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殺置之法。舊以“殺”連上“即去而入壅穴”為句,語意難通,余以為“”即置于“二十步一殺”的地方,與前6節“殺埋兩罌”同一文例,不然者,應置于何處,絕無明示矣。
同鼠,見寅篇6,當即后13節之穴。
關鑰見子篇23,猶鎖鑰也。“獨順”,孫疑“繩幎”,斷非是,吳以為“獨須”,云,“獨須要時得往來行其中也”,謂“順”應作“須”,甚合,但“獨”字仍未得其解。獨字從囗旁,獨即犬也,穴壘之中二句乃后人注文,解明獨字之意義。我未見于本時,初亦疑“順”為“巡”訛,后細思之,乃知不然,因墨子書未有“巡視”的名稱,凡巡視都謂之“行”。
10 鑿井傅城足,三丈一,視外之廣陜而為鑿井,慎勿失。城卑穴高從穴難。鑿井,城上為三四井,內新甀井中,伏而聽之。審知穴之所在,穴而迎之,穴且遇,為頡皋,必以堅材為夫,以利斧施之,命有力者三人用頡皋沖之,灌以不潔十余石。
此節再言井聽、迎穴之法,參上文2節。舊本前有“斬艾與柴長尺”等十九字,今移入下11節。傅猶靠近,2節言五步一井,此言三丈一井,文異而實同,由此亦見墨子備城門諸篇非一家所作,或其中若干本是注文。
廣陜即廣狹,言須酌視城外地之寬狹以定鑿井之位置,切不可大意(失)也。“從”字舊無解,余按從與蹤通,前漢書張湯傳“從跡安起”即蹤跡,謂如果城墻太矮,鑿穴太高,則難以蹤跡或探測敵穴之所在。
鑿井“城上”應改作城內或城下,參子篇27節。甀亦罌類,見子篇9節。
夫同趺,頡皋之桿也,桿端一頭安置利斧用以沖穴,可補充前3節未盡之說。
不潔指、屎之類。
11 斬艾與柴,長尺,乃置窯灶中,先壘窯壁,迎穴為連版,趣狀柴其中,置艾其上七八員,盆蓋其口,毋令煙上泄,旁立橐,疾鼓之。
此再詳囗灶熏敵之設備。“斬艾與柴……迎穴為連”十九字,舊本錯在10節之前,但文義不相接,余移接于此,讀者合前后文觀之,便知余之不妄。
囗灶見辰篇1及本篇3,今北方習俗須要打灶,壘囗壁者打灶之謂。連版亦見前3節。
“趣狀柴其中”,舊本作“井中”,吳云:“言疾裝實柴于井中也。”(狀同裝,見辰篇1。)余按井不過用來藏罌以聽取敵人掘穴之所在,且易于有水,哪能裝置柴火?可見“井”實“其”字之誤,“裝柴其中”與“置艾其上”,正兩者對舉,下文“盆蓋井口”之“井”亦同。“其”是前文囗灶之代詞,如是,則裝柴于灶,置艾于柴上,又盆蓋灶口,事理均合。七八員艾,見上3節,吳改“比焚”,非是。
旁立橐,原文作“旁亓橐”,余謂亓(古“其”字)當作“立”,因形近而訛,辰篇1節云:“門旁為橐。”可證。
12 以車輪為辒,一束,樵染麻索涂中以束之,鐵鎖縣,正當寇穴口,鐵鎖長三丈,端環,一端鉤。
此言以車輪壓傷穴攻敵人之法。
辒見子篇75及辰篇2節,以車輪為辒者即辰篇1“用車兩輪,以木束之”,故下接言“一束”,或讀作“以車輪為辒束”,把“一”字移在“端環”之上,亦通。
樵染之“樵”,舊無解,余謂此實借作“蘸”字,投于水也。蘸染為連文,如讀作柴薪之“樵”,很難解釋。
