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淋濁遺精門
- (清)陳夢雷
- 4404字
- 2015-12-21 16:49:53
屈村張氏小兒年十四歲,病約一年半矣。得之麥秋,發(fā)則小腸大痛,至握其莖,跳躍轉旋,號呼不已,小溲數日不能下,下則成沙石,大便秘濇,肛門脫出一二寸。諸醫(yī)莫能治,乃負其子而哀請戴人。戴人曰:今日治,今日效。時日在辰巳間矣。以調胃承氣僅一兩,加牽牛頭末三錢,汲河水煎之,令作三五度咽之。又服苦末,丸如芥子許六十粒。日加晡,上涌下泄,一時齊出,有膿有血。涌瀉既覺定,令飲新汲水一大盞,小溲已利一二次矣。是夜凡飲新水二三十遍,病去九分,止哭一次。明日困臥如醉,自晨至暮,猛然起走,索食,與母歌笑自得,頓釋所苦。繼與太白散、八正散等,調一日,大瘥。恐暑天失所養(yǎng),皆五日而歸。戴人曰:此下焦約也。不吐不下,則下焦何以開?不令飲水,則小溲何以利?大抵源清則流清也。
柏亭劉十三之子年六歲,病沙石淋,戴人以苦劑三涌之,以益腎散三下之,立愈。
鹿邑一閥閱家,有子二十三歲,病膏淋三年。鄉(xiāng)中醫(yī)不能治,住京師遍訪,多作虛損。補以溫燥,灼以針艾,無少減。戴人曰:惑蠱之疾也,亦曰白淫。實由少腹熱,非虛也。可以涌以泄。其人以時暑,憚其法峻,不決者三日。浮屠一僧曰:予以暑病,近覺頭痛。戴人曰:亦可涌,愿與君同之,毋畏也!于是涌痰三升,色如黑礬汁,內有死血并黃綠水,又瀉積穢數行,尋覺病去。方其來時,面無人色,及治畢,次日面如醉。戴人慮其暑月路遠,又處數方,使歸以自備云。
《丹溪心法》曰:一人便濁經年,或時夢遺,形瘦,作心虛主治,用珍珠粉丸和定志丸,服而愈。
一婦人年近六十,形肥,奉養(yǎng)膏粱,飲食肥美,中焦不清,濁氣流入膀胱,下注白濁。用二陳去痰,加升麻、柴胡升胃中清氣,加蒼朮去濕,白朮補胃,全在活法。服四貼后,濁減大半,卻覺胸滿。因柴胡、升麻升動胃氣,痰阻滿悶,又用本湯加炒曲、白朮、香附而痊。若素無痰者,雖升動不滿也。
鎮(zhèn)守萬戶蕭伯善便濁,精滑不禁,百藥不效,與試倒倉法而安。
朱郎小便淋痛,脈左大右濇,此為勞傷經血,勿作淋治,可補血,行肝經滯血,自愈。用生地、當歸、赤芍、杜牛膝各一錢,川芎、條芩、甘草梢各三分,陳皮、木通、桃仁各五分,黃蘗二分炒,紅花豆大,以桃仁泥研滑石同煎。待淋病退,去滑石、杜牛膝、木通,入川牛膝代木通,分兩倍之而痊。
《衛(wèi)生寶鑒》曰:至元己巳,上都住,夏月,太保劉仲晦使引進史柔明來曰:近一兩月作伴數人皆有淋疾,是氣運使然,是水土耶?予思之,此間別無所患,此疾獨公所有之,殆非運氣水土使然。繼問柔明,近來公多食甚物?曰:宣使賜木瓜百余對,遂多蜜煎之,每客至以此待食,日三五次。予曰;淋由此也。《內經》曰:酸多食之令人癃。可與太保言之,奪飲則已。一日,太保見予問曰:酸味致淋,其理安在?予曰:小便主氣。《針經》云:酸入于胃,其氣濇以收,上之兩焦,弗能出入也。不出則留胃中,胃中和溫則下注膀胱之胞,胞薄以懦,得酸則縮綣,約而不通,水道不行,故癃而濇,乃作淋也。又曰:陰之所生,本在五味;陰之五官,傷在五味。五味口嗜而欲食之,必自裁制,勿使過焉。五味過則皆能傷其正,豈止酸味耶?太保嘆曰:凡為人子,不可不知醫(yī)。信哉!
