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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 耳食錄
  • 樂鈞
  • 4054字
  • 2015-12-03 16:38:21

其父復夢人告曰:“我榖神也,感爾昔日穢中相救,念之不忘,當以爾身之食給爾。”明日,乃有黃蚊億萬飛來其家,盡化為榖,食盡復來,至死乃已。

嗚呼!天地生財,本為人用,必撙節流通而后不弊。近世窖鏹之徒,至于父借耕鋤,母取箕帚,猶不肯與。其貪吝之意,若取錢神而囚之。錢神豈可囚哉而紈袴禱膏粱之子弟,承襲馀蔭,腴田萬頃,廣廈千楹,至于舉手一擲,輒費中人十家之產,是錢神既來,而斧鉞逐之。錢神又豈可逐哉夫囚錢者不智。逐錢者不仁。不仁不智,直不可以為人,區區用財之道,又無足論矣。

上床鬼

吾鄉有夫婦誶語者,夫怒而出。

其夜婦獨寢,半掩其扉。燭既息,有人入室,若特上床寢者。以為其夫歸,亦并不知問,但斂身向內,虛其外以待之。

既而其人上床寢,絕無聲息,若不似其夫平昔者,婦不忍,因詰之曰:“君夜歸,悄不發語,得毋猶有憾于日中耶閨閣口語何常,乃不宏如此!”亦絕不應諾。

婦乃以身相偎傍,以手捫其臂,則體冷如冰而軟如絮,乃知其鬼而非人也,大驚呼救。同舍者急持燈來,其物乃徐滾下床,色黑而形肥,似人似獸,撲簌一聲,寂無所見。

其夫方寄宿他所,馳召以歸。群謂夫婦不和,故鬼物乘其隙也。自是伉儷有加。

紅裳女子

常德有士人,客滇中歸。一仆負擔以從。一日向夕,不及旅店,過一小村,向村人假宿。村人曰:“此地他無館舍,惟一古廟,然紊有妖怪殺人,不敢宿客。”士入度日暮途遠,不得已,乃曰:“吾不畏。”乞以一幾一燈,為達旦之備。村人與之。士人入廟,下榻一室,命仆宿其耳房。因張燈讀書,并取行篋中朱筆硯,陳于幾。澄心息慮,以待其變。

二更之后,仆已熟睡。有紅裳女子,年可十八九,婀娜而來,顧之而笑。士人揣知妖魅,殊不顧。女乃延佇而歌曰:

“昔伴笙歌隊,今居土木旁。銅丸埋漢殿,誰是定陶王”

低昂斷續,音節頗妙。既畢,笑曰:“郎識之乎”士人答言不識。因復少近,曰:“更有新歇,敢獻于君子乎”士人曰:“第歌之。”女乃拂袖搴裳,料眸欹足,緩聲而歌。柔曼纏綿,夭媚百出。其一章曰:

白月塵生暗鐵星,漆床孤臥蠻冥冥。都曇答臘無消息,腸斷花奴空淚零。

二章云:

聞道蕭郎愛細腰,齊娘薛姊顫聲嬌。

自憐不及雙飛鷺,猶伴行人宿麗譙。

歇罷,立近幾旁,含情欲發。士人取筆濡朱,戲書其頰。女大驚,失聲而走,遂不復至。

次日,以狀告村人。令窮其跡。遍索廟中。見殿角一敗鼓朱書宛然,遂破之,得血數升及人骨若干。魅遂絕。

牛豕瘟鬼

余年十六讀書涂坊村,距家三里許。師松巖先生,族叔也。

族祖某招之飲酒,席散已二更矣。時孟秋既望,月明如洗。

先生愛其涼景,因獨步來塾。遙見田畔一黑團,如氣球而大,以為荊叢。行漸近,隔丈許,覺其物左右轉動,促視之,遂旋滾入林箐中而滅。先生至塾,為諸人述其狀,莫知何物也。

數日后,聞附林小村牛豕瘟死殆盡,得非此物為之歟

雪媒

康熙己丑冬,祟仁有兩姓同日娶婦者。一富室賈姓,一士族謝姓。新婦一姓王,名翠芳,一姓吳。吳貧而王富。兩家香車遇于陌上。時彤云布空,飛霰如掌,郊原溪谷之間一望皎然,幾不辨途徑。車上各飾彩繒,覆以油幕,積雪封之一二寸,絢爛略相似。同行二三里,共憩于野亭。輿夫媵仆輩體寒欲僵,共拾枯薪,薰火亭中。久之而雪愈甚,恐日暮途遠,各擁香車分道而去。

