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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晉咸和初,徐精遠行,夢與妻寢,有身。明年歸,妻果產,后如其言矣。

牽騰以咸和三年為沛郡太守,出行不節,夢烏衣人告云:“何數出不輟?唯當斷馬足。”騰后出行,馬足自斷。騰行近郭外,忽然而暗。有一人,長丈余,玄冠白衣,遙叱將車人,使避之。俄而長人至,以馬鞭擊御者,即倒。既明,從人視車空,覓騰所在,行六七十步,見在榛莽中,隱幾而坐,云了不自知。騰后五十日被誅。

晉咸康中,豫州刺史毛寶戍邾城。有一軍人于武昌市買得一白龜,長四五寸,置甕中養之。漸大,放江中。后邾城遭石氏敗,赴江者莫不沉溺。所養人被甲入水中,覺如墮一石上。須臾視之,乃是先放白龜。既得至岸,回顧而去。

庾崇者,建元中于江州溺死,爾日即還家。見形一如平生,多在妻樂氏室中。妻初恐懼,每呼諸從女作伴。于是作伴漸疏,時或暫來,輒恚罵云:“貪與生者接耳!反致疑惡,豈副我歸意邪?”從女在內紡績,忽見紡績之具在空中,有物撥亂,或投之于地,從女怖懼皆去。鬼即常見。有一男,才三歲,就母求食,母曰:“無錢,食那可得?”鬼乃凄愴,撫其兒頭曰:“我不幸早世,令汝窮乏,愧汝念汝,情何極也!”忽見將二百錢置妻前,云可為兒買食。如此經年,妻轉貧苦不立。鬼云:“卿既守節,而貧苦若此,直當相迎耳!”未幾,妻得疾亡,鬼乃寂然。

石勒問佛圖澄:“劉曜可擒,兆可見不?”澄令童子齋七日,取麻油掌中研之,燎旃檀而咒。有頃,舉手向童子,掌內晃然有異。澄問:“有所見不?”曰:“唯見一軍人,長大白晳,有異望,以朱縛其肘。”澄曰:“此即曜也。”其年,果生擒曜。

石虎時,太武殿圖賢人之像,頭忽悉縮入肩中。

新城縣民陳緒家,晉永和中,旦聞扣門,自通云陳都尉。便有車馬聲,不見形,徑進,呼主人共語曰:“我應來此,當權住君家,相為致福。”令緒施設床帳于齋中。或人詣之,齋持酒禮求愿,所言皆驗。每進酒食,令人跪拜授闈里,不得開視。復有一身,疑是狐貍之類,因跪急把取,此物卻還床后,大怒曰:“何敢嫌試都尉?”此人心痛欲死,主人為扣頭謝,良久意解。自后眾不敢犯,而緒舉家無恙。每事益利,此外無多損益也。

晉升平元年,剡縣陳素家富,娶婦十年,無兒。夫欲娶妾,婦禱祠神明,忽然有身。鄰家小人婦亦同有,因貨鄰婦云:“我生若男,天愿也;若是女,汝是男者,當交易之。”便共將許。鄰人生男,此婦后三日生女,便交取之。素忻喜,養至十三,當祠祀。家有老婢,素見鬼,云:“見府君先人,來至門首便住。但見一群小人來座所,食啖此祭。”父甚疑怪,便迎見鬼人至,祠時轉令看,言語皆同。素便入問婦,婦懼,具說言此事。還男本家,喚女歸。

晉升平末,故章縣老公有一女,居深山,余杭囗廣求為婦,不許。公后病死,女上縣買棺,行半道,逢廣。女具道情事。女因曰:“窮逼,君若能往家守父尸,須吾還者,便為君妻。”廣許之。女曰:“我欄中有豬,可為殺以飴作兒。”廣至女家,但聞屋中有抃掌欣舞之聲。廣披離,見眾鬼在堂,共捧弄公尸。廣把杖大呼入門,群鬼盡走。廣守尸,取豬殺。至夜,見尸邊有老鬼,伸手乞肉。廣因捉其臂,鬼不得去,持之愈堅。但聞戶外有諸鬼共呼云:“老奴貪食至此,甚快。”廣語老鬼:“殺公者必是汝,可速還精神,我當放汝;汝若不還者,終不置也。”老鬼曰:“我兒等殺公。”比即喚鬼子:“可還之。”公漸活,因放老鬼。女載棺至,相見驚悲,因取女為婦。

