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傳法正宗記
- 契嵩
- 4896字
- 2015-11-19 16:04:20
偈已再禮必求見度。大士曰。汝心自在非系我所。何須依托而求解脫。大士即以右手擎其金缽。舉至梵天。取天香飯命眾共食。而其大眾忽生厭惡。皆不能饗。大士曰。讓而不能食。非吾所吝。汝業自然。乃命難提分座同食。眾復疑之。意其師弟子混而無品。大士知之曰。汝不得食。皆由此故。今與吾分座之者。乃過去婆羅王如來也。應物降跡。將為第十七世祖師。汝輩亦莊嚴劫中嘗趣三果。而未純無漏。適雖親我豈大見性。正宜專意歸此仁者。然吾滅后。即為大眾上首。復出一師號伽耶舍多。亦宜知之。眾曰。大師神力不敢不信。彼云過去佛者尚或疑之。難提以其眾心未伏于已。乃謂羅多曰。世尊在日。世界平正無有堆阜江河溝洫。水皆甘美草木滋茂國土豐盈。人無八苦而行十善。及乎雙林示滅。今將欲千年。而世界丘墟樹木枯悴。人寡至信正念輕微。不務妙悟但樂神力。然我自不為。為亦何難。即展右手入地至于金剛輪際取甘露水。以琉璃器持至會中分諸大眾。然飲者其心益寧。于是眾皆推伏作禮悔過。大士后乃命之曰。吾今老矣。非久處世。如來之大法眼用付于汝。聽吾偈曰。
于法實無證 不取亦不離
法非有無相 內外云何起
難提聞命。敬奉勤至。復說偈而贊之曰。
善哉大圣者 心明逾日月
一光照世界 暗魔無不滅
羅多大士即其座上入滅。是時也當此漢武帝之世也。四眾建塔以閟全體。
天竺第十七祖僧伽難提大士傳
僧伽難提者。室羅伐國人也。姓剎帝利。父曰寶莊嚴。實其國之王也。大士生即能言。與其母語。唯稱佛事。父母異之。詔其國師。問子所以然。其國師異人也。能知往事。謂王曰。此子乃昔娑羅王佛也。欲有所化度故示生王家。七歲當復入道。出居于金河石窟。其父母愛之。常恐如其說。及七歲大士果說偈告父母。欲求出家曰。
稽首大慈父 和南骨血母
我今欲出家 幸愿哀愍故
初父母不從。苦求方得其志。王遂命沙門禪利多為其落發。師留宮中九年。始會勝僧與之受戒。一夕大士乃自警曰。我已具戒而尚處俗舍。年復二十六矣。何遇圣者而得聞道乎。遽感天光下照。俄見一坦路。而前有大山。大士即趣之。以往至其山而天色亦曉。自視已坐于石窟間。及旦王以亡子求不能得。遂擯去禪利多。然大士于此修禪。方且十年。而徒稍歸之。一日因見瑞氣。忽謂之曰。將有圣人為我而來。汝速潔前窟待之。未幾羅睺羅多果至。是時大士在定。候七日會其起。相與問答。凡數百言。而羅睺羅多義勝。大士伏膺。遂從其求道。羅多曰。如來記汝當為十七世祖。尋命之傳大法眼。大士一旦謂其眾曰。羅睺羅多大士嘗說。摩提國當出圣士。號伽耶舍多。繼吾傳法。今與汝等往訪其人。行之無何有祥風自西而來清襲眾人。大士曰。此道德風也。西之三千里必得圣者相會。然是風不類天龍鬼神阿須倫之風者。雖有吹揚而不損萬物。病遇則愈。學遇則通。惡業遇之則無。于是以神通攝眾。少選偕至一山。謂眾曰。此山之頂有紫云如蓋。必圣人在茲。眾四顧。不遠果有山舍。進之方及其門。俄見一童子持鑒趨迎于前。大士即問曰。汝幾歲耶。答曰。百歲。又曰。汝方童幼何謂百歲。答曰。我不解理正若百歲。又曰。汝善機耶。答曰。佛偈豈不云。若人生百歲。不會諸佛機。未若生一日。而得決了之。大士復問曰。汝持圓鑒。意欲何為。童子乃以偈答曰。
