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緯稽覽圖》云:伏羲至無懷氏,五萬七千八百八十三年,神農(nóng)五百四十年,黃帝一千五百二十年,少昊四百年,顓頊五百年,帝嚳三百五十年,堯一百年,舜五十年,禹四百三十年,殷六百四十四年(案:原本誤作四百九十六年),周八百七十三年(案:原本誤作六十七年》,秦五十年。已上六萬三千一百八十六年。惟伏羲畫八卦,傳于后代,余既六萬余年,略無文字,可考何耶?抑有,而不傳也。班固曰:唐虞以前,雖有遺文,其語不經(jīng)?故言黃帝、顓頊之事,未可明也。又《乾鑿》,度乃蒼頡注,三墳、五典、八索、九丘與《素問》等書,皆書也,非有而不傳者與。又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戰(zhàn)國二百二十五年,秦四十年生漢高祖;三國五十六年,晉一百六十年,宋六十年,齊二十四年,梁八十七年(案:原本誤作五十六年),陳三十三年,隋三十八年生唐太宗;五代共五十余年生藝祖。三大英主,撥亂反正,拯民涂炭,漢尚高厚,唐立法度,國祚悠久。本朝用儒,立國以仁,卜世卜年,永永無極。
漢興諸臣,雖非粹然一出于正,然皆能以功名自奪,乘芳汗青者,正以其一時言議合于事情而本于理義也。沛公意欲留居秦宮中,樊噲諫曰:“此奢麗之物,皆秦所以亡。”沛公不聽,張良又諫曰:“宜縞素為資?!倍贾G,周公之《無逸》也。韓信言項王為匹夫之勇、婦人之仁,又言項羽實失天下之心,又言約法三章,秦民無不欲得大王王秦者。韓信能占民心為趨向,是三代之得天下以仁也。項羽殺義帝,三老董公遮說漢王曰:“仁不以勇,義不以力,宜率三軍,素服以告諸侯而伐之,此三王之舉也。”董公之言,《春秋》討賊之義也。太公家令說太公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皇帝雖子,人主也;太公雖父,人臣也,奈何令人主拜人臣?!焙笊铣?,太公擁籌迎門卻行,是明于君臣之分也。人皆曰:漢初諸臣,多粗暴兇詐之徒。借以集事思之,皆明于綱常、合于禮義,此理亙?nèi)f古,未嘗一日泯滅也。
高祖好酒及色,范增又云:“貪財好色”。高祖興王,史臣安敢加毀,緣是難遮掩,未免直筆。今觀其一入秦宮,見帷帳、狗馬、重寶、婦女以千數(shù),便欲留居,賴二臣之諫,回軍霸上。一入彭城,可謂重地,便收其貨寶、美人,日置酒高會,是時無諫者,遂一敗涂地。及得天下,又溺于戚姬,幾欲廢太子,微四皓,則又是一場狼狽。外物易移,內(nèi)欲易動,幸迫于利害而止。我朝藝祖真圣主也。
真宗嘗謂王旦曰:每除拜宰相,親王不御崇德殿,不視朝,其意以命宰相,親王示不敢專也。
崇寧五年,敕節(jié)文小鈔,知通監(jiān)造,書押印,造樣號,年限條禁,并依川錢法,軍人官員請給不用外,買賣、倉場、庫務(wù)、出納依見錢行用,三年為界。大觀二年,第一料其樣與今會子略同,上段印準,偽造鈔已成,流三千里,已行用者處斬。至庚寅九月,更不用,中段印畫泉山,下段平寫一貫文,省守姓押子,此會子兆端也。紹興十二年,戶部張澄欲行會子,給事中胡霈然沮之而止。紹興二十二年,竟行之,今九十余年,其弊極矣。而大觀小鈔,民以為便者,造之有限,而換之有信也。
高宗語:東宮須是讀書,便知古今治亂,便不受人瞞。朕初即位,群臣多勸法仁宗。仁宗固是仁厚,末年紀綱幾乎不振,所幸得韓琦,遂無事。本朝自有太祖,何故不取以為法。