苻堅時,有射師經嵩山。望見松柏上有一雙白鳥,似鵠而大。至樹下,又見一蛇,長五丈許,上樹取鳥。未至鳥一丈,鳥便欲飛,蛇張口翕之,鳥不得去。繽紛一食頃,鳥轉欲困,射師殼弩射三矢,蛇隕而鳥得揚。去樹百余步,山邊整理毛羽。須臾,云晦雷發,驚耳駭目,射師懾,不得旋踵。見向鳥徘徊其上,毛落紛紛,似如相援。如此數陣,雷息電滅,射師得免,鳥亦高飛。

晉司空桓豁在荊州,有司空翦五月五日鴝鵒舌,教令學語,遂無所不名,與人相問。顧參軍善彈琵琶,鴝鵒每立聽移時。又善能效人語笑聲。司空大會吏佐,令悉效四座語,無不絕似。有生齆鼻,語難學,學之不似,因內頭于甕中以效焉,遂與齆者語聲不異。主典人于鴝鵒前盜物,參軍如廁,鴝鵒伺無人,密白主典人盜某物,將軍銜之而未發。后盜牛肉,鴝鵒復白,參軍曰:“汝云盜肉,應有驗。”鴝鵒曰:“以新荷裹著屏風后。”檢之,果獲,痛加治,而盜者患之,以熱湯灌殺。參軍為之悲傷累日,遂請殺此人,以報其怨。司空教曰:“原殺鴝鵒之痛,誠合治殺,不可以禽鳥故,極之于法。”令止五歲刑也。

桓沖鎮江陵,正會夕當烹牛。牛忽熟視帳下都督甚久,目中泣下。都督咒之曰;“汝若能向我跪者,當啟活也。”牛應聲而拜,眾甚異之。都督復謂曰:“汝若須活,遍拜眾人者,直往。”牛涕殞如雨,遂拜不止。值沖醉,不得啟,遂殺牛。沖醉止得啟,沖聞之嘆息,都督痛加鞭罰。

晉桓豹奴為江州時,有甘錄事者,家在臨川郡治下。兒年十三,遇病死,埋著家東群冢之間。旬日,忽聞東路有打鼓倡樂聲,可百許人,徑到甘家,問:“錄事在否?故來相詣,賢子亦在此。”止聞人聲,亦不見其形也。乃出數甕酒與之,俄頃失去,兩甕皆空。始聞有鼓聲,臨川太守謂是人戲,必來詣己,既而寂爾不到。甘說之,大驚。

王輔嗣注《易》,輒笑鄭玄為儒,云“老奴甚無意。”于時夜分,忽然聞門外閣有著屐聲。須臾進,自云鄭玄,責之曰:“君年少,何以輕穿文鑿句,而妄譏誚老子邪?”極有忿色,言竟便退。輔心生畏惡,經少時,遇厲疾卒。

謝安石當桓溫之世,恒懼不全。夜忽夢乘桓輿行十六里,見一白雞而止,不得復前,莫有解此夢者。溫死后,果代居宰相,歷十六年,而得疾。安方悟云:“乘桓輿者,代居其位也;十六里者,得十六年也;見白雞住者,今太歲在酉,吾病殆將不起乎?”少日而卒。

