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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夫意生于心之靈明,而不生于心之存主。靈明,無定者也。畏靈明之無定,故正其存主以立閑。而靈明時有不受閑之幾,背存主以獨發(fā),于是心意分,而正之力且窮于意。知此,可以釋先誠其意之說矣。

意流于妄,往往自忘其身,即偶爾慨然有慕義之想,亦動于不自知,皆非自也。唯心則據(jù)為我之必然,而人不能奪,是其為體也,自成者也。心定于貞,坦然可白于物,即一往自任,為不軌之志,亦不禁物之共喻,固非獨也。唯意則乘乎事之未形,而人固莫測,是其為幾也,獨知者也。

夫既欲正其心矣,則其自體可信也,而獨幾則未可信也,素所好者正矣,忽一意焉而覺其可不好,素所惡者正矣,忽一念焉而覺其可不惡。始則若可不好、可不惡而忘其心;因而順之,則且姑勿好,姑勿惡以暫抑其心;習而流焉,則且惡其所好、好其所惡以大移其心。非但抑之移之為欺其自體也,當其忘之,已蔑心而背之欺之矣。使其意稍靜,而心復見焉,則必有敞然不自足之實,蓋己欲正其心,固未有于好惡失常之余,能無愧無餒而慊然快足者也。

然則欲使心之所信為可好者,隨意之發(fā),終始一秉彝之好而不容姑舍;心之所持為必惡者,隨意之發(fā),終始一謹嚴之惡而不容姑忍,則自慊矣。此不容不于俄傾之動幾持之也,故君子于此慎之也。

欲正其心矣,秉一心以為明鑒,而察萬意以其心之矩,意一起而早省其得失,夫孰欺此明鑒者!惟正而可以誠,惟其誠而后誠于正也。欲正其心矣,奉一正以為宗主,而統(tǒng)萬意以從心之令,意隨起而不出其范圍,夫孰欺此宗主者!必有意乃以顯心之用,必有心乃以起意之功也。此之謂慎,此之謂誠,此之謂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也。

小人閑居為不善至慎其獨也小人而亦有其誠,君子益重用其獨。

夫小人知有君子而用其掩著焉,意有時而賢于心也。獨知不可昧,能勿慎乎!

且君子之心本正者也,而偶動之兒,物或動之,則意不如其心,而意任其過。小人之心則既邪矣,而偶動之幾,或動以天,則意不如其心,而意可有功。意任其過,而不容不慎;意可有功,而又何能弗慎乎!

今夫小人之閑居,未嘗有觸,而意不生其懷,必為之惡以無所不至者,有待以逞,皆其畜志已堅者也。心之邪也,豈復知天下之有君子,豈知有善之可著,不善之當掩哉!而既見君子矣,心不知其何所往也,意不知其何自生矣;厭然矣,掩不善矣,著其善矣。則小人之意,有時而賢于其心也多矣。處心積慮之成乎惡。雖人皆灼見,而掩著不足以蓋其愆;而有觸斯警之不昧其良,唯己獨知,而掩著亦不示人以其跡。嗚呼,此豈可多得于小人哉!

習俗之競于惡而熏心以罔覺也,一君子靜訥凝立于其側(cè),夫孰知其為君子,夫孰知君子之側(cè)不善之不可著而必掩者,則且悉其肺肝以與君子謀不忌也,則且暴其肺肝以驕君子不忌也,乃至惡之所未至,肺肝之所未有,而故為矜張恐喝之辭以動搖君子不忌也。如是而后其誠亡矣。牿亡之久,意無乍見之幾,則迷復之余,心有怙終之勢矣。

故君子以為小人之掩著,誠之不可掩也莫危于意,意抑有時而見天心焉;莫審于心,心抑有時而待救子意焉;莫隱于意,意且有時而大顯其怵惕羞惡之良焉。則獨知之一念,其為功也亦大矣哉!

意不盡如其心,故同藏于中而固各有其取舍;意不必如其不善之心,故所持在志而尤擇善于動幾。使小人之意一如其心也,則允矣其為禽獸矣。然則君子之正心而不加以誠意也,則亦不覺而流于非僻矣。故慎獨之功,尤勿勿焉,以意者過之府,而抑功之門也。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學者所性之樂,于朋來得之焉。

夫朋自遠方來矣,于斯時也,樂何如邪?非好學不知之爾。

夫子為明善而復初者言曰:學者性之復;而情,一性也,有說幾焉,抑有樂幾焉。

說故,百物不失于己;樂,故善氣不違于天下。此非意動而有欲、意得而有喜之情所得與也。彼雖或當于理,而不足以盈,不足以永也。故學者之情以樂為至也。

前之無所慕,后之無所期,乍然遇于心,而身世各得,覺天下之無不可協(xié)吾意者,此何幾也?于事無所忤,于心無所逆,渙然以亡疑,而神志日生,覺見聞之無往不利者,此何幾也?夫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有其然者乎?

