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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秦王滅周遷九鼎廉頗敗燕殺二將上回講到鄭安平帶兵投降了魏國,而當初鄭安平又是應侯范睢向秦王舉薦的。按當時秦國法律,凡被舉薦的人犯罪,舉薦人也應當同樣受到處罰

范睢深知罪在難免,于是坐在家里等待秦王降罪下來。秦王知道后說:“任用鄭安平本是我的意見,與范丞相沒有關系。”并且再三安慰范睢無須把這件事放到心上,仍然要他出任丞相之職。事情傳出,朝中群臣議論紛紛。秦王擔心范睢心中不安,于是在全國頒布了一道命令:鄭安平投降魏國罪該抄家滅族,此事不得再加議論,如果有誰再談論此事,馬上斬首。命令一下,國中再沒有人敢來議論此事了。秦王又賜給范睢許多食物,比往常還多。范睢非常感激秦王,于是上奏秦王,勸他早日興兵滅周,稱帝于天下。秦王高興地采納了范睢的意見,派張唐為大將,先去進攻韓國,取下陽城,打通通向三川的道路

再說楚考烈王聽說信陵君大破秦軍,而春申君黃歇毫無功勞建樹率兵回來,不由得長嘆一聲,說:“平原君的‘合縱’戰略,看來是很有道理的

我真遺憾沒有信陵君這樣的大將,倘有這樣的人才,我們還怕秦國什么呢!”春申君在一旁聽到,不由得滿面慚色。他向楚王奏道:“以往‘合縱’之議都是大王為長。現在秦兵剛剛受到挫折,其斗志大不如以前,大王應當趁此機會派出使節,趕快去與各國協商,聯合一道共同向秦國發動進攻;同時要好言勸說周王,把他捧為盟主,挾天子之名誅討秦國,這樣勝利在握,大業競成,就是五伯之功也會黯然失色的。”楚王聞奏十分高興,馬上派遣使節去周國,把聯合討秦的想法報告給周赧王。這時周赧王已經知道秦王準備打通三川,向周國發動進攻。現在楚王提議諸國聯合討伐秦國,不正如兵書所說,是先發制人的辦法么?周赧王哪有不愿意的,當下就答應下來。接著楚王又派人與韓、趙、齊、燕相商。五國決定選定時間一起向秦國進攻

此時的周赧王無能無力,雖然位居天子,實際上只是守著一個空名,沒有誰真聽他的號令。周朝的疆土也被韓、趙分為兩塊。洛邑河南的王城是西周,將鞏附屬于成周稱為東周,由兩個周公分別統治。周赧王從成周遷到了王城,靠著西周公過日子。到了約定聯合攻秦的時間,周赧王要西周公征集軍隊,總共募來五六千軍卒,至于車馬糧草還沒有錢購置,無奈之下,只好到全國各個有錢人的家中去借錢充作軍資。借時留下借約,答應等戰事完畢,以所繳獲銀錢財物,加息償還。軍隊勉強組織好后,西周公自己率領這支人馬,屯兵在伊閥,等待其他幾國兵馬來這里匯集。這時候,韓國正面臨秦國的進攻,自顧不暇;趙國也剛剛解除掉秦國的包圍,畏懼秦國的心理仍然很強;齊國奉行與秦修好的策略,自然不愿與其他幾國聯合伐秦,只有燕將樂閑、楚將景陽率領的兩支軍隊先到,但也只是把營盤扎下,想先觀看一下各家的動靜,不肯貿然先戰。秦王見到各國都各懷心思,不會共同伐秦,于是放下心來。首先增兵援助張唐攻下韓國的陽城,另派將軍贏樛率兵十萬,駐扎于函谷關之外。燕、楚兩支軍隊屯兵三個多月,不見其他兵馬前來匯聚,軍心日漸懈怠,只好各自班師回國。西周公見狀也將自己軍隊撤回。赧王出兵一番不戰而歸,軍資耗掉不少,什么也沒有撈到。仗既然不打了,各家富商都拿了朝庭立下的借約前來索債,天天聚集在王宮門口高聲討還。一時人潮聲浪直傳入宮內,鬧得宮內沒有寧日。赧王懊悔不已又沒法應對,只得整日躲在高臺之上。后人因此把這座高臺稱之為“避債臺”

