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牘二】
上尚將軍
與馮大中丞
答新安眾護法
與傅竹君撫軍
寄徐浩存方伯
與陸筠修方伯
與王仲錫臬司
答陳階六參藩
與戴怡濤憲副
與曹秋岳侍郎
與查王望給諫
與戚朗園給諫
與黃伯和內翰
答李研齋內翰
與徐健庵太史
與陳長卿太史
與公絢兄
與黃端四內史
與汪漢翀水部
與吳孟舉中翰
與張皜亭中翰
與史庸庵太守
與李謙庵太守
與陸孝山太守
與姚嗣昭太守
與魯謙齋太守
與朱葵石太守
答涂英伯郡丞
與池儀伯別駕
與周文山別駕
答朱天然明府
與何鳴玉明府
與李雪巖明府
與余天木明府
與丘貞臣明府
答蕭簡庵明府
與范霆遠明府
與朱廉哉明府
徧行堂集卷十一 尺牘之二 丹霞今釋澹歸造侍者古止 傳涌編
尺牘
上尚將軍
間氣鍾靈英才蓋世建大有為之業是不數見之人一匡扶義領袖以挈羣賢駟伐申威鼓鐘而張八極盛事難逢忽覩風云之作余年易送重披日月之華未遂瞻依徒深局蹐乃者驚聞先王遽捐賓客雖乘彼白云自返圓生樹下而睠茲黔首共沈獨漉泥中況今釋空門三世結宇長城倦翮半枝移陰廣廈者也所恨臥病荒丘不獲泛舟珠水虔修薄供潔上瓣香禮無責貧力無求老幸曲赦于世諦之邊去不至方毀不滅性更曠觀于大道之表且也戎務殷繁重以民生顦顇或傳餐而欹枕亦操扇而投醪強食節哀俯酬下土之望撥亂反正仰答上天之庥莫罄愚誠伏惟睿鑒謹遣弟子古義專赍手啟奉慰今釋無任悚仄
與馮大中丞
恭惟大護法大中丞從人天而下立文武之間發三千歲優缽之華摶九萬里天池之翼宋璟之節度南海香徹梅村張奐之鎮撫西羗風清馬廄雖今釋支離老病永懷未見之勞而嶺表凋敝軍民早慰來蘇之望敝同社朱廉哉不限方隅每論人物謂明公且自置于內外護法之先即野叟宜通問于左右執事之側瞻仰甚矣遲回久之復念靈山付囑托重既在王臣加以道樹交羅分榮亦兼桑梓法無高下寧有乘車戴笠之疑理絕炎涼豈落下諂上驕之陋是用聞名于鈴閣敢希答響于松關里言山刻畧觀就正之勤溪月嶺云莫寫寄懷之遠
答新安眾護法
伏以登山得主不煩蠟屐經營擇法逢人豈免鐵鞵辛苦揚眉便見似有夙因覿面相呈更無余事恭惟大護法居士人倫陶冶佛種津梁五百年名世上元之會三交九萬里摶風忉利之門四辟即世相即實相兼覆有無非背人非向人全超取舍干霄紫氣拔地黃山思所從來始信水源木末尋其向去尚聞玉磬金鐘今釋滌器雷峯誅茅錦水癖生痼冷寸絸縛蠶病狎奇窮斗灰縮蚓想三十六峯之秀色庶幾遇之如一百廿歲而篤行嗚呼老矣忽承招手不覺俯心休言住院且共看流水行云切忌談玄恐鈍置夜猿曉鶴把尾據頭虎項下始終盡善居今稽古鷲頭邊彼此難忘草草荒棫未詶密意遲遲春日載覲仁風今釋臨啟可勝馳仰之至
與傅竹君撫軍
豁大歸具感護持成就之雅已留數行于敝法弟囑其專使陳謝矣好友鄒致庵乃祖秀庭協鎮幕中上客秀庭為將慈和廉正弟與交十七年不見其生一事害一人取一非義之財今貧甚至不能具一馬致庵亦因之貧甚其妻孥僅未餓死至不能具一衣頃附貴標之舟奉謁倘有可提攜處幸吾兄不惜多方成就蓋好人可念亦吾輩平日所存心也發足度嶺附此不多及
又
