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山上有康王谷,巔有一城,號為釗城。天每欲雨,輒聞山上鼓角笳簫之聲,聲漸至城,而風(fēng)雨晦合,屯人以為常候。傳云,此周康王之城,康王愛奇好異,巡歷名山,不遠(yuǎn)而至。城中每得古器、大鼎,及弓、弩、金之屬,知非常人之所處也。而山有“康王”之號,城又以“釗”為稱,斯言將有征。
廬山上有三石梁,長數(shù)十丈,廣不盈尺,俯眄杳然無底。咸康中,江州刺史庾亮,迎吳猛,猛將弟子煮山游觀,因過此梁。見一老公,坐桂樹下,以玉杯承甘露,與猛,猛遍與弟子。又進(jìn)至一處,見崇臺廣廈,玉宇金房,琳瑯昆耀,暉彩眩目,多珍寶玉器,不可識名。見數(shù)人與猛共言,若舊相識。設(shè)玉膏終日。
昔有人發(fā)廬山采松,聞人語云:“此未可取。”此人尋聲而上,見一異華,形甚可愛,其香非常,知是神異,因掇而服之,得壽三百歲也。
南康南野有東望山,營民三人上山頂,有湖清深,又有果林,周四里許,眾果畢植,間無雜木,行列整齊,如人功也。甘子正熟,三人共食,致飽訖,懷二枚欲以示外人,便還。尋覓向逕,回旋半日,迷不能得;即聞空中語云:“速放雙甘,乃聽汝去。”懷甘者恐怖,放甘于地。轉(zhuǎn)眄即見歸逕,乃相與俱卻返。
南康有神名曰“山都,”形如人,長二尺余,黑色、赤目、發(fā)黃被身,于深山樹中作窠,窠形如堅(jiān)鳥卵,高三尺許,內(nèi)甚澤,五色鮮明,二枚沓之,中央相連。土人云:“上者雄舍,下者雌室。”傍悉開口如規(guī),體質(zhì)虛輕,頗似木筒,中央以鳥毛為褥。此神能變化隱身,罕睹其狀,蓋木、客、山、囗、之類也。贛縣西北十五里,有古塘,名余公塘,上有大梓樹,可二十圍,樹老中空,有山都窠。宋元嘉元年,縣治民哀道訓(xùn)道虛兄弟二人,伐倒此樹。取窠還家。山都見形謂二人曰:“我處荒野,何豫汝事!巨木可用,豈可勝數(shù)?樹有我窠,故伐倒之。今當(dāng)焚汝宇,以報(bào)汝之無道。”至二更中,內(nèi)外屋上一時(shí)火起,合宅蕩盡。
南康雩都縣沿江西出,去縣三里,名夢口,有穴、狀如石室,名夢口穴。舊傳:嘗有神雞,色如好金,出此穴中,奮翼迥翔長鳴,響見之,輒飛入穴中,因號此石為金雞石。昔有人耕此山側(cè),望見雞出游戲,有一長人操彈彈之,雞遙見便飛入穴,彈丸正著穴上,丸徑六尺許,下垂蔽穴,猶有間隙,不復(fù)容人。又有人乘船從下流還縣,未至此崖數(shù)里,有一人通身黃衣,擔(dān)兩籠黃瓜,求寄載,因載之。黃衣人乞食,船主與之盤酒。食訖,船適至崖下。船主乞瓜,此人不與,仍唾盤上,徑上崖,直入石中。船主初甚忿之,見其入石,始知神異,取向食器視之,見盤上唾,悉是黃金。
蘆塘有鮫魚,五日一化,或?yàn)槊喇悑D人,或?yàn)槟凶樱劣谧儊y尤多。郡人相戒,故不敢有害心,鮫亦不能為計(jì)。后為雷電殺之,此塘遂涸。
豫章郡有盧松屯,郡人羅根生于此屯傍墾荒種瓜,又于旁立一神壇。瓜始引蔓,清晨行之,忽見壇上有新板墨書,曰:“此是神地所游處,不得停止,種殖可速去。”根生拜謝跪咒曰:“竊疑屯人利此熟地生苗,容或假托神旨,以見驅(qū)斥,審是神教,愿更朱書賜報(bào)。”明早往看,向板猶存,悉以朱代墨,根生謝而去也。
