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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 慈湖遺書
  • 楊簡
  • 4416字
  • 2015-11-20 19:33:26

禮樂之原即五至五至即三無三無即五起五起即能先知四方之敗者道不可言孔子欲無言不得巳而有言曰原足矣何必言五至五至多矣又何必言三無子夏沉溺于文義之淵藪斷非一語之所能曉敷而明之曲而暢之庶幾或觸其機也何謂至人皆有心志即志即至無所復至凡志之有所思焉有所感焉思亦何所思感亦何所感思無所思人自以為思感無所感人自以為感倐然而思無所起思而又思無所止人自以為止所止者何所厥思亦何物執之而無得視之而無睹莫究厥始莫窮厥終莫執厥中是之謂大同倐然而感感無所起感而又感感無所止人自以為止所止者何所厥感亦何物執之而無得視之而無睹或曰氣氣亦中無有或曰心心亦無本體莫究厥始莫窮厥終莫執厥中是之謂大同若然則由志而為詩詩亦然也發于禮儀禮亦然也于是乎樂生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則樂亦然也人情亦豈能終月樂終年樂亦有哀焉有所惻焉則哀有所傷焉則哀或哀焉或樂焉哀樂相生其變萬狀于戲至哉孔子曰此雖使正明目而視之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聽之不可得而聞也哀雖至于哭顏淵慟矣而不自知樂雖至于孟子喜而不寐亦不可見不可聞也哀樂必有物非不可見也哭笑必有聲非不可聞也而圣人斷然曰不可見不可聞眾人之樂皆不可見不可聞也而眾人自以為可見可聞也眾人之哀皆不可見不可聞也而眾人自以為可見可聞也哀與樂名也聞與見亦名也惑其名者失其實也是名即實是實即名名與實亦名也惑其名者失其實也志即詩詩即禮禮即樂樂即哀志氣即天地謂之充塞非過論也謂天地合徳可也謂范圍天地可也其曰充塞乃因人心狹固井蛙不可以驟語海姑為是言也圣人之言不可以一定論也或曰禮樂之原或曰五至或曰三無或曰致或曰行縱而言之錯而論之無不可者圣人曰五至吾曰六曰七可也圣人曰三無吾曰四曰五可也詩與禮與樂類也忽繼之以哀何也深明夫一體無二縱而言之錯而論之無不可者是故無聲之樂即無體之禮無體之禮即無服之喪樂未嘗無聲必曰無聲非無聲也即聲也禮未嘗無體必曰無體非無體也即體也喪未嘗無服必曰無服非無服也即服也聲即無聲體即無體服即無服本無所異何必言同唯人徒執其聲故曰無聲徒執其體故曰無體徒執其服故曰無服詩曰夙夜基命宥宻命何所基命何所始始無所始無所窮際謂之極寛極宥可也不可得而見不可得而聞不可得而思謂之至宻可也曰基曰宥曰宻皆名也惑其名者失其實也聲即無聲天下之至實也而徇名與聲者惑之圣人曰無聲所以破學者牢不可破之定見也非以無聲為定論也又慮學者無從而求之使窮其本始得其始則得其終矣夫曰基命所以原始也原聲所始始無所止莫究厥始莫窮厥終莫執厥中無聲之樂日聞四方果日聞四方矣無聲即聲無體即體無服即服服無本末無粗精威儀實無體其曰不可選也是誠不可選也凡民有喪匍匐救之是固無服之喪也即齊斬功緦之道也于父斬衰于母齊衰兄弟期降而功緦哀誠有等差皆一心之為也即匍匐救喪之心以喪其親則為齊斬為擗踴為毀瘠一也非人之所為也天也天即人人即天地即日月即四時即鬼神即禮樂之原原無所本亦無所末本末之名因人心而生本末之實不以人心而異人謂之本則亦姑從而謂之本人謂之末則亦姑從而謂之末人謂之天則亦姑從而謂之天人謂之地人亦姑從而謂之地人曰日月吾亦何得不謂之日月人曰四時吾亦何得不謂之四時人曰禮則曰禮人曰樂則曰樂人曰人則曰人人曰道則曰道曰氣則曰氣曰志則曰志曰有曰有曰無曰無號名紛然意慮雜然而未嘗不渾然寂然也人自以為紛然雜然也故曰即哀樂之相生而實不可見不可聞也此非徇名者之所知也亦非徇實者之所知也實無所徇實無所實棄名而求實非實也棄實而言名非名也實非學者之所知也名亦非學者之所知也知則不知不知則知知則亂則昬不知則清明則無所不知孔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文王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