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癸丑,頒赦詔,招撫各處盜賊,令地方有司多方安插,以消反側;違者,重治之。
清江縣南城陷二十余丈,入地深二丈有奇。
庚申(或甲寅。原文誤庚寅),逮滋陽知縣成德下錦衣獄。德性剛激,出前大學士文震孟門。至是,連章攻溫體仁,凡十上,盡發其奸狀;逮至京。德少孤,母張氏視甚謹;至是,母不勝忿,日伺體仁輿出,輒道詬之。德移獄刑部,征贓二千金,戍延綏。
壬戌,上祀北郊。
是月,副總兵湯九川擊賊嵩縣,敗沒。
降盜過天星安置延安復叛,謀渡河,入山西。李自成、老〈犭回〉〈犭回〉、混十萬等數部自楚、豫入商南、雒南大嶺,而真定、順德王剛遺孽復作。
陜西盜混天星、九條龍等在林縣、固原分營,聞過天星敗,合謀犯蘭州、河州,南犯全寧、安定。洪承疇以甘肅總兵柳紹宗同左光先追之干魚池,賊乃東奔。
命兵部職方司郎中包鳳起賫詔招撫群盜。
六月甲戌朔,以吏部右侍郎孔貞運、禮部尚書賀逢圣、黃士俊俱兼東閣大學士,直文淵閣。
乙亥,大學士林釬卒。
丙子,前禮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文震孟卒。
夜子刻,有大星如斗,色赤芒,耀約十丈;自西南流東,聲如雷。
己亥,巡撫河南陳必謙趨南陽,令南陽知縣何騰蛟諭淅川賊,不聽;總兵解進忠自請往,被殺。
清兵入喜峰口,巡關御史王肇坤死之。時昌平垂陷,坤悉散家人,策馬冒陣死,積尸北城下;時暑月,迄兵退,始出之以殮。事聞,上猶遣勘;以「北城」誤奏「北門」,而上心知昌平無北門也。久之,贈太仆寺少卿。
清兵攻居庸關昌平北路,大同總兵王樸馳援。
秋七月癸卯朔,日食。
國子監祭酒倪元璐乞免;許之。元璐見忌于同邑左庶子丁進,因嗾誠意伯劉孔昭訐之也。
丁未,清兵深入;己酉,清兵間道自天壽山后至昌平。降丁二千人內應,城陷;總兵巢丕昌降,戶部主事王桂、趙悅、提督太監王希忠等皆被殺。初,巡關太監及御史王肇坤開門納降丁,至是卒為害。
命文武大臣分守都門。
庚戌,清兵薄西山,攻鞏華城;守將姜瑄卻之。時謀南下,偽遺副總兵黑云龍書,約內應;以云龍勇敢,欲計去之。上召諭云龍,令誘清深入。云龍出,設伏西山北隅;清兵知之,引還良鄉。
壬子,昌平叛兵薄西直門,清兵屯清河,抄河南出。
兵部傳檄征山東總兵劉澤清五千人,山西總兵王忠、猛如虎四千人,大同總兵王樸、保定總兵董用文各五千人,山永總兵祖大壽萬五千人,關、寧、薊、密各總兵祖大樂、李重鎮、馬如龍共萬七千人入援。
唐王聿鍵奏請率兵勤王;不許。
丙辰,召廷臣于平臺,問方略。時斗米三百錢,上憂之;戶部尚書侯恂言禁市沽。左都御史唐世濟言破格用人;刑部侍郎朱大啟請立營城外,方可守御;吏科都給事中顏繼祖言收養京民細弱。上諭:『急計莫若捐助』。
丁巳,免應天五年以前逋租。
清兵攻寶坻,入之;殺知縣趙國鼎。
壬戌,巡撫陜西孫傳庭擊賊盩厔,擒闖王安塞、高迎祥及劉哲等。
癸亥,兵部尚書張鳳翼自請總督各鎮援兵出師,許之;賜尚方劍,給萬金,賞功牌五百。以監視關寧太監高起潛為總監,南援霸州;遼東前鋒總兵祖大壽為提督,同山海總兵張時杰屬起潛,給三萬金、賞功牌千,購賞格;兵科給事中張第元監軍,巡撫遼東方一藻守山海關。
清兵入定興,殺前光祿寺少卿鹿善繼;又入房山。
丙寅,上聞清兵焚昌平、攻鞏華,疑有歸志;諭兵部聯絡京軍。
以前司禮監張云漢、韓贊周為副提督,巡城閱軍。
八月壬申朔,唐王聿鍵率護軍千人勤王,汝南道周以典止之,不聽;至裕州,巡按御史楊繩武以聞,命勸阻還國。
以天壽山守備魏國征總督宣府、昌平京營,御馬太監鄧良輔為分守;太監鄧希詔監視中、西二協,太監杜勳分守。
癸酉,初昏,有大星西流有聲,色赤。
丙子,王樸及清兵戰于涿州。
己卯,清兵入文安;尋入永清,分攻漷縣、遂安、雄縣。
庚辰,以張元佐為兵部右侍郎,鎮守昌平。時太監提督天壽山者,皆即日往;上語閣臣曰:『內臣即日行道,而侍郎三日未出,何怪朕用內臣耶』!
