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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壽徐母吳太孺人七十序

吾嘗謂天下有治征。有亂征。有治而欲亂。亂而待治之征。士大夫終身事親而近于名。此治征也。士大夫好名高以危其身。而憂其親。此亂征也。有一人焉處世名之內脫世名之外尊天性以自樂天下人聞而悅之此亂而將治之征也世道衰而名士出名士出而親心憂于是壯年多網罹而高堂無壽域嗟乎以吾觀于世何其為名高累孝眾也東漢范滂之母慰其子曰。爾年未三十遂為李杜齊名既有令名豈得復求壽考夫以李郭之名且不免其身而況一時標榜虛聲至捐其壽考以殉之而不悔何汝南風俗之沉于名久也豈其士大夫皆婦媼之見歟。然則東漢之衰也固宜。古之君子修其身而養其氣晦其德而藏其用治則為麟為鳳。以光顯太平。亂則潛無躍。惕無亢。以全天倫。而樂菽水故不急朝露之榮者不傷喬松之永不逐丘山之譽者不履風波之危由此言之壽身之道事親之誼豪杰可不審哉吾又以悲東漢而下何衰世之士多也吾友徐君思曠。弱冠負文章名。驚海內。與余同游濟上。葺齋許先生之門。其為人學道而養氣博文而湛思居城北陋巷。數椽裁蔽風雨。而奉母孺人。偃息其間。是時母吳孺人強食多福。引養引恬。壽屆七秩。思曠奉觴跽而進。曰曠也書生。慚無以觴孺人也。即觴焉。孺人弗樂也。抱幸孫焉。孺人樂矣。請以此觴。孺人莞然曰噫兒以我為汝南氏母屑屑者耶。兒落落焉。穆穆焉。不交公卿顯人不譚當世之事不威窮不慕通布蔬有余供無戾謫為榮貴燕母氏而結大年異日者遭盛世事明主載其寧靜作清明之羽儀守其澹泊宣雍熙之鼓吹視東京人物誰為伯仲吾老矣愿兒為良臣毋為忠臣使老人享太平毋使老人悲歲寒也兒觴且矣因舉思曠之觴。思矌出而以告觴客。觴客曰。賢哉母也。世道其有興矣。余述其言為記。而屬思矌以以質濟上許先生。乞其言壽焉。

名何至殺身而竟有殺身而及其新者此先生以一腔感憤泄之此也吁使士有危身危親之慮也是何世界

奉祝外大父八十序

葢鼐孫幼育于外氏。今年三十余。每追逐戲于外王父側者。同嬰兒之覓梨橡。自去年北上公交車。成進士。 天子命讀中秘之藏。客京華者載更臈矣。雋弟寓書。言王父明春以八旬稱觴于堂。夫客子不獲介春酒為弟曹先則又詎云今日娛樂與覓梨橡時多也雖然弟曹觴而吾以文佐之吾觴又孰與弟多葢百歲人之大齊也然而道常得于其嗇嗇之道。忍勞節欲。制忿少慮忍以煉形也節以固藏也忿制則平平斯祥慮少則清清斯寧四者百年之算也。莊子曰。大塊勞我以生。而逸我以老夫待老而逸斯不亦晚計哉嗇則逸逸則老固有得之于先者矣鼐幼侍于王父也。見其不屑意。生產。壯年萬金立盡。晚食安步。樂而甘之。治養生家言。獨居三十年。泊乎巳爾。又休休焉未嘗不平于人即人或意忤之恬若不察者諧謔恣戲兒童為侶涉勝窮游日夜忘疲于世人所為算計較量非直置弗道葢亦性所未有鼐嘗私以為生而嗇者無如我王父也。夫侈大爭逐計能慧巧造化以此役人而王父避焉不居嗇之一途古長生家所據以籠絡造物者而王父泊焉居之視履考祥。莊生所謂逸而老者繩繩寧有艾哉鼐猶憶我母氏之、言也。曰。自吾為女子。閔汝大父瘁而莫貽之安。見其怡怡下人類忍辱焉而莫為一吐氣也飲食居處。泊矣吾欲佐之豐奈吾又詘焉家中落以少思慮故而不能代一籌也兒曹記吾言。汝大父固善為壽者。而耋。而耄。而耆。觴累累矣。其介一命以觴乎。吾志伸焉。虀菽為旨。若其不然吾負疚焉。珍綺非奢。鼐佩母言凡十八年。七旬宜觴而不舉者。媿母志也。而今庶足以觴矣。今弟曹執酳跽進而言曰。張孫鼐客游四千里外。不獲親酌一卮而苐佐以文王父必且欣欣受觴而浮白焉。是日也三花在庭流鶯在戶蘭芝繽紛拜舞王琀王父亦受厥豐矣是正造化逸以老時也。吾母之志可以慰矣。鼐謹拜手敘之。

