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備城門第五十二
1 禽滑厘問于子墨子曰:由圣人之言,鳳鳥之不出,諸侯叛殷周之國,甲兵方起于天下,大攻小,強執弱,吾欲守小國,為之柰何?
禽滑厘,墨子弟子。據墨子公輸篇,公輸般為楚造云梯以攻宋,墨子使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為宋城守,楚卒不攻宋。
殷,王也,殷周猶云王周,正言之曰周王,舊解都不確。
2 子墨子曰:何攻之守?
3 禽滑厘對曰:今之世常所以攻者,臨、鉤、沖、梯、堙、水、穴、突、空洞、蟻傅、轒辒、軒車,敢問守此十二者柰何?
此節共列攻城法十二種,分釋如后:
臨一,以高臨下也,后有備高臨篇,言積土為高,以臨我城,可參看。通典一六0攻城戰具云:“于城外起土為山,乘城而上,古謂之土山,今謂之壘道;用生牛皮作小屋,并四面蒙之,屋中置運土人以防攻擊者。土山即孫子所謂距闉也。”孫云:“書費誓孔疏云,兵法、攻城,筑土為山以窺望城內,謂之距堙,孫子謀攻篇作距闉,曹操注云,距闉者、踴土稍高而前以附其城也,尉繚子兵教下篇云,地狹而人眾者則筑大堙以臨之,蓋堙與高臨略同,惟以堙池為異。”辨臨與堙之別,比漢以來注家較勝,臨之要點在筑土為山,可參下文堙。宋王致遠開禧德安守城錄云:“如皮洞之類,一望數百,夾道如屏,以覆役者,矢石不能害。”皮洞即通典之生牛皮小屋。
鉤二,六韜軍用篇有飛鉤長八寸,鉤芒長四寸,系用以鉤著城壁,援引而上,其為用與梯同,故又稱“鉤梯”,但與梯大異。至于宋湯德安守御錄所稱用長鉤鉤城上人,則只是普通的軍器。
沖三,沖首見于詩大雅皇矣篇,則其制法很古。詩云:“以爾鉤援,與爾臨沖,以伐崇墉。”毛傳:“鉤,鉤梯也,所以鉤引上城者。臨,臨車也。沖,沖車也。”正義:“臨者在上臨下之名,沖者從旁沖突之稱,故知二車不同,兵車有作臨車、沖車之法,墨子有備沖之篇,知臨、沖俱是車也”。又高誘淮南子注:“沖車,大鐵著其轅端,馬被甲,車被兵,所以沖于敵城也。”沖車亦見太平御覽七七0引越絕書,乍觀之,似沖之制與普通車制相近,但戰國策齊策說“百尺之沖”,如果形狀近于乘坐之車,何以謂之百尺?又本書寅篇6“機沖棧城廣與隊等”,假使是一般之車,在城上運用,很不利便。又寅篇7“守為行堞,堞高六尺而一等,施劍其面,以機發之,沖至則去之,不至則施之。”綜合上項考察,知古代之沖,其制實與一般之車異。逸周書小明武解:“其行沖梯,振以長旗。”如想換一較適當的名稱,當呼為“沖梯”。自毛傳以“沖、沖車也”含糊解之,后世相承不變,于是有詩經“用沖車來攻打高高的城墻”之誤會。求諸后世,則開禧德安守城錄:“虜以步騎入景陵門,布陣周密,有對樓、天橋,高與城齊,橋上以木為過道,約廣一丈,其長倍之。”又:“以對樓及望樓四,將取道沖城上。”古所謂沖,大約即對樓之類,故可“以伐崇墉”,惜墨子備沖篇今已佚,不得而質證之。后檢明茅元儀武備志刻有臨沖呂公車圖,凡分五層,無疑即其遺制。
