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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填充后宮,長孫皇后的謀算(3)

楊氏即便痛心,也不得不承認這話有道,就憑武家如今這等門第,能嫁到官宦人家已經不錯了,還高攀什么?她聽著善氏的訴說,胸中泛起陣悲意,眼淚差點兒下來,忙強自忍耐,夾一筷子菜沒滋味地嚼著。善氏全沒在意,還在那里絮絮叨叨:“縣令也不錯,當年我嫁進咱家時叔父還只是個兵頭呢。若是男人有出息,將來妻隨夫榮,當上誥命誰又說得準?高門大戶是風光,殺頭的也不少!甭管什么門第,全賴男人有沒有本事,這就是咱女人的命啊……”武照假裝在旁看書,其實早把善氏的話聽個大概,心里已不悅;又見母親一臉苦楚,終于壓不住火性,一躍而起,自桌上拿起杯酒,不問是非狠狠潑在大嫂臉上。

善氏一個激靈:“你、你……”她好歹是武家女主人,當眾被小姑娘羞辱,氣得說不出話來;在場所有婦人都愣住了,楊氏也大感意外。

武照仍不罷休,緊蹙娥眉,杏眼圓睜,指著善氏鼻子罵道:“你這饒舌老婦胡謅什么?我嫁不嫁與你何干?”

善氏終究不是厚道人,把滿臉酒水一抹,也反唇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老娘好心好意管你的閑事,反落一身不是。你當自己還是原先說一不二的大小姐啊?”

“呸!你們幫元慶他們霸占爹爹留下的財產,把我們攆到這小院,還假惺惺來幫我說媒,花言巧語哄騙我娘,能有什么好心腸?惟良、懷運要把我嫁給縣令之子,無非想趁機結好本地的官,八成那縣令之家答應多出錢財,連你都從中得了好處吧?做你的美夢吧,姑娘我偏不嫁,以后關起門來過日子,咱們誰也別理誰,快給我滾!”

善氏一干心思被她戳破,無言可對竟干脆撕破嘴臉,罵道:“喲!跟一家子耍威風?不問問你娘當初怎么做的人?不就姓楊么?隋煬帝的天子早沒了,有什么不可一世的?若不是先皇硬塞給我們武家,誰要四十多的老姑娘?指不定以前嫁沒嫁過呢!這家里即便千金萬金本就該是我們的,生不下兒子是你沒德行,怨得誰來?老的又臭又硬,小的更不是東西!”

宿怨都挑明了,楊氏哪受過這等羞辱,早已又氣又怒渾身顫抖,但她不屑于與這等潑婦嚼舌。武照卻不依,尤其聽她辱及母親,頓時火冒三丈,綽起只酒壺“啪”的一聲在墻上擊碎;攥著鋒利的瓷片,照定善氏臉上就劈。

善氏萬沒料到她小小年紀如此兇悍,連忙低頭閃避,卻已被瓷片削了發髻,顧不得披頭散發,撒腿就跑:“殺人啦……”

武照哪里肯饒?纖纖玉女翻臉成了煞星,左手挽羅裙,右手持利刃,叫嚷著:“你敢辱我娘,我要你的命!”其他婦人都看傻了,鋒利的瓷片就在眼前晃來晃去,這會兒誰也不敢攔,只顧著自己躲閃;幾案也翻了,酒菜也灑了,杯盤滾得滿地都是,一時間鬧得雞飛狗跳。

善氏也嚇糊涂了,殺豬般亂喊。武照怒氣不休,在后緊追不舍,兩人圍著院子折騰起來,別的婆娘嚇得一窩蜂往外逃,小妹也嚇得縮在角落里嗚嗚咽咽;那幾株踟躕花已在混亂中折斷,紛紛花瓣葬身一片狼藉之中。

楊氏不敢相信,這還是方才那個聰明可人、翩翩起舞的乖女兒嗎?事到臨頭顧不得多想,忙上前抱住女兒:“照兒!別亂來!”