章按縣西有赤城,周三十里,一峰特高,可三百余丈。晉泰元中,有外國人白道猷居于此山,山神屢遣狼,怪形異聲往恐怖之,道猷自若。山神乃自詣之云:“法師威德嚴(yán)重,今推此山相與,弟子更卜所托。”道猷曰:“君是何神?居此幾時(shí)?今若必去,當(dāng)去何所?”囗云:“弟子夏王之子,居此千余年,寒石山是家舅所住,某且往寄憩,將來欲還會稽山廟。”臨去遺信,贈三奩香,又躬來別,執(zhí)手恨然。鳴囗響角,囗空而逝。
和州歷陽淪為湖。先是有書生遇一老姥,姥待之厚,生謂姥曰:“此縣門石龜眼血出,此地當(dāng)陷為湖。”姥后數(shù)往候之。門使問姥,姥具以告。吏遂以朱點(diǎn)龜眼。姥見,遂走上北山,城遂陷。
出海口北行六十里,至騰嶼之南溪,有淡水,清澈照底,有蟹焉:筐大如笠,腳長三足。宋元嘉中,章安縣民屠虎取此蟹食之,肥美過常。虎其夜夢一少嫗語之曰:“汝囗我,知汝尋被囗不?”屠氏明日出行,為虎所食,余家人殯瘞之,虎又發(fā)棺囗之,肌體無遺。此水今猶有大蟹,莫敢復(fù)犯。
園客種五色香草,有五色蛾集其上。蠶時(shí),有一女來養(yǎng)蠶,得繭百二十枚,大如囗,女與客俱仙去。
漢宣城太守封邵忽化為虎,食郡民,民呼曰封使君,因去不復(fù)來。時(shí)語曰:“無作封使君,生不治民死食民。”
吳黃龍年中,吳都海鹽有陸東美,妻朱氏,亦有容止,夫妻相重,寸步不相離,時(shí)人號為“比肩人,”夫婦云皆比翼,恐不能佳也。后妻死,東美不食求死,家人哀之,乃合葬。未一歲,囗上生梓樹,同根二身,相抱而合成一樹,每有雙鴻,常宿于上。孫權(quán)聞之嗟嘆,封其里曰“比肩墓,”又曰“雙梓。”后子弘與妻張氏,雖無異,亦相愛慕,吳人又呼為“小比肩。”
陸機(jī)少時(shí),頗好游獵,在吳豪盛客獻(xiàn)快犬名曰黃耳;機(jī)后仕洛,常將自隨。此犬黠慧能解人語,又嘗借人三百里外,犬識路自還,一日至家。機(jī)羈旅京師,久無家問,因戲語犬曰:“我家絕無書信,汝能囗書馳取消息不?”犬喜搖尾,作聲應(yīng)之。機(jī)試為書,盛以竹筒,系之犬頸。犬出驛路,疾走向吳,饑則入草噬肉取飽。每經(jīng)大水,輒依渡者弭耳掉尾向之,其人憐愛,因呼上船。裁近岸,犬即騰上,速去如飛。逕至機(jī)家,口銜筒作聲示之。機(jī)家開筒取書,看畢,犬又向人作聲,如有所求;其家作囗書內(nèi)筒,復(fù)系犬頸。犬既得囗,仍馳還洛。計(jì)人程五旬,而犬往還裁半月。后犬死,殯之,遣送還葬機(jī)屯南,去機(jī)家二百步,聚土為墳,屯人呼為“黃耳囗。”
尋陽柴桑縣城,晉永和中,有童謠呼為“平石城。”時(shí)人僉謂平滅石之征也。后桓玄篡位,晉帝為平固王,恭帝為石陽公,俱遷于此城。
姚興永和十年,華山東界地然,廣百余步,草木煙枯,井谷沸竭,生物皆熟,民殘之征也。晉惠帝光熙元年五月,范陽國北,地然可爨。至九月,而驃騎范陽王司馬囗薨。十一月,惠帝因食而崩,懷帝即位。太傅東海王司馬越殺太宰,河間王司馬囗專柄朝政,又尋死,遂洎永嘉之亂。東海淪殪,越之嗣副,亦皆殄滅。石勒焚越之尸,此其應(yīng)也。
桓沖為江州刺史,乃遣人周行廬山,冀睹靈異。既涉崇囗,有一湖,匝生桑樹;有大群白鵝,湖中有敗囗赤鱗魚。使者渴極,欲往飲水;赤鱗張囗向之,使者不敢飲。
荊州刺史桓豁所住齋中,見一人長丈余,夢曰:“我龍山之神,來無好意;使君既貞固,我當(dāng)自去耳!”