涂中即辰篇1之“涂其上”,用泥涂之,以免被焚。
前項車輪束以長三丈的鐵鎖,正對敵人來攻之穴口處懸之,端環者用鐵環相連扣而成,與今之鐵鎖(粵俗呼鎖煉)無異。一端鉤者有鉤然后可懸物也。通典一五二云:“游火鐵筐,盛火加脂蠟,鐵鎖懸縋城下,燒孔穴中掘城人。”(參太白陰經校正)又云:“先為桔槔,縣鐵鎖長三丈以上,束柴葦、焦草而燃之,墜于城外所穴之孔,以煙熏敵,敵立死。”皆仿此法而制造。
13 穴高七尺五寸,廣、柱間七尺,二尺一柱,柱下傅舄,二柱共一負土。(兩柱同質橫負土。)柱大二圍半,必固其負土,無柱與柱交者。柱之外,善周涂其傅柱者,勿燒柱。
此言建筑穴之法、即前9節之。
廣、柱間七尺,謂穴墻兩旁各為柱,其間相去七尺;二尺一柱則就每一邊各柱之相距而言之。景羲以“廣尺”為句,但柱大二圍半,則柱徑已不止一尺,且穴之高廣相同,有前5節可證。
舄見子篇76節,柱礎也,傅同附,言柱下必附礎。隧道上有負土,見周禮冢人賈疏,將一板橫地上而支持兩柱,故曰二柱共一負土,由是知穴中各柱之裝置,約如下圖:
(圖形,尚無資料。)
舊日礦穴內之支柱,即其擴展之式。廣雅云:“囗,礩也。”作舄,作質,皆古人之省文,由是知“兩柱同質橫負土”二句,即前兩句之注解,故用括弧隔之。李把質與負土混而為一。負土(即橫墊)不固,則柱易下陷,柱與柱不相交,則腐壞時易于更換,傾倒時亦免波及,“無”猶言“不得”,孫謂“無字必誤”,非是。
舊本3節內有“柱之外”共三十四字,孫疑當在“無柱與柱交者”之下;余按“善涂其竇際”以下十七字,仍應是彼節之文,惟“柱之外”以下十三字,則應移接本節之后(可參看前3節),但當改為“柱之外,善周涂其傅,勿令燒柱”,刪“柱者”兩字,補一“令”字,即是說,柱的外面須四周好好泥涂之,勿令敵人燒毀。
14 穴二窯,皆為穴瓦屋,為置吏、舍人各一人,必置水。
此言穴置囗數與其管理人等事。
皆為穴瓦屋,與辰篇1“為其門上瓦屋”同。置水所以備敵火。
15 穴矛以鐵,長四尺半,大如鐵服說。(即刃之二矛。)穴去竇尺,邪鑿之上。穴當心,其矛長七尺。穴中為環利率,穴二。
此言鑿穴之工具。
“穴矛”開穴之具,用鐵為之,其大如鐵服說;余按“服說”與“鈇鉞”音甚相近,可參下20節。“即刃之二矛”句乃后人注文,謂此矛與軍器之“二矛”相同也。詩經“二矛重英”,鄭玄箋云“二矛,酋矛、夷矛也”,正義駁鄭,以為“直是酋矛有二,無夷矛”,可見“二矛”的名稱,東漢早已失傳,故鄭取兩種矛解之。
竇即穴口,言去穴口一尺處當向下斜鑿,古文上作“二”,下作“囗”,上下兩字甚易互亂(如10及16節之城上,均城下之訛),應改為“邪鑿之下”,可參前5節圖。
穴當心者猶言穴已開至地心,那時所用之工具,要較四尺半者為長,故其長七尺,因較長可以省力。
率,爾雅釋水作,亦作繂,索也。六韜軍用篇云:“渡溝塹飛橋一,間廣一丈五尺,長二丈以上,著轉關轆轤八具,以環利通索張之。”環利率即環利通索,簡言之為環索,類于近世之鐵索纜車,可以上下或牽挽人物,前8節之縣陛,當即指此。
