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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禮記通論輯本(30)

昔者仲尼與于蠟賓,事畢,出游于觀之上,喟然而嘆。仲尼之嘆,益嘆魯也。言偃在側曰:「君子何嘆?」孔子曰:「大道之行也,與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

一起便類南華家法。

鄭氏謂:「蠟亦祭宗廟。」孔氏引月令「孟冬,祈來年于天宗,大割祠于公社及門閭。臘先祖五祀」以證,不知月令自雜秦法,若郊特牲「八蠟」,則未嘗言「祭宗廟也」。孔氏又曰:「祭百神曰『蠟』,祭宗廟曰『息民』。鄭注郊特牲云:『息民與蠟異。』今以下云『出游于觀之上』,故知是祭宗廟也。定二年,『雉門災及兩觀』,魯之宗廟在雉門外左。」按,孔謂「宗廟在雉門外左」者,據(jù)祭義云:「建國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廟也。」然則孔子焉知非出自公社耶?何必以此牽合而自違鄭注郊特牲之說哉!(卷三九,頁三—四)

今大道既隱,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為己,大人世及以為禮,城郭溝池以為固,禮義以為紀;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婦,以設制度,以立田里,以賢勇知,以功為己。故謀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湯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選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謹于禮者也。以著其義,以考其信,著有過,刑仁講讓,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埶者去,眾以為殃,是謂小得。

以老莊解此文者。鄭氏于「兵由此起」下,曰:「老子曰:法令滋章,盜賊多有。」于「是謂小得」下,曰:「大道之人,以禮于忠信為薄。」陳用之曰:「莊子述伯成子高對禹之辭:『堯治天下,不賞而民勸,不罰而民畏。今子賞罰(「賞」字下原敓「罰」字,今補。)而民且不仁,德自此衰,刑自此立。』大同小得之辨也。」觀鄭陳之解,不煩更駁矣。又莊子呼堯、舜、禹、湯、文、武曰「此六子者」;此文呼禹、湯、文、武、成、周曰「此六君子者」,筆法亦相類。

觀分別大同小得之旨,全是以堯、舜傳賢,禹、湯傳子為分別。戰(zhàn)國異端之徒本有「至于禹而德衰,不傳賢而傳子」之說,孟子之門人述以為問,非孟子力辟之,無以解當時之惑。不意后人猶以此等文采入禮記,豈目未睹孔孟之書者耶?孟子曰:「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此吾儒之道也。此文曰:「人不獨親其親,子其子,是謂大同。」此墨子之道也。(卷三九,頁九—一○)

言偃復問曰:「如此乎禮之急也?」孔子曰:「夫禮,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詩曰:『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是故夫禮,必本于天,殽于地,列于鬼神,達于喪祭射御冠昏朝聘。故圣人以禮示之,故天下國家可得而正也。」

前文輕禮,則根柢于老莊;此文重禮,又特貌似圣人言耳,全不計其矛盾也。此篇皆一人之作,不知者見其有是有否,以為參,誤矣。后仿此。(卷三九,頁一三—一四)

言偃復問曰:「夫子之極言禮也,可得而聞與?」孔子曰:「我欲觀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征也;吾得夏時焉。我欲觀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吾得坤干焉。坤干之義,夏時之等,吾以是觀之。

夏殷之禮,孔子既嘆不足征,若又贅此二語于下,則是足征也。文義且不通,況其誣妄乎?夏時取孔子行夏之時為說,坤干取孔子乘殷之輅為說。地,地載物,故以為首,悉荒謬不足辨。后儒以大戴記之夏小正實夏時,以周禮之歸藏實坤干,總同一無稽也。(卷三九,頁一五—一六)

故玄酒在室,醴醆在戶,粢醍在堂,澄酒在下。陳其犧牲,備其鼎俎,列其琴瑟管磬鐘鼓,修其祝嘏,以降上神與其先祖。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齊上下,夫婦有所。是謂承天之祜。

「醴醆」「粢醍」「澄酒」,鄭氏強執(zhí)周禮酒正「泛齊」「醴齊」「盎齊」「醍齊」「沈齊」之五齊以配合之,不知周禮本襲此等字義,以為五齊之名,不得復引為證也。且此是四,周禮五;此無「泛齊」字義,周禮無「元酒」,皆不合,而以周禮五之四,配合此四之三,尤謬。(卷三九,頁二三)

然后退而合亨,體其犬豕牛羊,實其傘簋籩豆铏羹。祝以孝告,嘏以慈告,是謂大祥。此禮之大成也。

祭禮不過五禮之一端,不得謂「禮之大成」。(卷三九,頁二七)

孔子曰:「嗚呼哀哉!我觀周道,幽厲傷之,吾舍魯何適矣!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故天子祭天地,諸侯祭社稷。