陳相子,吳興烏程人,始見佛家經,遂學升霞之術。及在人間齋,輒聞空中殊音妙香,芬芳清越。

安開者,安城之俗巫也,善于幻術。每至祠神時,擊鼓宰三牲,積薪然火盛熾,束帶入火中,章紙燒盡,而開形體衣服猶如初。時王凝之為江州,伺王當行,陽為王刷頭,簪荷葉以為帽,與王著。當是亦不覺帽之有異,到坐之后,荷葉乃見,舉坐驚駭,王不知。

晉左軍瑯邪王凝之夫人謝氏,頓亡二男,痛惜過甚,銜淚六年。后忽見二兒俱還,并著械,慰其母曰:“可自割,兒并有罪謫,宜為作福。”于是得止哀,而勤為求請。

晉世王彪之,年少未官。嘗獨坐齋中,前有竹,忽聞有嘆聲,彪之惕然,怪似其母,因往看之,見母衣服如昔。彪之跪拜歔欷,母曰:“汝方有奇厄,自今已去。當日見一白狗,若能東行出千里,三年,然后可得免災。”忽不復見。彪之悲悵達旦。既明,獨見一白狗,恒隨行止。便經營行裝,將往會稽。及出千里外,所見便蕭然都盡。過三年乃歸,齋中復聞前聲,往見母如先,謂曰:“能用吾言,故來慶汝。汝自今已后,年逾八十,位班臺司。”后皆如母言。

晉海西公時,有一人母終,家貧,無以葬。因移柩深山,于其側志孝結墳,晝夜不休。將暮,有一婦人抱兒來寄宿。轉夜,孝子未作竟,婦人每求眠,而于火邊睡,乃是一貍抱一烏雞。孝子因打殺,擲后坑中。明日,有男子來問:“細小昨行,遇夜寄宿,今為何在?”孝子云:“止有一貍,即已殺之。”男子曰:“君枉殺吾婦,何得言貍?貍今何在?”因共至坑視,貍已成婦人,死在坑中。男子因縛孝子付官,應償死。孝子乃謂令曰:“此實妖魅,但出獵犬,則可知魅。”令因問獵事:“能別犬否?”答云:“性畏犬,亦不別也。”因放犬,便化為老貍,則射殺。視之,婦人已還成貍。

桓溫北征姚襄,在伊水上,許遜曰:“不見得襄而有大功,見襄走入太玄中。”問曰:“太玄是何等也?”答曰:“南為丹野,北為太玄,必西北走也。”果如其言。

桓大司馬鎮赭圻時,有何參軍晨出,行于田野中,溺死人髑髏上。還晝寢,夢一婦人語云:“君是佳人,何以見穢污?暮當令知之!”是時有暴虎,人無敢行夜出者,何常穴壁作溺穴。其夜,趨穴欲溺,虎怒溺,斷陰莖,即死。

桓溫內懷無君之心,時比丘尼從遠來,夏五月,尼在別室浴,溫竊窺之。見尼裸身,先以刀自破腹,出五藏,次斷兩足,及斬頭手。有頃浴竟,溫問:“向窺見尼,何得自殘毀如此?”尼云:“公作天子,亦當如是。”溫惆悵不悅。

陳郡袁真在豫州,送妓女阿薛、阿郭、阿馬三人與桓宣武。至經時,三人共出庭前覌望,見一流星,直墮盆水中。薛、郭二人更以瓢取,皆不得;阿馬最后取星,正入瓢中。使飲之,即覺有妊,遂生桓玄。

習鑿齒為荊州主簿,從桓宣武出獵,見黃物,射之,即死,是老雄狐,臂帶絳綾香囊。

桓大司馬溫時,有參軍夜坐,忽見屋梁棟間,有一伏兔,張目切齒而向之,甚可畏。兔來轉近,遂引刀而斫之,見正中兔,而實反傷其膝,流血滂沱。深怪此意,命家中悉藏刀刃,不以自近。后忽復見如前,意回惑,復索刀重斫,因傷委頓。幸刀不利,故不至死,再過而止。