積蓄已久的仇恨爆發出來,武照婀娜的身軀激動地顫抖著,秀麗的容顏已變得猙獰可怖:“您別管!孩兒非殺這婆娘不可!”

“松手啊……”楊氏想搶過女兒手中利刃,武照卻死死抓不放,母女二人的手都劃破了。

善氏總算定住神,連滾帶爬逃出院門:“罷罷罷,以后我可不來了,惹不起還躲不起么?”

武照仍嘴硬,明明見她逃遠,卻還憤憤吶喊道:“等著瞧!早晚有一天,我非殺了你這臭婆娘不可……”

“夠了!”楊氏狠狠扇了女兒一記耳光,“你太不曉事,她也未必有壞心眼,不過借說親之事圖些小利,不答應就罷了,何至于此?我委曲求全還不是為你們?忍忍又如何?你還能在這屋檐下待一輩子?過去的是非就算了……”

“憑什么算了?”武照頂嘴道,“咱不要他們假惺惺關照,大不了窮死餓死,又能如何?你讓他一尺,他就敢進一丈,忍到何時方休?人善人欺,馬善人騎,從小您沒教過我怎么看人臉色、受人欺負!我偏要爭這口氣!”

楊氏啞口無言了。一點兒不假,女兒高傲固執的性格全是她培養出來的,然而她隱約意識到,女兒和她并不一樣——她堅守的是豪門閨秀的高貴,而女兒卻帶著一股狠勁,甚至可說是霸道,蠻不講理。或許這就是她嬌慣的結果吧。

武照漸漸平靜下來,才意識到手上鮮血淋漓,滴滴答答染了羅裙。她默然回到屋中取了絹帕,卻先給母親包扎:“還疼嗎?”這一聲問得溫柔體貼,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楊氏沒回答,看著女照兒悉心侍奉著自己,真有些哭笑不得。她抬頭仰望蒼穹——夫君啊,你說照兒命運非凡,究竟發自真心還是僅僅為了安慰我?如今開罪那惡婆娘,以后的日子更不好過,我母女的出路究竟在何方?

三、直臣阻諫

唐朝承隋之國都,傳說當年隋文帝嫌長安促狹,又慮渭水成災,連做惡夢都是水淹朝堂,遂命工部尚書宇文愷在隴首原以南修建新都,這座新城東西十八里、南北十五里,占地廣袤城池巍峨,定名為大興城。李淵改朝后將隋時的大興城更易為舊稱長安。城內縱路十一道,橫街十四條,將全城劃為一百零八里坊,宛若星羅棋盤;宮城在其正北,漢魏之時的老長安城除城墻外盡皆拆毀,改成皇家禁苑。

宮城南部是官衙,太廟、尚書省、太常寺、司農寺等重要官衙乃至十六衛府都在此處。北面是皇帝所居太極宮,左有掖庭,右有東宮;自承天、永安、長樂三門而入,門下省、中書省、弘文館、史館皆在兩廂,中間是太極、兩儀兩座朝會正殿,是為外朝;還有甘露殿、延嘉殿、千秋殿、安仁殿等數不清的亭臺殿閣,皆是皇家起居之地,非一般臣民所能窺見——堂皇千列徼道交錯,斗拱飛閣翼然靈峭,金爵鳳闕高聳入云,樓臺殿宇磅礴崔嵬,不愧為世界上最偉大帝國的核心。

正值四月十五朔望之期,李世民登臨太極殿,舉行大朝。自去年平定吐谷渾,彼人不服,西突厥和吐蕃暗中煽動屢生叛亂,狼煙久久不息,所幸有兵部尚書侯君集駐軍彼國,戡亂稍見成效;東突厥殘部首領阿史那社爾被薛延陀(匈奴鐵勒部后裔)擊敗,投奔唐朝,李世民在長安賜其宅邸,將南陽長公主許之為妻,咨之以西戎之事;太上皇葬于獻陵,宗室諸王進京奔喪,李世民對兄弟頗加撫慰……卯時登殿直至巳末,聆聽奏報部署詔命,忙得不亦樂乎;好在諸般國務盡皆裁定,心下頗覺穩妥,又記掛皇后病體,便高聲口諭:“眾卿還有何國事議論?再無進言就散朝吧。今日朝會時候甚久,廊下賜食,大家用過再走。”

