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解惑篇
- 佚名
- 3963字
- 2015-12-17 12:40:42
歐陽修(字永叔)
出諸集傳
嘉祐初,參大政,謚文忠,晚年卜居于穎,號六一居士。游廬山,入東林圓通,謁祖印禪師居訥。修初至,訥揖就坐,相與論辯,修慕韓子有攘斥佛老之言,訥因謂曰:退之以排佛為功,自比孟子之距楊墨,其好勝取名之甚。退之斥佛為夷鬼者,請略辯之:佛圣人也!降自兜率,托生中天圣王之家,何以夷稱?佛之不生不滅,曠劫常存,人天宗仰,何以鬼稱?此非大慢之語乎?退之七世祖諱耆,當后魏永興,自赫連,屈丐來,降于拓拔氏,由西戎而歸北狄,退之獨不為祖諱,而敢訕佛圣人乎?退之畏修史褒貶之禍,而不知訕佛之過為尤可畏。退之唱排佛老,足下今又和之,將使后世好名之士,援韓氏歐陽氏以為法,豈不為盛德之累?諺曰善罵人者,人亦善罵之。足下著本論,孳孳以毀佛為務,安得眾口不毀公于天聽之前乎?足下之言,以搜狩喪祭鄉(xiāng)社之禮為勝佛之本,是猶退之作原道論,而實未知道也。修驚赧謝曰:修胸中已釋然,師將何以見教?訥曰:佛道以悟心為本,足下屢生體道,特以失念,生東華為名儒,偏執(zhí)世教,故忘其本。誠運圣凡平等之心,默默體會,頓祛我慢,悉悔昨非,觀榮辱之本空,了生死于一致,則凈念常明,天真獨露,始可問津于此道耳。修自此有省發(fā),及參大政,每譽訥于公卿之前,歲時書問未嘗絕(出歐陽外傳)。
韓琦以明教嵩禪師輔教編示公,公覽其文,謂韓公曰:不意僧中有此郎!不惟空宗通,亦乃文格高,即黎明當一識之。琦同師往見,公與語終日,大喜(出輔教編序)。
公昔官洛中,游嵩山,卻仆吏,放意而往,至一寺,修竹滿軒,風物鮮明。公休于殿陛,旁有老僧閱經(jīng)自若,與語不甚顧答,公異之曰:住山久乎?僧曰:甚久。又問:誦何經(jīng)?曰,法華。公曰:古之高僧,臨死生之際,類皆談笑脫去,何道致之?曰定慧力耳。又問:今乃寂寥無有,何哉?老僧笑曰,古人念念在定慧,臨終安得散亂?今人念念在散亂,臨終安得定?公大嘆服(出資治鑒)。
嘉祐六年,閏八月公為參政,兼譯經(jīng)潤文使,既登三府,多病,嘗夢至一所,十人冠冕環(huán)坐,一人曰:參政安得至此?宜速返舍,公出門數(shù)步,復往問之,君等豈非釋氏所謂十王者乎?曰:然!因問,世人飯僧誦經(jīng),為亡人追福,果有益乎?曰,安得無益。既寤病愈,自是深信佛法。丹陽葛勝仲,得此說于簡齋陳與義,與義得于公之孫恕,昭然也(出歐公狀及韻語陽秋)。
浮山法遠禪師。號圓鑒。時師住舒州。歐陽修公聞師奇逸。造其室。未有以異之。與客棋。師坐其旁。文忠遽收局。請因棋說法。師即令。撾鼓升座曰。若論此事。如兩家著棋相似。何謂也。敵手知音。當機不讓。若是綴五饒三。又通一路始得。有一般底。秪解閉門作活。不能奪角沖關。硬節(jié)與虎口齊彰。局破徒勞綽斡。所以道。肥邊。易得。瘦肚難求。思行則往往失黏。心粗而時時頭撞。休夸國手。謾說神仙。嬴局輸籌即不問。且道黑白未分時。一著落在甚么處。良久曰。從來十九路。迷悟幾多人。文忠嘉嘆久之。從容謂同僚曰。修初疑禪語為虛誕。今見此老機緣。所得所造非悟明于心地。安能有此妙旨哉(此僧寶傳并塔碑)。
公居穎州,捐酒肉,徹聲色,灰心默坐,令老兵往近寺,借華嚴經(jīng),誦至八卷,乃薨(出王性之言,性之名铚,汝陰人,其父從學于公,故得其實)。
○斡(音管。轉也。旋也。運也)。