是夜,翠芳將寢,環視室內,奩具甚薄,且非己物,疑婿家質而易之。怪嘆不能忍,乃問婿:“吾紫檀鏡臺安在可令婢將來,為我卸妝也。”婿笑曰:“卿家未有此物來,今從何處覓?”翠芳曰:“賈郎何必相誑。”婿又笑曰:“吾真郎,非假郎也。”翠芳曰:“謂郎姓賈耳。”婿曰:“某姓謝。”翠芳聞言大駭,乃啼呼“賊徒賣我”。婿大驚,不知所措。家人盡集問故,翠芳唯啼呼不止。謝母怒叱曰:“家本儒素,誰會作賊汝父母厭我貧薄,教汝作此伎倆耶誰能畏汝”翠芳曰:“吾聞汝家本姓賈,今姓謝,何也”母曰:“拙婢豈有臨婚而易姓者乎然則汝家亦不姓吳乎”翠芳悟曰:“我知之矣,汝婦自姓吳,吾自姓王。吾來時,途次遇一嫁娘,同避雪亭下。微聞旁人言此婦吳氏,其婿家吾亦聞之,不能記憶,殆汝家婦也。而吾乃賈氏之婦。雪甚寒極,兩家車從倉卒而行,其必兩誤而互易之矣。速使人覘于賈氏,當得其故。”

眾咸以為然。而賈氏相距三十里,使者明日乃達,則延陵季女已共賈大夫射雉如皋矣。蓋吳女凝視妝奩,略聞姓氏,亦頗知有誤,而心艷其富,姑冒昧以從之。至是知之,徉為怨怒而盆水之覆,已不可收。即賈氏之子,亦不欲其別抱琵琶也。使者反報,翠芳欲自盡。或勸之曰:“王謝之婚,本由天定。殆姻緣簿上偶爾錯注,合有此顛倒。今賈氏已婚于吳,則阿卿自宜歸謝,尚何負哉”翠芳不可。謝氏乃馳介詣王公,告以故。王公深異曰:“非偶然也。”即遣媒者來告:“愿為秦晉。”翠芳以父母之命,乃始拜見姑嫜,同牢合巹,成夫婦之禮。

厥后賈氏陵替,吳女憤恚而卒,謝氏子補諸生,終身伉儷,兒女成行,而翠芳以順婦稱焉。

是事也,時人謂之雪媒。

非非子曰:余觀于畫屏紅葉之事,未嘗不嘆,曰:巧哉天道,不意幻化滕六,直解作冰人也。夫男女之道,納果為定,直于親迎之日而交臂易之,可不謂奇妙者乎!然君子于此覘世態矣。

英巨山神

金溪喻公步高曉堂先生,幼孤,為人慵牧。飯牛于野,失足墜深淵,人無知者。聞下有人云:“此封君也。”乃以版承其足,捧之出水,則牛方垂尾岸下,遂攀而上。后經商景德鎮,腰金以歸,年八十馀卒。長君南屏先生大任,領乾隆庚子鄉薦。封君之說,當有驗矣。

卒后數年,其戚屬徐氏為扶鸞之戲。乩書曰:“英巨山神至。”英巨山者,金溪北境之名山。山之陰,即徐氏居也。因叩神姓名,乩書“喻步高”三字。徐氏驚曰:“公得毋即吾姻乎”乩曰:“然。”

時公次孫云圃在側,問:“識之否”乩曰:“吾孫耳,烏得不識”云圃喜而跽請曰:“祖何以得主茲山”乩曰:“冥王謂我無欺,故膺此封典。”云圃曰:“祖既神矣,必知休咎。子孫科名何如”乩曰:“爾但讀書,自可致功名。何問為”既而題詩一首,復自書曰:“生平未嘗讀書,故作詩不能佳。”歷叩以家中舊事及家人所在,莫不符合。久之,辭去,乩不復動矣。后請之,亦不再至。

云圃為余姊婿,故能悉也。公居家孝友,富而節儉,好施與。余十二歲時,曾登堂拜公。寬衣緩帶,藹然可親,真長者也。長者而神焉,誰曰不宜

佑清寺僧

豫章某生秋試,僦居于佑清寺側。

一夜,月光透窗。聞有排闥而入者,穴窗窺之。見一人緯帽紗衣,左手提壺,右手挈榼,心訝其異,初不敢問。

其人既至窗外,置壺榼于地,以指擊窗者再。生不解所謂,聊亦擊窗應之。其人低語曰:“可啟窗。”生亦試啟之。其人取壺、榼入窗,生漫受之。復以其帽入,生接之,而諦視其人,頂光孺然,乃一憎也。心計髡奴夜至,作如此狡獪,必有所私;益隱躍向之,以觀其動。

