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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 花神三妙傳
  • 佚名
  • 4292字
  • 2015-12-20 15:58:31

暇間談論,奇謂瓊曰:“吾未知逮事白兄與否,然感此繾綣之情,雖糜骨何恨!”瓊曰:“除是我死,姊妹便休。若得事白郎,必不致妹失所?!卞\隔壁呼曰:“可令我失所乎?”瓊笑曰:“三人同功一體,安有彼此之殊?!卞\復笑曰:“吾妹念我否?”瓊曰:“成我之恩,與生我者并,豈不念功!”三人復大笑。自此,生、奇加意綢繆,又將越月。錦、瓊亦體生意,恣其殷懃。時諸婢無不聞知,但皆不敢啟口,惟蘭香自恃美貌,每在生前沽嬌,生屢訶之,因此懷恚,欲泄其機。至是為奇姐所惡,亦不敢言。錦、瓊善自斂藏,內外不甚覺露。

自是南陸轉西,九秋勝會,桂有華而擎宮月,娥親下廣寒;槐奏黃而舞天風,英俊忙馳夾道。生整治行裝,入秋闈應試,與姬相別,無限傷情。三姬共制秋衣一襲,履襪一雙;綠玉之佩,黃金之簪,諸所應用,無不備具。瓊姐制詩曰:

良人將離別,淚灑眼中血;

杜宇慘悲鳴,秋蟬凄哽咽。

此情只自知,向汝渾難說;

愿步入蟾宮,桂花手中掇。

奇姐制詩曰:

欲別猶未別,淚珠先流血;

訴短及道長,既哽又復咽。

不向夫君言,更對誰人說;

唯愿折桂枝,高高雙手掇。

錦亦制詩曰:

人別心未別,漫將苦流血;

我因夫君凄,郎為妾身咽。

行矣且勿行,說了又還說;

折桂須早歸,墻花莫去掇。

老夫人、趙母、陳夫人各厚贈,諸親友皆贈之。

白往至省,溫習經書,屆期入試。然慕念三姬,未嘗少置。而姬亦于晨夕之下,對景無不傷情,乃至多寐之思,亦多敘憂離之思。生以三試既畢,遣仆抵家問安,既奉諸母珍奇,亦饋三姬花勝,致書懇切,不能盡述也。錦、瓊見喜慰,奇姐轉加慘凄,報書曰:

妾陳奇姐斂衽復書于夫君白潢源解元文幾:夏光已云邁矣,秋宇何凄涼也。每中夜涼風四起,孤雁悲鳴,則伏枕淚零,幾至斷絕。聽砧杵之音,如焉如搗;聆檐鐸之響,如有隱憂。此時此情,何可殫述。緬想灑樂之人,寧識憂愁之狀否耶?自昔烏山邂逅,繼以月下深盟。妾謂事無始終,將送微命;君謂此頭可斷,鄙志不渝。懇懇殷殷,將意君即妾也,妾即君也。水宿與俱,云飛與俱,偶隔一日,則想切三秋。今言別三十日矣,其殆九十秋歟!情胡不切,淚胡不零?天乎!吾何不為涼風,時時與君相傍;天乎!吾何不為飛鳥,日日向君悲鳴耶!妾與君誓矣,與君言矣,諒君亦見信矣,第恐時時乖違,機事傍午。將欲明之于母,又恐母不見憐;將欲訴之于人,又恐旁人嗤笑。訊天,天不聞也;問花,花無語也。其所以自圖惟自樹立者,惟有身死可以塞責。然死如有知,乘風委露與君相周旋,目乃瞑矣;死如無知,與草木同朽腐焉,則又不如久在人世,萬一可以見君之為愈也。然此身實君之身,身不在君,則有死無二。如或惜死貪生,輕身喪節,則又不若朽草腐木之安然無累也。君其為我圖之,存沒之誠,此言盡矣。臨書流淚,不能復陳。承惠玉粉胭脂、翠羽花勝,雖為睹物思人之助,實增誰適為容之悲。附以海物,愿君加餐,兼以涼鞋,愿利攸往。余惟棘闈魁選,海宇揚名,是妾等三人之至愿也。

生仆至,授生書。生方與諸友燕集,展視未完,不能自禁,涕淚嗚咽。友見其書,無不嗟嘆,因曰:“有此懇切,無愧潢源之重傷情也?!绷邓?,生不以告。自是功名之心頓釋,故人之念益殷矣。

月終揭曉,生雖名落孫山之外,全不介懷。遂策馬為抵家之行,與姬復會。然生之別時,祝奇姐曰:“吾若得意而歸,明與尊堂關說,懇求姻眷,必遂所懷?!币源藸壳椋暮沣ㄢ?。然三姬見生之歸,如膠附漆。諸母因生之至,便喜動顏容。是夕,過重壁小門,仍為同牀之會。

