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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雜鬼神志怪

  • 古小說鉤沉
  • 魯迅
  • 3227字
  • 2015-12-12 10:36:49

昔周時尹氏,貴盛,數代不絕,食口數千。常遭饑荒,羅鼎鑊作糜;啜糜之聲,聞數十里中。臨食失三十人:入鑊中墾取鑊底糜,鑊深大,故人不見也。

齊人田乃已釀千日酒,過飲一斗,醉臥千日,乃醒也。

漢武帝鑿昆明池,悉是灰墨。問東方朔。曰,“非臣所知,可訪西域胡人。”

弘農鄧紹,嘗八月旦入華山采藥。見一童子,執五彩囊,盛柏葉上露。囊似蓮花內有青鳥。露皆如珠,滿囊。紹問曰:“用此何為?”囗曰:“赤松先生取以明目。”終,便失所在。

會稽人吳詳,見一女子溪邊洗腳,呼詳共宿。明旦別去,女贈詳以紫巾,詳囗以白布手巾。

建康小吏曹著,為廬山府君所迎。見門有一大囗,可受數百斛,但見風云出其中。

昔有人與奴俱得心腹病,治不能愈。奴死,乃刳腹視之,得一白鱉,赤眼,甚鮮凈。以諸藥內鱉口中,終不死。后有人乘白馬來者,馬溺濺鱉,縮頭藏腳。乃試取馬溺灌之,豁然消成水。病者頓飲一升,即愈。

顧邵為豫章,崇學校,禁淫祀,風化大行。歷毀諸廟,至廬山廟,一郡悉諫,不從。夜,忽聞有排大門聲,怪之。忽有一人開合逕前,狀若方相,自說是廬山君。邵獨對之,要進上床。鬼即入坐。邵善左傳,鬼遂與邵談春秋,彌夜不能相屈。邵嘆其精辯,謂曰:“傳載晉景公所夢大厲者,古今同有是物也?”鬼笑曰:“今大則有之,厲則不然。”燈火盡,邵不命取,乃隨燒左傳以續之。鬼頻請退,邵輒留之。鬼本欲凌邵,邵神氣湛然,不可得乘。鬼反和遜求復廟,言旨懇至。邵笑而不囗。鬼發怒而退。顧謂邵曰:“今夕不能仇君。三年之內,君必衰矣。當因此時相報。”邵曰:“何事匆匆;且復留談論。”鬼乃隱而不見。視門合悉閉如故。如期,邵果篤疾,恒夢見此鬼來擊之,并勸邵復廟。邵曰:“邪豈勝正。”終不聽。后遂卒。

古今相傳,夜以火照水底,悉見鬼神。溫嶠平蘇峻之難,及于湓口,乃試照焉。果見官寺赫奕,人從甚盛。又見群小兒兩兩為偶,乘軺車,駕以黃羊,睢盱可惡。溫即夢見神怒曰,“當令君知之。”乃得病也。

永嘉中,黃門將張禹曾行經大澤中。天陰晦,忽見一宅門大開。禹遂前至廳事;有一婢出問之;禹曰:“行次遇雨,欲寄宿耳。”婢入報之。尋出呼禹前。見一女子,年三十許,坐帳中。有侍婢二人。余人衣服皆燦麗。問禹所欲。禹曰:“自有飯,唯須飲耳。”女敕取鐺與之。因然火作湯,雖聞沸聲,探之尚冷。女曰:“我亡人也。囗墓之間,無以相共,慚愧而已。”因囗欷告禹曰:“我是任城縣孫家女。父為中山太守。出適頓丘李氏。有一男一女:男年十一,女年七歲。亡后,幸我舊使婢承貴者。今我兒每被捶楚,不避頭面,常痛極心髓。欲殺此婢,然亡人氣弱,須有所憑。托君助濟此事,當厚報君。”禹曰:“雖念夫人言,緣殺人事大,不敢承命!”婦人曰:“何緣令君手刃!唯欲因君為我語李氏家,說我告君事狀。李氏念昔,承貴必禳除。君當語之,自言能為厭斷之法。李氏聞此,必令承貴蒞事,我因伺便殺之。”禹許諾。及明而出,遂語李氏,具以其言告之。李氏驚愕,以語承貴,大懼,遂求救于禹。既而禹見孫氏自外來,侍婢二十余人,悉持刀刺承貴;應手仆地而死。未幾,禹復經過澤中,此人遣婢送五十匹雜彩以報禹。

沙門竺僧瑤,得神祝,尤能治邪。廣陵王家女病邪,召瑤治之。瑤入門,便鎮目大罵云:“老魅不念守道,而干犯人。”女乃在內大哭,云:“人殺我夫。”魅在其側曰:“吾命盡于今,可為痛心!”因囗欷悲啼。又曰:“此神也,不可與爭。”傍人悉聞。于是化為老鼉,走出庭中。瑤令撲殺之也。

會稽王國吏謝宗,赴假。經吳皋橋,同船人至市,宗獨在船。有一女子,姿性婉娩,來詣船,因相為戲。女即留宿歡囗,乃求寄載。宗許之。自爾船人夕夕聞言笑。后逾年,往來彌數。同房密伺,不見有人,知是邪魅,遂共掩被,良久得一物,大如枕。須臾,又獲二物,并立如拳,視之,乃是三龜。宗悲思數日方悟向說如是。云此女子一歲生二男:大者名道愍,小者名道興。宗又云,此女子及二兒初被索之時,大怖,形并縮小,謂宗曰:“可取我枕投之。”時叔道明為郎中令,籠三龜示之。