嗇亦可壽可富。然壽可嗇而富嗇又不可也雜出母氏一段。見述之非夸。

補孤山種梅序

夫人標物異物借人靈古往而今自來。風光無盡。景遷而人不改。興會長新是知有補斯完無虧不滿。誰非造化。轉水光山色于眼前。繄比人功。留雪月風花于本地。維昔孤山逸老。曾于瀛嶼栽梅。偃伏干枝澹蕩寒嵐之月崚嶒數樹留連野水之煙自鶴去而人不還乃山空而種亦少。庾嶺之春久寂羅浮之夢不來雖走馬征輿鬧前堤之景色奈暗香疏影辜此夜之清光是以同社諸君子點綴冰花補苴玉樹種不移于海外勝巳集乎山中灌巖隙而長玉龍紛披偃仰礨澗湄而棲白鳳布置橫斜幽心扶瘦骨同妍冷趣植寒枝共遠西冷橋畔重開玄圃印清波六一泉邊。載起瓊樓邀皓月。非為借風霜之伴。與岸花江柳鬬風光。亦將留山澤之臞。令溪飲巖居生氣色。倘高人扶笻掃石。政堪讀易說詩。若韻士載酒飛觥。亦足吟風美月。使千古勝場不淪寂寞將六堤佳境。盡入包羅。豈獨處士之功臣。亦是坡仙之勝友。余遨游湖上。緬想孤蹤策月下之驢為問山中誰是主指云間之鶴來看亭畔幾株花爰快述其良圖。用同貽于好事云爾。

事之風流。文之娜猗。勝君家阿緒。

西湖談萟序

余病游西湖。見養生家錢先生。先生謂余曰人生功業葢世文章名滿天下其于一針元氣如漏卮注水余感其言。作詩謝之。有省言常護氣。息念自通神之句。遂假宿湖上僧舍。浹旬。日求盡其服氣之術。而錢塘諸君子聞余至。操文叩吾閣者。屐錯戶外既相對輒似酒人逢面車津津不能置口矣省言獲氣之戒都不復記憶坡老所謂知過不改者也每坐上偶拈一題。率爾談論。粗有本未。諸君子遂以為文。客退不能多記。其錄成編者。讒十余首耳。友請刻而傳之世。余笑曰錢先生一服良藥吾不能服奈何以膏盲中語誤天下無病人時錢孟玉鄭德滋從余游。請曰。愿師無執養生家十成語。坡老云與其茹也寧吐之。適吾意而已。余快其言。曰是吾藥也吾病且霍然遂聽諸君子刻之。

茹而不吐。亦病痞隔。又不若吐之為愈

幽居時令序

夫駒隙易度。蝸戰未休。河清幾時。黃金難就身不寄于物外物而我自閑樂不違其時乘時而樂自足住世故能出世息機纔是知機居不必廣廈蓬檐。口不必膏梁糲藿。跡不必巖廊漁釣。交不必王公乞兒苐取我之自然豈曰人而未可樂則生矣。逝者如斯但情順而景生則光陰過客若景遷而情變則渣滓太空是以暫假化工。權設時令眼前樂事不禁春夏秋冬個里生涯那揀功名道德慎勿實諸所有。自然行其所無。橫成嶺。側成峯只此廬山真面目。桃能紅。柳能綠。依然本地舊風光。都謝卻八千歲春秋安知老之將至。猛提起十二時性命。自然新而又新語不屬乎連義更同囗戒懼銘之寶日。聊儆失時云爾。

