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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古之圣賢,或相祖述,或相師友,生乎同時,則見而師之;生乎異世,則聞而師之。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顏回學孔子,孟軻師子思之類是也。羲《易》成于四圣,《詩》《書》歷乎帝王,晉之《乘》,楚之《梼杌》,魯之《春秋》,其義一也。孔子曰:“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矣。”揚雄作《太玄》以準《易》,《法言》以準《論語》,作《州箴》以準《虞箴》;班孟堅作《二京賦》擬《上林》《子虛》;左太沖作《三都賦》擬《二京》;屈原作《九章》,而宋玉述《九辯》;枚乘作《七發》,而曹子建述《七啟》;張衡作《四愁》,而仲宣述《七哀》;陸士衡作《擬古》,而江文通述《雜體》。雖華藻隨時,而體律相仿。李唐群英,惟韓文公之文、李太白之詩,務去陳言,多出新意。至于盧仝、貫休輩效其顰,張籍、皇甫湜輩學其步,則怪且丑,僵且仆矣。然退之《南山詩》,乃類杜甫之《北征》,《進學解》乃同于子云之《解嘲》,《鄆州溪堂》之什依于《國風》,《平淮西碑》之文近于《小雅》,則知其有所本矣。近代歐公《醉翁亭記》步驟類《阿房宮賦》,《晝錦堂記》議論似《盤谷序》。東坡《黃樓賦》氣力同乎《晉問》,《赤壁賦》卓絕近于雄風,則知有自來矣。而《韓文公廟記》《鐘子翼哀詞》,時出險怪,蓋游戲三昧,間一作之也。善學者當先量力,然后措詞。未能祖述憲章,便欲超騰飛翥,多見其嚄唶而狼狽矣。

杜甫云“軒墀曾寵鶴”,杜牧云“欲把一麾江海去”,皆用事之誤。蓋衛懿公好鶴,鶴有乘軒者,則軒車之軒耳,非軒墀也。顏延年詩云:“屢薦不入宮。一麾乃出守。”則麾,麾去耳,非麾旄也。然子美讀萬卷書,不應如是,殆傳寫之繆。若云軒車,則善矣。牧之豪放一時,引用之誤,或有之邪?

東坡《讀隋書地理志》云:“黃州永安郡,州東有永安城,《圖經》謂春申君故城,蓋非是。春申之居,乃在吳國,今無錫惠山有春申君廟,庶幾是乎?余謂楚都申郢,故黃歇封于春申,如齊之孟嘗、魏之信陵、趙之平原,各在其地也。黃之永安為春申故城,蓋始封也。謂之‘春’者,蘄春壽春是也,謂之‘申’者,申光之間是也,其必兼二城而封焉,猶田文之食常薛耳。后楚并吳,秦侵申郢,楚遷壽春,黃歇始請吳之故宮都焉,然行相事未嘗去國。所以有廟者,役人作之也。”

東坡作詩,嘆賈梁道為魏忠臣,然不能紹其子于后,而使充懷奸附晉,以首成濟之禍。徐世勣為唐佐命,乃不能正其君于初,而使敬業發憤偽周,以倡誅武之謀。嗚呼!豈忠孝之道,父不能傳之于其子,子不能獻之于其父耶?熙豐間,王氏變法,新進附之,而仲弟平甫譏焉,不其賢乎?呂公守正,舊交佐之,而子弟背焉,不其戾乎?噫!是是非非,非是是非,人各有心,不可革而化耶?安得嵇、卞二家世濟忠誠者乎?

黃帝史倉頡四目神明,觀察眾象,始為古文。古文者,科斗是也。周宣史籀,變古文而為大篆,是謂籀文。秦焚《詩》《書》,丞相李斯始變籀文而為小篆,是名玉箸。獄吏程邈創作新書,法務徑便,是名隸書。后漢王次仲初作八分,是為楷法。楷法之變,行草生焉,張伯英、王右軍之徒善之,此古今通行之書體也。篆法又有“繆書”者,不知所起,用以書符印,取綢繆糾纏之象。有“倒薤”者,世傳務光辭湯之禪,居清泠之陂,植薤而食,清風時至,見葉交偃,像為此書,以寫道經。有“鳥書”者,周史佚作,所寫赤雀丹書之祥,以書旗幡,取飛翔之狀。有“懸針”者,漢曹喜所作,象針鋒纖抽之勢,以書《五經》篇目,取貫穿經指之義。有“垂露”者,亦喜所創,取草木婀娜垂露之象,皆出新意。有“飛白”者,生于隸法,漢靈帝時,修鴻都門,蔡邕見役人以堊成字,心有悅焉,歸而作之,用以題宮殿門榜。有“散隸”者,小變隸體,晉黃門郎衛巨山所作也。又云兼善“蟲書”。或云“蟲書”即蟲鳥之書,余疑鳥書自為雀烏之祥,專作禽鳥之象,當別有蟲篆。如孫臏斬龐涓于古木之下,作“蟲書”以揭之。今人傳寫蟲蛾之狀,殆其遺法耶?