卻說秦王聽到燕、楚兩支軍隊撤走,隨即命令贏樛與張唐合兵一處,取路陽城進攻西周。赧王思量自己既缺兵丁又無糧草,想防守又怕難與秦軍相抗,遂打算躲往三晉。西周公向赧王奏道:“以前太史儋曾經說過,周、秦五百年后將合為一國,會出現一個新國君。現在到了這個時候了。秦國有占據整個天下的能力,三晉用不到多久也會被秦國占領。與其到那時再受一次羞辱,不如現在就把土地讓給秦王。”赧王無計可施,只好依了西周公的主張,帶著眾臣、王眷到文王廟、武王廟大哭一場。三天后,赧王捧著周朝輿圖來到秦軍大營投降。情愿被縛往咸陽。嬴樛接受了赧王捧獻的輿圖。共三十六座城,三萬戶人。至此西周屬地已盡,只剩下東周尚存。嬴樛先派張唐護送赧王君臣子孫到秦國報捷,自己帶著軍隊去接管周朝地界。赧王入秦后拜見秦王,叩首謝罪。秦王憐念赧王,將梁城封與赧王,降為周公。原來的西周公降為家臣,東周公貶為君,稱東周君,赧王年紀已高,往來周秦之間又受了許多勞苦,到梁城不足一個月便病死了。秦王發布命令,廢除周朝國號,又命令嬴樛驅趕洛陽城的青壯年拆毀周朝祖廟,把廟中祭器運回秦國,要將九個大鼎搬到秦都咸陽。不愿歸順秦朝的周朝人紛紛逃到了鞏城,投靠了東周公,由此可見人心仍然念念不忘周朝啊,在迂移九鼎的前一天,人們聽到鼎中有哭泣之聲。當鼎運到泗水,其中一只突然從船上飛起,又落入水中,沉到水底,嬴樛趕快派人下水打撈尋找,卻再也找不見鼎,只見一條蒼龍怒張兩眼,舞動龍須,水上立刻波濤大作。船上的人都嚇壞了,沒有人敢去觸動它。這天夜里,嬴樛做夢,夢見周武王端坐在太廟上,把自己喚到跟前,斥責說:“你怎么膽敢搬走我的鼎和祭器,拆毀我的祖廟?!”命令左右在背上狠狠打了三百鞭子。嬴樛醒來,背上真的生了疽,其疼難忍。他只好帶病回到秦國,向秦王獻上八鼎,把這一路上遇到的事情都一一奏明。秦王要人查看過,失入水中的鼎正是豫州的鼎。秦王嘆道:“周朝土地都歸入了秦國,難道單單這只鼎我得不到嗎?”想多派些人去將鼎找回。嬴樛勸秦王說:“這只鼎看來是有神靈的,不能再派人去尋找了,”秦王只得作罷

后來嬴樛就因背疽而死。秦王將周朝的八鼎和祭器陳列在秦朝的太廟中,在雍州城郊舉行了祭祀天帝的儀式,同時遍告列國都要來朝見納貢,以表示臣服慶賀,不派人來的,就派兵去討伐他。韓桓惠王首先入朝向秦王俯首稱臣,接著齊、楚、燕、趙也都派來自己的丞相,向秦王表示祝賀。只有魏國的使者遲遲不來。秦王動怒,派遣河東太守王稽帶了人馬去襲擊魏國。王稽以前就與魏國有著暗中交往,私自接受過魏國不少錢財。這次聽說伐魏,就把消息悄悄告訴了魏王。魏王十分驚恐,趕快派來使節向秦王謝罪,還把太子增送到秦國作為人質,表示魏國一定聽令于秦王。至此,齊、楚、燕、韓、趙、魏六國都歸附了秦國,這一年正是秦昭襄王五十二年。秦王過后查究私通魏國一事,王稽被誅,范睢自己感到更不安

一天,秦王在朝上長吁短嘆。范睢聽到,上前啟奏說:“臣聽說過這樣的話,‘國君生出憂愁,為臣的應當自己感到羞辱:國君受到羞辱,為臣的應當以死擔之。’今天您在朝中長嘆,都是因為我們這些為臣的不能為您盡忠盡力,為您分擔憂愁造成的,請您責罰吧。”秦王說:“平時不準備好各方面的能力和條件,就不能應付突然而來的事情。現在武安君被誅,鄭安平背叛,外邊仍有許多強勁的敵手,而我們卻缺少良臣猛將,這就是我所憂慮的啊。”范睢聽了心中既慚愧又有些害怕,一時不知應當對秦王說什么,只得低頭退下