排偶中極其流利。且無填塞。能品。

皇帝三十有二年。夏雨震電浹旬。時京師大水。霪壞民舍。城九門。圯者三百余丈。巳乃浸圯及七百丈有奇。城使者上其事。時 上方戢民居止蘇間架可窯之稅維城之役。司空具以請。閱三疏乃報可。則命部臣某董正厥事。招流集庸。甃石畢輸。臺臣省臣。獎能禁偷。各有經紀。粵明年某月日城功告成。臣拜手而為之記。記曰惟 文祖待邊守在四夷枕胡而城屹如于燕萬堞崇崇宅大馭輕曁于孫子。戎馬之偪伏隍時有乃罔不曾厚備圯以銷萌慎固 肅皇之世。葺彼牖戶。飾廓門庭。每予是懲肆我 皇敬勝張皇垣墉涂曁天警于康恒雨弗祥周廬以漂囗脈以解峨峨萬雉。或陷或摧。惟 帝念役大勞人爰亟于敉寧民有干止國有經始如父母之勞其子先飲食之徐服賈焉乃召司空。以乃召司徒給其糇糧量其徒庸取丁于饉夫使佚于殍民災不罷眾役能蘇荒將事之臣。稟囗囗囗囗囗亟子來稱事程能功令具修。和令蒸氓含餔載鍤式歌且春萬杵登登。舉不涉年。厥功厘如塌理圮更將作報成人飽而康墉峙而壯惟皇帝動民康功先即佚使以心勞使以力惟 皇帝固圉眾心成城務壯其內乃壯其形緩度伊始疾收厥末 圣神作用威臨德悅南越北胡。西羗東夷。視厥所止。千里邦畿。皇哉皇哉。千斯萬斯。跡不可磨。刻石記之。

高簡典雅。不殊典誥其中回護更有巧心

筆花軒記

筆花五色入夢。而文彩殊進豈猶是文人腹笥繡口借夢境作鼓吹耶凡物有借而得之終非吾有不若蠹魚食神仙字尚令滿腹帶神仙氣彼葢無借而腹果然也讀萬卷書胸中便吞吐八九云夢走筆川決而風雨馳青煙冉冉從十指出食龍肉得真飽衣寶珠而光照襟帶間惟其有之是以似之靈氣日新無盡文章先生變化亦無盡寸管而繪千秋比于夢境誰真誰假尹玉沉而慧。試坐筆花軒參取覺云煙草樹刻刻供我筆端何須效江仲通乞靈栩栩蝴蝶時尋生活也

落筆風雨欲驚。蛟螭欲翔。

葢茅處記

城之南墅。吾廬居焉徑寂而宜禪也百堞縈左羣木蘿戶暎以環溪錯以修竹廣疇迷望云物曠然累累古丘平出若髻有僧慧云者。紫栢老人舊弟子也。率其二徒來就于傍定而無喧樸乃知足于是編竹為椽。誅茅當瓦一龕依于松栢燈火掛于蓬蘿雖震風凌雨未受夏屋之帡幪而夕秀朝云巳占蕭齋之景色一枝粗穩半壁晏如量腹而一缽千家度形而十年片衲物無取也我何有哉古之至人以三光為戶牖故不礙桑樞四時為庭除故不卑茨草但取造化之有生成自然若罄人工之能補苴特甚所以虛能生白。無有窒用。況乎佛地。雅似蓬居。昔維摩十笏開基支公三賢備勝止以眼前作案不須物外多求豈必問金田于給孤。飛玉盤于祗恒作塵外塵生法中法也余性嗜丘園。夙敦禪悅數。椽古屋棲巳儉于鷦鷯四壁秋風趣更饒于薜荔暇當選佛閑亦觀空意不屬于蝸爭忻亦同于鳥托葢茅之旨。余有味焉。故記。