東坡云:“董如郎中,安丘人,能詩于寶元、康定間。其書尤工,而人莫知,仆以為勝李西臺也。”豫章與李端叔書云:“比得荊州一詩人高荷,極有篆力。使之凌厲中州,恐不減晁、張,恨公不識耳。”夫高、董之詞翰,二公稱道如此,必非尋常者,而人或不知識,矧今之世,抱負材術而嗟不遇者,可勝數哉!

東坡先生,人有尺寸之長,瑣屑之文,雖非其徒,驟加獎借,如曇秀“吹將草木作天香”、妙總“知有人家住翠微”之句,仲殊之曲,惠聰之琴,皆咨嗟嘆美,如恐不及。至于士大夫之善,又可知也。觀其措意,蓋將攬天下之英才,提拂誘掖,教裁成就之耳。夫馬一驂驥坂,則價十倍,士一登龍門,則聲烜赫,足以高當時而名后世矣。嗚呼!惜公逝矣,而吾不及見之矣。

予讀杜詩云:“江漢思歸客,乾坤一腐儒”,“功業頻看鏡,行藏獨倚樓”,嘆其含蓄如此,及云“虎氣必騰上,龍身寧久藏”,“蛟龍得云雨,鵰鶚在秋天”,則又駭其奮迅也。“草深迷市井,地僻懶衣裳”,“經心石鏡月,到面雪山風”,愛其清曠如此;及云“退朝花底散,歸院柳邊迷”,“君隨丞相后,我住日華東”,則又怪其華艷也。“久客得無淚,故妻難及晨”,“囊空恐羞澀,留得一錢看”,嗟其窮愁如此;及云“香霧云鬟濕,清輝玉臂寒”,“笑時花近靨,舞罷錦纏頭”,則又疑其侈麗也。至讀“讖歸龍鳳質,威定虎狼都”,“風塵三尺劍,社稷一戎衣”,則又見其發揚而蹈厲矣;“五圣聯龍袞,千官列雁行”,“圣圖天廣大,宗祀日光輝”,則又得其雄深而雅健矣;“許身一何愚,自比稷與契”,“雖乏諫諍姿,恐君有遺失”,則又知其許國而愛君也;“對食不能餐,我心殊未諧”,“人生無家別,何以為烝黎”,則知其傷時而憂民也;“未聞夏商衰,中自誅褒妲”,“堂堂太宗業,樹立甚宏達”,斯則隱惡揚善而《春秋》之義耳;“巡非瑤水遠,跡是雕墻后”,“天王守太白,竚立更搔首”,則憂深思遠而詩人之旨耳;至于“上有蔚藍天,垂光抱瓊臺”,“風帆倚翠蓋,暮把東皇衣”,乃神仙之致耶?“惟有摩尼珠,可照濁水源”,“欲聞第一義,回向心地初”,乃佛乘之義耶?嗚呼!有能窺其一二者,便可名家,況深造而具體者乎?此予所以稚齒服膺,華顛未至也。

韓退之作《羅池廟碑迎饗送神詩》,蓋出于《離騷》,而晁無咎效之,作《楊府君碣系》云:“范之山兮石如砥,木蕭蕭兮草靡靡,侯愛我邦兮歸萬里。山中人兮春復秋,日慘慘兮云幽幽,侯壯長兮所居游。侯之來兮民喜,風飄帷兮雨沾幾,鼓淵淵兮舞侯戺,紛進拜兮侯鄰里。侯不可見兮德可思,侯行不來兮民心悲,謂侯飲食兮無去斯,福爾之土兮以慰民之思。”余謂雜之韓文中,豈復可辨邪?

