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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 東南紀事
  • 邵廷采
  • 4877字
  • 2015-11-27 16:00:17

八月十七日,大清兵至浦城,百姓請為虹出降,不可;請行,又不可。軍人擁見貝勒,迫之跪,不屈。勸令剃發,為虹曰:“負國不忠,辱先不孝,我生何用?發不可斷也!”明日復見,責輸餉。為虹謂:“清白吏何處得金?”百姓爭欲代輸,為虹以民窮財盡,執不可。噴血大罵,乃令斬之。為虹大呼,奪刀刺胸,不殊,遂見殺。家仆陳龍,都督洪祖烈。游擊張萬明父子,皆從死。建人為立祠。與為虹同日死義者給事中黃大鵬。

○王士和

王士和,字萬育,江西臨川舉人。唐王時,知延平府,居官廉王。大清兵至延平,從龍者咸遁去。士和曰:“吾受國命守士,不能持寸鐵赴斗,死有余愧,忍偷生哉?”先一日,分理家事,正衣冠縊堂皇,百姓奔哭,鳩金殮之。大清兵亦為嘆息。

○胡上琛

胡上琛,字席公,其先直隸山后人。永樂中,祖失里本以功授燕山衛,后升福建右衛指揮使。上琛十八襲職,體弱不勝,折節讀書。唐藩加錦衣指揮,從至延平。大清兵至,誓必死,使人求毒草。妾劉氏恚曰:“君以我婦人,不知節義,故不使聞耶”吾心決久矣!”上琛喜,并坐飲藥酒而卒。時上琛年三十八,劉年二十一。劉有母,亦不奪女志。

○蘇觀生

蘇觀生,字宇霖,廣東東筦人。福王時,官戶部主事。避兵東至杭州,與鄭鴻逵奉唐王入閩。觀生見際喪亂,諸王獨唐藩賢,可濟大業,委心服事。唐王即位,拜大學士。時閣臣多用耆望,而觀生新進柄政,自首輔黃道周以下,皆重其才。第乙酉七月,領儲賢館,觀生以為非時務所急,力勸王幸贛就楊廷麟,毋久留福州。鄭芝龍格其議,有詔觀生先赴南安,聯絡江楚。王親祖之殿門,觀生叩頭,出,登車,慨然有澄復之志。

丙戌四月,大清師圍贛州,觀生退保南康。五月,援兵潰,觀生收散卒,及大清師遇于李家山九牛間,數戰皆捷。解圍,屯水西,進復圍之。十月,贛州陷,廷麟致命,觀生棄南安,入廣東。

時大清師已破汀州,莫知唐王音息,監紀主事陳邦彥,勸觀生疾走惠潮,以扼東兵,則兩粵可保。觀生不從。將至廣州,聞桂王監國肇慶,觀生與丁魁楚有隙,不懌。已,從邦彥諫,遣詣肇慶勸進。

會唐王聿钅粵浮海達廣,觀生意變,曰:“大行皇帝親弟今在,外求君,非義。”遂背邦彥,立唐王,稱紹武。召海盜石、馬、徐、鄭四姓,授總兵,使拒肇慶。桂王即位,班詔廣州。觀生頗內懼。兵部侍郎林桂鼎,故監司廣東,與總兵林察同姓,相善也,佳鼎信之。至是,督西師與李明忠、龍倫、蘇聘等次三水,察令四姓盜迎降,覆佳鼎于三山,行朝大震。觀生由是驕。

而大清將李成棟,已進陷惠潮,廣州未之知。城中兵西出,十二月十四日,有十七騎且趨會城,諜報曰:“北軍至。”觀生曰:“潮州文昨夕到,胡妄言?”斬之。向午,數騎抵東郭市肉,守門者猶以為招來海上盜,門遂不閉。須臾,傳令歸順。

時宿衛尚萬人,觀生急收之,至者僅數百,大清兵擊走之。遂執唐王。觀生過給事中梁鍙問計,鍙曰:“死耳!”乃大書:“大明忠臣義士,固當死。”九字于壁,而自縊。顧元鏡先椎髻,號于市曰:“大清天兵至此,汝百姓今安枕矣。”又出示云:“恭惟大清皇帝,應運而興,天兵臨粵,逆藩授首。”大兵之入,咸謂、元鏡實召之。唐王初走洛城里,元鏡家僮跡以獻。何吾騶、王應華,俱降。

