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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 藏書紀(jì)事詩
  • 葉昌熾
  • 4835字
  • 2015-11-27 15:53:59

孫星衍《清故封修職郎兩浙鹽課大使陶君墓志銘》:“君名正祥,字庭學(xué),號瑞安,少貧,以賣書為業(yè),聞見日廣,能知何書為宋元佳本,有誰氏刊本,板貯何所,誰氏本善且備,誰氏本刪除本文若注,或舛誤不可從。都中巨公宿學(xué),欲購異書者,皆詣君,車轍滿戶外。會開《四庫全書》館,安徽提學(xué)朱君筠言于當(dāng)?shù)溃瑢僖运言L秘書,能稱事。子珠琳,由內(nèi)廷三館供事敘用,得兩浙清聲鹽課大使,貤贈君如其官。君在官署逾年,教子引退曰:‘汝多疾而素餐,不如歸賣書也!’君既家吳門,僑寓都下,賢士大夫往來輻輳,廣求故家書籍秘本歷數(shù)十年。嘗慕陳思之為《寶刻叢編》也,語余云:‘恨不為一書,記所過目宋、元、明刊刻經(jīng)傳、諸子各本卷帙,文字異同優(yōu)劣,補書目家未備,惜今晚矣!’與人貿(mào)易書,不沾沾計利,所得書若值百金者,自以十金得之,止售十余金,自得之若干金者,售亦取余。其存之久者,則多取余,曰:‘吾求贏余以糊口耳!人之欲利,誰不如我!我專利而物滯不行,猶為失利也。’當(dāng)是時,都門售書畫有王某,售舊瓷什器有顧某,意見悉如君,皆盛行于時。老子言欲取必與,左丘明言以欲從人,其道然也。君以嘉慶二年八月二月卒于都門,春秋六十有六。子珠琳,以予僑居金陵,寄《至元金陵志》為潤筆,作君墓碣。予念世之稱事者少,雖書賈,無復(fù)如君之知書也。為文,且銘曰:不知書,何足數(shù)。斗筲人,媿書賈。教子歸來似其祖。不求甚解能嗜古。我銘其墓不為諛,兼金可卻書可取。”

錢儀吉《跋董用晦楹帖》:“董君,元鏡名,用晦字,農(nóng)陽老人其自號,漢軍人。乾隆末,為戶部員外郎,年幾七十矣。貌黑瘠,目近視,而篤嗜書,終歲尋誦,累置數(shù)百冊幾榻間,卷悉暗敝。同時方茶山、孫淵如兩先生與用晦游。有市書者陶、市印吳、市硯詹,雖賈,皆長者,皆七八十歲,淵翁為之作《三老傳》者也。用晦往往在此三人舍中,談笑閱視,日暮忘返。”

李文藻《琉璃廠書肆記》:“五柳居陶氏在路北,近來始開,而舊書甚多。與文粹堂皆每年購書于蘇州,載船而來。五柳五璜川吳氏藏書,即吳企晉舍人家物也。”昌熾案:珠琳字蘊輝,黃蕘翁稱其熟讀《讀書敏求記》。為蕘翁購宋本《王右丞集》,即所謂“山中一半雨本”,元刻《許丁卯集》,即所謂“較宋板多詩幾大半本。”蕘翁得書,多與商榷。

四一○、錢聽默【葉昌熾】

不須刮目用金鎞,根腳題簽望不迷。

此調(diào)書林今絕響,空煩重訪白公堤。

嚴(yán)元照《書春秋經(jīng)傳集解宋刻殘本后》:“宋刻《左傳》四卷,萃古齋主人錢景開所貽。景開名時霽,湖之書估也,寓于蘇州。能詩,善鑒別宋元板刻并法帖書畫。以此書貽我,畀以錢不受,亦稱有雅尚者。”

《士禮居藏書題跋記》:“白堤錢聽默開萃古齋,素稱識古,所見書多異本。”又《續(xù)錄》:“白堤錢聽默,書友中巨擘也。其遺聞逸事,有關(guān)于書籍者所得最多。嘗謂余曰:‘絳云未火之先,有白發(fā)老人,自稱放翁,示夢于汲古毛氏,謂:“我有集在絳云樓,曷假之?”既寤,異其夢,遂向假歸,越日火發(fā),《放翁集》得免于厄。’”又:“向聞錢聽默言,書籍有明刻而可與宋元板埒者,惟明初黑口板為然,故藏書家多珍之。”