《度世古玄歌》云:“始青之下月與日,兩半銅斗合成一。大如彈丸黃如橘,就中佳味甜如蜜。出彼玉堂入金室,子若得之慎勿失。”退之《樊宗師銘》云:“惟古于詞必己出,降而不能乃剽賊。后皆指前公相襲,從漢迄今用一律。寥寥久哉莫覺屬,神徂圣伏道絕塞。既極乃通發紹述,文從字順各識職,有欲求之此其躅。”宋子京《唐奸臣贊》云:“三宰嘯兇牝奪晨,林甫將藩黃屋奔。鬼質敗謀興元蹙,崔柳倒持李宗覆。”韓、宋之文,皆宗于古,然退之為之則有余,子京勉之則不足,又施于史詞,似非所宜矣。

高郵陸仲仁畫王右軍、支道林、許遠游三高圖,以獻晁以道。以道命予題詩其后,中有云:“已乘云氣翳鳳鱗,六百余歲無斯民。想象壁月何當親,虎頭摩詰俱泯淪。誰其畫者陸仲仁,遠紹乃祖高無倫。”以道嘆曰:“后世視陸生為何等人耶?”余觀高郵寺壁曹仁熙畫水,感事傷時,呈以道舍人。舍人先有題詠,高不可及。余詩云:“曹生畫手信有神,毫端風雨生奫沄。波濤不合來翻屋,鮫鱷何須欲噬人?湯湯此水勢方割,陽侯郁怒馮夷搏。鼉擲鯨呿海岳驚,霧塞云昏光景薄。開元將軍愛驊騮,拳奇滅沒隘九州。時危此物豈易得?寫此尚可消人憂。末有乃孫工畫水,逋客見之心欲死。雷奔電擊走中原,魚怖龍愁寧忍視?先生道眼高昆侖,聊將妙語破迷津。中流險絕待舟楫,四海浩蕩須經綸。我衰甘作淮海客,身脫垂涎頭雪白。驚心未定畏漰湍,欲覓平波泛家宅。此身端的老江湖,雨笠煙蓑是所圖。他年但飽揚州米,今日寧論甓社珠。”以道覽之云:“此詩波瀾,亦可駭矣。”因舉昔人云:“斯文可愛可畏亦可妬也。”

詩以意為主,又須篇中煉句,句中煉字,乃得工耳。以氣韻清高深眇者絕,以格力雅健雄豪者勝。元輕白俗,郊寒島瘦,皆其病也。

篇章以含蓄天成為上,破碎雕鎪為下。如楊大年西昆體,非不佳也,而弄斤操斧太甚,所謂七日而混沌死也。以平夷恬淡為上,怪險蹶趨為下。如李長吉錦囊句,非不奇也,而牛鬼蛇神太甚,所謂施諸廊廟則駭矣。

精粗不可不擇也,不擇則龍蛇蛙蚓,往往相雜矣;瑕瑜不可不知也,不知則瓊杯玉斝,且多玷缺矣。

斯文盛于漢魏之前,而衰于齊梁之后。杜老云:“縱使盧王操翰墨,劣于漢魏近風騷。”又云:“竊攀屈宋宜方駕,恐與齊梁作后塵。”意謂是耳。

退之作《南海神廟碑》,序祀事之大,神次之尊,固已讀之令人生肅恭之心。其述孔公嚴天子之命必躬必親云:“遂升舟,風雨少弛,云陰解駁,日光穿漏。”又云:“省牲之夕,載旸載陰;將事之夜,天地開除,月星明穊。五鼓既作,牽牛正中,公乃盛服,以入即事。”又云:“牲肥酒香,神具醉飽,百靈秘怪,慌惚畢出,蜿蜿虵虵,來饗飲食。”又云:“祥飚送驅,旗纛旄麾,飛揚晻靄,穹龜長魚,踴躍后先。”其造語用字,一至如此,不知何物為五臟,何物為心胸耶?

又退之《大理評事王適墓志》云:“聞金吾李將軍年少喜士,乃蹐門告曰:‘天下奇男子王適愿見白事。’一見,語合章。盧從史節度昭義軍,張甚,奴視法度士,欲聞無顧忌大語。有以君平生告者,即遣客鉤致。君曰:‘狂子不足以共事。’立謝客。仕至鳳翔判官,不樂,去。王涯獨孤郁欲薦,不可,病卒。銘曰:‘鼎也不可以拄車,馬也不可使守閶。佩玉長裾,不利走趨。祗系其逢,不系巧愚。不諧其須,有銜不祛。鉆石埋辭,以列幽墟。’”予嘆曰:“斯文中之虎耶?”晁無咎為其季父沈丘縣令端中作志,亦無甚行事,但嗟其不遇,而云“詩文草隸,則元和以前勝士也。”黃庭堅見而嘆曰:“永懷而善怨,郁然類《騷》。”黃未嘗以此許人也。銘曰:“目賤耳貴,藍田之璞以為塊,東家尚爾,而況乃雄輩?虎炳不玩,以遠沒身,雜蓀茝以為詞兮,以慰夫離散之魂。舉斯世而一人知兮,則吾不既以聞,尚遺此后昆。”余曰:“斯文中之鳳邪?不然,何魁雄如彼,而煥爛若是乎?”