論曰:嘗見前輩所紀《東粵遺事》云:觀生早立清節,筮仕八載,囊無余金。比鎮南安,糧運不繼,動輒掣肘,仰天嘆曰:“吾年五十未有子,老母七十有八,今嶺頭幾日地,豈不懷歸?然身受君命,事茍不免,有死而已。”迨羅明受不揣地利,水師一戰輒敗,諸軍以次潰逃,南康重兵,聞風驚遁,觀生遂度嶺還粵西。適指揮使王之臣等至,知延邵俱陷,失唐王所在,觀生揮涕曰:“使輦早詣虔,不致有今日。”馮兼三嘗投刺謁觀生,兼三數為畫策,不合。語人曰:“余死報國家。”

兼三曰:“嶺外絕好死地,已舍卻,不知今何地可以贛州也。”

觀生雖作色,亦輒改容。及大清兵入廣州,卒不食其言。然力小而任重,智淺而謀大,昧一統而虧大信,無以安內而攘外,乃其所短也。兩粵之陷,戎由觀生,獨哀其志,故立傳焉。

○張國維

張國維,號玉笥,浙江東陽人。天啟壬戌進士,除翻禺令。

以卓異入為刑科給事中,升太常少卿。崇禎七年甲戌,升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巡撫應天。甫受事而流寇犯安慶,參將唐某受賊紿,全軍覆沒。時國維方壯年,報至,頭發一夜頓白。親督兵至安慶,見道官史可法,異其才,具疏請益設安慶巡撫,即以可法任之。諸所任寄咸得人。撫吳八年,賊不敢犯境。升工部右侍郎,總督河道。山東饑,米石八兩,而三吳石三兩,以應天所屬河工銀,盡糴米輸濟寧,每石水腳加五錢,得羨米倍贏。遂設粥廠十余所,使官督賑,全活百萬計。賊李青山眾數萬,殺逐官吏,國維討平之,獻俘于朝。蔭一子,世錦衣千戶。

十五年壬午冬,大清兵破薊州,南略山東、青、兗,諸府皆陷,德王、魯王遇害。命推可任本兵者,舉國維、星馳赴京受事,總督趙光抃,戰于羅山,大敗,亡二萬余人。周延儒視師,匿不以聞。是時,兵科員缺,國維題龔鼎孳等六人。蔣拱宸恨不與,及為御史,彈國維。謂:“西協地六百里,而國維設防止五百里。”疏七上,明年二月,與延儒俱放歸。

十一月,追論羅山事,被逮。舟過吳門,士民號哭塞楓橋,大聲前問孰為錦衣衛官校船者。國維恐有變,解纜急去,眾乃散。詔獄擬辟,山東、南直百姓,叩闕訟冤,遂以原官募兵浙直。

行十日,都城陷,國維星夜抵浙,圖舉勤王,得精兵三千,至鎮江。會福王立,乃朝留都,欲與史可法合兵北出。以國維為兵部尚書,加太子太保,協理戎政。馬士英議不合,乞假歸葬祖母。

乙酉五月,南都破,鄭遵謙起兵紹興,國維至臺州,迎魯王。晉少傅,建極殿大學士,兼兵部尚書。歸集東陽兵,守錢塘,屯長河頭。首參馬士英十大罪,大英懼,不敢入朝。時紹興富家以助餉受累,國維不忍,用東陽世產鄰富家者,與原券計值,令出甲士,具衣械,程日給糧,總抵價若干,以土著之家,養不逃之兵,富人得產,而軍興得兵食,人情大歡。

福建詔至,加國維東閣大學士,輔魯王監國。延臣多欲開讀,國維曰:“唐王提兵北伐,老臣當效死前驅,若止一丸封嶺作天子,空以官爵隳散浙東將士心,大敵逼江,旦晚欲渡,臣不敢奉詔。”手敕七至,竟不發。國維深塹堅壘,沿江多置木城,激厲將士,為取杭州計。而方國安不同心腹,鄭遵謙等義兵又多烏合,是以不能成功。