既而僧以手引生手,使探其私處。生心惡其汙而不欲使覺,亦捉僧手入窗,令下按己陰,則翹然者乃與已類。僧大駭,叫絕狂棄,從斷垣躍出。生啟關追之,佯為不及而返。

乃引壺酹之。良醖也,啟榼嘗之,佳肴也。鼓掌狂笑,大恣飲啖。

蓋居停主人之婦向與僧期,數日前徙以寓客,僧猶未之識云。

無賴子

信州某村民入市鎮買谷。肩之過一村,從姑之夫家在焉。民念中途饑渴,盍進謁以博一餐至則姑父他出,姑出見之,甚悅,命置谷于前廳,邀入后室,為設酒食。飯畢,出廳求谷,已亡矣。民大號,訴于姑曰:“家有老父,待此朝食。今無谷歸,將逐我矣。吾寧死此,不忍見老父之饑且怒也!”姑惻然,給償之,民負以歸。

至半途,有無賴子阻之,曰:“若盜某氏谷耶某氏使吾要奪,宜速舍而奔;不然,且執爾。”民不得已,置谷而去。

無賴子取以歸,復造其姑,責之曰:“爾大不良!爾夫不在。乃以谷與私人耶吾已奪之,將待爾夫而告之。”姑曰:“吾侄也。買谷經此,以探吾故而亡之,懼不敢歸。故償之耳。”無賴子復誣以穢詞。姑無以自明,恚甚,投繯死,未斂也。

民聞而往哭之,謂“姑之死乃以我故也”。無賴子執而縛之,聲其以奸致死,將詣有司。頃之,雷雨大作,黯黑不見人。比雨霽,無賴子震死戶外矣,其姑復活。無賴子者,姑之從叔,居于前廳者也。搜其室中,前谷并在,民仍肩之以歸。鄉里共傳,以為天理昭然也。

——此庚戌春間事。東鄉王肖山來都,于途決聞之,為余言。

余老人

余老人者,逸其名,東鄉之西塘里人,善推測之術。

初,聞某帥好招納異人,往投之。逆旅遇一人,談甚合,蓋同道者,遂請試其術。命主人以碗覆一物于燈下,各卜之。余曰:“鐵物也。”其人曰:“鐵是矣。究是何鐵物”余不能知。其人曰:“必斷釘也。”啟之果然。余驚服,固叩其所往。其人曰:“適至某帥府,欲售吾術。彼處勝我者甚多,念無所用,故歸耳。”余聞之,亦廢然而返。

越數年,其人來訪。余辭以他出,以觀其能。其人笑曰:“正在棗樹下觀書,何誑也”閽者驚報。相見大笑,盤桓而去。

余晚年術益進,家居閉戶,不肯衒于人。間露數事,皆神驗。有村人修屋,問當以何日畢工。余期以某日某時,且屬勿后。及期工畢,大雨踵至,淋漓旬日。又嘗薄暮游某氏園,見瓜棚上瓜甚夥,向某氏求二枚。某氏許之。余請自攜去,某氏曰:“公老人,焉能挾此重物明日當遣人送至。”余曰:“若是,則空言矣。”某氏笑曰:“公豈疑我食言耶”余亦笑而歸。是夜,某氏瓜為偷兒盜盡,始悟余請自攜之故,蓋預知之也。

余后不知所終。

文慧禪師

先族祖四橋公,官嵩明時,與僧文慧相善。僧沒后,公解任家居。數年染疾,百治不效。忽僧來診視,相見如平生歡,袖出醫方,一藥而瘳。僧既去,公始悟其死也。族人相訝以為神,為建寺棲之,稱為文慧禪師。遇水旱之災,祈禱甚應。能降乩示藥方,治人疾病,無不立愈,其不治者,乩不答。

有族人好斗,刃飭其腕,乞方于乩,乩曰“不治”。某憂泣,固請不已。乩曰:“出寺門,隨手摘一草傅之。”如其言,痛立止,經三日,創已合矣。惟傅草處凝血為痂,附于肉。某厭其贅,以手爪去之,血涌出不止,須臾昏絕。知乩言“不治”者,終不治也。

土寇楊益茂剽剠村落。族眾謀避兵,請乩問所向。乩曰:“還走何方。”三問,答如初。僉謂“我族當赤,無所逃命矣”,相與號哭。無何,寇大至,村里為墟。寇氛既靖,存者尚半。蓋族之西南有村曰“何坊”,寇所未經,凡避此方者皆免,始悟乩之隱告也,其不得兔者數也。

今其乩失傳,靈亦少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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