當時燕國有個叫蔡澤的人,博學善辯,非常自負。他經常到各處游說,沒有遇到過什么對手。一天,他來到大梁,碰到一個善相面的人,叫作唐舉

蔡澤問他說:“我聽說先生曾經給趙國的李兌相過面,說他百日之內即可以執掌國家權力,果真有這件事么?”唐舉答道:“確有這件事。”蔡澤又問道:“像我這樣的人,您看怎么樣?”唐舉仔細看了一會兒,笑著說:“先生的鼻子好像蝎子一般,肩膀比脖子還高,臉如魋貌,眉毛擠在一起,兩腿蜷曲,不過我聽說圣人不可以貌相,對您可能也是這樣吧。”蔡澤知道唐舉在和自己開玩笑,就說:“我自然會得到富貴的,只是不知自己的壽命如何?”唐舉道:“先生的壽命,從今日算起,還有四十三年。”蔡澤笑著說道:“我如今食有魚肉,行有車馬,身上裝著金印,紫綬結在腰中,在列國君主面前都受到尊敬,這樣能再活四十三年真是知足了,還有什么其他可追求的?”此后他又到了韓國、趙國去游說,但都不很得意。返回到魏國,沒想到在城外遇見了強盜,連煮飯的釜甑都被搶走了,吃不成飯,只得坐在樹下喘息