丙戌六月廿八月,大清兵渡江,諸營皆潰,國維歸東陽,守陷坑嶺。六月,貝勒入閩,過東陽,將抵陷坑。國維請東陽令吳琪滋至,曰:“國維今日死,天氣方炎,恐腐爛不可辨識,將謂吾逃,貽禍此地,故特相邀,令君視吾死耳。”吳令涕泣。

國維殊容暇,取素繒書:《負國》、《念母》、《誡子》三詩,又留詩贈故人,冠帶北面稽首。謂仆曰:“吾大臣死王事,禮也。兵將在東陽者,因我及難,可舁尸詣門一謝之。對太夫人勿言我死,言遁去。坐我中堂,俟官來見,始可殮耳。”遂赴水死,年五十二。騎圍宅,見尸坐廳事如生,或叩頭痛哭,問之,則多濟寧人,饑年食其粥以活者。夜,有兵數十人,挾婦女宿其殯園,見堂皇燈炬,國維白髯絳袍,南面,刀戟列侍,兵大呼,遂不見。亟起,叩頭柩前,避去。

桂王立,謚文忠。長子世鳳,掛平魯將軍印,封武康伯,不受。次子世鵬,官尚寶司卿。世鳳被殺。張存仁自閩歸,百姓數萬遮馬前,請世鵬命。存仁曰:“吾少時即耳若父為人。”

遂釋之。

論曰:唐魯之議,以南稟閩朔,而不解兵為正。蓋當其時,受兵者魯,魯一撤兵,即錢塘不守,仙霞尚安蔽乎?昔人論南北之勢,守江不如守淮。閩之有浙,猶江之有淮也。若楚蜀江粵,皆藉唐王名號。維留土無二王,魯王自當退居重耳之位,諸臣共圖狐趙之勛,大邦維屏,三百年宗盟,不正有賴乎斯日歟?故鄭遵謙之拜疏迎駕,陳函輝之請殺金堡,或激或詭,二者均蔽。獨張國維適老臣謀國之體,石匱書所載,似亦未之審也。

○徐石麒

徐石麒,字寶摩,浙江秀水人,天啟壬戌進士。授工部營繕司主事。魏忠賢有調發,多格之。房師黃尊素下詔獄,納橐饘,募金抵誣贓,由是削籍。崇禎立,起南禮部郎中,累遷吏部文選考功郎中,佐冢宰鄭三俊掌院,范景文主南計,奏免七十八人。是時,主北計者謝升凡、溫體仁,私人皆庇之,南計不少徇焉。遷尚寶司卿應天府丞,行尹事。時方裁驛遞食縮,而馬如故,農里重困。石麒計救之,無若召募,且勾胥吏故所乾沒,有余資,積患頓解。三俊為刑部尚書,以輕比下獄,黃道周、黃景昉言之于經筵,上怒未回。石麒朝,元旦奏言:“皇上御極以來,麗丹書者多大臣朝士,嚴威之下,蔓引株連,九死一生。今又以輕擬深督三俊,將來必有承順風旨,以鍛煉為能事,以鉤距為精神,非復慎獄之本意矣。”疏入,上御門口,傳出三俊。用石麒通政使。時治尚綜核,放棄者多造言語,妄陳端末,納言承行,不給,石麒剖斷嚴敏,告訐衰息。升刑部右侍郎。會推閣員先后二十四人,石麒與焉。稱疾不赴召對,故免陳演之譖。轉左侍郎,署部事,尋即真為尚書,言:“邇年刑官擅背律條,嚴文刻深,使吏胥上下其手。僥幸之徒,以賄為市,干和召愆,其失非細。”因條上附會律文之謬數十事,會清獄,石麒盡心明允,理出冤滯近萬人,貫城幾空。