石季倫母喪洛下,豪俊赴殯者傾都。王戎亦入臨殯,便見鬼攘臂打囗鑿,甚惶惶。有一人當棺立,此鬼披胸陷之。此人即應鑿而倒。人便去,得病半日死。故世間相傳,不宜當棺,由戎所見。

陶侃微時,遭大喪葬。家貧,親自營囗。有斑特牛,專以載致,忽然失去。便自尋覓。道中逢一老公,便舉手指云:“向于岡上見一牛眠牛囗中,必是君牛眠處,便好可作墓安墳,則致極貴。小位極人臣,世為方岳。”侃指一山;云,“此好,但不如下,當世有刺史。”言訖便不復見。太尉之葬如其言。侃指別山與周訪家,則并世刺史矣。

雜國桓韓子諸盛十詩,群小兒共在后屋作粥。立成,盛以長盤十碗。群兒還,忽有婦人出其間。

夏侯弘常自云見鬼神,與其言語委曲。眾未之信。鎮西將軍謝尚,常所乘馬忽暴死。會弘詣尚。尚憂惱甚至。謂尚曰:“我為活馬何如?”尚常不信弘,囗曰:“卿若能令此馬更生者,卿真實通神矣。”弘于是便下床去,良久還,語尚曰:“廟神愛樂君馬,故取之耳。向我詣神請之,初殊不許,后乃見聽,馬即耳便活。”尚對死馬坐,意甚不信,怪其所言。須臾,其馬忽從門外走還,眾咸見之,莫不驚惋。既至馬尸間,便滅。應時能動。有頃,奮迅呼鳴。尚于是嘆息。謝曰:“我無嗣,是我一身之罰。”弘經時無所告,曰:“頃所見小鬼耳,必不能辨此源由。”后忽逢一鬼,乘新車,從十許人,著青絲布袍。弘前捉牛鼻。車中人謂弘曰:“何以見阻?”弘曰:“欲有所問。鎮西將軍謝尚無兒。此君風流令望,不可使之絕祀。”車中人動容曰:“君所道正是仆兒。年少時與家中婢通,誓約不再婚,而違約。今此婢死,在天訴之,是故無兒。”弘具以告。尚曰:“少時誠有此事。”弘于江陵見一大鬼,提矛戟,有小鬼隨從數人;弘畏懼,下路避之。大鬼過后,捉得一小鬼,問“此何物。”曰,“廣州大殺。”弘曰,“以此矛戟何為?”曰,“殺人以此矛戟,若中心腹者,無不輒死。中余處,不至于死。”弘曰:“治此病有方否?”鬼曰:“以烏雞薄之,即差。”弘又曰:“今欲何行也?”鬼曰,“當至荊揚二州。”爾時比日行心腹病,無有不死者。弘乃教人殺烏雞以薄之,十不失八九。今有中惡,輒用烏雞薄之,弘之由也。

晉陳國袁無忌,寓居東平。永嘉初,得疫癘,家百余口,死亡垂盡。徙避大宅,權住田舍。有一小屋,兄弟共寢板床,薦席數重,夜眠失曉,床出在戶外,宿昔如此。兄弟怪怖,皆不得眠。后見一婦人來,在戶前,知忌等不眠,前卻戶外。時未曙,明月朗,見之,彩衣白妝,頭上有范囗及銀囗象牙梳。忌等便逐之。初繞屋走,四倒,頭發及范囗之屬皆墮。忌悉拾之。仍復出門南走。臨道有井,遂入井中。忌還眠。天曉,視范囗及囗牙梳并是真物。掘壞井,得一楸棺,三分井水所漬。忌便易棺器衣服,還其物,于高燥處葬之,遂斷。

會稽郡常有大鬼,長數丈,腰大數十圍,高冠玄服。郡將吉兇,囗于雷門,示憂喜之兆。謝氏一族憂喜必告。謝弘道未遭母艱數月,鬼晨夕來臨。及后將轉吏部尚書,拊掌三節舞,自大門至中庭,尋而遷問至。謝道欣遭重艱,至離塘行墓地往,向夜,見離塘有雙囗,須臾火急入水中,仍舒長數十丈,色白如練,稍稍漸還赤,散成數百炬,追逐車從而行。悉見火中有鬼,甚長大,頭如五石籮,其狀如大醉者。左右小鬼,共扶之。是年,孫恩作亂,會稽大小莫不翼戴。時以為欣之所見,亂之征也,禹會諸侯會稽防風之鬼也。

魏劉赤斧者,夢蔣侯召為主簿。期日促。乃往廟陳情:母老子弱情事果切,乞蒙放恕。會稽魏邊,多才藝,善事神,請舉邊自代。因叩頭流血。廟祝曰,特愿相屈,魏邊何人,而擬斯舉。赤斧固請,終不許。尋而赤斧死。

宋,咸寧中,太常卿韓伯子某,會稽內史王蘊子某,光群大夫劉純子某,同游蔣山廟。有數婦人像,甚端正。某等醉,各指像以妻疋配戲弄之。即以其夕,三人同夢蔣侯遣傳教相聞曰:“家子女并丑陋,而猥蒙榮顧,輒克某月某日悉相迎。”某等以其夢指適異常,試往相問,而果各得其夢,符協如一。于是大懼。備三牲,詣廟,謝罪乞哀。又俱夢蔣侯親來降,已曰:“君等既已顧之,實貪會對。克期垂及豈容方更中悔。”經少時并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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