顧千里《題清河書畫舫》:“常熟錢遵王、毛子晉父子、席玉照、陸敕先、馮定遠、曹彬侯各家書散出,予見之最早最多。乾隆年間,滋蘭堂主人朱文游三丈、白堤老書賈錢聽默,能視裝訂簽題根腳上字,便曉屬某家某人之物。”又《笠澤叢書跋》:“二十年前,老書估錢聽默嘗告余曰:‘聞吳宮詞“大姑蘇兮小長洲”,善本“大”作“火”,“小”作“沼”。’”

《天祿琳瑯》:“《盤洲集》,毛鈔本有‘白堤錢聽默經(jīng)眼’一印。”

四一一、侯駝子 陳駝子【葉昌熾】

痀僂登場語媕娿,好錢笑罵盡由他。

闋文借乘吾猶見,江北并南兩疥駝。

《異說披昌》:“雞林之紙,充溢于市,估人長袖善舞者,皆以販舶書為業(yè),問以古籍,瞠然不知所對。余幼時識侯念椿,短二僂,貌寢行賤,日登壟斷以售黎丘之技,然頗曉事。多識簿錄,舊鈔、舊刻,何年何人收藏,何省何地裝訂,寫槧先后,題跋真?zhèn)危灰娂埬m能言之不爽。老友劉泖生丈蒿隱前輩,皆與往還,搜遺獵忘,四方收藏家至吳門訪古者,亦無不造世經(jīng)堂焉。揚州陳姓估,亦弓背,佚其名,與侯年相若。識古差不逮侯,但里下河地未經(jīng)赭冠焚蕩,故愛出所藏求售者較多,其見聞亦稍廣。自癸酉至丙子,余三度至白門省試,輒節(jié)舟車之費,以游其肆。其人喜奔走豪貴之門,視寒士如土苴,雖有秘冊,不能見也。當(dāng)時好事者稱書估,至謂大江南北有兩駝子。宣統(tǒng)紀(jì)元,重編是集,閔古學(xué)之就湮,悵解人之難索。援《圬者王承福》、《種樹郭橐駝》之例,二人合撰一傳,以繼錢聽默之后。昔見今亡,未可以人廢也。緣裻述。”

四一二、傅穉漢孺 周慈【葉昌熾】

難得臨池筆一枝,東津可比宋漕司。

從來精槧先精寫,此體無如信本宜。

《癸辛雜識》:“施宿字武子,湖州長興人。父元之,乾道間為左司諫。宿晚為淮東倉曹,時有故舊在言路,因書遺以番蒲陶。有憾其不己致者,劾之,無以蔽罪。宿嘗以其父所注坡詩,刻之倉司,有所識。傅穉字漢孺,湖州人。窮乏相投,善歐書,遂俾書之鋟板,以賙其歸。因摭此事,坐以贓私。”

日本島田翰《古文舊書考》:“《論衡》二十五卷,東津草堂本,嘉靖中袁褧所刻,卷末題曰‘周慈寫’。案嘉靖袁褧刻十一行《六家文選》,世所稱以為精絕,亦有‘周慈寫’三字,宜乎是書筆畫遒勁,可以接武于《文選》。”又《尚書正義》一則云:“明有記書手鐫工于縫心者,如正德六年刻十行本《孝經(jīng)正義》云‘書手陳景淵謄,刊字江操’是也。”又《元明清韓刊本考》:“宋本之所以精者,以書必倩名人,刻必用巧手也。”又:“趙孟頫書結(jié)構(gòu)精嚴(yán),豐神蕭灑,而書胥學(xué)之不達,側(cè)筆取妍,徒求似其面目。元本之陋,又多出于吳興之書盛行,書胥輩學(xué)不至也。”昌熾案:古人刻書,必先妙選書手,精寫上板,故其書首尾如一,毫發(fā)不茍。《宋史》:“趙安仁補梓州榷鹽院判官,以善楷書,奏留國子監(jiān)刻《五經(jīng)正義》。”孟蜀毋氏家刻,皆其門生孫逢吉輩所寫,不出于俗工也。大抵宋初精本,歐、禇、顏、柳,無不具體,而惟信本為最宜。嘗見北宋刻《廣韻》及相臺本五經(jīng),剛健流麗,各擅其妙,視《開成十三經(jīng)》,但石本,木本之不同耳。其書之精妙,無以異也。國初尚有此風(fēng),林鹿原為漁洋書《精華錄》,又寫竹垞《曝書亭集》,汪遁翁《堯峰文鈔》。