疏澹有竹籬茅舍韻致。

波蹙流花。山留聚雪。層層錦綺。大可悅眸。

天下之大勢。靜則治。動則亂。天下之人心與之以靜則各安其性命而不肖之心銷擾而動之則人將自危而寢成其囗解之勢夫民專愚而易犯法者性也麗于法而治之治之如其人如其法而止則犯者伏而平民安然而不驚一或濫觴于法之外。株連其人之余。而愚民始惶駭眩亂。喪其神魄。求解免于須臾之死。而無端之牽引。捏造之風波起矣皭火燎原蟻穴潰堤所當深懼故安天下者慎無動之屬者東奴之訌也。其初繩之急而備之疏視以折棰可使而不料其伏尸流血也此擾之過也。蜀以征兵擾而永寧叛。黔以襲替擾而水西叛。齊魯以牛車擾而鄒滕妖黨叛。今日國家兵甲四起。兵民交困事事以擾致之夫天下豈堪再擾耶乃者遼民之僑居登萊也而幾又以奸細之言擾矣幸而 明旨煌煌。消其隱禍。則亦社稷之靈也。東南浙直之間。羣猾輩以恫喝脅人財。而富家兒率多清狂不惠。大言易信。而務外不根之人易投然而實非有斬竿揭木之勢也比于盜賊則盜賊死耳比于妄男子則妄男子死耳死如其法死固無怨罪如其人人亦不驚如草薙禽彌之不足。而必欲一網以包羅之。恐江淮之間。愚者駭。智者疑。弱者惴。勇者嘩。無樂生之心。而蠢蠢有累卯之勢。此亦今日之大患也夫刻木之流以株連為利穴羅織之吏以鉤距為功名嗟乎天下豈堪此輩大擾耶夫民無亂而喜事者惟恐其不亂及至亂形見而束手無可奈何則又曷若靜治不擾而共享太平之福為得策也

嗟乎。今天下北擾于奴軟。南擾于海盜。東則亂卒。西有流民。所云干凈者有幾。更堪敲剶擾之與。皮之不存。毛之安附長民者幸一日免耳筐膏扉血將亦安之

先生之論最切時獘。其所以消亂。只須治如其人如其法兩句足矣。且莫說到亂形見而束手無可奈何。就使一念避咎貪功之念橫于中。舉盜賊妄男女而叛之逆之。胥百十人駢首而草薙之。咎遠矣。功邀矣。如天理何。公論何。寸心何。巳擾者幸三復此論。

文山黃冠論

或問。文信公空坑一敗此心已死宋室久矣黃冠故鄉。方外顧問無論必不可得即如其愿將遂不死耶曰殺身成仁身何必殺也仁成即殺身亦可若仁不成即不殺身與殺身均不可也要在信得何如耳身物之寄于世者凡物有主焉尋得其主而歸之此物一聽其有無不必向主人索物蹤跡矣故一文山耳。為逢。為干。烈烈而死成仁也為伯夷。為箕子。或委蛇而去。或餓而保其首領亦成仁也仁自我成之不在生死上成仁也從生死求成仁便是殺身舍生只了得氣節事于本體原無與。文山之深于信道以此。嗟乎道理束縛人至沒身而不見本體者多矣然須由束縛而后能解脫之則宋人學脈所自來也陸秀夫瀕危。正色而猶講大學正心章。說者笑其迂不知即不講倉皇奔救失其常度于亡宋何益絲亮與其盡失常度而不免于亡不如從容自如負帝而溺之為得于死也瓣香禱颶風。冠帶見先人。其主見多如此。南宋諸名人。視晉時陸沉輩高下何如。后世有以啚后揣摹又山。而當日夢炎輩亦以此甘心焉此與癡人說夢何異可笑也。

立一君復立一君。人子下藥。至此盡矣。盡則何妨作周之伯夷。覺時論啚再舉。猶是蛇足。王炎午生祭。亦非知己。亦是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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