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艾伯特輕叩小丫頭的房門。

“伊迪絲，你的晚餐被小喬吃光了。”他隔著房門說。

“你休想騙我，小喬從不吃東西。”滿頭大汗的小丫頭推開了房門。

“你這是怎么了？”艾伯特抱起小丫頭，發現不止是臉上，就連伊迪絲的身上也有些潮濕。

“我在睡覺。”伊迪絲小聲說。

“你不會撒謊。”艾伯特戳穿了伊迪絲拙劣的謊言。“讓我看看我的伊迪絲有什么小秘密。”他刮了刮小丫頭的瓊鼻，走進房間。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臟亂，家具東倒西歪，床單上有許多鞋印，還擺著一把匕首大的小木劍。“告訴我，伊迪絲，你隱瞞了什么？”艾伯特拿起木劍，有些嚴厲的問。

“我最近在學習雕刻。”伊迪絲瞪大了眼睛，仍在狡辯。

“那木屑呢？”艾伯特蹲下身子，放下伊迪絲。“看來我們有必要談談了。”他面色陰沉的與小丫頭對視著。

“抱歉，艾伯特。”伊迪絲垂下頭。“我不該騙你。”她咬著下唇，眼眶通紅。

“告訴我，你想用木劍干嘛？”艾伯特撫摸女孩的腦袋。

“學習。”伊迪絲的話語低不可聞。

“親愛的，你在學習什么？”艾伯特循循善誘。

“劍術。”伊迪絲說了實話。

“跟誰？”艾伯特深吸口氣。“木劍是誰給你的？”他強壓著怒火。

伊迪絲垂下頭，一言不發，她知道說實話一定會連累芳雯，她也知道騙不過艾伯特。

年輕的父親也沉默了，他第一次如此嚴厲。艾伯特在腦海中苦苦搜尋，試著找出與養父和穆萊爾老爹溝通時的記憶。

“劍術可不是淑女的游戲。”艾伯特嘆息，不想追問下去。而且，艾伯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為了芳雯姐妹的安全考慮，他曾教導過她們一些初級的格斗技巧，家里平時只有芳雯和伊迪絲，這根本就不需要猜。

“可我不想做淑女。”伊迪絲抬起頭，堅定的說。

“為什么？”艾伯特問女兒。

“淑女不能離開你的保護。”伊迪絲認真的回答艾伯特。

“保護你是我的責任。”艾伯特寵溺地撫摸著伊迪絲的臉頰。“為什么會這么想？”他問她。

“你不喜歡平靜的生活。”伊迪絲認真的說。“我希望你快樂。”她抽抽鼻子，忍住在眼眶打轉的淚水。“我要向你證明，我可以保護自己。”小丫頭注視著艾伯特，“這樣你就可以做你喜歡的事了。”

“她們為什么跟你說這些？”家中只有四口人，艾伯特不用猜也知道，這番話不是伊迪絲這么大的孩子能夠說出來的。

“是我問她們的。”伊迪絲抓住艾伯特的手。“不要怪她們。”她楚楚可憐的看著他。

“我不會怪她們，不會怪任何人。”艾伯特答應伊迪絲。“但你也得答應我。”他話鋒一轉。“停止你的胡鬧。”艾伯特板著臉。

“你錯了，不是你想的那樣。”伊迪絲認真的說，像是一個成年人，“我沒有胡鬧，這可不是惡作劇。”

“伊迪絲，你只是個孩子，只要開心的玩就行了。”艾伯特悉心勸導。

“艾伯特，我真的想學劍術。”伊迪絲抓著艾伯特的袖口。

“抱歉。”艾伯特說。

“求你了。”伊迪絲盯著艾伯特。

看著小丫頭認真的眼神，艾伯特沉思了起來。

伊迪絲從未頂撞過他，這讓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果你能說服我。”

“我想快點長大，等你老了我還可以保護你。”伊迪絲告訴他。

“老？”艾伯特莞爾，龍族的生命有數萬年之久，怎么可能會老？想到這，他突然收斂笑容，神情一黯。

是啊，萬年的壽命，可伊迪絲呢？艾伯特看著面前的小丫頭，心中苦楚。或許真的該讓伊迪絲學習武道，至少修煉者的壽命會遠超普通人。但艾伯特不愿伊迪絲抱有目的，那樣無法掌握武道精髓，更無法達到武道巔峰。最重要的是，學習不喜歡的東西等于揮霍生命，再長的壽命又有什么意義？還不如短暫且快樂的一生。他從未阻止過伊迪絲的好奇心，但武道不是游戲，伊迪絲還只是個孩子。