校勘記:《曝書亭集》非林鹿原所書。據(jù)郭麟《爨余集論書絕句》第三首注:“《曝書亭》、《精華錄》兩集,張、林所書也。”葉昌熾誤記也。

四一三、許翰屏【葉昌熾】

夾板何如胡蝶裝,黃衪更畫道家妝。

若將畫法評書法,平視云間改七薌。

《前塵夢影錄》:“嘉慶中,胡果泉方伯刻《文選》,校書者為彭甘亭、顧千里,影宋寫樣者為許翰屏,極一時之選。翰屏以書法擅名當(dāng)時,刻書之家,均延其寫樣。如士禮居黃氏、享帚樓秦氏、平津館孫氏、藝蕓書舍汪氏,以及張古余、吳山尊諸君,所刻影宋本,皆為翰屏手書。一技足以名世,洵然。”又云:“享帚樓刻呂衡州、李翱等集,顧澗翁更覓得足本沈亞之等集七家,皆用昌皮紙,浼翰屏精寫,不加裝釘,但用夾板平鋪,以便付梓。余訪澗翁文孫河之孝廉,曾一見之。”又云:“《魚玄機集》,宋槧之最精者,黃蕘翁得之,裝潢為胡蝶氏。后為一達官某傅許翰屏影模上板,改七薌補繪玄機小像于卷首。”昌熾案:胡刻仿淳熙本《文選》,但有“江寧劉文奎文模鐫字”,而不題翰屏名。吳山尊刻晏、韓二子與石研齋所刻書。亦無寫官也。余為蔣香生太守刻《鐵花館叢書》,仿宋精寫,皆金緝甫茂才筆,摹率更體。秀勁亦不減翰屏,緝翁雅不愿署姓氏。然無好寫,即有良工,又安從得佳槧!自宋以后,錄三人焉,才難不其然乎!

四一四、胡貿(mào) 虞山孫二 錢半巖【葉昌熾】

(裝訂一首)

蠶絲牛毛善離合,得錢即買酒盈缸。

書根雙腕能齊下,嘉話真堪繼湧幢。

《湧幢小品荊川先生胡貿(mào)棺記》:“書傭胡貿(mào),龍游人,父兄故書賈。貿(mào)少乏資,不能賈,而以善錐書往來諸書肆及士人家。余不自揆,嘗取《左氏》、歷代諸史及諸大家文字稍刪次之,以從簡約,既披閱點竄竟,則以付貿(mào)使裁焉。始或篇而離之,或句而離之,甚者或字而離之。其既也,篇而聯(lián)之,句而聯(lián)之,又字而聯(lián)之。或聯(lián)而后離,離而后聯(lián),錯綜經(jīng)緯,要于各歸其類而止。蓋其事甚淆且碎,非特他書傭往往束手,雖士人細心讀書者,亦多不能為此。貿(mào)于文義不甚解曉,而獨能為此,蓋其天竅使然。余之于書,不能及古人牛毛繭絲之萬一,而貿(mào)所為,則蠶絲年毛之事也。貿(mào)平生無他嗜,而獨好酒,傭書所得錢,皆盡于酒。所傭書家不問傭錢,必問酒能厭否。貿(mào)無妻與子,傭書數(shù)十年,居身無一垅之瓦,一醉之外,皆不復(fù)知也。貿(mào)無一錢之蓄,死而有棺無棺不可知,念其為我從事久也,以一棺畀之,而書此以為之券云。”

《藏書紀(jì)要》:“虞山孫姓行二者,寫書根最精,一手持書,一手寫小楷極工,今罕有能者。”

《士禮居藏書題跋記續(xù)錄》:“《近事會元》五卷,裝池出良工錢半巖手,近日已作古人,惜哉!其子雖亦世其業(yè)。而其裝池卻未之見,不知能傳父之手段否,甲戌閏春復(fù)翁偶記。”