子貢以為多學而識之圣人以為非孔子又曰天下何思何慮學者茍有意焉夫子必曰毋有必焉必曰毋有固焉必曰毋有我焉必曰毋微有意度如云氣之蔽太虛矣四方有敗安能先眾人而知之先知四方之敗者必其不識不知者也孔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而亦自先覺何也意慮不作而本清本明之性自無所不照故也此非口舌之所能道也此非思為之所能到也人心自清人心自明人心自無思無為人心自寂然不動思未嘗思人自以為思為未嘗為人自以為為清也明也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也知也不知也皆名也惑其名者失其實也子夏聞三無之論曰言則大矣美矣盛矣言盡于此而已乎是子夏未領吾圣人之旨也圣人之旨非美盛所可得而言也亦非言所可得而盡也故孔子又啟之曰君子之服之也又有五起焉服而念之暢而明之五起非有五者之不同也五起猶五節加焉而六可也損焉而四亦可也縱而言之錯而論之無不可者無聲之樂氣志不違氣志即樂匪異匪違無體之禮威儀遲遲威儀遲遲不可度思無服之喪內恕孔悲其恕其悲孰得而知無聲之樂氣志既得得匪有得亦匪無得無體之禮威儀翼翼威儀翼翼順帝之則無服之喪施及四國三者一旨三者一徳無聲之樂氣志既從何異何同昭明渾融無體之禮上下和同此敬此恭何所不通無服之喪以畜萬邦有安無危有福無殃無聲之樂日聞四方人皆聞之而曰不知無體之禮日就月將不勉不強從容有常無服之喪純徳孔明皜皜精白禮樂同情無聲之樂氣志既起斯起即止變化不已無體之禮施及四海此道大通無逺弗屆無服之喪施于孫子禮亦如此樂亦如此三王之徳如此天地之徳如此日月之明如此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人無私喜怒天地日月即人人即天地日月以為異者耳目思慮之所及也以為同者非耳目思慮之所及也非是有非非及不及天人無違故帝命之人而違天私意作之故天命去之得此道者謂之圣圣無不敬敬非人為是謂日躋為則墮矣莫克進矣進亦匪進人言曰進姑亦曰進是進無思是進無為自然昭明自然暇怡寂然渾然融融遲遲所以順帝則者在斯所以作式于九圍者在斯天有四時春秋冬夏風雨霜露寂然渾然其教我也昭然自地而上莫非神氣神氣之可指者如風霆風霆作而芽甲形庶物露生寂然渾然其教我也昭然其在我也為百骸為九竅為視聽言動為氣志嗜欲寂然渾然又何其清明又何其如神也即人即神姑曰如神何以驗其神嗜欲將至有開必先天欲降雨山川先云宣王未出而臨蒞天下也而岳先降神生甫及申何為乎其神至如此道通為一其心甚神神無方體易曰范圍天地天地在吾心量中也子思曰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發育萬物萬物者圣人實發育之也此道非圣人獨有而眾人無也天下之所同也自此而上千萬億年皆此心也自此而下千萬億年皆此心也天者宣王之髙明地者宣王之博厚山川宣王之流峙云雷風雨宣王之震動散潤嵩岳宣王之嵩岳申甫宣王之申甫在古不為先在今不為今在后不為后渾然寂然昭然不澄治而常清不思慮而常明何獨圣人為然又何獨宣王為然樂平有老士王者曩數年夢令遣胥致命俾成先圣之宮且召之食期日二十有七至是黙符曩夢期日正同故王老感異捐金特盛此亦王老之有開必先也于戲人皆有是至靈至神古今一貫之心即天地之道即禮樂之原即文武之徳即三代之徳而不自知貴不自知愛殊可念也能自知者千無一萬無一自知誠鮮而常知常明者又鮮自知者孔子謂之知及之常知常明者孔子謂之仁能守之自知非意慮之所及亦非舍意慮之所為意慮交作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人皆有是明徳而不能以自明能自明而又不能常明有時乎昬則不可以為仁仁者覺之謂醫家者流謂四肢不覺為不仁先儒嘗舉此以明仁無一物之不覺無一事之不覺無斯湏之不覺如日月中天如水鑒昭明常覺常明自覺自明晝夜通貫顏子進乎此故曰其心三月不違仁其余日月至者如仲弓之徒亦可以言仁惟日月之外亦昬亦違可以言仁不可以言盡仁顏子幾于盡仁矣孔子六十而耳順則江漢以濯之秋陽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

