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漢晉春秋
- 習鑿齒
- 2454字
- 2015-12-18 09:58:47
武帝
乙酉泰始元年。
泰始二年八月,謁崇陽陵,詔以衰绖行,不果。初,文帝之崩也,羊祜謂傅玄曰:“三年之喪,雖貴遂服。自天子達而漢文除之,毀禮傷義,常以為歡。今上天縱至孝,有曾閔之性,雖奪其服而實行喪禮,喪禮實行,除服何為耶若因此革魏之薄而守先王之法,以敦厚風俗,垂之百代,不亦美乎!”玄曰:“漢文以來,世乃淺薄,不能復行國君之喪,故因而除之數百年,一旦復古,恐難行也?!膘镌唬骸熬筒荒苁固煜氯珞w,且使主上遂服,不猶為善乎?”玄曰:“若主上不除而臣下除,此為但有父子,無復君臣,三綱之道虧矣?!本釉唬骸案敌獰o君臣之傷教,而不知兼無父子之為重,豈不蔽惑哉!廢君臣之喪,不降父子之服,故四海黎庶,莫不盡情于其親,三綱之道,二服恒用于私室,而王者獨盡廢之,豈所以孝治天下乎!詩云‘猶之未遠’,其傅玄之謂也?!?
十二月,吳討山賊,施但還都建業。初,望氣者云荊州有王氣破揚州而建業宮不利,故皓徙武昌,遣使者發民掘荊州界大臣名家冢與山岡相連者以厭之。既聞但反,自以為徙土得計也。使數百人鼓操入建業,殺但妻子,云天子使荊州兵來破揚州賊,以厭前氣。
泰始七年,吳復取交趾,初,霍弋使楊稷、毛炅等戍交趾,與之誓曰:“若賊圍城,未百日而降者,家屬誅;若過百日而城沒者,刺史受其罪?!奔皡翘砧珖?,稷等日未滿而糧盡,乞降于璜。璜不許,而給糧使守。吳人并諫,璜曰:“霍弋已死,無能來者,可須其糧盡,然后乃受,使彼來無罪,而我取有義,內訓吾民,外懷鄰國,不亦可乎!”稷、炅糧盡,救不至,乃納之。
泰始八年,吳陸抗拔西陵,羊祜救,不及。羊祜既歸,增修德信,以懷吳人。陸抗每告其邊戍曰:“彼專為德,我專為暴,是不戰而自服也。各保分界,無求細益而已?!庇谑菂?、晉之間,余糧棲畝而不犯,牛馬逸而入境,可宣告而取也。沔上獵,吳獲晉人先傷者,皆送而相還。抗嘗疾,求藥于祜,祜以成合與之,曰:“此上藥也,近始自作,未及服,以君疾急,故相致?!笨沟枚T將或諫,抗不答。孫皓聞二境交和,以詰于抗,抗曰:“夫一邑一鄉,不可以無信義于人,而況大國乎臣不如是,正足以彰其德耳,于祜無傷也?!被蛞造?、抗為失臣節,兩譏之。習鑿齒曰:夫理勝者天下之所保,信順者萬人之所宗。雖大猷既喪,義聲久渝,狙詐馳于當涂,權略周乎急務,負力從橫之人,臧獲牧豎之智,未有不憑此以創功,舍茲而獨立者也。是故晉文退舍,而原城請命;穆子圍鼓,訓之以力;冶夫獻策,而費人斯歸;樂毅緩攻,而風烈長流。觀其所以服物制勝者,豈徒威力相詐而已哉!自今三家鼎足四十有余年矣,吳人不能越淮、沔而進取中國,中國不能陵長江以爭利者,力均而智侔,道不足以相傾也。夫殘彼而利我,未若利我而無殘;振武以懼物,未若德廣而民懷。匹夫猶不可以力服,而況一國乎力服猶不如以德來,而況不制乎是以羊祜恢大同之略,思五兵之則,齊其民人,均其施澤,振義綱以羅強吳,明兼愛以革暴俗,易生民之視聽,馳不戰乎江表。故能德音悅暢,而襁負云集,殊鄰異哉,義讓交弘,自吳之遇敵,未有若此者也??