當其信道也,亦未冀其不孤也,然道孤而心亦困矣。此一日者,不知困者之頓舒也,意者天原有此和同而化之神,《禮》、《樂》、《詩》、《書》以導其機而相感,不靳之于獨知獨覺以必相摩蕩乎,則雖后此之或欣或厭未之或知,而不易此日之暢然矣。當其立德也,固未計其德之無隱也,然德隱而志亦菀矣。此一日者,不知菀者之已宣也,意者吾固有此同生并育之誠,神動天隨以協(xié)一,大明夫可知可能而共相昭著乎,則后此之以裁以成不知有倦,而只以如此際之欣然矣。

故朋之于學,有悅者焉,有憤者焉;其悅也與之俱說以樂觀其通,其憤也利用其憤以樂觀其復,斯殆“天地變化草木蕃”之情與?天下之耳目皆吾之聰明也,聰明盈有兩間,而耳目之愉快何如哉!吾之于朋,有可使聞者焉,有未可使遽聞者焉;其可聞者動而與我相助以利道之用,其未可聞者靜而與彼相守以養(yǎng)物之機,斯殆“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之藏與?天下之心思皆吾之條理也,條理不迷于志意,而心思之欣遂何如哉!

帝王之有天下也,非以乘權而施政教為樂,而以道一風同釋其憂勤之念。君子之得大行也,非以遇主而著勛名為樂,而以都俞拜飏生其喜起之情。有朋自遠方來,斯時也,斯情也,而有以異于彼乎?不亦樂乎?

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君子為仁之道,自孝弟而生也。

夫為仁之道大矣,以孝弟為本,而后其生也不已,故君子之為仁易易也。

有子謂夫言孝弟至君子而殆幾乎,至言仁于君子而功抑無窮,乃合而察之,涵泳而思之,情所由貞,性所由顯,以執(zhí)焉而復,推焉而通。相生之緒,誠有其必因者矣。奚以明其然也?

君子之孝弟,有真慕焉,而必持之以敬,非作而致其恭也;氣斂于尊親,則戲渝而必其不忍。君子之孝弟,期順親焉,而必無以有已,非矯以捐其私也;心一于愛敬,則澹忘而只適其天。是則君子終其身以請事于仁而致其為之之道者,非由此而生與?而豈非其本與?

先難者,為仁之功。子弟之事,不敢言難也,而夙興夜寐,皇然若不及,怵然若不寧,以警氣而聽命于心,則閱萬物之纖微,歷人事之險易,皆若吾身之重負而不容釋者。循此以為之,習而安焉耳矣。強恕者,為仁之方。父兄之前,不敢言恕也,而因心求盡,念起而理必致,力竭而不留,以忘形而相應以和,物我之相齟齬,好惡之相扦格,皆因天之固然而無可逆者。即此而達之焉耳矣。

以累于形者之礙吾仁也,于虧安柏運是而以無欲為本之說尚焉。乃或于以虛,而忘己以忘物,是其為本也,無回易回本者也。形皆性之充矣,形之所自生,即性之所自受。知有己,即知有親。肫然內(nèi)守,而后起之嗜欲不足以亂之矣,氣無所礙矣。以靳于私者之困吾仁也,于是而以博愛為本之說濫焉。乃其徇物以致其情,而強同以合異,其為本也,二本者也。物與我有別矣,與斯人而同生,尤同生之有實。殊親于人,乃殊人于物,惻然自覺。而無情之恝置可釋于其懷矣,私無所困矣。

不見夫夫人之孝弟者,犯亂之惡消,不知其何以消也,氣順而志自平也。則以知君子之為仁也,孝弟之心一,則心無有不一也,情貞而性自凝也。此所謂本立而道生也。

不可云孝弟仁之本是矣。為仁“為”字,為克己復禮為仁之“為”,又何以別?愛之理“理”字,與韓退之博愛豈同邪!

“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章圣人之所答為政之請,繹《書》而遇之也。

蓋孝友者圣人之天,故曰是亦為政也。《君陳》之篇能及此乎,而理則在是矣。

且圣人之大行也,得盛化神,覃及于天下,其大用昭垂而其藏固未易測也。非有不可測之藏也,天理之流行無土不安,而性之不容已者肫然獨至,蓋亦昭然于日用之間,而由之者不知耳。

或以為政勉夫子,于夫子亡當也,而有觸于夫子之心,乃求所以形似其行藏合一之理,示天下以無隱,爰取《書》而詠嘆之曰:《書》云孝乎!書其有以體孝之誠乎!《書》其有以極孝之量乎!《書》其達孝于政而推行之乎!《書》其該政于孝而包舉之乎!今取而繹之,又從而涵泳之,惟孝友于兄弟,人無不可盡而何弗盡也;以是而施于有政,無待于施而無不施也。由此思之,吾將有以自信矣。

循《書》之言而茍為之矣,無有不順也。晨而定,昏而省,恂恂而率子弟之恒乎!無形無聲而樂遇其天,以翕以和而因于其性,蓋將終日于斯而無有斁也,行焉而無所阻也。奉《書》之言而固為之邪,無容不慎也。不茍訾,不茍笑,夔夔而無一念之違乎!我日斯邁而喜與懼并,我月斯征而心與力詘,蓋亦企及于此而有不遑也,勉焉而固無余也。誠如是邪,以為政焉可耳。

世將授我以為,勿容謝焉。天下之親親長長與我均焉,而只以無慚于孺幕。言有政也,斯有施也,推而準之,無所于增,奚為其汲汲哉?惟如是也,不為焉抑可矣。我既有所以為,胡他求焉!吾心之不怨不尤有其樂焉,而無可以易吾至性。業(yè)有為也,何非政也,近而取之,無有不足,抑可以逌然矣。夫安得謂我曰:“子奚不為政乎?”