梯四,即云梯,后有備梯篇,可參看。通典一六0攻城戰具云:“以大木為床,下置六輪,上立雙牙,牙有栝梯,長丈二尺,有四桄,相去三尺,勢微曲,遞互相栝,飛于云間,以窺城中。有上城梯,首冠雙轆轤,枕城而上,謂之飛云梯。”(參據太白陰經卷四,校正錯字。)武備志有云梯及飛梯圖。
堙五,塞也,填塞池壕才可以靠近城根。左傳襄公六年:“晏弱城東陽而遂圍萊,甲寅,堙之,環城傅于堞。”堙而后貼附城堞,便見堙字之真義。宋王致遠開禧德安守城錄所言虜悉力填壕,壕漸為平地。距城甚邇,即其遺法。舊說以堙為就城外起土山,則與前文的“臨”相復;因池壕填滿后亦可起土為山,乘城而上,故后人并作一事,如公羊傳宣公十五年“子反乘堙而窺宋城”,又德安守城錄“土山已過石壕,距城不遠”,即其例也。
水六,后有備水篇,即后世決水淹敵之法。
穴七,后有備穴篇,并參下文穴八。
突八,后有備突篇,但未說及怎樣用突來進攻。左傳襄公二十五年,鄭伐陳,宵突陳城,杜預注:“突,穿也。”三國志魏明帝紀注:“諸葛亮攻陳倉為地突,欲踴出于城里,郝昭于內穿地橫截之。”孫疑“穴為穴地,突為穴城”。余按穴、突之外,尚有空洞,此三事互異之處,前人均未能明別。考備穴篇言穴攻,“穴土而入,縛柱施火,以壞吾城。”篇內又舉以穴應穴之法,穴即今之隧攻,已無疑義。備突篇有突門,“突攻”不過出人不意突沖城下之謂(參辰篇1),并非穴城,其穴城則應相當于本篇之空洞。如是分釋,斯三事各別,可以破歷來注家之含混。后檢六韜突戰篇:“其三軍大至,薄我地下,……如此者謂之突兵。”突之義為猝攻,得此可成定論。
空洞九,參上文突八。
蟻傅十,傅即附字,猶今之密集隊沖城,后有備蛾傅篇。
轒辒十一,通典:“攻城戰具,作四輪車,上以繩為脊,生牛皮蒙之,下可藏十人,填隍推之,直抵城下,可以攻掘,金、火、木、石所不能敗,謂之轒辒車。”余按隍為繞城之壕,填隍即前文之“堙”,轒辒車具破壞力量,則古代之坦克也。武備志有轒辒車圖。
軒車十二,孫疑即樓車,左傳宣公十五年,“登諸樓車,使呼宋而告之。”余按軒、掀音同,掀,高聳也。通典一六0攻城戰具云:“以八輪車上樹高竿,竿上安轆轤,以繩挽板屋止(上)竿首,以窺城中。板屋方四尺,高五尺,有十二孔,四面別布車,可進退,圜城而行,于營中遠視,亦謂之巢車,如鳥之巢,即今之板屋也。”又德安守城錄常言對樓臨城,且可以四周移動,皆古代軒車的遺法。武備志有望樓車及巢車圖。
4 子墨子曰:我城池修,守器具,樵、粟足,上下相親,又得四鄰諸侯之救,此所以持也。
此節言守城之必備條件。具,備也。樵,薪也。持,猶持久之持,亦守也。
5 凡守圍城之法:城厚以高。壕池深以廣。樓撕修。守備繕利。薪食足以支三月以上。人眾以選。吏民和。大臣有功勞于上者多。主信以義,萬民樂之無窮。不然,父母墳墓在焉。不然,山林草澤之饒足利。不然,地形之難攻而易守也。不然,則有深恐于適而有大功于上。不然,則賞明可信而罰嚴足畏也。此十四者具,則民亦不宜上矣,然后城可守。十四者無一,則雖善者不能守矣。
此又言守圍城之十四條原則,今于每一原則下斷為一句,以便閱讀。墨子弟子分為數家,往往各記錄其師之口說,故尚賢、尚同、兼愛、非攻等均有三篇,文章大同小異,本節意義與前節多少相復,即屬此類,我所以把它移附其后,使讀者便于比觀(畢本此節在63節后)。池亦壕也,故通俗言“城池”。