諸佛大圓鑒 內外無瑕翳
兩人同得見 心眼皆相似
父母以其與大士應對有異。遂使之出家。難提受之。攜還精舍。會眾與受具戒。即命其名曰伽耶舍多。他日風撼其殿之銅鈴。鏜然發聲。復問舍多曰。鈴鳴乎風鳴耶。答曰。非風非鈴。我心鳴耳。又曰。我心誰乎。答曰。俱寂靜故。大士曰。善哉妙會佛理。宜說法要。嗣吾道者非子而誰。尋付大法眼。乃說偈曰。
心地本無生 因地從緣起
緣種不相妨 花果亦復爾
已而舉右手攀木而化。其時當此漢孝昭帝之世也。其眾議曰。大士滅度于茂木之下。其亦垂蔭于后裔乎。或者欲遷于高原而阇維之。雖盡力舉之。終不能動。遂即其處而焚之。斂舍利復塔于彼。
天竺第十八祖伽耶舍多大士傳
伽耶舍多者。摩提國人也。姓郁頭藍氏。父曰天蓋。母曰方圣。初方圣得孕之時。夢有人持一寶鑒而向之曰。我來也。及寤覺體暢于平日。然其室即有異香。祥光數現。方七日而誕大士。其體瑩然若凈琉璃生十二歲。不浴而常潔。每以閑寂自處。或與人語。言必高勝。其家本居寶落迦山。及生大士乃有紫云蓋之。初僧伽難提來其家相求。大士因而師之。尋得付法。遂往化于月支國。先是其國有婆羅門。曰鳩摩羅多。家有一犬而食息。偏處其舍之檐下。霖潦漬濕未始暫離。如此十載。雖苦驅亦不之去。羅多疑訝。欲得所決。當時羅多年方三十。意氣勇壯。不顧有果報。唯外道自然之說。樂聞而師之。尋以問其所師梵志曰。此犬者何以而然。梵志曰。犬之心自好而然。非因緣也。羅多復曰。我夜嘗夢一金日。其明赫然照曜天地。而我與梵志方在暗室。其日之光忽來燭之。我之身即如琉璃。徐有無數螻蟻。周而食之。師之體則洗然無物。斯何自而然。幸師原之。梵志亦以自然說之。皆無所驗。羅多疑既不決。遂曰。非適人意也。皆謂自然。何異夢而說夢。若別遇智者能為解釋。我愿師之。即絕梵志而還。當此大士俄見有異氣起。即座而謂其眾曰。今所見者。大乘之氣也。復釋之曰。氣如金環。其事必圓。氣若玉珰。菩薩在旁。今氣類珰。其下必有圣人焉然佛亦記曰。吾滅之后。后五百年間。當有菩薩現月支國。其后復出一大士于此天竺國。繼世為二十祖。今之此瑞必其應也。尋率眾往其氣所。至是少頃果有婆羅門者。狀類三十許。人來問侍者曰。此師何人。侍者曰。此佛弟子也。婆羅門即返閉戶。大士曰。適氣乃驗在此家。遂叩其扉。內有應曰。此舍無人。大士曰。答無者誰。鳩摩羅多以外語有異。疑必智者。思求決前事。乃開戶納之。遜大士坐其主榻。盛列供養。因以犬事問之曰。若智者所說。解我疑心。即師事之。大士曰。吾說若有所驗。汝實如其言乎。曰不妄。大士遂為辯之曰。此犬者是汝之父。以有微業乃墮畜中。昔汝父。先以黃金千[鋌-壬+手]。貯于器中而竊埋檐下。及其死。會汝不在。未得所付。今故戀此。若汝取之。是犬必去。羅多命工發掘。果然得金。其犬即去。羅多信之。乃慕佛法。復以昔夢聞之。大士亦為原之曰。汝夢日者。蓋佛日也。照曜天地者。度二眾也。二人處暗室者。心未明了也。日光照身者。出無明宅也。身如琉璃者汝所清凈也。彼體無物者。自利一身非能度他也。蟻食汝身者。必眾知識之所湊泊。食汝法味也。羅多以二事皆決。意大廓然。益加嘆伏。遂師之出家。擔專給侍。然大士以其道力夙充。雖列之弟子。獨器異之。故命圣眾與受具戒。欲速其證果。后果命曰。昔如來以大法眼付之迦葉。乃至于我。我今用傳于汝。汝受吾教。聽是偈曰。