挂妵≈鞅鴷x德彌昌,人積兼己之善,而己無固本之規,百姓懷嚴敵之德,闔境有棄主之慮,思所以鎮定民心,緝寧外內,奮其危弱,抗權上國者,莫若親行斯道,以侔其勝。使彼德靡加吾,而此善流聞,歸重邦國,弘明遠風,折沖于枕席之上,校勝于帷幄之內,傾敵而不以甲兵之力,保國而不浚溝池之固,信義感于寇仇,丹懷體于先日。豈設狙詐以危賢,徇己身之私名,貪外物之重我,暗服之而不備者哉!由是論之,茍守局而保疆,一卒之所能;協數以相危,小人之近事;積詐以防物,臧獲之余慮,威勝以求安,明哲之所賤。賢人君子所以拯世垂范,舍此而取彼者,其道良弘故也。
泰始九年,理鄧艾,以其孫朗為郎中。時樊建為給事中,晉武帝問諸葛亮之治國,建對曰:“聞惡必改,而不矜過,賞罰之信,足感神明?!钡墼唬骸吧圃?!使我得此人以自輔,豈有今日之勞乎!”建稽首曰:“臣竊聞天下之論,皆謂鄧艾見枉,陛下知而不理,此豈馮唐之所謂雖得頗、牧而不能用者乎?”帝笑曰:“吾方欲明之,卿言起我意?!庇谑前l詔治艾焉。
泰始十年,以嵇紹為秘書丞。
王裒與濟南劉兆字延世,俱以不仕顯名。裒以父儀為文王所濫殺,終身不應征聘,未嘗西向坐,以示不臣于晉也。
咸寧四年,羊祜卒,初,羊祜攻江陵,以軍法欲斬王戎。夷甫又忿祜,言其必敗,不相貴重。天下為之語曰:“二王當朝,世人莫敢稱羊公之有德?!?
咸寧五年,吳天紀三年夏,郭馬反。先是,吳有說識者曰:“吳之敗,兵起南裔,亡吳者公孫也。”皓聞之,文武職位至于卒伍有姓公孫者,皆徙于廣州,不令停江邊。及聞馬反,大懼曰:“此天亡也。”
太康六年,劉毅卒。毅嘗上疏論宜罷中正,除九品,未能改。初,陳群為吏部尚書,制九格,登用皆由于中正,考之簿世,然后授任。
太康八年,太廟殿陷,改營之。武帝改營太廟,南致荊山之木,西采華山之石,鑄銅柱十二,涂以黃金,鏤以百物,填以丹青,綴以珠玉,以麗之也。
惠帝
元康七年,以王戎為司徒。是時,王夷甫為尚書令,樂廣為河南尹。王夷甫、樂廣俱以宅心事外,名重于時,故天下之言風流者稱王、樂焉。
永寧元年,齊王冏輔政,齊王冏之方盛也,有婦人詣大司馬門求寄產,吏乃詰之,婦人曰:“待我截齊罷便去耳?!毖杂櫜灰?。有識者聞而惡其言,至二年,而冏被誅。
懷帝
永嘉五年,瑯琊王睿擊華軼,斬之。初,劉琨知軼必敗,謂其自取之也。
愍帝
建興三年,丞相睿加王敦都督江揚等州軍,而敦潛畜異志矣。初,王夷甫言東海王越轉王敦為揚州,潘滔初為太傅長史,言于太傅曰:“王處仲蜂目已露,豺聲未發,今樹之江外,肆其豪強之心,是賊之也?!?
建興三年,愍帝在長安,為劉粲所攻。糧盡,太倉有曲數十餅,屑之為粥,以供奉帝,曲屑盡,遂降。
康帝
翼風儀美劭,才能豐贍,少有經緯大略。及繼兄亮居方州之任,有匡維內外,掃蕩群兇之志。是時杜乂,殷浩諸人,盛名冠世,翼未之貴也。常曰:“此輩宜束之高閣,俟天下清定,然后議其所仕耳?!逼湟鈿馊绱?。唯與桓溫友善,相期以寧濟宇宙之事。初,翼輒發所部奴及車馬萬數,率大軍入沔,將謀伐狄,遂次于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