文武群臣正蠢蠢欲動,忽聞一個滄桑遒勁的聲音道:“臣有下情啟奏!”一位緋袍老臣出班舉笏。此人身形不高相貌平庸,群臣卻立刻靜下來,李世民也不禁正冠端坐——奏事的是當朝第一直臣魏徵。

“愛卿有何參奏?”“臣勉充侍中之職,肩負重任未敢懈怠。然近年患上目疾,視物模糊,懇請卸任。”魏徵以眼病為由請求辭相不只一次,始終未得準允。這次李世民又是粲然一笑:“愛卿坐鎮綱紀批駁時弊,乃朕之倚仗,些許小恙何至辭官?朕重卿之德,服卿之才,可不是用卿之眼。難道政事堂(唐代宰相議政之所)中沒有小吏?卿只管閉目裁決,所有詔書公文都由他們念給你聽。”一席話說得群臣無不莞爾。

魏徵卻舉笏再拜:“臣蒙陛下圣恩,固當竭心盡力肝腦涂地。但有疾在身終歸不便,倘有不周干系重大,恐誤朝廷之事。陳力就列,不能者止。請陛下另擇高賢,方不負社稷!”

“話雖如此,朝廷和朕實在離不開你啊。”

“臣并非辭朝還鄉,而是力難從心退居閑次,望陛下另選賢能,成全微臣之請。”

李世民見他神色堅決,知是再難挽留,嘆道:“愛卿一定要去,朕也不能強留……可又有誰能接替你擔任侍中呢?”

朝堂寂靜無聲,群臣都低下了頭——侍中乃門下省長官,負責審議詔書,有封駁上意之權。恐怕沒人自信能比魏徵干得更好,也沒人比他更有橫爭廷折的膽色。時隔良久,司空長孫無忌出班道:“安德公、太常卿楊師道人品高潔,才學脫俗,可承魏公之任。”

滿朝文武皆顯詫異之色,連楊師道本人都坐立難安——說他品行高潔卻也不為過,才學更是不小,尤其擅長詩賦,朝野之士皆知。但他身為隋室后裔又是先帝提拔之人,貞觀以后謹小慎微和光同塵,哪敢希冀宰相之位?

眾臣也覺他性格偏柔不宜拜相,長孫無忌卻言之鑿鑿:“楊公身歷兩朝洞察興衰,又是國之貴戚,乃不二人選。”這話有些言過其實,楊師道雖是駙馬,所娶的長廣公主卻是再嫁女。原先之婿姓趙,太原舉兵時被隋廷擒害,公主才再嫁楊師道,他與皇室也談不上有多親厚。但長孫無忌以國舅之尊提名,誰敢公然反駁?

“眾卿可有異議?”李世民掃視殿上之人,卻沒有一絲回應;連魏徵也只微微蹙眉,沒說什么——他主動懇求辭職,不便對繼任人選發表意見。

李世民一錘定音:“既然如此,依司空所奏。”

皇帝與國舅達成一致,楊師道連辭讓的勇氣都沒了,哆哆嗦嗦謝恩。眾群齊聲稱頌:“陛下圣明!”卻不約而同偷眼掃向緋袍玉帶、胡須花白的尚書左仆射房玄齡。

房玄齡知道大家都在看自己,卻二目低垂佯作不知——貞觀之治天下太平,但朝中暗流卻少有人知。國舅身居三公、參中書門下事;一代名相杜如晦早在六年前病逝,尚書右仆射高士廉乃長孫氏之舅,撫養長孫兄妹長大,親如父子;中書令溫彥博年邁多病,如今魏徵又辭去侍中之職,換上個“不敢暴虎,不敢馮河”的楊師道。長孫無忌愈加強勢,環顧當朝只剩房玄齡能勉強制衡。