附錄

曾定遠既刋先生已易又刋所觧孔子閑居閑居真圣人之言伊洛諸賢未嘗及之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不肖者不及賢者又過之中庸庸常也棄日用平常而起乎意說吾不知之矣嘉定元年十月六日彥悈敬書

熠頃侍教于知丞趙公嘗言楊先生昔著孔子閑居觧熠請之而未獲近乃寄示誠足以開悟后學因鋟木以傳之夫孔子之言見于六經論孟者人所尊信推雜出傳記者雖戴圣所傳人猶未之盡信推大學中庸先儒所推尊故學者講誦至若孔子閑居昔賢未嘗留意今先生首發明而誨觧之得非所謂五至三無皆斯人良知良能苖裔發見于心端誠可體察而用力者歟彼坐談髙遠而不隠諸內心者可以自省矣嘉定戊辰十一月甲子學生廬陵曾熠謹書

四明楊先生已易先生挈古圣所指詔學者遂成此書知有此書者眾好者鮮彥悈事先生舊矣負丞言水邑士曾定遠篤信好學久藏此書一日攜示彥悈曰先生推明心量之大使人讀之萬善備具思與朋友共將刋諸版俾彥悈書于后噫定遠其有得于先生之言乎彥悈起敬起恭以謂圣人之易不離先生此書不離定遠篤好欲刋之心不離刋者之手不離觀者之目不離誦者之口不離聽者之耳又不離不刋不觀不誦不聽者之耳目口手斯旨彥悈實有覺于事親從兄喜怒哀樂兢兢業業日用之間先生字敬仲嘉定元年六月六日學生承事郎知吉州吉水縣丞趙彥悈敬書

楊先生已易曩先生宰樂平時嘗加改訂熠得其本因謁知丞趙公是正之鋟木以詒同志或者猶謂先生復有所改近趙公為轉致諸先生之前而先生不復加損則此為定本矣夫六經論語之書言天下之義備矣迨孟氏興而復出性善飬氣之說自孟氏沒更秦歴漢以至于今前圣之意隠然而未發者乃有橫渠之西銘雖然西銘之意認天地為一家而已易一書悟天地為一已其流行發見精粗畢備厥功益大學者誠能沉潛而反復之于其一理渾然之中知其萬理森然莫不具在反諸吾身覺其機之動而體驗推放之雖馴造圣賢之域可也嘉定戊辰十月甲子廬陵曾熠謹書

楊先生回翰

簡咨定遠契好長書細楷遠以見示備著深情跋語及大學簡所未安大學非孔子之言定遠曰體察曰隠諸內心是未信此心之即道故更體察更隠也體察與隠皆起意孔子戒學者毋意曰內曰外皆起意此與大學同病曰止曰定曰靜曰安皆意也孟子曰勿正心而大學曰正其心又曰先誠其意先致其知又曰在格物皆意也益可驗者篇端無子曰定遠更需余言然已易閑居觧亦詳矣略復不縷縷簡咨

熠再以書叩老先生其略云平常正直之心雖人所固有然汨沒斵喪所存者幾希平時憧憧徃來于利欲之涂而牛羊斧斤若是其濯濯幸而聞大人先生之言是為之涵飬為之克治待其膠擾之暫息清明之復還于是良心之苖裔善端之萌蘗時時發見焉必也體而察之隠而度之持循執守久焉而后安止精熟不失我心之本然今懼其起意也不敢體察不敢隠度坐聽是心之所發則天理與人情并行真誠與偽念交作果何以洞悉其然否恐放其心而欲求者不可以如是竊嘗深念欲遵先生之教全其平常正直之心不體察不隠度不起意于中又不可汨然無所事若枯槁者之為也熠輒欲于此加閑邪之功可乎使邪既閑而平常正直之心自見如云陰觧駁而日月之體自明由是坦然由之而無疑沛然行之而莫御下學之用力果可以如是否乎

老先生復賜書畣云

簡咨定遠契好茲又得手帖備見問辨不鹵莾然定逺謂汨沒斵喪所存者幾希待其膠擾之暫息清明之復還是定遠猶未自覺自信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日用豈無膠擾易曰變化云為膠擾乃變化即天地之風雨改冥君子見善則遷有過則改孔子曰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內自訟此皆道心之變化定逺豈自旦達暮皆為邪改邪足矣孔子曰改而止邪改即止不可正其心反成起意是謂揠苖所謂蕓苖乃去惡草即改過已易閑居觧并收已四月廿三日簡啟

熠刋已易閑居觧因紀歲月僣書數語于卷末嘗以書請益老先生徃復之間兩蒙報教始謂平常正直之心即道而體察隠度者未免起意再謂日用變化豈無膠擾但當改過遷善而止熠反復敬誦老先生之言乃知此心虛明萬物萬化盡在其中君子所以用力于仁學而不厭者必有事焉初非臆度料想之謂也輙合已易閑居觧為一帙并以二書刋其后敢不服膺以無負老先生循循之誨嘉定己巳六月望曾熠謹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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