聘后黃金二萬斤。新莽用三萬余斤。《晉志》云:漢用二百斤,晉亦用二百斤,往往金至后世愈少。宋用銀五萬兩,金五千兩。南渡后又減至銀二萬兩,金二千兩。
南齊正月上辛祠昊天,次辛祭后土,十一月元日祈谷于上帝。注云:謂以上辛郊祭天地,郊,特牲。云效之用辛也。周之始,郊日以至。注云:陽氣新用事,而用辛日。此說非也。用辛日者,凡為人君者,當齋戒自新也。
神宗朝,冬至當十一月晦。有言晦不可郊,而無人知此故事,惟宋敏求云:太祖乾德初,郊亦是十一月晦日,遂用當月十六日甲子郊?!秶瘯凡惠d此事,乃宋次道家收得朝報。神宗大嘉之,龔養(yǎng)正所撰載之甚詳。慶元丙辰,宏詞出:“乾德初郊慶成頌?!痹囌叻翘夭恢奕?。本宋有一卷,乃云:“祖宗并侑。”又云:“歸胙慈極?!辈恢聲r,慨未有家廟,杜太后已上仙,亦未嘗有慈極。
近年郊祀只用黃琮蒼璧,卻不見用四圭。有人問禮官,云:“四圭兩圭已于景靈宮用了,黃琮蒼璧乃是禮見天地?!?
宰執(zhí)子授京秩始于呂蒙正?!稌r政記》進御始于李。班直八年,敘補軍校始于高瓊?!镀鹁幼ⅰ愤M御始于梁周翰。帶職致仕始于王文正公旦。糊名考校始于周起建議。
宣和時,彗星竟天,徽宗震怒,謂趙挺之曰:“蔡京所為,皆如卿言?!本┟庀啵χ畯?fù)為右仆射。始,京在崇寧初,首與邊事,用兵連年,不息一日,徽宗論輔臣曰:“朝廷不可與邊庭生隙,釁端一開,日尋干戈,生民肝腦涂地,豈人君愛民之意。”挺之退語同列曰:“主上志在愛民息兵,吾輩義當將順。”時執(zhí)政皆京黨,但唯唯而已。
“以準皆各,其及即若。”王元澤以此八字該括法律。
天圣四年,州軍并不得官置醋坊。近陳提舉振孫博通古人,仰體祖宗恤民之意,舉行萬戶,停廢醋庫,邦人至今德之。
《東京記》:舊八作司,太平興國二年,分東西二司,乃泥作、赤白作、桐油作、石作、磚作、瓦作、竹作、井作,以上名八作。后兼?zhèn)涔コ侵?,乃二十一作。天圣元年,置官屬,今八作司獨傳。伎巧之物。若致遠務(wù)、裁造院、茶湯磨院、針線院、布庫、鑄場務(wù)、煎膠務(wù)、擊鞠院、云韶班院、印經(jīng)院、燒朱所、新衣庫、菜庫,纖悉畢備。及前宰執(zhí)侍從大第,環(huán)拱蓋以百數(shù)。錢塘駐蹕,庶事草創(chuàng)。追想全盛,太息久之。
都曲院曲賣于酒戶,西京、南京皆然。東京在城,每歲四十七萬四千六百四十五貫。南京在城,賣曲三萬六百九十貫二百一十七文,五十里外,務(wù)場別有數(shù)臺。州在城及諸邑縣、諸路橋港頭,酒額每歲八萬一千二百九十八貫?!恫凑帯吩疲骸霸褐曳x不堪汲用,惟以造曲特善,他井皆不如。”開寶二年,詔曲價高可于十分,中減放二分。六年,減價每斤止收一百文足陌。太平興國六年,詔在京賣曲每斤元定二百文,自今每斤減五十文。淳化五年,有司言諸道州府,先置榷酤,募民掌其事,內(nèi)四百七十處,歲額無幾,愿一切罷之,但賣曲,愿收直。詔從其請。景德元年,罷江淮、兩浙、荊湖制置榷酤。
澶淵之役,射殺其貴將達覽,遂潰。曹利用與其飛龍使韓杞見行在,議盟。真宗謂輔臣曰:“初欲令石普,楊延邀其歸路,而以精兵踵其后,腹背擊之,然兵連禍結(jié),何時而已,故徇其請以休息天下之民。若彼自渝盟,以順伐逆,殆未晚也。”當人主英斷,事力全盛,人材輻湊,可以戰(zhàn)而不戰(zhàn),果享百余年和好之利,兵端果可輕開耶?
