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初,有謠曰:“高山崩,石自破?!备呱剑?;碩,峻弟也。后諸公誅峻,碩猶據石頭,潰散而逃,追斬之。
明帝末,有謠歌:“側側力,放馬出山側;大馬死,小馬餓。”后峻遷帝于石頭,御膳不具。
庾文康初鎮武昌,出石頭,百姓看者于岸歌曰:“庾公上武昌,翩翩如飛鳥;庾公還揚州,白馬牽旒囗。”又曰:“庾公初上時,翩翩如飛鲄;庾公還揚州,白馬牽囗車?!焙筮B征不入,尋薨下都,葬焉。
初,桓石民為荊州,鎮上明,民忽歌黃曇曲曰:“黃曇英,揚州大佛來上明?!鄙贂r,石民死,王忱為荊州。佛大,忱小字也。
河間王囗既敗于關中,有給使陳安者,甚壯健:常乘一赤馬,俊快非常;雙持二刀,皆長七尺;馳馬運刀,所向披靡。關西為之歌曰:“壟上健兒字陳安,頭細面狹腹中寬,丈八大矛左右盤?!?
陳安為河間王囗給使,甚壯健。常樂一馬,駿囗非常。后馬死,雙赤蛇出其鼻。
嵇康鐙下彈琴,忽有一人長丈余,著黑單衣革帶,康熟視之,乃吹火滅之曰:“吾恥與魑魅爭光?!?
嵇中散神情高邁,任心游憩;嘗行西南游,去洛數十里,有亭名華陽,投宿。夜了無人,獨在亭中。此亭由來殺人,宿者多兇;中散心神蕭散,了無懼意。至一更中操琴,先作諸弄,雅聲逸奏,空中稱善;中散撫琴而呼之:“君是何人?”囗云:“身是故人,幽沒于此數千年矣;聞君彈琴,音曲清和,昔所好,故來聽耳。身不幸非理就終,形體殘毀,不宜接見君子;然愛君之琴,要當相見,君勿怪惡之。君可更作數曲?!敝猩蜑閾崆伲瑩艄澰唬骸耙挂丫?,何不來也?形骸之間,復何足計。”乃手挈其頭曰:“聞君奏琴,不覺心開神悟,囗若囗生?!彼炫c共論音聲之趣,辭甚清辯。謂中散曰:“君試以琴見與?!庇谑侵猩⒁郧偈谥葟棻娗?,亦不出常:唯廣陵散聲調絕倫。中散才從受之,半夕悉得;先所受引殊不及。與中散誓,不得教人,又不得言其姓。天明語中散:“相與雖一遇于今夕,可以還同千載;于此長絕,能不悵然!”
晉周子長僑居武昌五丈浦東岡頭。咸康三年,子長至寒溪浦中嵇家,家去五丈數里;合還五丈,未達減一里許。先是空岡,忽見四苼瓦屋當道;門卒便捉子長頭,子長曰:“我是佛弟子,何故捉我?”吏問曰:“若是佛弟子,能經唄不?”子長先能誦四天王及鹿子經,便為誦之三四過。捉故不置,知是鬼,便罵之曰:“武昌癡鬼語汝,我是佛弟子,為汝誦經數偈,故不放人也?”捉者便放,不復見屋。鬼故逐之,過家門前;鬼遮不得入,亦不得作聲。而心將鬼至寒溪寺中過,子長便擒鬼胸,復罵曰:“武昌癡鬼,今當汝至寺中和尚前了之。”鬼亦擒子長胸,相拖渡五丈塘西行。后諸鬼謂捉者曰:“放為西將牽我入寺中?!弊秸咭逊牛娱L故復語后者曰:“寺中正有道人輩,乃未肯畏之?”后一鬼小語曰:“汝近城東看道人面,何以???”便共大笑。子長比達家,已三更盡矣。
晉南郡議曹掾姓歐,得病經年,骨消肉盡;巫醫備至,無復方計。其子夜如得睡眠,夢見數沙門來視其父。明旦,便往詣佛圖,見諸沙門,問佛為何神?沙門為說事狀,便將諸道人歸,請讀經。再宿,病人自覺病如輕。晝得小眠,如舉頭見門中有數十小兒,皆五彩衣;手中有持幡仗者。刀矛者;于門走入。有兩小兒在前,徑至廉前,忽便還走,語后眾人:“小住小??!屋中總是道人?!彼觳粡蛠砬?。自此后病漸漸得差。
石虎時,有胡道人驅驢作估于外國。深山中行,有一絕澗,窈然無底;行者恃山為道,魚貫相連。忽有惡鬼牽驢入澗中,胡人性急,便大嗔惡;尋跡澗中惡鬼,祝誓呼諸鬼神下逮。忽然出一平地城門,外有一鬼,大鎖項,腳著木桎梏,見道人,便乞食,曰:“得食,當與汝?!奔葐?,乃是鬼王所治。前見王,道人便自說:驅驢載物,為鬼所奪,尋跡至此。須臾即得其驢,載物如故。
蔡謨征為光祿大夫,在家,忽聞東南啼哭聲,有若新死,便見一少年女死人并離啼哭。不解所為,恐是人家忿爭耳。忽聞呼魂聲,便見生女從空中去上天,意甚惡之。少時,疾患,遂薨。
河內姚元起居近山林,舉家恒入野耕種,唯有七歲女守屋,而漸瘦。父母問女,女云:“常有一人,長丈余而有四面,面皆有七孔,自號‘高天大將軍;’來輒見吞,逕出下部,如此數過?!魑鸬牢?!道我,當長留腹中。’”闔門駭惋,遂移避。
吳興武唐閭囗囗晨聞外拍手,自出看,見二烏幘吏逕將至渚,云官使乘船送豆至。乃令囗捉囗,二吏囗挽,至嘉興郡,暫住逆旅;及平望亭,潛逃得歸。十余日外,復有呼聲,又見二吏,云:“汝何敢委叛?”將至船,猶多菽,又令捉囗船,二吏囗挽始前。至嘉樂故家,謂囗曰:“我須過一處,留汝在后,慎勿復走;若有飲食,當相喚?!表汈?,一吏呼囗上;見高門瓦屋,歡囗盈堂,仍令囗行酒,并賜炙啖。天將曉,二吏云:“囗去,汝且停。”頃之,但見高墳森木,囗心迷亂。其家尋覓,經日方得。尋發大瘡而死。
南平國蠻兵,義熙初隨眾來姑熟,便有鬼附之;聲呦呦細長,或在檐宇之際,或在庭樹上。若占吉兇,輒先索琵琶,隨彈而言。于時郗倚為府長史,問:“當遷官?”云:“不久持節也?!睂槟闲U校尉。予為國郎中,親領此土,荊州俗語云:“是老鼠所作,名曰鬼侯?!?