四一五、王廷珸越石 黃正賓黃石【葉昌熾】

鑄鼎然犀如此獠,光天罔兩出招搖。

黎丘苗裔今猶是,豈但人妖物亦妖。

《韻石齋筆談》:“定窯鼎,宋器之最精者,成、弘間藏于吾邑河莊孫氏曲水山莊,嘉靖間為京口靳尚寶伯齡所得,毘陵唐太常凝菴,負博雅名,從靳購之,遂歸于唐。萬歷末年,淮安杜九如納千金攜鼎以去。九如歿,傳子生之。有王廷珸者,字越石,慣居奇貨以博刀錐。瞰杜生游平康,以八百金供纏頭費,逆料其無以償,且示意不欲酬金,而欲得爐也,爐竟歸之。詭稱其值萬金,求售于徐六岳,徐惡其譎,拒不納,乃質(zhì)于人。十余年間,旋質(zhì)旋贖,紛如舉棋。又求其族屬之相肖者,方圓數(shù)種,并置篋中,多方壟斷。泰興季因是企慕唐爐,廷珸以一方者誑之,售直五百金。毗陵趙再思舊游于唐,稔知此鼎,偶遇季,季問:‘唐家定窯方鼎,君曾見否?’趙大笑曰:‘此獠欺我,南科屈靜源,吾中州所取士。今致書靜源道其事,當(dāng)為我處之。’屈君屬有司追理,廷珸抱頭鼠竄,挽人講解,僅免狴犴焉,而黃石之事起。黃石名正賓,以貲郎建言廷杖。憑藉聲氣,游于縉紳,頗蓄鼎彝書畫,與廷珸同籍徽州,稱中表。有倪云林山水一幅,估價百廿金,托廷珸轉(zhuǎn)售,仍暗記花押于隱處。廷珸心艷倪畫,屬高手臨模,待正賓取時,即以摹本還之,殊不知有默記了。正賓遣蒼頭王佛元取畫,裝池宛然,惟失花押。佛元黠人也,謬云:‘主人不惟遣來取畫,兼欲觀定爐且議價耳。’廷珸方授爐,而正賓亦至,謂廷珸曰:‘奈何作狡獪伎倆!’廷珸博顙發(fā)誓。正賓詰之曰:‘有私記,今安在?’正誚讓間,佛元從旁執(zhí)鼎,兼以左右指摳鼎耳,示無還理。廷珸奪之,鼎墜地如裂瓦。廷珸恨絕,頭撞正賓傷肋。時正賓被逐于南都,方郁郁不樂,又遭廷珸之侮,越夕奄逝。廷珸宵遁,潛蹤于杭。時潞藩寓杭。遣承奉俞啟云咨訪,廷珸出贗鼎夸耀,把臂甚歡。引謁潞藩,酬以二千金,承奉私得四百金,以千六百金畀廷珸。潞藩乏主藏吏,命一廚役司其管鑰,其人頗椎鹵。居無何,王欲觀鼎,廚役啟匣取鼎,戛然有聲,忽折一足,廚役懼,投水死。大兵入杭,潞藩赴北,承奉沈廢鼎于錢塘江中。”

許宗彥《題韻石齋筆談》:“鑒賞本韻事,末流乃取鬧。巧偷與豪奪,利必錙銖較。茲編紀(jì)鼎事,朗若然犀照。一生無長物,方知孝伯妙。”

《珊瑚網(wǎng)》:“馬待詔《鶴荒山水圖》,崇禎丁丑王越石持來,余以仇英《南極呈祥圖》、宋板《國策》一部易之。”又《蘇文忠書唐方干詩》:“天啟癸亥獲觀,王越石物。”昌熾案:李遜之《三朝野記》:“汪文言者,歙人也,因黃正賓以交于諸君子。”注云:“正賓故中書,萬歷中,以密揭事疏論申吳門之阻冊立,廷杖下獄。”又《天祿琳瑯》:“錢謙益以千二百金得兩《漢書》于黃尚寶,卷中有‘黃正賓印’,即其人也。”

右年代名號無考者,舊有四家。除涉園張氏即張螺浮給諫,移列卷四王文簡之后,尚余三家,釋道兩家,換書一首,訪書一首,贈書一首,鬻書二首,活字板一首,書估八首,寫書二首,裝訂一首,骨董一首,別為附錄,以資談助。與續(xù)增詩九首合為一卷,次于末。內(nèi)蘇叔敬一首,舊在第二卷,今移書估末一首。寫官兩首,舊無今補。鞠裳校畢自記。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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