有種生心地 因緣能發萌
于緣不相礙 當生生不生
鳩摩羅多敬奉其命。拜受勤至。大士即座超身。作一十八變。乃趣大寂。用三昧火于空中而自焚之。雨舍利繽紛而下。四眾接之。隨處各建窣堵波而供養之。其時當此漢孝成帝之世也。
天竺第十九祖鳩摩羅多大士傳
鳩摩羅多者。月支國人也。姓婆羅門氏。往世嘗生于梵天。洎以貪愛菩薩瓔珞。乃墮于欲界他天。于彼為一天人說佛知見。彼天人因之證遂成初果。以故得其天眾尊為導師。其時適有天玉女來禮其法會。會之眾有千二百人。未之成果。輒起情愛。故相牽累。亦其紹祖之冥數適至。復示今之所生。然其天女亦墮。偕生此國。為梵志氏。初大士之家巨富。金寶不可勝數。而其父貪吝不知紀極。會其國有羅難曰海勝者。往在彼天。得大士說法乃證今果。至此思報其往德。恐大士汨沒于俗富故。從之乞金。實欲導而出之。遂至其家。適見大士為童。即語之曰。汝能施我之金。當得福利。大士曰。我方十五。未專家事。雖父不在。俟聞于母。遂以告其母。母從其所施。大士遂以金一斤施之。羅漢尋為記曰。更十五年。汝當遇菩薩得證圣道。然小有難。亦折大業。及其父還。大士以此建白。父怒笞之一百。其父既死。大士亦得決所疑于伽耶舍多。即伏膺為師。尋預傳法。后行教化至中天竺國。會一智士曰阇夜多。先此客游。輒來禮之。而致問曰。我家父母素敬三寶如法修行。而乃多疾病。所縈不遂。我鄰之人。兇暴殺害作惡日甚。而其身康寧。所求如意。善惡報應豈非虛說乎。我甚惑此。愿仁者一為決之。大士曰。佛說業通三世者。蓋以前世所作善業。而報在此生。此生茍為不善。則應在來世。故人有此生雖為善世不得其福者。前惡之報勝也。今世雖作惡而不受其殃者。前善之勝也。茍以今生非得福報復務為惡。而來世益墮惡趣也。茍以此世得其福報復務為善。而來世益得善趣也。又前世為善其德方半。而改志為惡。及此生也先福而后禍。此生為惡其事方半。而變行為善。及來世也先禍而后福。適今汝父與汝之鄰。其善惡之應。不以類至蓋先業而致然也。豈可以一世求之耶。夜多聞其說頓解所疑。大士復曰。汝雖已信三世之業。而未明業從惑生。惑因識有。識依不覺。不覺依心。然心本清凈。無生滅無造作。無報應無勝負。寂寂然靈靈然。汝若入此法門。可同諸佛。一切善惡有為無為。皆如夢幻。夜多承其言。即發宿慧。遂求出家。大士曰。汝何許人。父母在乎。誠欲入道可返汝國白之父母。得志卻來未晚。夜多曰。我國北印度也。去之三千余里。豈宜卻來。愿屈仁者。就之供養。因得度脫。大士曰。我往雖遠不難。汝何以去。夜多曰。我有小術。亦可從之。少頃而至。大士曰。何術。曰我兄阇夜摩。先為比丘。于國嘗主俱那含佛塔。得其塔前末訶木子。然此神物。用之涂足。須臾可以致遠。欲止則以其葉拭去涂油。足乃不舉。大士從用其法。與之偕去。詣禮其塔。佛即放光遍照其眾。夜多既聞父母。即就剃度。于佛塔之前會圣僧與之受戒。大士乃為說偈曰。