「我觀周道,幽厲傷之,吾舍魯奚適矣!」此依左傳孫湫謂「魯秉周禮」,及韓宣子謂「周禮盡在魯」為說,然不明言「魯秉周禮」之故,而第以周與魯較,恐當時之魯未必遂愈于周,其言殊有礙。「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又與上「舍魯奚適」之旨不蒙,且孔子必不謂「魯郊禘」為非禮,此因論語「禘自既灌而往」與「或問禘之說」兩章附會為說也。謂:「周公其衰」尤謬。孔子嘆吾衰而不夢見周公,豈及嘆周公之衰乎?杞、宋郊禹、契,其事亦屬無稽,孔子既稱杞、宋文獻無征,安得又以郊天配祖之典鑿鑿而言之乎?即以杞言,史稱殷時禹后封已絕,至武王求禹后得東樓公,封之于杞,其國甚微,則殷周之世,必無得郊之禮可知。孔氏又謂:「祭法:『夏郊鯀,殷郊冥。』今以鯀、冥之德薄,故更郊禹、契,蓋時王所命。」此說尤武斷,不知出何典記?然祭法:「郊鯀」、「郊冥」本之國語,此云「禹」、「契」與之異,亦足見其非確矣。(卷四○,頁一—三)

諸侯非問疾吊喪而入諸臣之家,是謂君臣為謔。

此數(shù)節(jié)文義多有可疑。「祝嘏莫敢易其常古」,亦非禮之要,何為「大假」?鄭氏曰:「假亦大也」。「祝嘏辭說」自是宗祝巫史職掌之事;「藏于宗祝巫史」,何得便謂「幽國」?孔氏于「宗祝巫史」添「之家」二字。士亦有祭器,安得大夫無之?世無以「假」為禮之事,則安得可以「不假」為非禮乎?不獨與王制「大夫祭器不假」抵牾己也。「三年之喪」,何以期即可使?「新有昏者」,何以期不可使?「新有昏」之說本莊子曰:「取妻者止于外,不得復使也。」愚謂此篇為老、莊之徒所撰,復何疑乎?「與家仆雜居齊齒」,亦有不可盡拘者,公叔文子與家臣僎,同升諸公,孔子賢之矣。謂:「天子、諸侯、大夫有『田』『國』『采』以處子孫,為制度。」尤未允。夫不以嘉謀善政遺子孫為制度,而但以有田祿、家國即為制度,其可訓乎?子孫賢能守之,不賢其何以守也?天子言田,亦不可解。(卷四○,頁九—一○)

故政者君之所以藏身也。是故夫政必本于天,殽以降命。命降于社之謂殽地;降于祖廟之謂仁義,降于山川之謂興作,降于五祀之謂制度。此圣人所以藏身之固也。

謂「政為藏身」,是老子:「其政悶悶,其民醇醇;……光而不耀。」諸說之旨。鄭氏曰:「藏,謂光輝于外而形體不見。」蓋得之。此是老子柔退家法。(卷四○,頁一二)

故天生時而地生財,人其父生而師教之,四者,君以正用之,故君者立于無過之地也。

「玩其所樂,民之治也」,是老子「小國寡民,……甘食,美服,安居,樂俗」之旨。「天生時而地生財,人其父生而師教之」,是老子「我無為而民自化,我無事而民自富」之旨。又易系辭曰:「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所樂而玩者,爻之辭也。」此似襲其文法。上二句語義費解,下二句「玩」字亦不協(xié)。(卷四○,頁一六)

故君者所明也,非明人者也。君者所養(yǎng)也,非養(yǎng)人者也。君者所事也,非事人者也。故君明人則有過,養(yǎng)人則不足,事人則失位。故百姓則君以自治也,養(yǎng)君以自安也,事君以自顯也。故禮達而分定,故人皆愛其死而患其生。

「非明人者也」,是老子「非以明民,將以愚之」及莊子「朝三暮四」之旨。孔子曰:「民可使由,不可使知。」以使民由為主,與此義殊別。「則君」,「則」字,鄭氏謂:「明字。」是觀下「養(yǎng)君」「事君」一例應上,可見后儒因其說之未允。黃氏以鄭謂「則為明」為非。陳可大據(jù)「則」字,反以上三「明」字為俱誤,皆失之。「明」字,鄭氏釋為「尊」;或釋為「視」;或釋為「明辨觀法」;或釋為「指人之失」,此又皆因其說之未允,而曲為辭也。謂「君非養(yǎng)人,民當養(yǎng)君」,是啟人主汰侈之心也。孟子曰:「勞心者治人。治人者食于人。」此不言「勞心」,義別。謂「君非事人,民當事君」,是啟人主驕蹇之心也。孟子引子思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豈曰友之云乎?」謂「禮達分定,人當愛死患生」,是啟人主殘虐之心也。愛生惡死,人心所同。孟子曰:「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惡有甚于死者。」此言「生人羞惡之良,君子省察之功」,非是言「君上于民,禮達分定」之謂也。悉不可為訓,此是老子忍刻家法。(卷四○,頁一八—一九)