南唐劉煦授司空平章事。撰舊唐史。凡佛祖異跡皆載之。宋歐陽修撰唐書。始皆刪去。靜齋學士劉謐曰:歐陽文忠公,今之韓愈也。后世經(jīng)生學士不及詳考韓歐之是非,而徒效韓歐之詆佛,凡唐人歸向佛教,而欽從敬信者,公則極其貶斥。其名卿賢大夫,多與禪衲游,有機緣事跡者,公則憤憤削去而不書。鎧庵曰,君舉必書,故曰史,史者所以記當時失得之跡也。以故惡如弒君必書,丑如蒸母必書,豈以其丑惡而不之記耶?是知修史者,不沒其當時善惡之事,斯可為信史也。昔范曄著漢書西域傳,始論佛法。陳壽志三國則忽而不錄。唐太宗修晉書,于沙門高行,時有所取。魏收于北史著佛老志。李延壽于南史作顧歡傳。凡帝王公卿毀贊佛老者,莫不悉載。其于二教之偏正優(yōu)劣,當年今日,未嘗不明識所歸。歐陽氏之修唐書,五代史也,于佛老之事,則刪之。夫唐書,唐家之正史,非歐陽之私書也。假使不足法,論之可也。豈當以己所不好,而悉刪之耶?是知無通識者,不足以當修史之任也。夫佛法之取舍,大較系乎人之好惡,韓歐司馬,始不好佛,遇事立言,必有詆訶,及退之問道于大顛,永叔聞法于圓通,君實廣文中子之言,而作解禪偈六首,可見矣!(出統(tǒng)紀)。
周惇頤(字茂叔,號濂溪,謚元公)
出性理群書
濂初扣黃龍南禪師教外別傳之旨,南諭濂,略曰:只消向你自家屋里打點,孔子謂朝聞道,夕死可矣!畢竟以何為道,夕死可耶?顏子不改其樂,所樂者何事?但于此究竟,久久自然有個契合處,濂一日扣問佛印元禪師曰:畢竟以何為道?元曰:滿目青山一任看。濂擬議,元呵呵笑而已,濂脫然有省,有偈呈師,濂聞東林總禪師、得竹林壽涯禪師,麻衣道者,二師心傳易學,窮神極性,由是扣之,總諭濂,其略曰:吾佛謂實際理地,即真實無妄,真而無妄,即誠也。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資此實理,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正此實理,天地圣人之道,至誠而已。必要著一路實地工夫,直至于一旦豁然悟入,不可只在言語上會(云云)。橫渠曰:東林性理之論,惟我茂叔能之,濂問太極,總曰:易在先天,無形有理。蓋太極即易也,無形之理,即無極也。天地間只是一氣,進退而為四時,以一氣言之,皆元之為也。濂問太極圖之所由,總曰:竹林壽涯禪師,得國一禪師之心傳,其來遠矣!非言事物,而言至理。當時建圖之意,據(jù)吾教中,依空立世界,以無為萬有之祖,以無為因,以有為果,以真為體,以假為用,故云:無極之真,妙合而凝,濂諭學者曰:吾此妙心,實得啟迪于南老,發(fā)明于佛印,易道義理,廓達之說,若不得東林開遮拂拭,斷不能表里洞然,該貫弘博矣!濂往潮州靈山,見韓子上大顛書,累幅并存,及留衣亭,故題詩曰:退之自謂如夫子,原道深排釋老非;不識大顛何似者,數(shù)書珍重更留衣。濂晚年悉屏文字,依東林教人,惟務靜勝,終日端坐,于是靜中有得,道學性理之始,實倡于涯師,而至于總師,總以授周子。后村劉先生詩云:濂溪學得自高僧。又云,始知周孔外,別自有英豪。濂傳太極圖於穆修,修傳于種放,放傳于陳摶,此其學之師也。蓋摶師于麻衣,今正易心法,是摶注麻衣涯公之傳,東林總公廣之也。總公門人弘益,有書曰紀聞云:性理之學,實起于東林涯總二師,總以授周子,后虞伯生亦云:宋儒惟濂溪康節(jié)二公,于佛書早有所得(出公行狀并指要)。
程顥(字伯淳,弟頤,字正叔,號伊川)
出云蓋寺石刻