不知李世民是否也意識到這一點,又補充道:“魏愛卿雖辭相,也不可耽于安逸,不管朕的國事。朕加封卿為特進,仍知門下事。若沒你三天兩頭給朕挑毛病,只怕朕連睡覺都不踏實。”說罷捋髯而笑,群臣也都跟著笑了。

魏徵要的就是這句話:“既然圣上仍許臣言,臣正有一事要諫。”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不知這位直性子宰相又要捅什么婁子。李世民倒也見怪不怪了:“但言無妨。”

“請陛下收回成命,作罷納鄭仁基之女為充華之事。”李唐后宮之制,皇后以下設貴、淑、德、賢四妃,其下又有九嬪、九婕妤、九美人、九才人、二十七寶林、二十七御女、二十七采女;充華乃九嬪之一,正三品之階,地位較高。雖說天子寵愛與資歷無關,但似鄭家女這般一入宮就據九嬪之位實屬罕見。

李世民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卻即刻恢復和藹之態:“此乃朕后宮之事,愛卿未免管得太……”

“家國一體,帝王無私事。”魏徵不容分說硬頂回來。李世民頓了頓,輕輕撫著御案,又道:“朕踐祚以來十載春秋,雖不敢說夙興夜寐時刻憂勞,也算勵精圖治,于后宮聲色并無放縱。昔即位之初放歸宮女數千,今略補一二未嘗逾制,何傷大雅?”

魏徵不為所動:“臣絕非指摘陛下貪戀美色,只是鄭仁基之女本已許配他人,陛下怎能納其入宮?”

此言一出朝堂騷動,大多數人深感詫異,也有人聽到些風言風語卻不確定,但即便真有這等事,誰又敢直接告訴皇上?這不等于指責皇帝奪人之妻嗎?李世民立時眉頭皺起:“果有此事?”

魏徵道:“坊間傳言鄭氏女已許配陸氏之子,只不過尚未成婚。”他話音未落,房玄齡卻出班奏道:“鄭女適陸氏純系傳言,并無顯然之狀。何況詔令已下大禮將行,即便真有婚約亦不宜中止。”“房公所言差矣。”魏徵據理力爭,“若鄭陸兩家真已定親,陛下怎可強奪?此事有悖公理,非我圣明天子當為。”李世民左瞧瞧魏徵,右看看房玄齡,也不知誰是誰非,又問禮部尚書王珪:“愛卿署理此事,可知鄭氏是否許親?”

王珪素來謹慎持重,出班應答:“臣也聽到過傳言,曾派人詢問陸家。據回奏,鄭陸兩家多年交厚,彼此饋贈甚多,卻無婚姻之約。至于外間流言,恐是旁人見他們往來親密,胡亂揣測的吧。”

李世民總算放心——王珪一向公正,不會有錯;而且他也與魏徵昔日同為建成心腹,又一起被寬宥重用,關系非他人可比。由他判定此事,魏徵無話可說。

哪知出乎意料,魏徵這次竟連老朋友的話都不信,一口咬定:“以臣所料,陸家所言不實。試想陛下欲納鄭女為嬪,陸家縱有婚約又怎敢與天子相爭?必是違心之言。”

魏徵固執己見,房玄齡、王珪實在拿這個不知變通的同僚無可奈何了,只得報以沉默。李世民倏然起身:“朝議到此為止,都退下。魏愛卿留步……”

待群臣退出,李世民儼然閑話家常的口氣道:“愛卿的眼疾果真那么嚴重?務必保重身體,朕命太醫給你尋尋良方。”

魏徵仍似方才那般執笏正立:“多謝陛下洪恩,不過納妃之事還望您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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