16 鑿井城上,俟其身井且通,居版上而鑿其一偏,已而移版鑿一偏。
此言鑿井之法。
城上應作城下,參前節及10節。身,王改“穿”,但文氣與下不相接,余按“身”應解作“靠身這一邊”,謂一邊既鑿通,又移而鑿別一邊。
17 頡皋為兩夫而旁貍其植,而鉤其兩端。
此言作頡皋之法。
一桿之兩端謂之兩夫,植,柱也,所以承桿者,同傅,言著鉤于其兩端也。
18 諸作穴者五十人,男、女相半。
此言作穴所用人數。
19 攻穴為傳土之囗,受六參,約枲以絆其下,可提而舉投。已,則穴七人守退壘之中,為大廡一,藏穴具其中。
此言開穴時運土之具及穴成后之處置。
攻穴猶鑿穴,空格當是“具”字,孫疑傳土作“持土”,非是,“持”猶儲積,但開穴時掘出之土,必須陸續移出,乃不阻礙工作,此是一般常識,若解作儲積,適得其反。傳,移也,轉遞也,今粵俗尚呼運土之竹箕曰參,讀如“慘”,蓋將鑿出之土,先用環索(見15節)牽上穴口,以后再由工人挑去,故云每具受六參。孫以“參”為“藟”之訛,亦因未詳考方言而誤。
土畚以繩(枲)環其底,便易于提挽,又可舉而傾倒之,是亦省人力之法。
已者作穴既成也,穴成則每穴用七八人守之,退壘疑是可供休息之壘。
廡,蘇以為罌,非是,余按漢書注,廡,門屋也,瓦罌豈藏工具之器。
20 難穴,取城外池唇木瓦散之,外斬其穴,深到泉。難近穴,為鐵鈇,金與扶林長四尺,財自足。客即穴,亦穴而應之。
此又分述阻礙敵人作穴之法。
難,孫改為“囗”,非是,阻難為連言,難穴即阻敵之穴攻,與戌篇5節“難寇”同義。“之外”的“外”字屬上或屬下,均不成句,余謂應移于節首作“難外穴”,(即城外之穴。)與下“難近穴”對言,否則“難穴”與“難近穴”兩無區別矣。將池邊(唇)之木、瓦散開,敵人要作穴自當較為困難。
斬為塹字省文,塹穴見前2節。
鈇,斧也,“金與扶林”,孫疑扶林為鈇枋之訛,余疑應作“鈇與柄”,(鈇字誤分為“金、扶”兩字。)謂鈇連柄共長四尺,與前15節長四尺半之數相近。財即才,言此項工具足用而止,不必過多。
即,若也,如果也,敵果開穴以攻,我亦作穴以迎拒之。
21 為鐵鉤距長四尺者,財自足,穴徹,以鉤客穴。
此言鉤距之用,丑篇3所言鉤距,與此不同。
徹、通也,既通敵穴,即以鐵鉤距鉤敵方作穴之工兵。史樹青等曾說:“四川出土的鐵器中,有漢鉤鑲一件,在武梁祠石刻中,我們曾見過這樣的武器,劉熙釋名說:‘兩頭曰鉤,中央曰鑲,或推鑲或鉤引。’但據墨子魯問篇說:‘公輸班作鉤距。’其作用是‘退者鉤之,進者拒之’。……我們推測就是展覽會中陳列的鉤鑲,鉤拒是它的別名而已。”(一九五四年文物參考資料一二期一一五頁)展覽會的物品我未見到,不過這里鉤距的作用在進攻,正如釋名所說“用之之宜也”。
22 為短矛、短戟、短弩、虻矢,穴徹以斗。
此言短兵器等之用途。
揚雄方言云:“箭,其三鎌長尺六者謂之飛虻。”虻矢乃矢之一種。
23 以金劍為難,長五尺,為銎、木;有慮枚,以左客穴。
此言金劍之用。