嗚呼!圣人之安,圣人之誠也。漆雕開有其志,而量未充,曾晰有其量,而誠未致。善學夫子者,其顏閔乎!不改之樂,行藏之與孝哉之稱,汶上之辭,所謂殆庶者也。

竊意夫子之言甚大甚至,兢兢一字不敢妄設,猶恐毫厘千里。舊說為定公己辰之故而云,恐不相當。且夫子之仕,固定公季斯也。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章圣人示大賢以其純,大賢告門人以其實,明作圣之功也。

蓋徹乎終始而一,唯戊與物之無不盡其誠也。作圣之功,豈外求之乎?

且圣人之學,學者可至也。匪直可至,學焉而必有至也。匪直學者之能至,夫人一念之幾,及乎理而協(xié)乎心者,皆至也。馴而極之,通乎上天之載;切而求之,達乎盡人之能,唯無所間而已。而特人之以私雜之,中息而不相繼,則見為至賾而不可盡耳。

是道也,曾子勉之,蓋將得之。

夫子告之曰:“吾之為道,表里無殊也。初終無間也。學以盡其用,思以極其微。靜也見之于參前倚衡,動而達之于天下國家。無不順焉,無不宜焉,矩無可逾,而土皆安也。無他,不貳以二,不參以三,日新而不忘其故,老將至而不知,日夕相紹而不容于自己。斯則以坤之順,法干之健,散見于萬事而人皆可與者也,一以貫之。而特仁不足以守之者,未之知焉耳矣。”

于是曾子信焉。門人疑焉,曾子釋之曰:“夫子之道,迄乎終,無非始也;達乎表,無非里也。盡其心以盡其性,盡其性以盡物之性。才之可竭,竭以誠而不匱;情之可推,推以理而不窮。無有斁焉,無有違焉,反身常足,而用自弘也。無他,盡者不留,推者不吝,終身而行乎酬酢,終食而存其誠幾,綿綿相續(xù)以致其密藏。斯則明以達于禮樂,幽以協(xié)乎鬼神,隨感以見端而固可共循者也,忠恕而巳矣。茍其能勉以勿失焉,而豈其遠也乎哉!”

嗚呼!此圣人之道所以至易至簡而可大可久者也。故曰:“至誠無息。”又曰:“無終食之間違仁。”

后之學者,爭天人,分安勉,將無異于圣賢之言乎!孔曾之旨,勉也,人道也。達天以口口,存乎熱之而已矣。

朝聞道夕死可矣必欲聞道者,其心可想也。

夫期之夕死可矣,而道猶不易聞,況其不然者哉!夫子以人之于道,若欲聞之,若不欲聞之,而未嘗不自謂且聞道也,乃為言勇于闊道者之心曰:“學者之為學,將以何為也?”而皆曰:“吾學焉,終日以其身酬酢于百為,終日以其心往來于百慮,而曰姑未即合于道焉。若是者,早已非聞道之心矣。”

今日不聞,而有他日。他日者之能不如今日,何所恃乎?偶有一聞,而猶然未聞。未聞者之能如偶聞,將何期乎?朝以此朝,夕以此夕。意起而若或奪之,氣作而若或折之。愛之而不見,為之踟躇;信之而不審,為之猶豫。夫欲聞道者,豈若是哉!

歷乎富貴貧賤患難之涂,皆可以聞道,而抑皆可以俾我之卒迷。即富貴貧賤患難之涂而道在,乃以其故而遂與道離,志乎聞不志乎聞之別也。志乎聞,則富貴貧賤患難以身人之而無不可也。雖然,猶恐其志不決也。極乎博學慎思明辨之力,皆求以聞道,而抑皆或引我之大妄。竭博學慎思明辨之才而道顯,乃失其則而終與道違,必于道不必于道之別也。必于道,則博學慎思明辨而唯此之為可也。雖然,猶恐其未必誠也。

則亦將自誓曰:“朝聞道,夕死可矣。”乃確乎其自信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如是而天下之物無可以奪其情矣。物之可歆可厭者,至于死而皆失其據(jù)。夕死而可,未有以不可據(jù)之寵辱得喪或易其心者也。如是而天下之說無可以惑其守矣。說之似高似深者,至于死而皆與相忘,夕死而可,未有以可以忘之繁詞曲論或動其志者也。

其信也篤,則其誠也不昧;如其昧也,則唯見夕死之不可,而不聞道之未嘗不可也。其志也專,則其求也不迫;如其迫也,則期聞于一日,非守死以沒身而勿諼也。故欲聞道者必如是,庶乎其于道不遠乎!

無為小人儒且志淫而為小人,學僻而為異端,皆君子所必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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