他必須做一回嚴父。

“相信我，伊迪絲，長大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他搖搖頭。

“長大了就能好好保護你。”伊迪絲篤定的說。“就像你現在保護我一樣。”她板著小臉。

“孩子總是有許多想法。”艾伯特笑著說。“我們可以找其他游戲，你更喜歡毛絨玩偶，不是嗎？”他試探著小丫頭。

“不，我更喜歡劍術。”伊迪絲堅定的說。“劍術給了我快樂，還能讓人成長。”她學習著大人的語氣。

艾伯特看著伊迪絲的雙眼，清澈的眸中似乎多了些什么。沒錯，是渴望，他想起與伊迪絲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當時伊迪絲眼中充滿對魔法的渴望，可惜伊迪絲沒有魔力天賦，至少現在沒有。

“我可以讓你學習劍術。”他點點頭。“但你得證明自己。”艾伯特補充道。

“怎么證明？”伊迪絲面露喜色。

“擊敗我。”艾伯特微笑。

“怎么可能！”小丫頭大呼小叫。“你可是超級厲害的魔法師，而我剛剛學習了三天劍術。”她皺著眉頭，表示不滿。

“我是魔法師。”艾伯特指了指自己。“魔法師的身體都很羸弱，我也不例外。”他第一次騙了她。

“是嗎？”伊迪絲狐疑。

“你退縮了？”艾伯特搖搖頭。“真正的武者不會畏懼任何挑戰。”他告訴她。“想學習武道，你必須了解武道的真諦。”艾伯特的話如同教堂的鐘聲在小丫頭心間回蕩，盡管伊迪絲有些聽不懂，但還是做出了決定。

“我會努力的。”她信誓旦旦的說。

“只要你的木劍能碰到我，”艾伯特笑了笑。“就算你贏。”他當然不會和一個小丫頭認真。

“這太容易了。”伊迪絲一喜。

“別高興的太早。”艾伯特收斂笑容。“開始吧。”他負手而立。

“看劍！”伊迪絲大喊，一劍刺出。

“怎么回事？”

女孩的驚疑聲響起，她無往不利的刺擊竟然偏了。

“可笑，這就是你的劍術？”艾伯特打擊著伊迪絲的信心，盡管不忍心，但他卻不得不這么做。武道之路沒有男女老幼之分，且充滿荊棘坎坷。如果這點打擊都無法承受，只能說伊迪絲沒有武道之心。如果伊迪絲能夠放棄，或許艾伯特會更加高興。

“我還有更厲害的招式。”伊迪絲不甘心，重振旗鼓，再次刺出一劍。

只可惜，結果卻令人很失望。

“怎么回事？”小丫頭困惑不已，為什么又刺偏了？她平時用衣柜練習刺得非常準啊！

“你不適合劍術。”艾伯特毫不留情的訓斥著，“劍術不僅是靠力量，更需要智慧。”他用嚴厲的目光看著伊迪絲，盡管小丫頭眼圈已經紅了。

“我……”伊迪絲哽咽，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在干嘛？在哭嗎？”艾伯特陰沉著臉，“記住，武者沒有眼淚，在真正的比斗中，眼淚只會換回對手的嘲笑和不屑。”他告訴她，“如果你想學習武道，就必須謹記這點。”艾伯特擲地有聲，內心卻十分痛苦。

伊迪絲用袖子抹去淚水，重重的點點頭。

“再來。”女孩的嗓音略微沙啞，目光卻愈加堅定。

“沒必要了。”艾伯特搖搖頭。

“為什么？我還沒有認輸！”伊迪絲大喊大叫，滿腹委屈。但這一次，她沒有哭，“相信我，我可以做到。”

“當然，我當然相信。小劍士，你已經證明了自己。”艾伯特的神情緩和了下來，“你是對的，我堅強的女兒，你的確擁有劍士的品質。”

“艾伯，我愛你。”伊迪絲高興地撲到了艾伯特的懷里，但緊接著，她又松開了雙手。

“劍士可以擁抱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你是勇敢的劍士，但更是我的女兒。”艾伯特莞爾，將伊迪絲扛在肩頭，細細打量著小木劍，“看起來不錯。”

“當然，我會用它打敗所有對手。”小丫頭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的說。

“我突然想起一件禮物，或許你會喜歡。”艾伯特歪著頭，看著滿頭大汗的小丫頭，心如刀割。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剛才都做了什么，更無法相信一個五歲女孩的意志竟如此堅定。艾伯特還依稀記得他五歲時的心性，伊迪絲可比他要堅強多了。“還記得我的木弓嗎？那一定很適合你。”

“艾伯特，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伊迪絲捧著艾伯特的頭，狠狠的親了一口。

“哦，當然。”艾伯特欣然接受，“你也是最好的女兒，我為你感到驕傲。”他撥了撥伊迪絲那些散亂的頭發。“明天我會安排你學習真正的劍術，說不定我還能為你找一個同伴。”艾伯特想起了對那個小偷瓊恩的承諾，現在事情全部了結，也該把那個有趣的小子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