晉元興末,魏郡民陳氏女名琬,家在查浦,年十六;饑疫之歲,父母相繼死沒,唯有一兄,傭賃自活。女容色甚艷,鄰中士庶,見其貧弱,競以金帛招要之。女立操貞,概未嘗有許。后值盧循之亂,賊眾將加陵逼,女厲然不回,遂以被害。
義熙四年,盧循在廣州陰規(guī)逆謀,潛遣人到南康廟祈請。既奠牲奏鼓,使者獨(dú)見一人,武冠朱衣,中筵而坐,曰:“盧征虜若起事,至此當(dāng)以水相送。”六年春,循遂率眾直造長沙;遣徐道覆逾嶺至南康,裝艦十二,艟樓十余丈。舟裝始辦,大雨一日一夜,水起四丈。道覆囗波而下,與循會巴陵,至都而循戰(zhàn)敗。不意神速其誅,洪潦之降,使之自送也。
義熙五年,宋武帝北討鮮卑,大勝,進(jìn)圍廣固,軍中將佐乃遣使奉牲薦幣謁岱岳廟。有女巫秦氏、奉高人,同縣索氏之寡妻也,能降靈宣教,言無虛唱。使者設(shè)禱,因訪克捷之期。秦氏乃稱神教曰:“天授英輔,神魔所擬,有征無戰(zhàn);蕞爾小虜,不足制也。到來年二月五日當(dāng)克。”如期而三齊定焉。
晉義熙中,有劉遁者,居江陵,忽有鬼來遁宅上。遁貧無灶,以汴輪煮飯,飯欲熟,輒失之。尋覓于籬下草中,但得余空輪。遁密市冶葛,煮以作糜,鬼復(fù)竊之于屋。比得輪,仍聞吐聲,從此寂絕。
干羅者慕容囗之十二世祖也,著金銀襦鎧、乘白馬、金銀鞍勒,自天而墜,鮮卑神之,推為君長。
符健皇始四年,有長人見,身長五丈,語人張靖曰:“今當(dāng)太平。”新平令以聞,健以為妖妄,召靖系之。是月霖雨河渭,泛溢滿阪,津監(jiān)寇煮于河中流得大屐一只,長七尺三寸,足跡稱屐,指長尺余,文深七寸。
姚萇既殺符堅(jiān),與符煮相拒于隴東。萇夜夢堅(jiān)將天帝使者勒兵馳入萇營。以矛刺萇,正中其陰,萇驚覺,陰腫痛,明日遂死。
秦周訪少時(shí)與商人囗江俱行,夕止宮亭廟下,同侶相語:“誰能入廟中宿?”訪性膽果決,因上廟宿,竟夕宴然。晨起,廟中見有白頭老公,訪遂擒之,化為雄鴨。訪捉還船,欲烹之,因而飛去。后竟無他。
呂光永康二年,有鬼叫于都衛(wèi)曰:“兄弟相滅,百姓斃,兩呂絕。”徼吏尋聲視之,則靡所見。是年光死,子紹立五日,紹庶兄篡紹而自立。明年,其弟車騎大將軍常山公征光屢有戰(zhàn)功,疑贊不已,帥眾攻贊。所殺窮酣長酗游走無度。明年,因醉為從弟起所殺,起推兄隆為主。姚興困民遣叔父征西將軍隴西公碩德伐之,隆師徒撓敗,尋為姚氏所滅。
囗囗王子項(xiàng)在荊州,永光二年,所位柏折,棟椽并自濡濕,汁滴地,明年被誅。
張軌字士彥為使持節(jié)護(hù)羌校尉涼州刺史,客相印曰:“祚傳子孫,長有西夏,關(guān)洛傾陷,而涼土獨(dú)全。在職十三年,傳國三世八主一十六載。”
張駿有疾,夢出游觀,不識其處,甘泉涌出,有一玄龜,向駿張口言曰:“更九日,當(dāng)有嘉問好消息。”忽然而覺,自書記之,封在筒中,人不知也。因?qū)嫾玻湃斩馈?