出嶺一年相去數千里不見邸報亦不得粵東西一信未識起居何如恢剿大績已有成局否念之念之頃發藏經還丹霞記得吾兄攬揆之辰作一篇文字畧申頌禱事在世諦中而義不在世諦中蓋世諦中人非但不能亦不知也揄揚盛美極有漏落處然使掇拾無遺又落世諦豈吾輩所取耶
寄徐浩存方伯
月朔曾有數行以保昌別立僧戶上懇想惻隱之心不惜護持也會董令親益悉道履勝常但仰屋之苦無由脫然為之嘆息兵多地狹民窮財盡當復如何韶城數十里殆無片瓦弟撿白骨坐臥小舟一月余大兵往梧州亦被奪踉蹌入下院頹垣敗壁值風雨寒甚如凍餓于破瓦窯中庶幾與斯民分痛耳然較之仰屋微有緊慢蓋弟之苦無人煎逼吾護法之苦則有許多人煎逼也春杪出嶺請藏后會未有定期相去益遠可勝菀結惟為國為蒼生珍重自愛
與陸筠修方伯
連日讀大刻不禁俯首快心今釋每謂作文只說得自家意思明白痛快便休如今人只管商量左國如何若何史漢如何若何唐宋八大家如何若何將古人衣冠作自已面目亦太不俊氣矣文之妙者只似說話此筆端有舌之腳注也但沒有幾個得到此田地讀先生之文如人欲到此田地忽然見了自別有一段歡喜踴躍耳乘興寫得一篇請教非敢謂可以作敘亦只要說得自家意思明白痛快而已不妨一笑置之也
與王仲錫臬司
別來許久候問殊疏老病支離想蒙垂諒頃至海幢聞堅推憲長之請可謂特立獨行非時賢所能企及矣弟于吾兄剿賊之事極所心折每以當今節鉞之選屈第一指破格用才不可望之此際而惟利是視日甚一日有品有識者故未肯隨波逐流于此又為心折耳偶成長律大似習氣未化然世道之憂亦不獨有位君子之憂也
又
世局雖更人情猶故丹霞乃至不能修候臺端蓋病則懶于作書貧亦艱于遣使也頃為大眾嗷嗷走南韶兩郡望空啟告而檀越不見能施之我化主不見受施之人世間不見所施之物直是親證三輪等空境界便還山矣然有不免過計者此稱維新之時而有不終日之象蓋兵愈驕將愈懦賦斂愈繁民生愈困也各縣派米已于一年中納三年之米送過庾嶺者每石費二兩有奇至于賣妻鬻子各縣派夫已于一年中用六年之夫送過庾嶺道殣甚多至拘留軍中不遣喜亂之民挺而走險其無能者或死或徙即如丹霞所有薄田佃丁逃亡拋荒強半則徧地情形大槩可見若章貢不下轉輸之役勢不得休又豈待其君子化為猿鶴而小人始化為蟲沙耶出世間之饑飽常視世間之安危深山病漢坐而待盡理有固然不知當路諸公救民水火者何以解此益深益熱之苦耶吾兄以菩薩心肝具救時才畧久有悲愍之懷輒因風便聊寄數語然今日挽回之權不在文吏亦不由臬司即方伯公仁心為質仰屋難籌亦僅可付之無可如何耳放筆太息幸勿為外人道也
又
僧還得答教具審憂時念切天下事未有可言而不可行者其至于不可行則權籍不存也使吾兄提衡數千里獨行一意必能為孑遺解倒懸今托空言于一世并不獲息勞肩于一身此苦豈堪與彼蒼共訴乎禿頭沙門秪顧一床一缽此床故與世人共安危此缽亦與世人共饑飽山中病叟于寂靜中彈指嘆息依舊不出一床一缽之見耳大集快讀樹林水鳥聲中忽聞橫空天樂雖無薔薇露濯手然香清茗潔之余時一吟之未為唐突西子也
又
南雄唔白令親謂奉候不遠今乃不下南海而出西江蓋事理宜然耳粵東非即安之地每恃吾兄為江左夷吾然權籍不存為復奈何人事十分抵當不得天意一分天意十分挈帶得人事一分乃人事之一分十分早有莫之為而為莫之致而至者吾輩亦盡其在我而已知道駕常過海幢共話以超逸絕塵之姿探沒量大人之道豈復肯讓昔賢一聲霹靂豁開頂門有此消息不妨垂示使我聞而起舞也客冬寄惠甚愧重迭并此陳謝