中統(tǒng)三年六月中,黃明之小便淋,莖中痛不可忍,相引脅下痛,制方服之大效。用人參五分,茯苓去皮四分,川楝子去核銼、炒、生甘草各一錢,元胡索七分,澤瀉、柴胡、當歸梢、琥珀各三分,九味(口父)咀,都作一服,用長流水三盞,煎至一盞,去柤溫服,空心食前,尋愈。
《醫(yī)學正傳》曰:蓮塘朱顯二里病遺精潮熱,不起床三月矣,召予治。脈之左右寸關皆浮虛無力,兩尺洪大而軟,與補中益氣湯,加熟地黃、知母、黃蘗、地骨皮煎,吞下珍珠粉丸。外做小篾籠一個,以籠陰莖,勿使搭肉。服藥三十余貼,一月平安。
《醫(yī)學綱目》曰:一男子脈洪,腰熱遺精,用沉香和中丸下之,導赤散治其火而愈。于此知身有熱而遺者,皆熱遺也。
一壯年男子夢遺白濁,少腹有氣沖上,每日腰熱,卯作酉涼,腰熱作則手足冷,前陰無氣,腰熱退則手足溫。又旦多下氣,暮多噫,時振,隔一旬二旬必遺,脈且弦滑而大,午洪大,予知其有郁滯也。先用沉香和中丸大下之,次用加減八物湯吞滋腎丸百粒,或稍與蛤粉等濇藥,則遺與濁反甚,或一夜二遺。遂改用導赤散大劑煎湯服之,遺濁皆止,漸安。
一中年男子夢遺,醫(yī)或與濇藥反甚,連遺數夜。愚先與神芎丸大下之,卻制此豬苓丸服之,皆得痊安。
愚壯年得夢遺證,每四五十日必一遺。累用鳳髓丹、河間秘真丸,雖少效,終不除根;后改用菖蒲、遠志、韭子、桑螵蛸、益智、酸棗仁、牡蠣、龍骨、鎖陽等劑為丸,服之良愈。
一中年男子夢遺,以珍珠粉丸等藥與服,了無一效,亦以遠志、菖蒲等劑服之,隨手而愈。
王元珪虛而泄精,脈弦大,累與加減八物湯吞河間秘真丸及珍珠粉丸,其泄不止;后用五倍子一兩、茯苓二兩為丸服之,良愈。此則五倍子濇脫之功,敏于龍骨、牡蠣也。
《醫(yī)宗必讀》曰:邑宰嚴知非患淋經年,痛如刀錐,凡清火疏利之劑,計三百貼,病勢日甚。歲暮來就診,余曰:兩尺數而無力,是虛火也。從來醫(yī)者皆泥痛無補法,愈疏通則愈虛,愈虛則虛火愈熾。遂以八味地黃丸料,如車前、沉香、人參服八劑,痛減一二,而頻數猶故。原醫(yī)者進云:淋證作痛,定是實火,若多溫補恐數日后必將悶絕,不可救矣。如非疑懼,復來商之。余曰:若不宜溫補,則服藥后病勢必增。今既減矣,復何疑乎?朝服補中益氣湯,晚服八味丸,逾月而病去其九;更倍用參、芪,十四日而霍然矣。
大司寇杜完三夫人,淋瀝兩載,靡藥不嘗,卒無少效。余診之,見其兩尺沉數,為有瘀血停留,法當攻下。因其年高,不敢輕投,但于補養(yǎng)氣血之中加琥珀、牛膝。此等緩劑,須以數十劑收功,而夫人躁急求功,再劑不效,輒欲更端,遂致痼疾。
文學顧以功科試南都,歸即患精滑,小便后及夢寐間俱有遺失,自服金櫻子膏,經月不驗。問治于余。余曰:氣虛而神動,非遠志丸不可。服十日而減半,一月而全愈。
武科張寧之稟質素強,縱飲無度。忽小便畢有白精數點,自以為有余之疾,不肯醫(yī)治。經三月以來,雖不小便,時有精出,覺頭目眩運。醫(yī)者以固精濇脫之劑,治療二月,略不見功。迎余治之,但見六脈滑大。此因酒味濕熱下干精臟,遂以白朮、茯苓、橘紅、甘草、干葛、白蔻,加黃蘗少許,兩劑后即效,不十日康復如常。
儒者錢用賓色欲過度,夢遺精滑。先服清相火之劑不效,繼服固澀之劑又無效,求余治之。余以玉華白丹濃煎人參湯送二錢,二服后稍固;兼進六味地黃丸加蓮須、芡實、遠志、五味子,凡一月而愈。
光祿卿吳伯玉閉精行房,時有文字之勞,患白濁,莖中痛如刀割。自服清火疏利之劑不效,改服補腎之劑又不效,商治于余。余曰:敗精久蓄,已足為害,況勞心之余,水火不交,坎離順用也?用萆薢分清飲加茯神、遠志、肉桂、黃連,四劑即效;兼服補中益氣、六味地黃丸,半月而安。后因勞復發(fā),但服補中益氣一二劑即愈。
歸德郡侯李易齋患白濁,服五苓散數劑,無功。余診之,兩尺大而濇,是龍火虛炎,精閼竅道,用牛膝、茯苓、黃蘗、麥門冬、山藥、遠志、細辛、甘草,十劑而安。
《薛己醫(yī)案》曰:少宰汪涵齋頭運白濁,余用補中益氣加茯苓、半夏,愈而復患腰痛,用山藥、山茱萸、五味、萆薢、遠志頓愈。又因勞心,盜汗白濁,以歸脾湯加五味而愈。后不時眩運,用八味丸全愈。
