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沒想到她應(yīng)了一聲，就轉(zhuǎn)過頭去。

他等了一會兒沒有聲音，看到她時，才發(fā)現(xiàn)，這次換她睡熟。不禁一陣氣惱。

第二天上午，他打電話給她，“我們?nèi)メt(yī)院吧。”

“好。幾點？”

“恐怕要到下午，大約得兩、三點鐘。”

“我下午兩點有課，三點放學(xué)，不如你直接到舞蹈學(xué)校接我。”

“嗯。”想要再說什么，她已掛斷。

他自從回來后，覺得她處處怪異，打個電話也不對勁，到底是哪里不對呢？他捏著電話細想，怎么也想不起來。

到醫(yī)院后，她問：“你找了熟人么？”

他面帶愧色，搖頭。出差前他忘了，回來后著急，就沒來得及，他有點心慌，怕她發(fā)脾氣，也怕她不肯做檢查，今天白來一趟。

她走進大門，發(fā)現(xiàn)他沒跟進來，就說：“走呀！”

“啊？啊！來了，來了！”他趕緊跟上，滿腹驚詫，她居然什么都沒說！

她安靜地做完一系列檢查，拿著結(jié)果，回到就診醫(yī)生那兒時已接近下班時間。

“檢查結(jié)果都很正常，你很健康，你為什么來醫(yī)院。”醫(yī)生問，她已工作整天，神色有些疲憊。

“我在過夫妻生活時，非常疼，無法忍受。”她順暢地回答。他在一旁倒是有些不自然，不過也很認真的在聽著。

“這就奇怪了，按道理說不應(yīng)該呀。”醫(yī)生在他們兩人之間看來看去，“你們結(jié)婚多久？”

“兩年多了，有一個孩子。”還是她在說話。

一時間診室里變得安靜，三個人都沉默。

“醫(yī)生，除了身體原因，會不會有其他原因，也會導(dǎo)致這種情況。”她開始啟發(fā)醫(yī)生。

“有。不過我們醫(yī)院沒有心理門診，你們可以到專科醫(yī)院問一問。”

“好，謝謝您。”她站起身來。

醫(yī)生也開始洗手，換衣服。

他有些木然地跟在她的身后，完全消化不了聽到的談話內(nèi)容。

“怎么回事？我怎么不明白，那醫(yī)生什么意思？”到了車上他問。

“你不都聽見了？我有病，但不是婦科病，是心理疾病，要到專門的心理醫(yī)院去看。”她說得平靜。

他聽得驚悚。“什么心理疾病？精神病？”

她輕笑，“不是精神病。你看我象精神病，心理疾病沒有那么可怕，”她停了停，注視著他，“估計是姓冷淡之類的病。”

他還是不解，她進一步解釋，“就是類似于你們的那個陽委，有時候不是因為身體方面原因引起的，而是因為心理原因。”

他大瞪著眼睛看她，忘記了開車。

她與他對視了一會兒，目光并不閃躲，她必須讓他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等你什么時候有時間了，我們再去專科醫(yī)院吧，如果你方便就問一下，找個好一點的醫(yī)院。”說完后，她不再看他，也不回避他的審視，安靜地看著正前方，也不催他開車。她知道，他得緩緩勁兒。

晚上，她問他：“用不用我搬到客房去睡？”

他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還是你早就知道了什么！”

“是。實際上，我已經(jīng)單獨去看過醫(yī)生了，知道檢查結(jié)果。”

“什么時候？”

“你出差之前，你記不記得，有天我晚回來，關(guān)了手機，對你說去了醫(yī)院。”

他點頭。

“其實，那天我去看的，就是心理醫(yī)生。在那之前，我已經(jīng)做了婦科檢查，知道自己身體健康，需要看的是心理醫(yī)生，就去了。”

“那你那時候怎么不跟我說？”

“我害怕。我不知道你了解了真實情況的感覺是怎么樣的，當(dāng)時我覺得很難面對，那幾天我情緒糟糕透了，也不知道到底要和你怎么去說。這些，你還有印象么？”

他想了想，再點頭。

“這些天你不在家，我靜下心來想了很多。總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你有權(quán)力了解事情的真相，我怕你不信，也說不出口，所以，還是我們一起去醫(yī)院，讓你完全明白的好。我從今天開始睡客房吧，要不對你太殘忍了，你聯(lián)系好了心理醫(yī)生，我會和你一起去的。”

她走出去。

他在臥室里象困獸一般坐立不安，來回游走。

過了一會兒，他去客房找她，她穿戴整齊坐在床上，并沒睡下，好像知道他會來一樣。

“我們得談?wù)劇！彼麖娏业乜刂浦约海陕曇袈犉饋硪廊缓懿环€(wěn)定。

她平靜地看著他，卻一言不發(fā)。

他很費力地理清思緒，“你前段時間說要離婚，就是因為這個？”

“嗯。”

“你是因為想離婚才生的病，還是因為生病了，才想要離婚？”

她不得不佩服，他的思維的確銳利，這么短的時間，這么大的情緒波動下，他的頭腦依然清醒得很，一下子抓住問題的要害。

好在，她在這件事上不想隱瞞，也無可隱瞞。

“我不知道。去看心理醫(yī)生時，他的分析結(jié)果是，我的潛意識想離婚，導(dǎo)致壓抑，才出現(xiàn)的這些癥狀，說實話，在這之前我只是覺得過得不開心，并沒想過要離婚，我也不想離婚的。”