神宗朝,為監(jiān)察御史,謚曰明道。公深味華嚴合論,自謂有所心融意會為喜,以其所由,書于云蓋寺,公每見釋子讀佛書,端莊整肅,乃語學者曰:凡看經(jīng)書,必當如此,今之讀書者,形容先自怠惰了,如何存主得?(出性學旨要)。
明道以亡母壽安院君忌辰,往西京長慶寺修冥福,躬預齋席,見眾僧入堂,周旋步武,威儀濟濟,伐鼓敲鐘,內外肅靜,一坐一起,并準清規(guī)。公嘆曰:三代禮樂,盡在是矣!(出弘益紀聞)。
伊川,元豐末,以通直郎,授崇政殿說書,入侍經(jīng)筵,一日言,聞陛下宮中盥而避蟻。有是乎。帝曰然。深恐傷之耳。頤曰。推此心以及四海。帝王之要道也。嘗致書于靈源清禪師,叩問禪要,師答書略曰:妄承過聽,以知道者見期,雖未一奉目擊之歡,聞公留心此道甚久,天下大宗匠,歷叩殆遍,乃猶以鄙人未見為不足。頃年間,有聞先師言公見處,今覽法要后序,深觀信入真實不虛也(出靈源語錄)。
紹圣二年。六月九日。韶州南華重辯禪師。請?zhí)K軾書柳宗元撰六祖禪師碑。軾題其后曰。釋迦以文設教。其譯于中國。必托于儒之能言者。故大乘諸經(jīng)至楞嚴則委曲精盡勝妙獨出者。以房融筆受故也。柳宗元南遷。始究佛法。作曹溪南岳諸碑。妙絕古今。自唐以來。頌述祖師者多矣。未有通亮簡正如宗元者。蓋推本其言。與孟軻氏合。其可不使學者。晝見而夜誦之(出稽古略)。
杜衍
出統(tǒng)紀
衍,字世昌,越州山陰人,慶歷中,拜相時,號清白宰相,封祁國公。以張方平好佛,常笑怪之。有醫(yī)士朱生,游二公門,一日公呼朱診脈,朱謂使者曰:往白公言,看楞嚴經(jīng)未了,及到,揖坐,謂曰:老夫以君疏通,不意近亦阘茸,圣人微言,無出孔孟,所謂楞嚴,何等語耶?朱曰:公未讀此經(jīng),何知不及孔孟?因袖中出其卷,公觀之,不覺終軸,大驚曰:方平知之,不以告我!即命駕見之,方平曰,譬如失物,忽已得之,但當喜其得,不必悔其晚也。
李遵勖(字用和)
出傳燈錄
探索宗要有年,頓明大法,偈曰:參禪須是鐵漢,著手心頭便判;直趣無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又贊佛詩云:仲尼推大圣,老氏稱古皇;天上及天下,應更無比量。
(老子西升經(jīng)云:吾師古皇先生,化游天竺,善入泥洹。符子云:老氏之師,名釋迦文。)
(○佛不出家,為金轉輪王,統(tǒng)四天下,隨輪飛行,名飛行皇帝,故云古皇也。)
李覯(字泰伯○陳師道)
瑩中文集
覯,旰江人,時稱大儒。皇祐間,充太學說書,嘗著潛書,力于排佛。嵩公攜護教編謁之,覯方留心讀佛經(jīng),乃悵然曰:吾輩議論,尚未及一卷心經(jīng),佛道豈易知耶?
陳師道,號后山居士。元符三年,詔治泰陵,又修少林寺為記略曰。孔氏之門。顏閔冉皆無傳。仲弓之后有荀卿。曾參之后有孟軻。端木賜之后有莊休。而荀孟莊之后無聞焉。李氏之傳關尹。尹之傳復無聞焉。釋自能仁。二十八世。而為達磨。又六世為曹溪。至于今又十有五世矣。而儒老子之徒。欲校源委。誤矣(出后山集)。
劉安世(字器之,號元城)
鳴道集
元祐中,為中書舍人,嘗曰:古今大儒,著論毀佛法者,蓋有說也,且彼尾重則此首輕。今為儒佛弟子者,各主其教,猶鼎足也,令一足失,可乎?世之小儒,不知此理,見前輩或毀佛教,亦從而詆之,以為佛法,皆無足取,非也!今士大夫多以禪為戲,此事乃佛究竟之法,豈可戲而為一笑之資乎?此亦宜深戒,乃至云:世事有大于生死者乎?此事獨一味理會生死,有個見處,則貴賤禍福輕矣!
護法論
丞相張商英無盡居士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