范蜀公《正書》云:舜之五刑者,流也、宮也、教也、贖也、賊也。流宥五刑者,舜制五流以宥三苗之劓、刖、宮、大辟也?!稌吩弧懊缑窀ビ渺`,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者,此也。堯所以哀矜庶獄之不辜,遏絕之,使無世在下也。舜其仍用之乎?仍用之,則是踵苗之五虐而遂有十刑。安得云明于五刑以弼五教?堯嘗清問下民廢去此法矣。至禹時,德既下衰,方用此肉刑。揚子云:夏后肉辟三千,不膠者,卓矣。然禹亦未必用,只是用之以為贖刑?!秴涡獭罚^訓(xùn)夏贖刑也,直至秦時方用,如黥太子傳之類是也。至漢文帝,又不用。至宋文帝,因劫賊有赦,方于劫賊面上刺一劫賊字。至五代后周,刺配之法盛矣。大率流始于堯舜,墨始于苗,贖始于禹。先皇考與范寺簿說:羅大著《點囚輪對割子》,乞減配法,乃是近日配人之多。張方平亦有割子,羅乃繳帖在前,上付來棘寺,諸公議論將茶鹽犯法之人刪改太輕,戶部沮而不行。
《金匱》曰:武王伐紂,雪丈余。漢宣帝本始元年,匈奴擊烏孫,欲還,會天大雪,一日丈余,民畜凍死,殺數(shù)萬級,馬數(shù)萬匹。唐李因天大雪,疾馳百二十里到蔡,破其門,平蔡。吐蕃諾邏兵入大斗,會天大雪,吐蕃皸凍,趨西道以歸,王君奐率秦州都督張景順,約乘冰縱兵,盡俘以旋。白元光合回紇兵于靈臺,雪霧嚴晦,吐蕃閉營撤備,乃縱擊之,斬首五萬級,生擒萬人,收所俘唐戶五千。嘉熙丁酉十二月,大雪中大敗金人,捷旗報積尸如山。豈非雪霜肅殺之氣助順討逆致然。
《張匯節(jié)要》云:二太子窩里孛之妻余輦公主,乃遼主天祚之女;黏罕之妻蕭氏,乃遼主天祚之元妃,各因間勸其南寇,陰報朝廷,助兵攻遼之隙。又秦檜上斡離不黏罕書曰:“竊觀大金,今日計議之士多,前日大遼亡國之臣畫籌定計,非忠于大金也,假威大金以報其怨爾。大遼妃女陰報于內(nèi),大遼之臣若余睹、郭藥師輩贊謀于外,乃吾國厄會所致?!?