督師兵部尚書張鳳翼、總督宣大梁廷棟及總監高起潛于涿州南(?)。
兵部奏:故輔馮銓力守涿州,享士卻,厥功可嘉!總督宣大梁廷棟亦盛稱之。
乙酉,清兵攻香河,回涿州,陷順義,知縣上官藎自經。明日,遇邊兵蘆溝橋,趨東北至懷柔、大安,入西和。
丙戌,清兵自香河趨河西務。
戊子,召廷臣于平臺,及河南道御史金光宸。初,光宸參督師張鳳翼及鎮守通州兵部右侍郎仇維楨,首敘內臣守御功為借援,又請罷內臣督兵;上弗善也。是日,上怒甚,曰:『仇維楨方至通州,爾即借題沽名,欲因朝對』!重治之。會大雷雨,上意解,乃議謫。
辛丑,清兵雄縣而北攻(?),陷城堡甚眾。張鳳翼自京出、梁廷棟自南至,俱踵之,不敢擊。鳳翼屯遷安之五重安,從鄧林奇之計,固壘自守。清兵出建昌冷口,守將崔秉德請率兵遏其歸路,總監高起潛令半渡擊之;實望速歸,不敢邀戰也。永平監軍劉景輝忿之,欲獨出戰;士民挽之,不聽。乃戰遷安之棗村河,夜擊殺一、二百人;鳳翼在五重安,經旬不出。
九月壬寅朔,清兵出冷口凡次,次第引歸;四日始盡。高起潛等度盡退,始進右門山,報斬三級。
癸卯,督師兵部尚書張鳳翼卒于行營——或曰「懼罪飲藥」也。
清兵攻朝鮮,登萊總兵官沈冬魁、登島總兵官陳洪范進師耀州北岸。
己酉,以盧象升為兵部左侍郎,總督各鎮援兵,賜尚方劍。
庚戌,清兵攻山海關之一片石、紅山溝,山永巡撫馮任御卻之。
丁巳,上手諭兵部曰:『邊備難緩,帑匱民窮。令兵部司官借武清侯李成名四十萬金,發關、寧;借駙馬都尉王昺、萬煒、冉興讓各十萬金,發大同、西寧。令工部借太監田詔十萬金,治胄;借魏學顏五萬金,治營鋪:事平帑裕,償之。如尚義樂助,從優獎敘』。
辛酉,總督宣大兵部右侍郎梁廷棟免——尋卒;其后刑部論辟。廷棟留心邊務,喜談兵;及出御,一籌莫展,遂郁郁以沒。
辛未,皇五子慈〈火眞〉生——皇貴妃田氏出也。
冬十月壬申朔,禮科給事中馮元飈上言:『臣待罪禮科,與聞掌故。每見鉅重諸務,類多廢弛。如諡法五年一舉,今或再訪而無一報;歷數終古不易,今持各是而滋大疑。至若「實錄」,則萬世是非之衡,亦一時勸懲所恃也;歷朝以來,雖御世長久,「實錄」之成,無踰數歲。今熹廟七載,豈待九年!何徇何疑,坐成廢閣!此固非一政一事之偷惰也』。上是之。
前工部右侍郎劉宗周上言:『臣出國門至天津,始知陵園破昌平而南,臣竊痛之!自己已以來,無日不綢繆未雨;而天下禍亂,一至于此!往者袁崇煥誤國,其他不過為法受過耳。小人競起而修門戶之怨,舉朝士之異己者概坐煥黨,次第置之重典,或削籍去。自此小人進而君子退,中官用事而外廷浸疏,朝政日隳,邊政日壞。今日之禍,實己已釀成之也。且張鳳翼之溺職中樞而與之專征,何以服王洽之死!丁魁楚之失事于邊而與之戴罪,何以服劉策之死!