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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苻堅(jiān)論下

  • 備論
  • 何去非
  • 1097字
  • 2015-11-24 19:34:17

荊、陽雖居天下之一隅,而有長淮大江之阻,其俗輕易勁悍,喜事爭亂。自周之微,為吳、越、楚之僭強(qiáng),常以其兵服役天下。然其為形勢,非圖天下者之所先事而必爭。故后世豪杰,多乘中州之?dāng)_,趨而據(jù)之。自其為孫氏之吳,已而為晉、宋、齊、梁、陳之代興,雖不能遍撫二州之境,然皆以帝號自娛,抗衡北方而不為下。自非中州大定,而其國失政,雖以重師臨之,鮮有得志。故魏武乘舉荊之勢,以數(shù)十萬之眾困于烏林。魏文繼之大舉,獨(dú)臨江嘆息而返。苻堅(jiān)以秦雍百萬之強(qiáng)而臨淮淝,一戰(zhàn)而潰。唯其后世孱昏驕虐,上下攜叛,而中州之主為伐罪吊民之師,則雖江淮之阻,亦無足以憑負(fù)矣。然而陳叔寶猶謂周師之眾,嘗退敗于五至,而不以為虞。是以晉武之俘孫皓,隋文之俘叔寶,皆易于拾遺也。而苻堅(jiān)不懲魏人之不濟(jì),乃欲申其威于天命未改之晉,此其所以敗也。雖然,自古邊徼之強(qiáng),未有遂能并集天下之一統(tǒng)者,此姚弋仲所以重訓(xùn)其子孫,使必?zé)o忘于歸晉。而苻融倦倦致戒于堅(jiān)者,凡以此也。而堅(jiān)昧于自度,常以正朔不被四海為愧,而銳于東南之并。違忠智之言,收奸幸之計(jì),一舉而大喪其師,寇仇因之,遂亡其國。不惟失天之所相,亦其自取之速也。

始堅(jiān)以豪壯之資,奮于儔伍,獲王猛之材,以輔成其志業(yè)。遂能自三秦之強(qiáng),平殄燕代,吞滅梁、蜀九州島之壤而制其七,可謂盛矣。然而東晉雖微,眾材任事,主無失德。而堅(jiān)乃咈眾圖之,其廷臣戚屬相與力爭,而不得也。獨(dú)慕容垂以失國之仇,欲以其禍中之,求乘其弊而復(fù)燕祀,乃力贊其起。堅(jiān)甚悅而不疑,以為獨(dú)與己合。遂空國大舉,而僨于一戰(zhàn);返未及境,而鮮卑、叛羌共起而乘之,身為俘虜,遂亡其國。嗚呼!可不謂其非昏悖歟?夫昔之智者,多能中人以禍,使之悅赴而不以為疑;而昧者,常安投其禍,雖死而不悟。漢世祖方安集河北,更始之將謝躬,以兵數(shù)萬來屯于鄴。光武忌之,乃好謂之曰:「吾行擊青犢必破,而尤來在山陽者,勢當(dāng)潰走。若以君之威力擊之,則成擒耳。」躬善其言,遂以其兵去鄴而趨尤來。世祖即命吳漢襲奪其城,躬敗還鄴,而漢殺之。孫策之渡江也,廬江太守劉勛新得袁術(shù)之眾而貳于策,策深惡之。時預(yù)章、上繚宗民萬家保于江東,策語勛曰:「上繚,吾之疾也,然欲取之而路非便,以公之威臨之,無不克也。」勛信之而行。策遂以其輕銳襲拔廬江,而盡降劉勛之眾。此慕容垂所以用之弊秦,而復(fù)燕祀于既亡也。夫與人為敵,乃受其甘言而從其所役,未有不墮其畫中者也。法曰:「智者之慮,必雜于利害。」傳曰:「成敗之機(jī),在于善察人之言。」堅(jiān)于垂之言也,慮其所以為利,而不慮其所以為害。一失其機(jī)于無以察人之言,而遂至于喪敗。人之于慮察也,可得而忽哉?嗟夫!以堅(jiān)之晚而昏悖自用,雖景略尚在,固將不用其言,而亦無以救秦之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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