“什么叫潛意識？少跟我來這些沒有用的名詞，你的意思是說，是心理醫(yī)生在讓你離婚？你要是真想好好過日子，難道還有人能逼你離婚？”他已經(jīng)在吼叫了。

她擺擺手，客房就在兒童房的隔壁，此時小慧和豆豆剛睡下，不知道睡著了沒有。再看一眼他怒氣沖沖的樣子，她沒有急著反駁什么，而是又走回了離兒童房較遠的臥室。

他尾隨而至，繼續(xù)盤問，“你說，你怎么不說了？你跑什么？”

她感到有些好笑，“跑？我哪里跑了？再說，我跑去哪里呢？要是跑能解決問題，我早跑了！”

“早跑了？你什么意思，喬穎睿，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就跟我玩兒這套！”他的眼神變得犀利，死死地盯著她，眼睛不自覺地瞇了起來。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個表情，讓人不寒而栗，有人傳言他心狠手辣，看來所言不虛。可惜的是，她喬穎睿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從來不怕戰(zhàn)斗，更能在威脅中煥發(fā)力量，當(dāng)初可能就是這一點讓他們彼此認同的吧！

不過，她并不想打架，不管怎樣，他依然是她的家人，是她孩子的父親，他沒做錯什么，如果說在這場婚姻中真的有人做錯，那應(yīng)該是她吧，畢竟是她在毀壞婚姻這個承諾。

她毫不退讓地和他對視，對他威脅的眼神坦然相對，“羅永浩，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只是想解決問題，讓你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我有沒有人，你能感覺不到？你那么聰明，怎么會不知道！想離婚是我們之間出了問題，和別人無關(guān)，你不要胡思亂想。”她盡力將聲音放得平緩，來表達自己的誠意，還向前跨了一步，離他更近，以便他把她的表情看得更清晰。

可在他耳中聽來，她的語氣帶著哄騙，仿佛已有成竹在胸，“你少跟我玩兒這個，娶你時，我就知你是什么人。且不說我是從什么地方把你撈出來的，就是你在大學(xué)里的那些事兒，你就當(dāng)我是聾子瞎子，一無所知？我聰明？我聰明我就不應(yīng)該招惹你！‘L大小妖’是吧，還有什么來著，哦，對了，‘洛麗塔’是吧，現(xiàn)在你又開始玩心理了？喬穎睿，我是怎么對你的，當(dāng)初又是怎么對你家里的，你沒有心么？你是不是人？”

她臉色蒼白，不由倒退兩步，如此傷人，竟然如此傷人！她只想好聚好散，即便一別，再見面時也還能存些想念，哪知道甫一交手就是鮮血淋漓，他竟是魚死網(wǎng)破的架勢，拿讓她最痛的舊事開刀。到底是她太過天真，不知人心險惡，還是她根本就不了解婚姻，不了解男人，不了解他？

她覺得連辯解的必要都沒有，何必說些無用的話，彼此揭短互傷。既然在他的心里，自己一直如此齷齪，還不如就此一拍兩散。她拿出手機，丟在床上，恢復(fù)清冷面目，“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喬穎睿，從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要查你盡管查。”她指指手機，“你拿著吧！”

話一出口他就已后悔，他做事一向自詡沉穩(wěn)，也不是沒見過風(fēng)浪，不知為何一遇到她就總是失卻水準，剛才竟會口不擇言。她個性執(zhí)拗倔強，智商更是不低，連他也要顧忌三分，此時這么對她，不正是把事態(tài)逼入絕境？這不是他的初衷！

“蕊蕊，”他攔在門口，擋住她的去路，“我說錯話了，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應(yīng)該知道，我是一時心急。”

她淡淡一笑，“你沒說錯什么，再說這里也沒什么外人，更何況有些事我做了，就不怕別人知道！你實話實說，又有什么不對？我也不會天真地以為，你會忘掉，男人么，總是這樣。”

見他還站在門口，她也不急著走出去，索性換了睡衣，開始整理床鋪，“今晚就這樣吧，我要說的都說了，要怎么辦你再想想，反正這種事，也不急于一時。”

轉(zhuǎn)頭看他站著沒動，就繼續(xù)說，“你不愿意我去住客房，我睡這里也一樣，”停了一下，又加一句，“又不是沒睡過。”

她躺下，“關(guān)燈睡吧，有事明天再說。”

他第一次見她睡覺不脫睡衣，心里就是一沉，感到事情已不簡單，不由憂心忡忡，可又想不出辦法，只得也關(guān)燈躺下。

這一夜，兩人自然都是輾轉(zhuǎn)難眠。

羅永浩第一次見到蕊蕊是99年的春天。

那時他經(jīng)商7年，已從“赤貧”階層中跳了出來，正是春風(fēng)得意馬蹄急的時候，他從包工頭的圈子混到了建筑商的圈子，并已站穩(wěn)腳跟。他剛剛30歲，還帶著小伙子的沖勁，捏著青春的尾巴，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和雀躍。

他得了一大塊地，在邊上利用原來的舊化工廠蓋了棟不太大的樓，大部分出租，小部分做辦公室。他終于有了自己的不動產(chǎn)，不用再租房子辦公了，他羅永浩成了有資產(chǎn)的小地主了！

那段時間，羅永浩的心里是滿足的，如同一個貧苦人家的孩子，正享用著剛到手的美餐。人往往就是這樣，什么東西剛一得到時都會覺得興奮異常，等到享受過的次數(shù)多了，就會成為習(xí)慣，滿足感也會隨之下降，這時要體味當(dāng)初的快樂，就得去尋找新的東西了。

那是個春日的上午，羅永浩正忙著，開著的辦公室門被敲響了，他抬頭看見門口站了個小女孩，第一個想法就是，誰把孩子帶公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