陳新甲下獄,政府以下皆為營救,石麒獨言:“俺答闌入而丁汝夔伏誅,沈惟敬盟敗而石星論死。惟后此遼沈廣寧之陷,誅止督撫,不及中樞。故新甲覬引例自寬。不知此例乃天啟間陵夷解紐之政,非祖制所有也。今親藩膏刃,百城流血,夔星之罪,未若是烈。人臣無境外交,新甲身在朝廷,輒擅便宜通款北境,辱國無君,莫此為甚。”上覽疏,新甲即日棄市。

司禮王裕民,私庇劉元斌,并逮獄,上欲殺之。石麒爰上書,言:“隱人之惡,與身自為惡,終不同。律內奏事詐,不以實條,止擬一配注,以其欺君也。然則繩欺之法,亦止此矣。

加等至煙瘴已極,過此非臣所取擅。”入,上竟以內廷欺罔隱微,斬裕民而嘆諭石麒。

洪承疇救錦州,束馬未動。職方張若麒,以中樞私人,出關督戰,遂大潰,精銳喪失俱盡。若麒就理而有奧援,司官遷延不讞,石麒謂:“王樸以倡逃誅,陳新甲以誤國辟,而倡倡逃誤誤國者安得減等?”論若麒如律。

左都御史劉宗周,以救姜采、熊開元革職。石麒上言:“陛下求變通趨時之臣,舉朝不乏;若求廉頑立懦,維風易俗之臣,含宗周無選矣。”上不聽。采等自詔獄改刑部,石麒輕擬,失上意,遂罷。

甲申五月,福藩立,起右都御史改吏部尚書。時江左草創,自石麒與劉宗周,黃道周出,始成朝廷。而馬阮用事,率降中旨,銓除不由部推,石麒爭之不得。士英冀以定策封侯,中人韓贊周主之。石麒覆疏:“昔世宗欲封楊延和、蔣冕伯爵,并辭不受。今國恥未雪,豈輔臣裂土自榮之時?俊克復神京,成功大定,加恩未晚。”士英氣奪。又言:“皇考福王殉難,先帝令勛臣黃門,恭視含殮。今先帝梓宮何所,封樹何似?乃遣一健兒應故事,示天下無悲思大行之意,何以鼓厲同仇?”不報。御史黃耳鼎,論石麒殺樞臣,敗和議。石麒具陳始末,小人賣國情狀始露,而石麒亦告去。自宗周、石麒去,南都竟敗。

乙酉四月,大清兵渡淮,黃尊素子宗羲,勸石麒避地四明山。石麒不可,曰:“馬阮已壞天下,雖智者難善其后,惟有死此一塊土耳。”

會朱大定等謀守嘉興,議奉石麒為兵主事,未集而敗。閏六月二十四日,大清兵圍嘉興,石麒由村舍叩城下,呼曰:“吾大臣,不可野死,請入與城同存亡。”城上人嘩曰:“我公來矣!”開門納之,越宿而陷。石麒朝服縊天寧寺,納其尸櫝中,逾三旬始殮,如生。而是時宗周在越城,饑經七日,曰:“此降城非我死所。”出城外而死。海內高二人之死,能盡其義,為作《降城嘆》、《我公來》樂府美之。

石麒清修絕俗,弘長后進,尤急人之難。吳昌時敗后籍沒,力言當事,止沒田產,他為類免。讎昌時者,又欲竄其子弟于許都叛黨之內,復理而出之,孝廉祝淵,上書頌宗周,緹騎逮問,石麒囑金吾無殺義士,淵得生出。生平強記經史,尤熟明事,章奏精洽,鑿然可施行。

石麒年六十八,無子,初以私屬爾谷為子,已二十六年,始立柱臣為后。或問:“后與子異乎?”曰:“然!子可私,后不可私。子惟父所愛,即子之;后非薦之祖禰,而享告之,宗族而信,不敢后也。故《詩》曰:‘螟蛉有子,蜾蠃負之。’是人皆可子之證也。《傳》曰:‘鬼不歆非類,神不歆非族。’是人不可皆后之證也。”其議禮之精如此。唐王贈少傅文淵閣大學士,謚忠襄。爾谷官御史,與同郡錢友善,后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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