故用人之知去其詐,用人之勇去其怒,用人之仁去其貪。

「用人之智去其詐」,此是老子權術家法,所謂斸張者也。仁何以近貪?說不去。朱仲晦竭力為之斡旋,未見其可也。(卷四○,頁二○—二一)

故圣人耐以天下為一家,以中國為一人者,非意之也,必知其情,辟于其義,明于其利,達于其患,然后能為之。

博施濟眾,堯舜猶病,此吾儒之旨也。以「天下為一家,中國為一人」,此老子之旨,而流為墨子之兼愛也。宋儒裝大冒頭,作西銘全本此。(卷四○,頁二二)

何謂人情?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何謂人義?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仁,臣忠,十者,謂之人義。講信修睦,謂之人利。爭奪相殺,謂之人患。故(「故」字原誤作「吹」,今改。)圣人之所以治人七情,修十義,講信修睦,尚辭讓,去爭奪,舍禮何以治之?

中庸「喜、怒、哀、樂」四者,人情之大端,亦該之矣。今曰「七情」,遺中庸之「樂」而增「懼、愛、惡、欲」,似不成文理。若必如此說,則古人一字本有一義,凡「悅」「好」「忻」「憂」「悲」「傷」等字,亦何莫非情乎?故知「七情」之說非確。佛氏「愛」「欲」為「五欲根塵」等說同此。且情之出于正者為善,流于邪者為惡。孟子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今概謂:「七情非善,須圣人治以禮。」,謬也。(卷四○,頁二三)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兇貧苦,人之大惡存焉。故欲惡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測度也,美惡皆在其心不見其色也,欲一以窮之,舍禮何以哉?

又謂:「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兇貧苦,人之大惡存焉。」佛氏「愛」「憎」二境同此。此「欲」「惡」二端,蓋凡有生之所不能無,固非不善,但當勿為其非禮者可也。今謂:「美惡在中不見于色,藏而不可測,欲一以窮之,舍禮何以?」謂「以禮窮人心」,亦難通。大抵欲合禮運篇名,故強增「禮」字,非其本旨也。其言?深察隱以逆為治,非圣王順人情感人心之教,勢必流于捐飲食,絕男女,以斷除其欲;學無生,度苦厄,以解脫其惡而后已。吁!此釋氏「虛無寂滅」之學,預見于此者也。其中言「十義」,又以儒言夾雜之而掩其跡,其诪張如此。

謂「美惡皆在其心不見其色」,于理亦未協(xié)。孟子曰:「胸中正,則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則眸子眊焉。」此美惡皆可見也。又曰:「其生色也晬然,見于面,盎于背,施于四體,四體不言而喻。」此美之可見者也。(卷四○,頁二五)

故人者,其天地之德,陰陽之交,鬼神之會,五行之秀氣也。

此本體仿易系辭曰「干道成男,坤道成女」,及「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為說,展轉附益,更流異端。后來二氏之徒多竊其旨,如宋道士陳摶之太極圖,宋儒之圖說是也。其一圖分黑白者也,陰陽也。一圖土居中,水、金居右,火、木居左,五行也。以畫?連下一圖者,朱仲晦曰:「此無極二五所以妙合而無間也。下二圖者,成男成女也,萬物化生也。」朱又曰:「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則所謂人道者,于是乎在矣。」太極圖竊其旨也。圖說曰:「無極而太極。」即此「天地之德」之說也。曰:「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即此「陰陽之交」之說也。曰:「分陰分陽,兩儀立焉。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氣順布,四時行焉,五行一陰陽也。」即此「五行」之說也。曰:「無極之真,二五之生。」即此「鬼神之會」之說也。曰:「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行既生矣,神發(fā)智矣。」即此「五行之秀氣」之說也。是圖說竊其旨也。至若西銘曰:「圣其合德。」亦即此「人者,天地之德」之說也。曰:「賢其秀也。」亦即此「五行之秀氣」之說也。大抵禮運為道家的脈,魏伯陽、見后。陳摶以道家而闡發(fā)之,宋儒以儒家而陰托之,惑世滋甚。乃有無識之士謂:「禮運真圣賢之遺言,漢儒所不能道。」蓋以其言之有合于宋儒也,不知宋儒正從此出耳。(卷四一,頁二—三)

故天秉陽,垂日星;地秉陰,竅于山川。播五行于四時,和而后月生也。是以三五而盈,三五而闕(「闕」字,原誤作「關」,今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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