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勍煜淡淡一笑，沒有說話，接過福公公遞過來的青玉精磨茶杯，輕輕一嗅。

茶杯還蓋著蓋兒，可那氣味卻已從茶蓋和茶身相接的空隙中散發(fā)出來。那氣味清新芳香，仿佛早晨荷葉上的露珠在輕輕滾動，又如春風(fēng)中的竹林在沙沙歌唱，沁人心脾，仿佛能將人的呼吸也濕潤。

“這是吞云？”龍熙言也聞到了這股香氣，不由在床上直起半個身子，眼巴巴地盯著那茶杯，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

“是，也不是。”龍勍煜目光掃過手中的茶杯，落在龍熙言臉上，直視他的眼睛，淡淡地說道。

“什么意思？”龍熙言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不了解這個兒子了。以前不大和他這個父親說話倒還罷了，現(xiàn)在愿意和他說話了，卻總是說些言簡意賅晦澀難懂的話語。

“父皇，你愛的吞云，除了泡時形如云霧吞吐之外，更重要的是，茶葉無論是泡在什么茶杯中，都能保持香氣持久不散，并且每用清水泡一遍，那香味便更濃一分。”龍勍煜瞅著手中的杯子，嘴角微翹，目含譏誚，“可是我手中的這杯吞云，我敢斷言，若換個不是玉質(zhì)的杯子，那香味就一定會散了。”

“怎么可能？”龍熙言下意識地反駁，“這是你母妃制的吞云，無論用什么材質(zhì)的杯子來泡都能泡出極品的茶來。”

“是啊，母妃制的當然能。”龍勍煜揭起茶蓋，用蓋沿輕輕地拂了拂茶水，丹鳳眼微斂，掩住眸底的那一抹凌厲之氣，淡淡地說道，“但是，如果這杯吞云不是母妃制的呢？”

“啊？”龍熙言顯然沒有想過這種可能。在他的印象中，只有他的韻兒能制出這樣極品的茶來。

難道……？

“母妃曾對我說過，吞云制作過程十分復(fù)雜，為保香氣執(zhí)久，除了茶葉采自璃月的云盤山山頂?shù)牟铇渫猓谥谱髦校€加了一味名叫凝香的草藥。凝香無毒無味，其作用能將茶葉本身的香氣凝結(jié)固定，使之持久，但是在制作吞云的過程中，卻十分困難。因為烘制吞云的火侯十分嚴格，多之一分，凝香將揮發(fā)成氣，消失殆盡；少之一分，凝香又不能被茶葉全部吸收，發(fā)揮不出其功效。因此，吞云雖是茶中極品，卻極為稀少。”

龍勍煜打開茶蓋，看向杯中那清亮的茶水中浮浮沉沉，如吞云吐霧般繚繞的茶葉，冷哼，“父皇，你一定不知道，凝香雖然本身無毒，但是它若在烘制過程中沒有全部被茶葉吸收，而是殘存于茶葉表面，并和另外一種材質(zhì)混在一起，再用潛龍寒潭的水沖泡，卻能產(chǎn)生一種慢性毒素。”

“啊？”龍熙言再遲鈍，聽到這里，心底已經(jīng)有了一絲了然。

他瞥了一眼龍勍煜手中的青玉精磨茶杯，將頭轉(zhuǎn)向一旁侍立的福公公，臉色已沉了下來。

一向精明圓滑、善于察顏觀色的福海此時心頭已閃過一絲不好的預(yù)感。他“卟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福公公一定不知道，能和凝香混和再經(jīng)寒潭之水沖泡而產(chǎn)生毒素的物品，就是這青玉吧？”龍勍煜仍在微笑，但笑容極冷，直讓人冷到骨子里，凍到心里。“當然，也只有玉石，才能讓未烘制成功的吞云散發(fā)出純正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