樓撕即64之磿,古字才旁與木旁通用,故撕即,后仿此。
俞以大臣有功勞至萬民樂之無窮為一事,非是。大臣一句即管子九變之“有厚功于上”,“主信以義,萬民樂之無窮”,即管子“上之教訓習俗慈愛之于民也厚,無所往而得之”,故民守戰至死而不怨其上。適即敵人之敵,墨子文常用“適”為“敵”,下仿此。
宜,舊解都不確,余按“宜”“疑”今音相同,古音亦甚相近,下不疑上即上下相得,故能守。
6 且守者雖善(而君不用之),則猶若不可以守也。若君用之守者,又必能乎守者;不能而君用之,則猶若不可以守也。然則守者必善而君尊用之,然后可以守也。
此節申論守城之人材。“而君不用之”五字,據盧文弨補。“若君用之守者”兩句,猶言“君上用以守城的人,必須其才能夠守城的”,吳注:“在事實上善守者君未必用,君用之守者又未必能,此城之所以多不可守也,俞改‘乎’為‘守’,似可不必。”按俞讀作“若君用之守者又必能守,守者不能而君用之”。(國學基本叢書本點句有錯誤,茲改正。)這樣一來,就可能令人解為“君上用以守城的人必定能守”,于文義上有缺陷。吳讀如“若君用之守者又必能乎”?以為疑問語氣,亦不甚聯屬。“又必能乎守者”即須要能夠守城的人,故跟著說“不能而君用之”。尊用猶專用。
7 故凡守城之法,備城門為縣門沈機,長二丈,廣八尺,為之兩相如;門扇數令相接三寸,施土扇上,無過二寸。塹中深丈五,廣比扇,塹長以力為度,塹之末為之縣,可容一人所。
此節說縣門及塹法。縣即懸字,左傳莊公廿八年“縣門不發”,又襄公十年“逼陽人啟門,諸侯之士門焉,縣門發,聊人紇抉之以出門者”,孔疏說:“縣門者編版廣長如門,施關機以縣門上,有寇則發機而下之。”即武備志所刻插板圖。
沈字疑不誤,沈、下也,可以縣門放下,故曰沈。機,猶今言機器。兩相如,孫謂左右兩扇同度。
數,畢云“同促”,相接三寸者使無縫隙。施土者用土涂之以避敵人火毀,通典“城門扇及樓堠,以泥涂厚備火”,是也;土太厚則易落,故云無過二寸。
塹,坑也,當是縣門放下時使其下截落入坑內,故闊度須與門扇相同。
力,舊疑“方”或“仂”字之訛,均非是,按力即人力,計自己所有人力而作之。
為之縣,即司縣門人的所在,故曰可容一人所。運注釋“縣”為“繩”,不確。
8 客至,諸門戶皆令鑿而慕孔之,各為二慕,一鑿而系繩,長四尺。
此節說門戶鑿模之法。太白陰經“為敵所逼,先自鑿門為數十孔,出強弩射之”,即此。客,敵人也,如言主客異勢,即以客為敵。
下慕字舊本作幕,今依上慕字改。孫謂幕當作,非是,按慕、摹、模同音,摹、模同義,模,形也,謂鑿門為孔形,每門各有二孔,一孔系以繩,繩長四尺。
9 救熏火:為煙矢射火城門上,鑿扇上為杙,涂之,持水麻斗、革盆救之。門扇薄植皆鑿半寸(一寸),一涿弋,弋長二寸,見一寸,相去七寸,厚涂之以備火。城門上所鑿以救門火者,各一垂水,容三石以上,小大相雜。
此言抵抗敵人用火箭射燒城門之法。
熏火舊作火車,寅篇6作輝火,孫疑熏火之誤。余按集韻,輝一音熏,則兩字可通用,熏,灼也。