又
聞有愛子之戚至情難割幾于痛不欲生未能奉慰為愧父子之恩故是世間深重然實一期之緣短長多少皆如幻觀耳吾兄盛德坐享三多理所宜然然孔子大圣止一子伯魚先死惟一孫子思更無第二孫吾佛止一子羅怙羅七歲出家亦遂無孫玄真子紫芝翁皆無子不可謂皇天酷罰況吾兄尚有公郎即以孔子自居未為報施之爽何必區區銜悲無已乎吾兄自視此身當有大于愛子者幸勿過傷以招陰陽之患也頃出嶺請藏并此告行不敢言別蓋未欲與梅關斷絕策杖晤言應有后期耳
答陳階六參藩
至嘉禾請藏事訖即擬走山陽奉訪話四十年契闊病于吳門復過云間盡力討得缽盂兩度濕以此蹉跎忽得手教如從天而降喜慰無量大壽自當躬賀然窮途殊費經費幸且見寬小古文率成一段白話仍是舊時頑皮故態閱之想為絕倒耳頃又去云間矣腳根無線長被俗漢揶揄道是老困風塵今將赴黃山之請聊以遮眼若此緣不就則淮揚一帶皆吾風塵中之一塵也或徑來作用余盤桓亦未可知但以口腹累人更莫預生厭卷拙集俱盡此一部原留以奉獻者謹附來使馳納雅貺拜登寸芹莫展旅次如洗并望垂諒
與戴怡濤憲副
前讀大集即擬題數語于后以賤恙遷延近來空山無事輒復抽毫自詶宿念荒落久矣殆不成章然未敢自匿其丑非謂足以發揚萬一亦見論交好學之懷雖老病尚未衰也聞高涼有變吾兄吉人自不墮此涂炭未審借才復在何地乎監寺還山具述愛厚惓惓益深感佩拙集不應問世諸及門為災木之舉正是叢林抄化資糧耳遂損廉橐良以增愧風便暫謝
又
答教至山具審起居如宜展誦之次涼風透腋暫若披對可勝慰仰吾兄于吏事煩劇中寄托蕭遠時露出塵之資所謂自是君身有仙骨也拙詞呈去豈免布鼓雷門全集刷成自當續致特以覓紙稍難尚需時日耳黃參頒惠乃近來希有之物此真意重如山矣今歲三春未成一字承示為苦思添津正恐孤負不妨向看病福田回向也茶筍獻新愧不能佳
又
拙集刻成弟即度嶺矣丹霞道場已交付敝師弟樂說和尚即囑料理一部寄呈此番出嶺補本師老和尚七十大壽兼了藏經之債捧藏而歸當策杖奉謁作無邊際劇談未知吾兄有此閑工夫否只弟退院老僧了卻此二事除卻閻羅王來請更無一刻不閑也倚舷草草未能盡所欲言惟祝順時珍攝為嶺海蒼生自愛
又
出嶺匆匆未遑謁別但有依戀入春伏承道履勝常佇聞殊擢以慰遠懷謹因棲賢化人之便端勒奉候并有懇者江右諸郡南康最貧南康諸山匡廬最貧匡廬諸剎棲賢最貧積此三累之貧而敝法弟角子禪師于此領眾結制東坡滑稽日供毳飯幾使沒毛驢盡作溝中之瘠亦仁人君子所深愍也一麟際朗托缽嶺表尚恐遠水不救近火弟為發告急之書幸吾兄稍損廉橐以救之貴屬縣中有可勸導者更賜數函先容俾之滿載而歸起死肉骨真大功德主也旅次未盡覼縷近作橫卷聊充一刻之談
與曹秋岳侍郎
昨敬老見顧具述吾兄高誼欲為弟覓一靜室翁振老云有一處現成甚便擬與吾兄相商別后思之賤性隨寓可安出家以來惟三寶叢林事乃上緊耳此何等時耶即吾兄近來拮據艱難之際弟豈不知若以一身便安而致護法費累非道人之心幸且置之弟料理藏經乃是正意倘得完成去住亦尚未定自可從容斟酌恐諸公以好我之故急于倡論先此奉聞惟察其真切
與查王望給諫
臨行為筆墨所累竟不得抽身而別至今猶歉仄也委作令先堂太安人傳已落藁書橫卷專遣侍僧赍納衰老廢學無以發揮盛美不足存也名園題額輒作兼山兩字并一跋請正亦有少許佛法奉贈然皆吾兄四威儀所自有也何時更續晤言臨箋悵惘不盡