平原陳皋于義熙中從廣陵樊梁后乘船出,忽有一赤鬼,長可丈許,首戴絳冠,形如鹿角,就皋求載,倏爾上船。皋素能禁氣,因歌俗家南地之曲;鬼乃吐舌張眼,以杖竿擲之,即四散,成火照于野。皋無幾而死。
太元十二年,有道人外國,能吞刀吐火,吐珠玉金銀;自說其所受術,即白衣,非沙門也。嘗行,見一人擔擔,上有小籠子,可受升余。語擔人云:“吾步行疲極,欲寄君擔?!睋松豕种?,慮是狂人,便語之云:“自可爾耳,君欲何許自厝耶?”其人囗云:“君若見許,正欲入君此籠子中?!睋擞制淦妫熬苋牖\,便是神人也?!蹦讼聯慈牖\中;籠不更大,其人亦不更小,擔之亦不覺重于先。既行數十里,樹下住食;擔人呼共食,云我自有食,不肯出。止住籠中,飲食器物羅列,肴膳豐腆亦辦。反呼擔人食,未半,語擔人:“我欲與婦共食。”即復口吐出一女子,年二十許,衣裳容貌甚美,二人便共食。食欲竟,其夫便臥。婦語擔人:“我有外夫,欲來共食;夫覺。君勿道之?!眿D便口中出一年少丈夫,共食籠中;便有三人寬急之事,亦復不異。有頃,其夫動,如欲覺,婦便以外夫內口中。夫起,語擔人曰:“可去?!奔匆詪D內口中,次及食器物。此人既至國中,有一家大富貴,財巨萬,而性慳囗,不行仁義,語擔人云:“吾試為君破奴慳囊?!奔粗疗浼?。有一好馬,甚珍之,系在柱下;忽失去,尋索不知處。明日,見馬在五斗囗中,終不可破取,不知何方得取之。便往語言:“君作百人廚,以周一方窮乏馬當得出耳。”主人即狼狽作之,畢,馬還在柱下。明旦,其父母老在堂上。忽復不見;舉家惶怖,不知所在。開妝器,忽然見父母在澤壺中,不知何由得出。復往請之,其人云:“君當更作千人飲食,以飴百姓窮者,乃當得出?!奔茸?,其父母自在床上也。
有沙門曇游,戒行清苦。時剡縣有一家事蠱,人囗其食飲,無不吐血而死。曇游曾詣之,主人不食,游便咒焉。見一雙蜈蚣,長尺余,于盤中走出,因絕食而歸,竟無他。
滎陽郡有一家姓廖,其家累世為蠱以致富,子女豐悅。后取新婦,不以此語之。家人悉行,婦獨守家;見屋中一大囗,試發,見一大蛇,便作沸湯,悉灌殺之。家人還,婦具說焉,舉家驚惋。無幾,其家疾病亡略盡。
人姓鄒坐齊中,忽有一人通刺詣之;題刺云舒甄仲。既去,疑其非人,尋其刺,曰:“吾知之矣,是予舍西土瓦中人?!北阃钊藢㈠毦蛑?,果于瓦器中得桐人,長尺余。
郗世了在會稽造墓,其地多石,后破大石,得一龜,長尺二寸許;在石中,石了無孔也,得非龜石俱生乎。既破出之,龜行動與常龜無異。石受龜如人刻安之。
濡須口有一大舶船覆在水中,水小時便出見。嘗有漁人夜宿其傍,以船系之;但聞箏笛弦管之音。夢人驅遣云:“勿近官妓!”此人驚覺,即移船去。傳云是曹公載妓船覆于此,于今存在。
李通喪,有一客往吊之;李通子哭,便進上聽事。忽通從合中出,以綸巾系頭。
歷陽縣張應,先是魔家,取佛家女為婦。咸和八年,移居蕪湖。妻病,因為魔事,家財略盡不差。妻曰:“我本佛家女,乞為我作佛事。”應便往精舍中見竺法鏡,鏡曰:“佛普濟眾生,問君當一心受持身戒耳?!睍溢R期明當向其家。應夢見一人,長丈五六,正向于南面趨步入門,曰:“此家寂寂。乃爾不凈?!眽糁幸婄R隨此人后,白曰:“此家始欲發意,未可一一責之?!睉仁智擅哂X,便把火作高座,及鬼子母座。鏡明食時往,應高座之屬具足己成。聞應說夢,遂夫妻受五戒。病亦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