲向劉公拚命,眾人役阻攔,拉拉扯扯,不令他近前。

這時候武舉張培元在遠遠站立聽氣,見眾人役撕擄黃愛玉,不由的心中動怒生嗔,遂把辮子挽訖,脫衣服光著脊背要上前去與劉吏部作對。旁有一老頭攔阻,口呼:“張大老爺你與黃愛玉系親故嗎?”張武舉說:“不系親故?”老頭說:“卻有來,一不親,二非故,為何管這閑事!這劉老鍋子非與別的過路官不同,其性梗直傲上,你若闖上去,我恐你碰一個大釘子,自尋煩惱,依老漢相勸,各掃門前雪,那管他人瓦上霜。”武舉說:“我在這聽審,氣不過,欲打一個報不平;既然相勸,我不管此閑事。”遂穿上衣回家去了。

且言劉公見蒲黃氏放刁,吩咐人役將蒲黃氏帶到公館,飭地方潘三守尸,令知州回衙。劉公上轎去奔公館。言講不著。且言這尸場已散,眾鄉民三一簇,五一伙紛紛談論驗尸之事,有說:“死的不明。”有說:“大約是急病死的。”有說:“這事越鬧越大了。”眾人正然議論,忽見一人從遠遠的喊嚷而來,“你們眾人在此說什么話?打喳喳為何不嚷著說,令我納悶。”眾人聞言,抬頭一看,此人肩扛有二斗米,挎著兩吊錢,原來是好落道、愛打仗、闖是非、半標子。姓劉名清字山,他是上三里堡家中給他娘送錢米去,見他走道東倒西歪,喝的酒太多,眾人皆躲避,不敢惹他,一哄而散。內中有一年高之人未跑脫,被標子劉清一把扯住說:“你們三一堆,五一塊打的什么喳喳?為何不嚷著說,令人納悶!快說,快說。”老頭說:“你松手我好說。”

標子劉清遂放開手,老頭遂將驗尸驗不出傷來的事說了一遍。標子劉清聞言不由的氣乍了肺,口呼:“老叔,有所不知,這黃愛玉交好張武舉,害死本夫蒲賢我劉清知的清,偏偏我在北莊多貪了幾杯酒,未趕上劉吏部在此驗尸,也罷,我前去到公館報案鳴冤。”言罷,竟要奔公館去。老頭一把手將他扯住說:“劉清,你好無道理?你替人家鳴冤受累,撂下六七十歲的老娘在家膽驚害怕,又無養廉,俗語說的好:‘能打私鹽漕米,不打人命牽連。’你為何欲自投火坑,萬一你母聞你替人家去打人命官司,你母一驚,若因此而病,有些好歹,你生不能養,死不能葬,你創的什么好漢尖子?”標子劉清聞言,遂滿面含春,口稱:“老叔,小侄多承你老教訓。”一拱而別。

不一時來在景州西關,那些破落戶賣閑的眾人見了劉清,這個口呼:“劉賢弟。”那個口稱:“劉大哥,這些日未見面,咱們大家得喝一場。”言罷眾人進了酒鋪去吃酒,這且不題。且言吏部劉公入公館飲茶吃點心,心中暗想:“旋風攔輿,上墳少婦明露著其中之冤情,為何開棺驗不出尸身之傷痕。左思右想不如改變行裝前去私訪,或可有了頭緒,也未可知。”

想罷遂命劉安、張成提過一個包袱來,打開包裹,劉公戴上道巾,穿上道袍,腰系黃絨絲條,下垂雙穗,足上蹬水襪云鞋,袖吞木魚,打扮成化緣道士一樣,悄悄出了公館。在城里關外訪了多時,并無消息。暗想:“且到三里堡后到蒲家灣探訪消息。”想罷問明了路,徑向南竟奔三里堡。堪堪來到三里堡,忽然東北上起云,霎然撲滿了天,刮來了一陣涼風,隨后,下了一場大雨,渾身霖濕。緊走一陣,進了三里堡莊村,見有一走馬門樓,遂走至門前,擊動木魚化緣,驚動內院一位六十余歲年老的媽媽,正搖著紡車紡線,忽聞門外木魚之聲,遂下了炕,順墻根來至門內,開門一看,原是半老道士化緣。遂口呼:“道爺,我家昔日是富宦之家,今日貧寒,不能施舍,再改一家去化罷。”劉公口呼:“女菩薩,貧道不化銀錢食物,化一把干柴烤干衣服,我就走路。”老媽媽說:“這有何難,隨我進來,東房內去烘烤。”劉公聞言,跟隨在后,老媽媽將大門關閉。劉公問:“女菩薩,為何將大門關閉。”老媽媽說:“道爺有所不知,老身只有一標性兒子,怕他回家,回家時必然喝個酩酊大醉,恐見了道爺你,他若發煩,必打你一頓拳。”劉公說:“我不烤衣了,你兒回家我可輸理。”