張駿薨,子重華嗣立,虎遣將軍王擢攻拔武御始始與進(jìn)圍抱罕,重華遣宋輯率眾拒之。濟(jì)河,次于金城,將決大戰(zhàn)。乃日有黑虹下于營中,少日輯病卒。
宋高祖微時(shí),嘗游會稽,過孔靜宅。正晝臥,有神人衣服非常,謂之曰:“起,天子在門。”既而失之。靜遽出,適與帝遇,延入,結(jié)交贈遺。臨別,執(zhí)帝手曰:“卿后必當(dāng)大貴,愿以身嗣為托。”帝許之。及定京邑,靜自山陰令擢為會稽內(nèi)史。
甄法崇、永初中、為江陵令,在任嚴(yán)明。于時(shí)南平囗士為江安令,喪官,至其年歿。崇在廳事上,忽見一人從門入云:“囗江安通法崇”法崇知士已亡,因問:“卿貌何故瘦?”囗曰:“我生時(shí)所行,善不補(bǔ)惡,今系苦役,窮劇理盡。”
宋文帝世,天水梁清家在京師新亭,臘日將祀,使婢于爨室造食,忽覺空中有物,操杖打婢,婢走告清,清遂往,見甌器自運(yùn)盛飯斟羹,羅列案上,聞哺囗之聲。清曰:“何不形見?”乃見一人著平上幘,烏皮褲褶,云:“我京兆人,亡沒飄寄,聞卿好士,故來相從。”清便席地共坐,設(shè)肴酒。鬼云:“卿有祀事”云云。清圖某郡,先以訪鬼,鬼云:“所規(guī)必諧,某月某日除出。”果然。鬼云:“郡甚優(yōu)閑,吾愿周旋。”清囗甚善。后停舟石頭,待之五日,鬼不來。于是引路達(dá)彭城,方見至。同在郡數(shù)年,還都,亦相隨而返。
宋車騎大將軍南譙王劉義宣鎮(zhèn)荊州。府吏蔡鐵者,其人善卜,能悉驗(yàn),時(shí)有妙見,精究如神。公嘗在內(nèi)齋,見一白鼠,緣屋梁上,乃命左右射之,內(nèi)置函中。時(shí)侍者六人悉驅(qū)入齋后小小戶內(nèi),別呼人召鐵。鐵至,使卜函中何物,謂曰:“中則厚賞,僻加重罰。”鐵卜兆成,笑曰:“具已知矣。”公曰:“狀之。”鐵為之狀曰:“兌色之鼠背明戶,彎弧射之絕左股。鼠孕五子,三雄而兩雌,若不見信,剖腹而立知。”公乃使剖鼠腹,皆如鐵言,即賜錢一萬。
宋元嘉中,南康平固人黃苗為州吏,受假違期。方上行,經(jīng)宮亭湖,入廟下愿,希免罰坐,又欲還家,若所愿并遂,當(dāng)上豬酒。苗至州,皆得如志,乃還。資裝既薄,遂不過廟,行至都界,與同侶并船泊宿。中夜、船忽從水自下,其疾如風(fēng),介夜四更,苗至宮亭,始醒悟。見船上有三人,并烏衣,持繩收縛苗,夜上廟階下。見神年可四十,黃白披錦袍,梁下縣一珠,大如彈丸,光耀照屋。一人戶外曰:“平固黃苗,上愿豬酒,囗回家,教錄,今到。”命謫三年,取三十人。遣吏送苗窮山林中,鎖腰系樹,日以生肉食之。苗忽忽憂思,但覺寒熱身瘡,舉體生斑毛。經(jīng)一旬,毛被身,爪牙生,性欲搏噬。吏解鎖放之,隨其行止。三年,凡得二十九人。次應(yīng)取新淦一女,而此女士族,初不出外,后值與娣妹從后門出親家,女最在后,因取之。為此女難得,涉五年,人數(shù)乃充。吏送至廟,神教放遣。乃以鹽飯飲之,體毛稍落,囗發(fā)悉出,爪牙墮,生新者,經(jīng)十五日,還如人形,意慮復(fù)常,送出大路。縣令呼苗具疏事,覆前后所取人;遍問其家,并符合焉。髀為戟所傷,創(chuàng)瘢尚在。苗還家八年,得時(shí)疾死。
南康縣營民區(qū)敬之,宋元嘉元年與息共乘舫自縣囗流深入小溪,幽荒險(xiǎn)絕,人跡所未嘗至。夕煮岸,停止舍中,敬之中惡猝死。其子然火守尸,忽聞遠(yuǎn)哭聲呼阿舅,孝子驚疑,囗仰間哭者已至。如人長大,被發(fā)至足,發(fā)多被面,不見七竅,因呼孝子姓名慰唁之。孝子恐懼,因悉薪以然火。此物言:“故來相慰,當(dāng)何所畏,將須然火?”此物坐亡人頭邊哭,孝子于火光中竊窺之。見此物以面掩亡人面,亡人面須臾裂剝露骨。孝子懼,欲擊之,無兵仗。須臾,其父尸見白骨,連續(xù)而皮骨都盡。竟不測此物是何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