與戚朗園給諫
衰朽無似過承護念傾耳則風生四座捧腹則香流七日所謂分外之樂不易消受者也席間雅論不欲使老年人有奔走之勞此種至情滲入五內纔一舉起便覺玉山座上大似靈山儼然未散耳頃赴桐溪石門舊交之約仍還郡城遣侍僧走皜亭所領圓滿凈檀率勒荒函奉候起居此后三吳山水任意遨游興到相尋尚可更圖傾倒耳
與黃伯和內翰
昨承黃山之招遂有率爾之興蓋以公函鄭重不暇致詳比聞八水禪師在彼住持八師為一方知識匡徒領眾歷有年所諸護法別請今釋而晏然受之是驅除八師而攘其院也日來諸方頗有新舊住持爭一院子鬬諍不休為世間有識所笑今釋恥之豈宜身蹈覆轍以違素志謹再拜辭謝惟道兄知我愛我以德即為鼎致貴鄉諸護法立止此舉以安愚分真護念菩薩矣至今釋衰病日深飲食不進行且溘先朝露有辜付托盛心即八師不住亦請另延名宿無使佳山水勝道場遂致凌替以重今釋之愆言出肝鬲千萬照鑒不宣
答李研齋內翰
臥病嶺頭日與寒熱為伴侶出關請藏不覺濡滯得山中信知臺駕暫駐河頭砦未能趨候徒有悵仰承示既已了悟則今日之澹公和尚必不迷在昔之道隱先生殊不知今日之澹歸已迷澹歸豈有在昔之道隱更見道隱者且共置之不足復道也賤恙未愈稍俟秋涼縷縷不盡尚容續布
與徐健庵太史
寄跡半塘遂踰五月重荷護持稠迭感不去心衰年善病腳氣方劇瘧鬼復侵精血愈耗鬲噎漸作顧此頹累知不可久已決意還廬山歸死于叢林師友之手藏骨普同不更占檀那寸土矣前承高義為住靜勸導今既理行策不敢過費凈檀并致鹿公收回題冊惟是種種法愛于龍華會上別有消歸老僧薄德未能仰報但有沒齒不忘而已本圖晤語病不得前專此奉聞臨箋馳結
與陳長卿太史
頃來珠江即入雷峯候本師老和尚數日當還海幢聞阿字兄與張葵老同行月內便到更一俟之盤桓數日即返棹矣奉違許久擬一晤言然不欲更入老城想吾兄深悉衰年減事之意也賤辰過辱佳章錦帳之錫尤非薄德所堪拙詩志謝并以志愧幸教正為感梧州詩偶得之敝篋中在家時藁皆散失此出家公據也災木未為分外并奉一笑
又
承賜問一詩用十灰四支五微三韻古人有此體否古人并無此體蓋自唐以下用沈約韻我太祖以其音不正特命宋濂諸臣改訂仍奉御裁刊為洪武正韻一書頒行天下凡館閣制作皆遵之弟所作詩用正韻者十之九或與同人唱詶彼用沈韻因而次之未嘗自用也此詩在沈即為三韻在正韻則一韻耳學士大夫不可與莊語沈韻本出吳儂元未確當秪因唐以詩取士以此為禮部韻有出此者不得入彀亦如時文之用朱注倘自具眼目豈真奉為不刊之典其靡然而從之者直以利耳太祖雖改正然不以詩取士不以出韻為之厲禁即以天王之尊無由責臣子以同文之義蓋利之所不在即義之所不在也山人墨客以詩盛于唐稍乖沈韻便違唐體其悍然而不從又以名耳名利之所趨狂瀾東倒真是真非有所不能障大抵如此弟素不喜沈約之為人又不然其韻案頭不復置之蓋當吾身而為詩既不與唐之人爭進士之利復不與今之人爭詩人之名何苦而不用正韻即使世之詩人共相嗤點不過斥其詩不選斥其人不比數于靈徹惠休之列而已復何苦而用沈韻耶執見成癖久已忘矣忽因吾兄下問輒復抒寫以報想閱之一笑為狂奴故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