這時他又遇到了唐舉。唐舉嘲弄地說:“先生怎么還沒有富貴起來嗎?”蔡澤*說:“我正要去尋找。”唐舉說道:“先生有金水之骨,算來應當在西方發跡。如今秦朝丞相應侯范睢舉薦的鄭安平、王稽都犯了重罪,他非常慚愧害怕,一定會急于推卸掉自己的官職。先生不前去秦國試一試機會,何必困守在這里呢?”蔡澤說:“到秦國的路那么遠,我現在這個樣子怎么能去呢?”唐舉解開自己的行囊取出一些錢送給蔡澤。蔡澤接受了唐舉的資助,于是一路向西來到了咸陽。在旅店里,蔡澤對店主人說:“你一定要把最好的酒飯端上來,待我做了丞相的時候,必定重重地酬謝你。”店主人驚詫地說:“客官是什么人,怎么敢想做起丞相來?”蔡澤說:“我姓蔡名澤,是天下最善辯說、最聰明的人,特地來求見秦王。秦王只要見到我一定會賞識我辯說的才能和見解,趕走應侯而讓我來做丞相,相印就會懸掛在我的腰間了。”店主人覺得此人太狂妄可笑,對別人談起來也常常帶出譏諷的顏色。這件事漸漸傳到了應侯門客的耳朵里,趕緊報告了范睢。范睢說:“五帝三代的事情,諸子百家之說沒有我不知道的;文臣說客聚到一塊,只要遇到我,即使眾口群舌也說不過我,這個叫蔡澤的人,我不信他能說動秦王奪我的相印。”于是范睢派人到旅店去召見蔡澤。店主人對蔡澤說:“客官,禍事來了!你不是說什么要取代應侯做丞相么,現在應侯府來人召見你,你如果前往應侯府,一定會遭到羞辱。”蔡澤笑道:“我想見了應侯,他一定會把相印讓給我的,這樣就不必去見秦王了。”店主人說:“客人,你太狂妄了,請你不要連累了我。”蔡澤身著布衣走著去見范睢。范睢端坐在屋中等著蔡澤。蔡澤到了范睢面前只拱揖為禮,并不跪拜,范睢也不請他坐下。范睢對著蔡澤大聲責問說:“在外邊到處講想取代我而做丞相的那個人就是你嗎?”蔡澤端立在旁邊答道:“就是我。”范睢說:“你說你會取代我的爵位,能講出什么理由么?”蔡澤回答說:“嗨,你怎么這都不明白。這就像春、夏、秋、冬四時更替有序一樣,已經成功了的就會逐漸衰退下來,能夠把握住未來,更有生命力的則會逐漸發展起來。現在對你來說,該是退下來的時候了。”范睢說:“我自己是不準備退下來的,又有誰能讓我退下來呢?”蔡澤說:“說起來人世之中,體魄強健,充滿活力,聰明機智,能夠主持正義為天下人帶來幸福和恩德的不就是為世人所敬仰的賢人豪杰嗎?”范睢答道:“是的。”蔡澤又說:“已經實現了自己的愿望,有了很高的地位,因而但求安樂長壽,以至到死,能把所受爵位俸祿傳給子子孫孫,世世不變,代代相承,和天地相始相終,不就是世人所說的吉祥如意,有本事的人嗎?”范睢答道:“是的。”蔡澤說:“這樣說來,秦國的商君,楚國的吳起,越國的大夫文種,他們雖然事業獲得了成功,而自己卻死于無辜,你是不是愿意做他們那樣的人呢?”范睢心中暗想:“這個人談鋒十分厲害,一點一點地觸到事情的關鍵。如果我說不愿意,就落入了他設下的圈套了。”于是假裝回答說:“這有什么不愿意的。說起公孫鞅輔佐秦孝公,大公無私,興法制以治理國家,為秦國拓辟了千里疆土;吳起輔佐楚悼王,廢掉王親貴戚的特權,培養出一支強悍的軍隊,向南消滅了吳國、越國,向北打退了三晉;大夫文種輔佐越王,使國家轉弱為強,并吞掉強大的吳國,為國王洗雪了會稽一戰留下的羞恥。這些人雖然最后都死于無辜,但大丈夫以身報效國家,視死如歸,不僅于當時當世有功,而且將名垂史冊,為后人所敬仰,我有什么不愿意學做他們呢?”這時范睢雖然嘴里講得很強硬,但卻不能照舊安心坐在那里了,站起來聽蔡澤繼續說:“為君的圣明,為臣的忠賢,是國家的福分;為父的慈祥,為子的尊孝,這是家庭的福分。作孝子的,誰不愿有一個慈祥的父親,作賢臣的誰不愿意扶佐一個圣明的國君?比干雖然忠賢,但殷國依然亡掉了;申生雖是孝子,但國家仍然生出混亂,他們雖然死得很悲壯,卻無濟于他們的君王、父親。為什么呢?這是因為他們的君王、父親不是圣明、慈祥的。商君、吳起、大夫文種也都是不幸而死的,怎么是以死去換取后世的名聲?比干被殺、微子離去;召忽被殺,管仲才得生。因此大丈夫活在世上,身名俱全,這是最好的;名雖流傳后世,但生命卻不茍全,這是其次;只有那些雖然茍全了性命,卻失去了名節的人,這才是最下等的。”蔡澤這一席話講得范睢胸中頓覺爽快,不覺從座上移步下堂,嘴里連聲說:“好,好!”蔡澤接著說道:“你把商君、吳起、大夫文種殺身成仁作為仿效對象,但拿他們和閎夭輔佐文王、周公輔佐成王相比又怎么樣呢?”范睢回答說:“商君這些人不如閎夭和周公。”蔡澤說:“那么今天的秦王在信任忠臣良將,優待舊友老臣方面和秦孝公、楚悼王相比如何?”范睢略略沉思了一會兒,回答說:“我說不出來。”蔡澤說:“既然今天秦王對功臣的親近信任不能超過秦孝公、楚悼王、越王勾踐,而你的功績又比不上商君、吳起、大夫文種,可是你的俸祿職位之高、家財之富,卻遠在他們三個人之上。如果現在你還不為自己想想急流勇退的辦法,他們三個人都沒逃過殺身之禍,何況于你呢?翠鵠犀象所處的環境并不會讓它們死亡,可是它們為什么會死去呢?那是因為被誘餌所引惑:蘇秦、智伯的聰明智慧并非不足以保護自己,他們為什么又會被殺呢,那是因為他們太貪圖私利而又克制不了自己的欲望。你出身低微,遇秦王而被賞識,現在職位做到了丞相,富貴達到了極點,你對國家的功德已經得到報答,而積下的舊怨又會漸漸演成新仇,如果今天你依然貪戀權力私利,我擔心你也難免遭到蘇秦、智伯一樣的災禍。人常說‘日中必移,月滿必虧。’你為什么不選擇在這個時候歸還相印,挑選一個賢明的人向秦王推薦呢?如果被你推薦的人非常忠賢,那么推薦者就會被君王更加著重,而對你來說,名義上是推辭掉了榮謄,實際上是卸去了自己身上的擔子,然后去山川大河之中尋找生活的樂趣,像松柏一樣長壽,子子孫孫也可以世襲應侯之爵位。你想想這樣和不辯事情的輕重利弊,重蹈那不知什么時候就會降臨的災禍相比,哪樣更好些呢?”范睢說:“先生說自己聰明善辯,今天聽來果然真是如此,我怎么能不聽從你的建議呢。”于是把蔡澤請到上座,用待貴客的禮節對待他,把他留在自己府中,設宴擺酒款待。第二天,范睢入朝,向秦王奏道:“有一個剛從山東來的人,名叫蔡澤。這個人的才能可以和王伯相比,他精通時勢,聰敏機智,完全可以把我們國家的政務托付給他。我認識的人很多,但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他,就是臣自己也遠不如他。臣不敢讓有才能的人被埋沒起來,所以向您舉薦。”秦王把蔡澤召到便殿,問他如何兼并六國的計策。蔡澤不慌不忙地一條一條回答,秦王深感滿意,當下就拜蔡澤做客卿。范睢推說自己身體有病,請求辭去丞相職務,秦王不準。范睢就稱病不起。于是秦王請蔡澤出任丞相,取代了范睢的職務,同時封他為剛成君,范睢最后老死于應城