老媽媽說:“老身既允你烤衣,料無妨礙。我兒回家總得半月二十天,這才走了十多天,料想不能還家。”劉公聞言隨著媽媽來至東屋,老媽媽抱了一抱干柴,令他自行烘烤衣服。劉公將衣服烤的半濕半干之時,忽聞門外吧吧拍門之聲,老媽媽說:“不好了!吾那標兒回家來了。”劉公說:“這可怎么好?”老媽媽說:“無妨礙,道爺你就在東屋烤你的衣,莫要響動,我那標兒回家是送錢米來了,進來將把錢米放在北樓,再也不上別的屋里去,至多說上兩三句話,連家內塵土也不粘就走去,又上外邊耍錢去了。”劉公聞言點了點頭,低頭不語,只是烘烤衣服。老媽媽言罷,走至街門內問:“是何人拍門?”標子劉清說:“是不成器的兒回家送錢米來了。”老媽媽聞言,開放街門,標子劉清恍里恍蕩走進大門,老媽媽見標兒如此光景,咳了一聲,說道:“你父在世時作官,你是宦門公子,姣生慣養,你成人不懂致家,就會耍錢,房產地業皆被你輸凈,到如今家中蕭條,過這樣艱難日子!”標子劉清聞言不耐煩,口呼:“老娘,當初之事不用題他,后悔也是枉然。你老不知道么?對門的黃大姐,俺倆交好數年之久,給他打首飾制衣裳,供養他一家子吃穿,那里盡是耍錢輸的,可惱黃大姐他見我未有錢了,撇了我,他又相與西關的武舉張培元,他二人熱乎了,商量著要害蒲賢,今日果然害死蒲賢,若題起來,蒲賢真死的冤。你老休埋怨兒,是兒一時之錯,你老盼著罷,為兒的慢慢的再掙。”老媽媽攔他:“休說他們害蒲賢之事,恐有外人聽見,有些不便。”標子把眼一瞪說:“母親,不必攔我,有人聽去我不怕,惱了我的性子,我替蒲賢前去喊冤報仇,出了我的氣,我看小愛玉他把我怎么樣?”

劉公在東屋聽的真切,暗想:“本部不白私訪挨霖。”心中暗喜,忽聞標子大嚷說:“不好了!東屋有了火了!”忙跑到東屋,見一老道烤衣,不由的大怒說:“好一牛鼻子老道,竟敢來在我家撕野。”走近前揪住脖領,舉起拳頭就要打。老媽媽趕近前忙忙攔阻。喝道:“好一小冤家,還不松手,為娘今年六十三歲了,道爺也有五六十歲,皆因道爺被雨霖濕了道袍,求為娘一把干柴烘衣,你來到家胡言亂語,你若嫌為娘累贅你,不如我一死。”言罷望墻上撞去,標子說:“不好!趕近前將他母抱住,口呼:“母親,莫要生氣,是兒的錯,誤會了。你老不知兒的脾氣么?又標、又楞、又鹵莽,是兒無禮,恕了兒罷,兒好去給老道爺賠情去。”老媽媽聞言,無了氣,標子轉身眼望劉公作揖,陪著笑臉,口呼:“道爺,休要見怪,我劉清誰不知,我是個半標子,作事莽撞,不問青紅皂白,就行無理,恕過我罷,請道爺上北樓喝幾盅,算我賠情。”劉公說:“我不會吃酒。”標子把眼一瞪,說:“我請你吃酒,你就得擾我,你不擾我,那可不行。”一手抓住劉公就往北樓上拉,老媽媽一使眼色,口尊:“道爺,我兒請你吃酒是一番好意,你若不領,難討公道。”劉公暗想:“不如趁此機會,問明蒲賢之事為要。”遂說道:“素不相識,怎肯攪擾。”標子說:“那都是閑話。

遂一同上了北樓,標子把酒壺抄在手中,口呼:“道爺,你且候一候,這三里堡無有好酒,我進城沽酒去。”言罷,下樓而去,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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