余嘗觀《靖康傳信錄》以及《孤臣泣血錄》諸書,臣子有不忍言。后達勒達圍閉燕京,金主遣人議和。達勒達欲得公主一名,從公主美女男子各百人,及護駕將軍十人,細軍一千人,御馬三千匹,綾羅繡衣服、金銀珠寶三千載。皆從之。又以色默圍燕之久,再索犒軍金帛,復(fù)從之。其事與靖康略無少異,此貪婪大果報也。黏罕克河?xùn)|斡離不,引大兵自涿州入安肅,陷開封府至順州凡一百八十余州,八百七十五縣,蹂踐殘滅,何可勝紀。而自元元年十一月至二年正月,殘破河?xùn)|、河北、山東、山西復(fù)一十七府、九十余州、鎮(zhèn)縣二十余處,數(shù)千里間,殺戮皆盡,城郭丘墟,金帛、子女、牛羊馬畜皆席卷而去,屋宇悉皆燒毀,此殺戮大果報也。小既有小果報,大豈無大果報耶?《南遷錄》以為不及百年,臣子大書于冊以為古今一大快,亦以志后日一場大果報,必不輕矣。
鄭介夫俠聞子侄用王氏學(xué)講考之義曰:“弗諼者,弗忘君之惡;弗過者,弗過君之朝;弗告者,弗告君以善?!惫珖@曰:“是何言歟,一不用而忿戾若此,何以為碩人?何以為考?”遂訓(xùn)之曰:“弗諼者,弗忘君也;弗過者,弗以君為過也;弗告首,弗以告他人也?!苯榉蛏稀侗O(jiān)門圖》已感動上意,見于施行。及流落挫折之余,一話一言,未嘗不在君父、君臣之倫,盡矣。橫渠張子厚著《西銘》有曰:“不弛勞而底豫,舜其功也;無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是皆圣賢,能處人倫之變。”父子之倫明矣。劉庭式娶瞽女,后密州,喪之逾年而哀不衰。東坡問曰:“哀生于愛,愛生于色。今君愛何從生,哀何從出乎?”庭式曰:“吾知喪吾妻而已。吾若緣色而生愛,緣愛而生哀,色衰愛弛,吾哀亦忘,則凡揚袂倚市、目挑而心招者,皆吾妻也?!狈驄D之倫得矣。司業(yè)趙彥昭《兄弟訓(xùn)》引姜肱、李充、陳業(yè)、徐苗、許荊、李鴻、二孔、兩趙、陰慶、卜式、桑虞、蔡邕以為勸,反覆千余言。兄弟之倫著矣。二程之諸及門若游酢、謝良佐、品大臨、楊時,東坡之門若黃庭堅、秦觀、張耒、晁補之,儒學(xué)文藝俱有切磋琢磨之益,交朋之風(fēng)不其盛歟!此我朝之治所以遠過漢唐也。
《江州冢記》其略曰:開寶乙亥歲,問罪于李煜,曰:“朕司億兆,許卿不殺而弗信乎?”煜弗之悟,由是流矢猬集其宮,擒煜于纛下。江州蟻聚詬罵,王師先鋒曹翰竟屠其城,橫尸三萬七千余。明年丁丑,皇帝嗣位。太子興國之二載,太子中允臣周敬術(shù)銜命察俗,又獲遺骸一萬七千,窆于廣陽門外。本朝以仁立國,未嘗妄殺,獨曹翰一軍輕試其鋒。曹彬有賢嗣,而翰無后,天道昭然矣。
《湘山錄》載:昝居潤、董思誨、黨進三人皆不識字。本傳但書其戰(zhàn)功多,不責(zé)以文學(xué)。史法當然如晦,野史所以備言之。國初人物洪毅沈鷙為有余,浮華緣飾為不足,便立得功業(yè),與中葉人物不同。
張子韶在經(jīng)筵,太上語:“以朕用人,盡付之公道。”子韶奏云:“陛下付之公道,只得古人一半?!碧蠁柶涔?,曰:“孟子曰:‘左右畢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后察之,見賢焉,然后用之,必須又斷之,斯可也?!碧嫌衷疲骸芭_諫不可承宰相風(fēng)旨?!弊由刈嘣疲骸耙猿加^之,非特不可承宰相風(fēng)旨,亦不可承人主風(fēng)旨?!?