再說燕國自昭王重新復國,在位三十三年,把王位傳給惠王。惠王在位七年,又傳給武成王。武成王在位十四年,傳給孝王。孝王在位三年,傳給燕王喜。喜即位后把他的兒子丹立為太子。燕王喜即位的第四年,也就是秦昭襄王五十六年。這一年,趙國平原君趙勝去世,任用廉頗做丞相,封為信平君。燕王喜因為燕趙兩國接壤,所以派丞相栗腹前往趙國為平原君吊喪,同時送五百金給趙王做為酒資,希望和趙王作為兄弟相處。栗腹希望趙王能給他豐厚的賄賂,沒想到趙王只按一般的禮節接待了他。栗腹心里感到很不高興。回到燕國,栗腹向燕王報告說:“趙國自長平一戰失敗后,青壯年的人差不多都死了。他們的遺孤年紀還都很小。現在他們丞相剛剛去世,廉頗又老了,如果出其不意地出兵趙國,就能夠把趙國滅掉。”燕王不敢輕信栗腹的話,就把昌國君樂閑召來,詢問他有什么想法。樂閑回答說:“趙國東邊和燕國相鄰,西邊和秦國相接,南有韓國、魏國,北方連著胡、貊,因為受著四方的威脅,趙國人經常演習武藝,我們不能輕易出兵進攻趙國。”燕王說:“如果我們用三倍于趙國軍隊的力量去進攻怎么樣?”樂閑說:“不行。”燕王說:“如果用五倍的力量呢?”樂閑沒作回答。燕王大怒,說:“你是不是因為你父親的墳墓在趙國,所以不想去攻打趙國啊?”樂閑說:“大王如果不相信我的話,我請求帶兵去試一試。”群臣都阿諛奉承燕王說:“天下哪有五個人打不過一個人的道理?”只有大夫將渠獨自站出來勸燕王說:“請大王不要單單想到人數的多與少,先要想到這樣做是否合乎道理

不久之前您希望與趙國和好,送五百金給趙王,現在使者回來一報告就要起兵進攻趙國,如此不講信用,不講義氣,出兵一定不會取得成功的。”燕王聽不進這些意見。于是派栗腹為大將,樂乘作為輔佐,率兵十萬進攻鄗城;派慶秦為副將,樂閑作為輔佐,率兵十萬進攻代城;燕王親自帶領十萬軍卒作為中軍,在后邊接應。燕王剛要乘車出發,將渠用手抓住車前綬帶,垂淚說道:“請大王不要親自前去進攻趙國,這樣會讓大家感到震驚和不安。”燕王大怒,用腳去踢將渠。將渠又抱住燕王的腳,哭著說:“為臣勸大王留下是一片忠心啊。大王如果不聽臣的勸告,燕國的災禍就要來了。”燕王更加惱怒,喝叫左右把將渠關進獄里,等到凱旋歸來的時候再殺他的頭。接著三路大軍分頭進發,一時旌旗蔽野,殺氣騰騰,滿心希望此去踏平趙國,大大拓展燕國的疆土