生中夜長嘆。錦撫之曰:“功名有分,何必介懷?!杯傇唬骸袄煞菫榇丝M懷,只為吾妹切念?!鄙唬骸白诱嬷倚恼?,為之奈何?”瓊曰:“吾與大姊有妙計矣?!鄙唬骸霸嘎?。”瓊曰:“君將來必有荊州之行,且先具婚書一紙,表里一端,白金四錠,付與吾妹。俟君行后,陳姨必將議婚,吾二人決以實告,并以吾妹臂上刺文示之,然后上金幣、婚書,則陳姨勢不得已,事端可諧矣?!逼嫘υ唬骸坝媱t奇矣,但顏之厚矣?!卞\笑曰:“如此可成,面皮可剝也。”生曰:“向實為奇姐縈懷,今聞計心釋然矣?!弊允牵魬僭掠?,歡好尤篤。

生父命仆來探秋闈之信,且命早至荊州。生不得已,起行。陳夫人謂生曰:“此行未知得再見否?”因相對嗚咽,兩不能勝。生揮淚曰:“姨娘幸勿出此不利之語,云愿姨娘天長地久,既有骨肉之恩,必頂丘山之戴?!标惙蛉藦土魈樵唬骸拔疑砉炎訂危烫釘y?!鄙唬骸案也粡拿??!狈蛉肆魈槎?。

三姬相送凄慘,詩詞悲怨。諸母臨別殷懃,致贈甚厚。及其策馬在途,舉目有山河之異,飛舟迅速,臨流切風月之懷。發諸聲歌之詞,皆戀故人之語,則生之思姬何如,姬之思生亦如是矣。

錦娘割股救親

時維臘月,寒氣逼人,趙母體羸,忽膺重病。三姬無措,請禱于天,各愿減壽,以益母年,未見效也。錦夜半開門,當天割股。瓊、奇見其久而不返,密往視之,乃知其由。嗣是和羹以進,母病遂愈。甲人聞知,上其事于郡縣,郡縣旌曰:“孝女之門。”有詩曰:

烏山遙對華山西,花外風清烏自啼;

已見文華推多士,哪知節孝屬深閨。

剖心從古忠名舊,割股于今徽譽奇;

旌別圣恩行處有,誰踵芳躅映文奎?

趙母置酒,諸眷畢賀。有楊把總者,聞錦娘之美,亦備禮稱慶,以白金二十兩為趙母壽,欲求見錦娘。錦既卻其金,又不之見。楊欲以勢挾之,先令鄰人揚言,且啖以兼金厚利。錦娘曰:“汝為我語刁軍,我頭可斷,我身不可見也。”楊懼而止。是時三姬皆以志節更相矜奮,自生別后,不施脂粉,不出閨門,雖瑞月千門佳麗,三姬處之淡如,元宵樂地繁華,三姬不出游玩。其操守如此。

生自抵荊州與,既見父母,益念三姬,乃請于父曰:“李老夫人,外大母也,殷懃主婚,盍遣人致謝焉。并候動履,且訂婚期?!备冈S之。生備金幣,遣仆歸訪三母,且致書三姬。其書曰:

同心人白景云奉書于三美人妝次:

云此生何幸哉!昔時尊貴王公得一女焉,猶可以流聲千古,況云兼有其三哉!皆天曹神女,仙籍美姬,色殊絕矣。文絢春花,詞映秋水,才超卓矣。堅貞如金玉,灑落類風霞,氣概英達矣。而云方幸綢繆之際,又聞交儆之言,其所以相親、相期、相憐、相念,又日纟因焉。則神游于美人之天,云此生何幸哉!追想曩時倚玉于芳欄,偷香于水閣,罄人間未有之歡,極人生不窮之趣,美矣,至矣。然此猶為竊藥之會,今皆締為月中之人,則月下深盟,其真無負。五百天緣,悠悠未了也。欣切,欣切。萬里片心,但欲三妹勤事諸母。奇妹姻信未聞,日夕懸注,想志確情篤,則天下事固可兩言而決也。急聞,急聞。身在荊州,神在桑梓,計此情必見諒矣。無多談俗,儀在別啟中昭人。