煙矢當是附著火種之箭,亦稱火箭,按通典一六0攻城戰具云:“以小瓢盛油冠矢端,射城樓櫓板木上,瓢敗油散,因燒矢簇,納簳中射油散處,火立然,復以油瓢續之,則樓櫓盡焚,謂之火箭。”敵人用火箭射我城門者,欲將城門燒去也。
杙原作棧,畢引說文“棧,棚也”作注,然而在門扇上作棚,于事實難通,孫疑是杙的訛文,只因通典也有“門棧以泥厚涂之”的說法,遂未改定。按杙與弋同,改“杙”則下文的“涿弋”不至突如其來,余以為孫說可從。涂謂用泥涂之。麻斗者麻布所制之斗,革盆、革制之盆,用以載水,現在西北還有羊皮水缸。薄同欂,欂植皆柱也。鑿即前文之鑿孔,門扇及柱皆鑿孔,孔深半寸或一寸,以安椓弋(涿同椓);椓弋系尖圓狀之木(近代宮門、廟門之“門丁”,當即椓弋遺制),使敵矢易于滑下也。見一寸者指突出部分之長度,按見、見于外也,畢疑“見”為“閑”,非是,因弋長二寸,孔深半寸或一寸,故突出之部分長一寸,運本改“見”為“寬”,大誤。相去七寸,指各弋相距之度。
所鑿當“所置”之訛。垂亦作甀,儲水器,余疑或“缶”之訛,見下87。運本改“者”為“有”,解為“有名一垂水”,不可通。
10 門植關必環錮,以錮金若鐵鍱之。門關再重,鍱之以鐵,必堅。梳關,關二尺,梳關一莞,封以守印,時令人行貌封及視關入桓淺深。門者皆無得挾斧、斤、鑿、鋸、椎。
此敘關鎖城門之法,已上四節皆就城門言。
植者持門之直木,關者持門之橫木,環錮按即頑固,亦即穩固,猶下文云必堅也。錮金余以為借作“固金”,不應依孫改作銅。鍱、包也,植關之木,須用五金包之。
再重當是上下兩重,梳,按即今鎖字(吾縣同音),二尺指鎖的長度,莞借作管。守即太守,城之長官。貌字我初稿依畢改作“視”,繼思之不然;此處如作“視”,下文便不須重出“視”字。貌訓形象,荀子注“今謂畫物為貌”,此處系用作動詞,即看封條的外貌有無改變,以防私開,運訓“潛視”,已得其意。
桓謂門扇內面兩旁之直木,所以制橫關者,橫關入桓深則固,淺則不固。運謂桓當為植,亦通,周禮鄭注“雙植謂之桓”。
門者謂守門人,禁其攜帶利器,防有變也。
11 城上二步一渠,渠立程,長丈三尺,冠長十尺,辟長六尺。二步一荅,荅廣九尺,表十二尺。
此言城上置渠荅之法。尉繚子“無渠荅而守”,則渠與荅是守城之具。漢書注引蘇林“渠荅,鐵蒺藜也”,但觀本文所記,渠和荅尺度各異,蘇林的解釋顯然不適合。程者直立之杠,冠即渠頂,辟即臂字,觀此,知渠制有臂,但他書都無記載,其法必早已失傳,今依本書所示,尚可推知大概,可參看后文37、80兩節。
古以六尺為一步,二步等于一丈二尺,言城上每隔一丈二尺便豎一渠,以后類推。
荅為何物,舊解不詳,余按粵俗呼竹編之遮障物為“笪”(tat),與“荅”音甚近,據字書,笪一曰答(即荅),一云覆舟簟,無疑是遮障矢石之物。“表”按當作“長”(參下午篇10),作袤亦通。
12 二步置連挺,長斧、長椎各一物;槍二十枚,周置二步中。
此節敘守城雜器,亦就城上言之,以下各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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