杜黃裳為河中尹,盧坦為尉,召坦曰:“某家子與惡人游,破產(chǎn),蓋察之。”坦曰:“凡居官廉,雖大臣無厚蓄,其能積財者必剝下以致之。如子孫善守,是天富。不道之家,不若恣其不道以歸于人?!秉S裳驚其言,自是禮遇加厚。張于湖孝祥、何侍郎異、余提刑澄并大書刻之石。黃裳除吏,不甚別流品,通饋謝,無潔白名,又納高崇文錢四萬五千緡。卒后,御史劾奏,子載辭服,坦乃得持其短。不然一尉之微,安敢抗對如此?《李翱集·坦傳》亦載其事。
本朝惟文潞公建雙節(jié),終亦辭了帖麻不行。韓忠武建鎮(zhèn)南、武安、寧國三節(jié),出于異數(shù)。
紹興九年朝陵,乃范如圭之請,高宗云:“非卿,不聞此言?!逼浞蛱镆粫?,真有志事功之士,惜不見于用?!秶贰で貦u傳》云:校書郎范如圭上檜書,責(zé)以曲學(xué)背師、忘仇辱國之罪,且曰:“公不喪心病狂,奈何一旦為此,若不早改圖,必且遺臭萬世。”未幾,如圭奉祠。《中興小錄》遺其書。范乃元故家也。
景四年,安平縣主言:夫吳守正父元隨范喜居漣水軍,欲聽喜添錢開酤,海州沭陽縣周穰村酒務(wù)詔:“開封府召喜及寫狀人,本宮管當人勘罪施行?!庇謴埞匝屡邪傩掌蛟鰮渚普n利,狀云:“將五分折變于官錢,是一倍增抬于酒利,加水減料,使百姓有言,置我何地?”是時朝廷州郡皆不許人劃奪,令但給與高價,蓋不復(fù)為后人慮也。(囗按:主言夫三字疑有脫訛)
常州通判沈長卿《上參政李光啟》曰:晉紳守和親,先出婁敬之下策,空言難信,結(jié)孰慮吐蕃之劫盟,夷考贊普兵敗,獻馬黃金求婚。景龍二年,還其婚,帝以雍王守禮女為金城公主妻之。開元二年,其相上書宰相乞盟,上令姚崇報書,載辭未及定,而十萬之師已寇臨洮,入蘭渭。永泰,請和,詔宰相杜鴻漸等同盟。而仆固懷恩不得志,導(dǎo)其將犯邊,眾二十萬已逼奉天。懷恩死,遂無謀。主復(fù)遣使來聘,詔宰相與吐蕃使者盟,俄寇靈州,蓋不止劫渾平?jīng)?,盟變起倉卒而已。終唐之世,凡九和而十四戰(zhàn)。皇甫惟明曰:“皆其邊將好功之人為之?!惫逃惺钦f,亦其主不守信義所致。尚主者二,自稱甥舅之國而數(shù)為邊患。人主撫有四海以婉治之,姿遠適異地,垢辱甚矣,君臣莫之恥也。五代以來,幸免此患。嚴尤以漢為無長策。長卿可謂正論:“權(quán)奸文致,其罪株連正人。”嘻,其甚矣!
王欽若欲為相,王文正公旦累抑之,云:“祖宗朝不曾用南人當國?!惫蕷J若以立賢無方之說助真廟之聽。真廟以問文正,文正云:“立賢無方,必須賢而后可?!蔽鯇幰院?,更改祖宗法度,而群小又主紹述之說,以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合為一談,稔成靖康之禍??酌现载M誤天下后世邪?王文正公云:“必須賢而后可?!蓖鯕J若果賢者邪?無改于父之道謂合乎道者,無改不合乎?道者,改之可也。朱文公注曰:“方,猶類也。惟賢則立之于位,不問其類也?!?
李迪挫丁謂奸邪之鋒于正熾之時,王曾乘丁謂之失而能暴其彌天之罪。進君子,退小人,此秉鈞衡者第一義。王文正旦遂無如之何。文正得君如此,不能以身為去就去王欽若、丁謂,況他相哉?馮拯為之營救,惠奸莫甚焉。(囗按:惠字疑有訛)
仁宗朝,王安石知制誥,賞花釣魚,內(nèi)侍各以金盛釣餌置幾上,安石食之盡。明日帝謂輔臣曰:“王安石詐人也?!崩咸K云:“王安石乃盧杞、王衍合為一人,天下將被其禍?!焙蟀彩瘏⒄?,中丞呂晦叔云:“安石外示樸野,中藏巧詐,驕蹇慢上,陰賊害物。大奸得路,群陰匯進,則賢者漸去,亂由是生。誤天下蒼生者,必斯人矣?!卑彩瘒L奏言:“中書處分子皆稱圣旨,不中理者十有八九,宜只令中書自出牒?!钡坫等?。唐介曰:“如安石所疏,則是政不自天子出。”李師中始仕,州縣邸報包拯三事。師中曰:“包公何能為?今鄞縣王安石眼多白,甚似王處仲,他日亂天下必此人也。”陳了翁每謂:“天下事變故無常,唯稽考往事,則有以知其故而應(yīng)變,王氏之學(xué)乃欲廢絕史學(xué),而咀嚼虛無之言,其事與晉無異,必亂天下?!薄稄棽叹┪摹吩唬骸敖^滅史學(xué),一似王衍,重南輕北,分裂有萌,逮今三十余年,而所言無不驗者,人固未易知,亦豈有終不可知者。安石,圣君知其詐,群賢知其奸,或遏于已用,或爭于已行。非無其人,而治亂所由分,定數(shù)有不可逃爾?!?