一男子素遺精,腳跟作痛,口干作渴,大便干燥,午后熱甚,用補中益氣加芍藥、元參,及六味丸而愈。
司廳陳石鏡久患白濁,發(fā)熱體倦,用補中益氣加炮姜四劑,白濁稍止;再用六味地黃兼服,諸證悉愈。
光祿柴黼庵因勞患赤白濁,用濟生歸脾、十全大補二湯,間服而愈。
司廳張檢齋陰囊腫痛,時發(fā)寒熱,若小腹作痛則莖出白津,用小柴胡加山梔、膽草、茱萸、芎、歸而愈。
朱工部勞則遺精,齒牙即痛,用補中益氣加半夏、茯苓、芍藥,并六味地黃丸漸愈,更以十全大補加麥門、五味而痊。
一男子白濁夢遺,口干作渴,大便閉濇,午后熱甚,用補中益氣加芍藥、元參,并加減八味丸而愈。
舉人陳履賢色欲過度,丁酉孟冬發(fā)熱無時,飲水不絕,遺精不止,小便淋瀝。或用四物芩連之類,前證益甚,更加痰涎上涌,口舌生瘡;服二陳、黃蘗、知母之類,胸膈不利,飲食少思;更加枳殼、香附,肚腹作脹,大便不實,脈浮大,按之微細。余朝用四君為主,佐以熟地、當歸,夕用加減八味丸,更以附子唾津調搽涌泉穴,漸愈。后用十全大補湯,其大便不通,小腹作脹,此直腸干濇,令豬膽通之,形體殊倦,痰熱頓增,急用獨參湯而安,再用煎藥而愈。但勞發(fā)熱無時,其脈浮洪。余謂其當慎起居,否則難治。彼以余言為迂,至乙巳夏復作,乃服四物、黃蘗、知母而歿。
一男子食少胸滿,手足逆冷,飲食畏寒發(fā)熱吐痰,時欲作嘔。自用清氣化痰及二陳、枳實之類,胸腹膨脹,嘔吐痰食,小便淋漓;又用四苓、連、蘗、知母、車前,小便不利,諸病益甚。余曰:此脾胃虛寒無火之證,故食入不消而反出。遂用八味丸補火以生土,用補中益氣加姜、桂培養(yǎng)中宮,生發(fā)陽氣,尋愈。
司馬李梧山莖中作痛,小便如淋,口干唾痰。此思色精降而內敗,用補中益氣,六味地黃而愈。
下堡顧仁成年六十有一,痢后入房,精滑自遺,二日方止。又房勞感寒,怒氣,遂發(fā)寒熱,右脅痛連心胸,腹痞,自汗盜汗如雨,四肢厥冷,睡中驚悸,或覺上升如浮,或覺下陷如墜,遂致廢寢。或用補藥二劑益甚,脈浮大洪數,按之微細。此屬無火虛熱,急與十全大補加山藥、山茱萸、丹皮、附子一劑,諸證頓愈而痊。此等元氣,百無一二。
一儒者口干發(fā)熱,小便頻濁,大便秘結,盜汗夢遺,遂致廢寢。用當歸六黃湯二劑,盜汗頓止;用六味地黃丸,二便調和;用十全大補湯及前丸兼服,月余而悉愈。
《古今醫(yī)統(tǒng)》曰:鄭憲使之子年十六,生七個月后得淋病,五七日必一作,其發(fā)則大痛,水道下如漆如粟者一盞方定。脈之輕則濇,重則弦,視其形瘦而長,色青而蒼。意其必因其父服熱藥,遺熱在胎,留于子之命門而然,遂以紫雪和黃蘗末丸梧桐子大,曬干,熱湯下百丸,半日又下二百丸,食物壓之。又半日,痛大作連腰腹,水道乃行,下漆如粟者碗許,痛減十之八。后與陳皮一兩,桔梗、木通各半兩,又下一合許而安。父得燥熱,尚能病子,況母得之者乎?
《醫(yī)貫》曰:予治鄭魯叔,二十余歲攻舉子業(yè),四鼓猶未臥,遂病,臥間玉莖但著被與腿,便夢交接脫精,懸空則不夢,飲食日減,倦怠少氣。此用心太過,二火俱起,夜不得睡,血不歸肝,腎水不足,火乘陰虛,入客下焦,鼓其精房,則精不得聚藏而欲走。因玉莖著物,猶厥氣客之,故作接內之夢。于是上補心安神,中調脾胃升其陽,下用益精生陰固陽之劑,不三月而安。
昔吳茭山有治遺精得法,論治一男子,因病后用心過度,遂成夢遺之患,多痰瘦削,諸醫(yī)以清心蓮子飲,久服無效。余診其脈緊濇,知冷藥利水之劑太過,致使腎氣獨降,服此愈劇矣。予以升提之法,升坎水而濟于離火,降陽氣而滋陰血;次用鹿角膠、人乳,填補精血,不逾月而愈。因思夢遺多端,難作一途而治。有因用心積熱而泄者,有因多服門冬、茯苓、車前、知母、黃蘗冷利之藥而泄者,有久泄玉門不閉而泄者。治療之法,積熱者當清心降火,冷利者溫補下元,腎氣獨降者當升提,使水火交而坎離自安定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