此佛放光明 示度于汝相
汝已得解脫 諸眾亦當然
尋命夜多曰。佛昔嘗記汝。當為二十世祖。今如來大法眼藏。乃以付汝。汝善傳持。聽吾偈曰。
性上本無生 為對求人說
于法既無得 何懷決不決
復曰。此偈蓋妙音。如來見性清凈之說。汝宜受持。夜多再禮奉教。大士即其座上以指爪[(犛-未+牙)-牛+力]面。如紅蓮開。出大光明照曜四眾。乃趣寂滅。其時當此王莽新室之世也。阇夜多即其處建塔而供養之。
天竺第二十祖阇夜多大士傳
阇夜多者。北天竺國人也。未詳其姓氏。素有道識。慕通妙理。初客游中印度。會鳩摩羅多大士化于其國。以所疑報應問之。羅多為說業通三世。其事既明。因求之出家。羅多不即許。與之歸本國使白其父母。方度為比丘。羅多知其真大法器。復以佛所授記。遂以法付之。既而大士歷化諸國至羅閱城。而其國素多道眾。聞大士來皆趨從之。先是其眾之首者曰婆修盤頭。修行精至晝夜不臥。六時禮佛糞衣一飱。而淡然無所欲。其徒甚以此尊之。大士即謂彼眾曰。汝此頭陀苦修梵行。可得佛道乎。曰是上人者如此精進。豈不得道。大士曰。是人與道遠矣。縱其苦行歷劫。適資妄本豈能證耶。曰仁者何蘊而相少吾師。大士曰。我不求道亦不顛倒。我不禮佛亦不輕慢。我不長坐亦不懈怠。我不一食亦不雜食。我不知足亦不貪欲。盤頭聞其說忻然。乃述偈而贊曰。
稽首三昧尊 不求于佛道
不禮亦不慢 心不生顛倒
不坐不懈怠 但食無所好
雖緩而不遲 雖急而不躁
我今遇至尊 和尚依佛教
大士復謂眾曰。此頭陀者。非汝輩所并。彼于往劫修常不輕行而致然也。適吾抑之。蓋以其趣道心切。恐其如弦甚急必絕。故吾不即贊之。欲其趣無所得住安樂地。尋謂槃頭曰。吾言相逆。汝得不動心乎。槃頭曰。何敢動乎。我念前之七世生安樂國。以務道故嘗事智者月凈。而其人謂我曰。汝非久當證斯陀含果。宜勤精進。夫修行譬若升天。必慕漸上不可退之。茍有所墮而復上益難。其時我年已八十。扶杖不能履。適會大光明菩薩出世。我欲禮之乃詣其精舍。事已而月凈俄來相責曰。咄哉。汝何輕父而重子。吾昨視汝將得證果。今已失之。我時自以無咎不伏其語。即問月凈示其所過。月凈曰。汝適禮大光。安得以杖倚畫佛之面。汝以坐此故退果位。我熟思之。實如其言。此后凡有所聞。不復不信。縱彼惡語猶風度耳。況今尊者以正法見教。豈宜悔吝。大士尋命之曰。如來大法眼藏今以付汝。汝宜傳布勿令其絕。聽吾偈曰。
言下合無生 同于法界性
若能如是解 通達事理竟
婆修盤頭禮以受命。大士于其座上即以首倒植象婆羅樹枝。奄然而化。眾欲正之為其阇維。雖百千人共舉。終不能動。又諸羅漢同以神力舉之。亦不能動。大眾遂炷香祝之。其體乃自傾委。焚已斂舍利。眾建浮圖以供養之。其時當此后漢孝明帝之世也。
評曰。是大士者。反植而化。何其異乎。曰圣人逆順皆得。故其神而為之。不可以常道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