金陵鳳凰臺,在城之東南,四顧江山,下窺井邑,古題詠惟謫仙為絕唱。其詩曰:“鳳凰臺上鳳凰游,鳳去臺空江自流。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予游覽,壁間刻宋齊丘詩與梁棟間懸今人詩,而乃無此篇。予作絕句曰:“騎鯨仙伯已凌波,奈爾三山二水何?地老天荒成脈脈,鳳凰臺上獨來過。”

睢陽雙廟,俗謂之五侯廟。雙廟者,為張、許忠烈而始建廟也。五侯者,南、雷、賈與同功,皆受封爵,亦作其像于廊廡耳。古今歌詠,惟王荊公、黃豫章為警策。王詩云:“就死得處所,至今猶耿光。此獨身如在,誰令國不亡。”黃詩云:“縱使賀蘭非長者,未妨南八是男兒。”余官宋城,題詩云:“張許昭鴻烈,南雷賈共靈。無瑕雙白璧,有曜五華星。懷哲音容在,傷時涕淚零。向來丹鳳闕,猶帶犬羊腥。”蓋當是時,金人始去城下之役,故云耳。又絕句云:“漁陽突騎滿關東,百戰孤城挫賊鋒。唐室興亡系公等,九原可作更誰從!”自以為無愧前人。

劉禹錫作《金陵詩》云:“千尋鐵鎖沈江底,一片降旗出石頭。”當時號為絕倡。又六朝中《石頭城詩》云:“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白樂天讀之曰:“我知后人不復措筆矣。”其自矜云:“余雖不及,然亦不孤樂天之賞耳。”

前人作詩,未始和韻。自唐白樂天為杭州刺史,元微之為浙東觀察,往來置郵筒倡和,始依韻,而多至千言,少或百數十言,篇章甚富。其自耀云:“曹公謂劉玄德曰:‘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予于微之亦云。”豈詩人豪氣,例愛矜夸邪?安知后世士有異論?

陳叔易居陽翟澗上村,號澗上丈人,無仕宦意。崇觀間,朝廷召之,郡守勸駕,不得已而起。晁以道時致仕居嵩山,有詩云:“處士誰人為作牙?盡攜猨鶴到京華。從今林壑堪惆悵,六六峰前只一家。”而叔愈《過澗上丈人陳恬故居詩》云:“北山去已遠,南山去已近。驅車兩山間,舉策聊一問。昔有隱君子,出處頗矛盾。平生勇且剛,垂老畏而慎。”皆譏之也。后靖康間,以道亦起,而女第四娘適唐氏者,頗復誚其出焉。

長松之名,前世未有。以道居嵩少,叔易作詩求之云:“松上花兮松下根,食之年貌與松鄰。君今既是松間客,采送衰翁亦可人。”以道答云:“長松不經黃帝手,小劚漫翻嵩室云。縱有何堪寄夫子,鼎頭寶氣自氤氳。”余亦和之云:“暫隱嵩高六六峰,未乘云氣御飛龍。自餐白石求黃石,更采長松寄赤松。”

東坡稱陶靖節詩云:“‘平疇交遠風,良苗亦懷新。’非古之耦耕植杖者,不能識此語之妙也。”仆居中陶,稼穡是力。秋夏之交,稍旱得雨,雨余徐步,清風獵獵,禾黍競秀,濯塵埃而泛新綠,乃悟淵明之句善體物也。

白樂天有《西省北院新作小軒東通騎省與李常侍飲詩》。東坡為中書舍人,嘆本省不得來往,謂執政曰:“說公應使簡要道通,何必樹籬插棘?”蓋謂此也。大抵近世為禁太密,問人則疏。晁以道書楊大年《館宿詩》示余曰:“嚴更初道爭傳鼓,下直朱門對掩關。夜半不聞宣室召,水沉香斷漆書閑。”且云:“嘗宿閣下矣,乃在司馬門外,使人恨生身之晚,不得見太平之風也。”余因和其詩云:“翰林歷歷侵華蓋,禁掖明明侍紫微。自昔詞臣最清切,帝宸高拱借光輝。”

退之《雙鳥詩》,或云謂佛、老,或云謂李、杜。東坡《李太白贊》云:“天人幾何同一漚,謫仙非謫乃其游。揮斥八極隘九州。化為兩鳥鳴相酬,一鳴一止三千秋。開元有道為少留,縻之不可矧肯求?”乃知謂李、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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