趙王聽到燕國兵馬快要到了,趕快召集群臣商議抵抗的辦法。丞相廉頗奏道:“燕國認為我們剛剛戰敗不久,又新喪丞相,軍中缺少士卒。如果我們讓全國十五歲以上的人都拿起兵器去助戰,我們的聲威一振,燕國的斗志自然就會消失,加之栗腹是個好大喜功之人,原本沒有什么帶兵征戰的本領和謀略,慶秦更是個無名之輩,樂閑、樂乘因昌國君之事,常常來往于燕國與趙國之間,不會去為燕國盡心盡力攻打我們,所以燕國的軍隊很快就會被打敗。”于是廉頗推薦雁門李牧,請趙王委以重任。趙王派廉頗為大將,帶兵五萬到鄗城去迎擊栗腹,派李牧作副將,帶兵五萬到代城迎擊慶秦

卻說廉頗的軍隊到了房子城,知道燕將栗腹正在攻打鄗城,廉頗將軍中精壯之士都隱藏在鐵山,只用老弱之兵扎好營寨。栗腹探得趙兵都是些老弱之人,非常高興地說道:“我早就知道趙國的軍隊不堪一擊。”于是便率領燕軍加緊攻打鄗城。鄗城人知道自己救兵已到,信心大增,栗腹一連攻打了十五天仍然攻不下來。廉頗率軍前來救援,先派出幾千疲憊不堪的士卒去挑戰。栗腹留下樂乘攻城,自己親自出陣,雙方交手只一個回合,趙兵抵擋不住,大敗而逃。栗腹求勝心切,指揮燕軍緊追不舍。追了有六七里路,突然伏兵四起,當先一員大將,驅車而來,大叫:“廉頗在此!來將趕快下馬投降!”栗腹揮刀相迎。廉頗武藝遠在栗腹之上,所帶的也都是精壯士卒,一人可抵百人。交戰沒有幾個回合,燕軍大敗,栗腹也被廉頗活捉。樂乘聽說栗腹被擒,正想突圍逃走,廉頗派人前來招降,樂乘趁勢歸順了趙國,恰好李牧率兵去救援代城也獲大勝,斬了慶秦,前來報捷。樂閑帶著剩下的燕軍退守清涼山。廉頗要樂乘寫了一封信送給樂閑,勸樂閑也不要再為燕王效力

樂閑接信也歸降了趙國。燕王得知左右兩路兵馬已經覆沒,只得連夜奔回中都。廉頗率軍長驅直入,在中都城四周筑起長圍,將燕軍死死困在城中。燕王無奈,只好派出使節到趙軍來講和。樂閑對廉頗說:“原來鼓動進攻的是栗腹。大夫將渠有先見之明,苦苦難說燕王,但燕王不聽,反把將渠關在獄中。如果同意與燕國講和,一定要燕王答應任命將渠做丞相,并派他到趙國來送賠款。”廉頗采納了樂閑的意見。燕王沒有辦法,只好來到獄中召見將渠,把相印交給他,將渠推辭不受,他說:“事情不幸而被為臣言中,我怎么可以趁國家戰敗之機為自己謀利益呢。”燕王說:“當初我不聽你的勸告,自己找來今天的屈辱。現在要達成同趙國的和議,除你而外沒人能辦到。”將渠聽罷,這才接下相印。將渠對燕王說:“樂乘、樂閑雖然投降了趙國,但他們的祖上對燕國是有過大功的,大王應當將他們的妻子孩子送去,使他們不忘燕國對他們的恩德,這樣同趙國的和議也可以很快達成。”燕王同意

將渠來到趙軍,替燕王向趙國謝罪,并把樂乘、樂閑的家屬一同送來。廉頗答應同燕國議和,將栗腹斬首,連同慶秦的尸體一并歸還燕國,然后班師還趙。趙王封樂乘為武襄君,樂閑仍和以前一樣稱作昌國君,委派李牧作代郡太守。當時劇辛正為燕王駐守薊州。燕王想到劇辛曾經和樂毅共同輔佐過昭王,讓劇辛寫信勸說樂乘、樂閑回到燕國來。樂乘、樂閑想到當時燕王不聽忠言,招致燕國今天大敗,于是決定留在了趙國。將渠雖然作了燕國丞相,可那并非出于燕王自己的本意,所以過了不到半年,他就托病辭去了相職