顧長康在江陵愛一女子,還家,長康思之不已,乃畫作女形,簪著壁上。簪處正刺心,女行十里,忽心痛如刺,不能進。

劉琮善彈琴,忽得困病,許遜曰:“近見蔣家女鬼相錄在山石間,專使彈琴作樂,恐欲致災也。”琮曰:“吾常夢見女子將吾宴戲,恐必不免。”遜笑曰:“蔣姑相愛重,恐不能相放耳。已為誄之,今去,當無患也。”琮漸差。

陶公在尋陽西南一塞取魚,自謂其池曰“鶴門。”

許遜少孤,不識祖墓,傾心所感,忽見祖語曰:“我死三十余年,于今得正葬,是汝孝悌之至。”因舉標榜曰:“可以此下求我。”于是迎喪,葬者曰:“此墓中當出一侯及小縣長。”

桂陽羅君章,二十許,都未有意,不屬意學問。常晝寢,夢得一鳥卵,五色雜耀,不似人間物,夢中因取吞之。于是漸有志向。遂勤學,讀九經,以清才聞。

桓玄時,牛大疫,有一人食死牛肉,因得病亡。死時,見人執錄,將至天上,有一貴人問云:“此人何罪?”對曰:“此人坐食疫死牛肉。”貴人云:“今須牛以轉輸,既不能肉以充百姓食,何故復殺之?”催令還。既更生,具說其言。于是食牛肉者,無復有患。

吳北寺終祚道人臥齋中,鼠從坎出,言終祚后數日必當死。終祚呼奴令買犬,鼠云:“亦不畏此也。但令犬入此戶,必死。”犬至,果然。終祚乃下聲語其奴曰:“明日市雇十擔水來。”鼠已逆知之,云:“止!欲水澆取我?我穴周流,無所不至。”竟日澆灌,了無所獲。密令奴更借三十余人,鼠云:“吾上屋居,奈我何?”至時,處在屋上。奴名周,鼠云:“阿周盜二十萬錢叛。”后試開庫,實如所言也。奴亦叛去。終祚當為商賈,閉其戶而謂鼠曰:“汝正欲使我富耳!今有遠行,勤守吾房中,勿令有所零失也。”時桓溫在南州禁殺牛,甚急。終祚載數萬錢,竊買牛皮還東。貨之,得二十萬。還,室猶閉,一無所失,其怪亦絕。遂大富。

桓玄既肆無君之心,使御史害太傅道子于安城。玄在南州坐,忽見一平上幘人,持馬鞭,通云:“蔣侯來。”玄驚愕然,便見階下奴子御幰車,見一士大夫,自云是蔣子文:“君何以害太傅?與為伯仲。”顧視之間,便不復見。

桓玄在南郡國第居時,出詣殷荊州,于鵠穴逢一老公,驅一青牛,形色瑰異,桓即以所乘馬易牛。乘至零陵溪,牛忽駿駛非常。因息駕飲牛,牛徑入水不出。桓遣人覘守,經日絕跡也。

索元在歷陽疾病,西界一年少女子姓某,自言為神所降,來與元相聞,許為治護。元性剛直,以為妖惑,收以付獄,戮之中于市中。女臨死曰:“卻后十日,當令索元知其罪。”如期,元果亡。

晉孝武帝母李太后本賤人,簡文無子,曾遍令善相者相宮人,李太后給卑役不豫焉。相者指之:“此當生貴子,而有虎厄。”帝因幸之,生孝武帝、會稽王道子。既登尊位,服相者之見,而怪有虎厄,且生所未見,乃令人畫作虎象。因以手撫,欲打虎戲,患手腫痛,遂以疾崩。

晉太元初,苻堅遣將楊安侵襄陽,其一人于軍中亡,有同鄉人扶喪歸。明日應到家,死者夜與婦夢云:“所送者非我尸,倉樂面下者是也。汝昔為吾作結發猶存,可解看便知。”迄明日,送喪者果至,婦語母如此,母不然之。婦自至南豐,細檢他家尸,發如先,分明是其手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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