諸母得書喜甚,款仆于外堂。時有朱姓者,貴宦方伯之家,與奇同鄉,有子年方弱冠。聞奇之美,命媒求姻。陳夫人初未之許,后偶見朱氏子,貌美而慧,遂許焉。擇日欲報聘,奇姐忽稱疾,絕粒者三日。夫人惶懼,泣問所由。瓊以實情告之。夫人曰:“焉有是事?門禁森嚴,白郎能飛度耶?”瓊曰:“姨若不信此言,請看奇妹兩臂?!标惙蛉艘娭?,駭曰:“白郎在時何不與我言之?今縱不嫁朱氏,后置此女何地?”瓊曰:“妹與白郎殷懃盟誓,生死相隨,決不相背。”夫人曰:“癡心男子,誓何足信!”瓊遂啟其箱,出白金四十兩、表里各二對、婚書一紙,曰:“此皆白郎奉以為信者也。”夫人曰:“是固然矣,然天長地久,汝姊妹何以相與?”瓊跪而指天曰:“瓊如有二心,隨即天誅地滅。愿我姨娘早賜曲從?!狈蛉嗽唬骸拔覍⒉粡?,何如?”瓊曰:“妹已與瓊訣矣。若姨不從,則妹命盡在今夕?!狈蛉藟櫆I,徐曰:“癡兒,汝罪當死!虧我守此多年,亦無可奈何,只得包羞忍恥耳!此事錦娘知否?”瓊曰:“不知也。”夫人因撫奇身曰:“汝私與白,得非慕白郎才郎乎?朱氏之子,俊雅聰穎,將為一世偉人,以我觀之,殆過于白郎矣?!逼娌粚?,瓊曰:“妹身失于白郎,既有罪矣,更委身于二姓,是蕩子也,何足羨哉。”夫人首肯曰:“固是矣,從今吾不強矣?!钡Y幣未受,瓊猶有疑,因告于二母。二母親奉禮幣,勸陳夫人受之,夫人尚有赧容。夫人曰:“天下之事,有經有權,善用權者,可以濟經,不爾,便多事矣?!标惙蛉艘蚝籼m香置酒,以謝二母,且曰:“早信此奴,無今日之禍矣?!比讣聪?,錦娘奉杯。而奇不出,乃獨坐小榻。

奇姻事既定,陳夫人復書于生。錦、奇亦以書達生。遂遣仆歸荊州矣。

奇姐臨難死節

是時陳夫人以兵變稍息,歸于本鄉,不幸遘疾洽旬。奇往省之。未數日,寇警復作,遂遣奇入城。嗣是盜益熾,夫人病益篤,欲舁之入城,則亟不可動。奇聞變號泣,步行往省。瓊姐執奇手曰:“寇賊充斥,妹未可行?!逼嬖唬骸拔覍幩烙谫\手,豈忍不見母瞑?!币蚪^裾而行。及抵家,寇稍寧息。奇姐虞母不諱,先為置辦棺衾。比至二更,聞官兵大至,眾喜,以為無虞。至五更,乃知即是賊兵。雞鳴,遂圍渾江,剽掠男婦數百。三賊突入陳夫人之房,見夫人病臥,欲逼之以行,夫人不起,抽刃欲兵之。時奇逃在密處,遽呼曰:“勿動手,我代之?!彼斐鲆娰\。賊見其天姿國色,歡喜特甚,遂掠以行,并擄蘭香及家僮數人而去。時陳夫人在牀,猶未瞑目也。

賊聞官兵欲至,飯后退屯新升橋,至河沿宦署,將所擄男女盡禁其中。奇姐謂蘭香及家僮曰:“我為母病來,豈知為母死!我若不死,必被賊污,異日何以見白郎乎!”乃咬指血書于壁曰:

母病不可起,夫君猶未歸;

妾身遭此變,兵刃詎能違!

甘為綱常死,誰云名節虧;

乘風化黃鶴,直向楚江飛。

題畢,謂蘭香、家僮曰:“吾母子相從于地下矣,汝輩得歸,可與小姐善事白郎。”復謂蘭曰:“吾當急死,稍遲,欲死不可矣?!蹦苏Z間,即取裾中所藏剃刀,以袖蔽面,自刎其頸,遂僵仆,血流滿地。蘭香抱之而哭。賊來,怒殺蘭香。因詢其由,鄉鄰備道。賊曰:“我誤矣,此節孝女也,勿污其尸。”于是舁而置之置后月臺之上,以紅綾被覆之,相與環泣。其節孝之感人如此。

是夕,有人來報,錦、瓊舉家號慟不已。瓊姐愿以百金入賊營贖其尸,眾懼不敢往。次日早,報:“官兵殺退賊矣?!庇謭螅骸瓣惙蛉思词馈!杯偨銕镉ⅰ⑿旅?、小妹往收其尸;錦娘帶春英殯斂陳夫人。時瓊號泣登臺,未至五步,尚聞奇姐長嘆一聲,駭曰:“吾妹尚無恙!”急往撫之,則見其氣已絕,顏色如生,尚帶笑顏。瓊曰:“吾妹甘心死乎!”因令人舁歸,與陳夫人同殮。遍尋蘭香之尸,則為賊棄之水中,無復存矣。瓊姐讀其血題之詩,號泣仆地,絕而復蘇。

瓊姐抵陳夫人之家,與錦娘備辦棺衾,殮住完備,吊客盈門。二女親為執喪。越三日,各為文吊之。瓊詞曰:

嗚呼哀哉!吾妹死矣,吾不忍言也。吾與妹歲距三周,居違五里,七歲已同游,十祀曾同學。吾母與若母,兄弟也;吾父與若父,連襟也。汝年十四,吾年十六,即聞兵變。惟時汝父先逝,吾父宦游,吾祖母與若母虞吾二人居鄉莫便也,乃即趙姨之居居焉。坐則共榻,寢則同牀,食則同甘苦。殆于今三年矣。幸得錦姊朝夕綢繆,兼以諸母殷懃教導,吾二人亦欣欣然至忘形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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