今幸以二州、八縣生靈結一「飽揚」之局,則廷臣之累累若若猶靦顏在位者,又何以謝韓爌、張鳳翔、李邦華諸臣之或戍、或去!豈昔之一一為異己驅除者,今不難以同己互相與乎!臣于是知小人之禍人國,無已時也。皇上惡私交,而臣下多以告訐進;皇上錄清節,而臣下多以曲謹容;皇上崇厲精,而臣下奔走承順以為恭;皇上尚綜核,而臣下瑣屑吹求以示察。窺其用心,無往不出于身家利祿。皇上不察而用之,則聚天下之小人立于朝而有所不覺矣。人才之不競也,非無才之患,而不能用才之患也。今天下即稱乏才,亦何至盡出一、二中官下!每當緩急之際,必倚以大任:三協有遣,通津臨德有遣。又重其體統等于總督,中官總督,將置總督于何地!總督無權,將置撫、按于何地!是以封疆嘗試也。且小人與中官每相引重,而君子獨岸然自異;故自古有用小人之君子,終無黨比中官之君子。皇上誠欲進君子、退小人,而復用中官以參制之;此今日國士品之所以日壞也。嗚呼!八年之間,誰秉國成?臣不能為首輔溫體仁解矣!仰惟皇上念亂圖存首以退小人、進君子,挽回世道;仍急罷三協、通津之使,責成中外諸臣各修職業,不再以人國為僥幸。體仁所為,桑榆之收,庶幾在此』。疏入,不報。
起守制楊嗣昌為兵部尚書。
兵科給事中宋權言:『皇上令科甲并用、內外并轉,而吏部止用乙榜以充進士所不欲選之地。故各邊各沖之道臣皆乙榜,而進士居閑地;各邊各沖之巡撫皆外職,而京官自轉京卿。雖設創法,止以營私』。時廷臣力護甲科,故權言及之。
甲午,賜閣臣及太監曹化淳等彩幣——時各進馬也。
命采銅、鐵、鉛、銀等礦,以儲國用。
十一月辛丑朔,上南郊告廟。
丙午,敘京師城守功,提督京營成國公朱純臣廕錦衣衛指揮僉事,協理戎政兵部尚書陸完學進太子太保、廕正千戶,太監張國元、曹化淳廕指揮僉事,各世襲、賜金幣。其余文武大臣內員,陞賚有差。初,曹化淳提督京營,收用降丁,凡城外皆稱京營降丁;而所收降丁,已叛于昌平矣。
己巳,敘先年守黔功,故巡撫李橒、巡按史永安各進一級,賜金三十;故總督王三善加贈太子少保,立祠。
庚午,下左都御史唐世濟于獄。世濟以邊才薦故兵部尚書霍維華戍;上謂「逆案」概不舉用,世濟欺蒙,下刑部獄——明年正月,霍維華戍沒;閏月,論世濟罪,戍邊。
是月,廢唐王聿鍵為庶人;以前擅兵入援也。
十二月辛未朔,先是,命吏部指奏數年銓政之弊;至是,吏部覆陳,上切責之:以『爾部職專用人,推舉不效,乃反稱綱目太密,使中外束手。且平時陞轉,必優京卿甲科,乃云京卿未必勝外官、甲科未嘗勝乙榜。如此游移,豈大臣實心體國之道』!
丁酉,召廷臣于平臺。時清兵十五萬騎侵朝鮮,皆西人及孔有德、耿仲明為先鋒。上恐來春復至邊,命邊臣增兵筑堡。
是冬,歲星犯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