新刊荊公《字說》二十四卷,前無序引,后無題跋,獨雷抗為之注,天下公論昭然明矣。余乃平心定氣而言曰:“此許慎《說文解字》也,雷抗即徐鍇之傳釋也,但以之解六經(jīng)、導(dǎo)后學(xué),則穿鑿之論蜂起,豈大儒所為也?”
王安石廢了銅禁不知在何時。張樂全奏議云:“自王安石為政,始罷銅禁,奸民日銷錢為器,邊關(guān)海舶不復(fù)譏錢之出入,故中國錢耗而西南北三邊皆山積。請詰問安石,舉累朝之令典,所以體國便民者,一旦削而除之,其意安在?”
王安石以六經(jīng)文奸,似王莽;蔡京黨籍錮正人似東漢;中常侍秦檜興大獄、陷忠良,似李林甫。本朝累圣相承,仁厚恭儉,過漢之文景。此三小人傷政害國,言路榛棘,外敵侵陵,可為痛哭。
通州使君徐先生云:當時辟新法者甚眾,然都攻他不破,惜乎諸公思慮不及此。成周之法,大處是井田封建。荊公大底不曾行得,卻如何要把細碎處來行,失了大綱目,理會末節(jié),只就他里面點檢,其說當自息。
秦檜修禮樂、文太平,止專用一宦者邵諤主之,人呼為邵局令。渾儀樂器中猶鑄邵姓名。禮樂之器間有不合經(jīng)典處,是欠名儒討論。
京師失守自耿南仲主和;靖康播遷自何桌主和。維揚失守自汪伯彥、黃酒善主和;金人之變自秦檜主和。議者乃曰:“外雖和,內(nèi)不忘戰(zhàn),此又其向來權(quán)臣誤國之言也。一溺于和,將士解體,尚能戰(zhàn)乎?”此胡澹庵之論。若然,則景德、慶歷之和,致一百七十余年承平之效非歟?寇萊公富鄭公輩果誤國者歟?余曰:“和在我,則為御侮;在人,則為納侮?!苯B興八年,金遣烏凌思謀來議和,豪長達赍主之,上雖聽檜計與之和,實疑其詐。王倫奏:“北有悔割地意?!崩^誅達赍。十年,兀術(shù)集兵祁州,分四道入侵。檜言于上曰:“臣昨見金國達赍有講和割地之議,故贊陛下取疆。既而,兀術(shù)戕其叔達赍,和議已變,故贊陛下定吊伐之計?!苯鹬鹾鸵?,諸將有異議,及其果叛盟,益以和為非。檜有再和之議,獨患諸將難制,于是范同獻策,召三大將既至,遂皆拜樞莞而罷其兵。三十一年,金人復(fù)敗盟,侵淮。此紹興和議始末。至隆興甲申,和議定,而開禧丙寅復(fù)自渝盟矣。
《中興小錄》云:龜年諭右仆射秦檜云:“主和則沮止國家恢復(fù)遠圖,且植黨日眾,專國自恣,漸不可長。”檜即上章辭位,旋奉祠。其子衡守嚴州,日錄其父彈秦檜文投子津,止及其彈秦檜婦翁王次山、姻婭王昂及楊愿兄梓等,不言其主和,何也?必是別有一疏不主和議,其子失記錄。而彈王仲等事,《小錄》又失于記錄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