吳引戰國策秦策“以與秦為難”,難,猶敵也,謂“以金劍為抗拒之用”;余按下文明言“以左客穴”,則此處不必言抗拒。“難”字俗寫作“囗”與行草之“斫”有點相像,“斫”與前20節孫擬改“難”為“囗”之“囗”同音,擊也,亦即劍刃。戰國有木劍,近年長沙曾出土,但挫客穴需要鋒利,故特聲明用金刃。
依此來看,孫改全句為“斫以金為斫”,亦非是,似當仿26節的句法,改作“劍以金為斫”,才合。
五尺指劍之長度。銎即斧斤入柄之處。音丑利切,柄也。慮枚,運解為鹿盧,劍柄怎能安置鹿盧?余謂當是便于執持之處。“左”孫改“佐”,非也,左與挫音近,當改為挫,即阻難之意。
24 戒持罌,容三十斗以上,貍穴中,丈一,以聽穴者聲。
此復言穴聽之布置。
戒,備也。持,跱也,具也。三十斗,前2節作四十斗。又2節五步一井,10節三丈一井,此獨言“丈一”,遠近不合,孫疑“丈”上脫“三”字。
25 為穴,高八尺,廣、善為傅置,具爐、牛皮橐及瓦,衛穴二,蓋陳靃及艾,穴徹,熏之。
此又言作穴及其設備之大概。
前5節言穴高十尺,廣十尺,又13節穴高七尺五寸,廣七尺,高、廣相近,則“廣”下殆脫“八尺”兩字。傅置,孫改傅埴,謂即前13善周涂其傅之意,非也;此對全穴而言,非專說柱,傅置乃薄植之訛(見子篇9節),謂宜善為搘柱,約如前13節所言。
即缶,以載艾、炭等,衛,舊無解,猶言“每”也,下仿此。
“陳”與“填”古音甚相近,“蓋陳”謂以艾等填蓋于缶內,與8節“滿爐而蓋之”同,舊解不詳。又靃,畢以為豆葉,非也,此當后世所謂霍香之屬,與艾同是香草。
26 斧以金為斫,長三尺,衛穴四。
此言作斧之制。
凡金類,古人都稱為“金”,非黃金也,“斧以金為斫”句依孫、李讀。斫是斧刃,見前23。
27 為壘,衛穴四十。屬四。
此言蘲、斸之數。
壘即蘲,見子篇59,盛土籠也,故每穴四十具,吳疑“十”字誤。
屬即斸,亦見子篇59。
28 為斤、斧、鋸、鑿、镢、財自足。
此言開穴所用之雜器。
斧斤常連言,用以斫。镢,大鋤也。
29 為鐵校,衛穴四。
校,孫疑是闌校,未確。可能是后世之“鉸”,剪刀也。
30 為中櫓,高十尺半,廣四尺。
此言中櫓之制度,櫓,楯也,參子篇29。
31 為橫穴大櫓囗。
囗見辰篇2。橫穴大櫓囗,疑備以阻敵。
32 具囗,枲,財自足,以燭穴中。
此言備燃火之具。囗,禾桿。枲當是麻骨。
33 盆持醞,客即熏,以救目;救目,分方鑿穴,以盆盛醞置穴中,大盆毋少四斗,即熏,以目臨醞上及以沺目。
此言備醞之法。后半節與前半意復,如非注文,即是墨徒所記不同。
持,具也。春秋繁露郊語篇:“人之言,醞去煙。”吳云:“醞蓋一種易揮發之酒類,故下文曰以目臨醞上,若不易揮發,則以目臨醞上,亦屬無益。”按酒精比水可以多溶解氣體,辟煙之說,或非無據。
即,若也,言敵人如施用熏法。分方鑿穴即分向各方開穴,所以通氣泄煙。
沺、俞疑油之誤,孫疑灑之誤,余則謂沺之義猶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