燕王起用劇辛代替將渠做了燕國丞相

再說秦昭襄王在位五十六年,年近七十,到這年秋天患病去世。太子安國君柱接替王位,這就是孝文王。孝文王即位后,把一位趙國女子策立為王后,立子楚為太子。韓王聽說秦王病逝,首先身著喪服前來憑吊,履行作為臣子的禮節。各地諸侯也都派來將相大臣參加葬禮。孝文王在祭喪后的第三天,在宮中設宴遍請所有大臣。宴席散后,孝文王回到宮中突然死去。秦國上下都懷疑客卿呂不韋為使子楚早日登上王位而用重金收買秦王周圍的人,將毒藥偷偷放入酒中,使孝文王中毒而死,但是由于大家心中都懼怕他,所以并沒有人敢發這樣的議論。于是呂不韋同群臣一道奉子楚繼了秦的王位,這就是莊襄王。莊襄王即位,把華陽夫人奉為太后,立趙姬為王后,立其子趙政為太子,去掉趙字,單名為政。蔡澤知道莊襄王非常賞識呂不韋,有立他做丞相的意思,就借口身體不適將丞相職位讓給呂不韋。這樣呂不韋便做了秦國丞相,封為文信侯,河南洛陽十萬戶土地也為他所屬。呂不韋羨慕孟嘗、信陵、平原、春申諸君的聲望,深知自己遠不可相比,他也設下館驛招攬賓客,他網羅來的食客曾有三千人之多

再說東周君聽說秦國接連死了兩個國王,國中經常發生事故,就派了一些人到各國去游說,希望聯合起來趁機討伐秦國。呂不韋對莊襄王說:“西周已經滅掉,可是東周還留下那么一些人,自以為是文王、武王的后代,想鼓動各國對付我們,不如將東周也消滅掉,絕了那些周朝人的希望。莊襄王于是用呂不韋為大將,帶兵十萬進攻東周。結果捉住了東周君,占領了東周所屬的鞏城等全部七城。這樣周朝自武王己酉年受命稱王開始,結束于東周君壬子年,其間經歷了三十七個國王,共八百七十三年,最后被秦朝所取代,有一首歌唱道:周武成康昭穆共,懿孝夷厲宣幽終,以上盛周十二主,二百五十二年逢

東遷平桓莊釐惠,襄頃匡定簡靈繼,景悼敬元貞定哀,思考威烈安烈序

顯子慎靚赧王亡,東周廿六湊成雙,系出嚳子后稷棄,太王王季文王昌

首尾三十有八主,八百七十年零四,卜年卜世數過之,宗社靈長吉無二

秦王趁滅周后士氣正盛,又派蒙驁襲擊韓國,占領了成皋、滎陽,設置了三川郡,地界一直到了大梁。秦王說:“我曾經被當做人質扣在趙國,險些被趙王殺掉,這個仇不能不報。”于是再派蒙驁攻打趙國,占領了榆次等三十七城,設置了太原郡。接著向南平定了上黨。因為魏國的高都久攻不下,秦王增派王龁帶兵五萬助戰。魏軍幾遭到失敗,如姬對魏王說:“秦國之所以如此接連進攻魏國是在欺負我們,之所以能欺負我們是因為信陵君不在了。信陵君賢德的名聲傳遍了天下,能得到諸侯的幫助。大王如果能派人用謙卑的言辭和豐厚的金錢到趙國去將他召回,聯合起各國的力量共同抵御秦國的進攻,秦國即使有一百個蒙驁一樣的大將,也不敢不把魏國放在眼里。”魏王看看形勢正處在危急之中,只得采納如姬的辦法,派遣顏恩作為使者,帶著相印和許多金銀財物前往趙國,希望能迎接信陵君回魏。魏王在給信陵君的書信中寫道:公子當年不忍看到趙國遭受危難,今天難道忍心看到魏國遭受危難嗎?魏國現在十分危急啊。我和全國人都在仰首等待公子歸來。希望公子原諒我過去的錯誤

信陵君雖然身居趙國,又是經常有人往來于魏趙之間,把消息告訴他

他聽到魏王將要派使者來迎接自己回魏國去,心中十分惱怒,說:“魏王當年把我棄給趙國,算來已經十年了,現在只是因為有了危難才想到召我回去,并非是心中想念我。”他在門前掛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有膽敢替魏王作使者的就殺掉。”這樣一來他周圍的那些人都互相告戒,沒有敢勸他回歸魏國的。顏恩到趙國半個月,無法見到公子。魏王那里又不斷派人來一次次催促。顏恩想請公子周圍的那些人去說情,賓客們都說不敢進去通報。顏恩又想等公子外出時,在半路上和他談一談,誰知公子為了回避魏國使者竟連門也不出。顏恩實在是無可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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