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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 白華樓藏稿
  • 茅坤
  • 4426字
  • 2015-11-09 16:34:45

贈荊烏程序

云洲荊侯之蒞烏程也未幾輒有聲而部使者按月日猶不得書其賢與能以聞于 朝遂檄而奬之而其寮黃君輩及邑之諸父老以知侯之深者莫予若相與請予文張其事予頜且久之顧草未屬也或疑予后焉予竊惟古者史氏之書其于名公碩輔非為國家建大勛勞捍大患也不以書其余百執(zhí)事中材以下一言一動之中擘畫則汲汲焉以書其于韓彭之戰(zhàn)非破 趙下齊擊魏滅楚裂千里之城邑而殉也不以書而絳灌之屬自搴一旗斬一馘以上則悉書若此者何哉非與名公碩輔之后而獨與百執(zhí)事之勤也名公碩輔其賢之巨且眾者也而事而為之書則不勝書矣百執(zhí)事以下則其賢之微者也事而不為之書則不得書矣惟古循吏之為聞于時者亦然終其身以郡縣顯者則以郡縣書然亦擇事而書若溉田若種樹若治盜其為時久而有功德于民巨者而后書他則不 書茍巨矣及表為九卿封列侯而又有也勛德載在國家列之鼎彛也則亦別為列傳因附以書而不屑屑然以郡縣書古之于才賢之士所因其善之微與巨而書之或勤或后或詳或略也固如此若今之郡縣之間其才且良而按月日最初者監(jiān)使者始為檄而獎之爾若期月以上則疏而聞之矣其尤卓石囗犖過人  天子或下璽書召之矣又再則于其立像而祠之而伐石而志之矣以予觀于荊侯才完而鬯職敏而 練且勇悍之資儻偉之氣不數(shù)月而民席之如父母向久如神明數(shù)十年來所間見者以彼之材異時游列卿當為  明天子名公碩輔而捍大患建大勛勞以為聞于時則其風流人物所以耀天下而垂后世者蓋未艾也若今之部使者所檄特自下車之始政者言之耳而后之疏而以聞于  天子相鴈次也  天子之或為璽書而召與邑之所以不忍忘其功德而相與祠而伐石焉略其微而撮其巨以書于以 備采風者之錄而附之史氏之列傳予皆有所不能拒而予亦不忍于終默者又何必今之區(qū)區(qū)部使者所檄而侈而書之也哉或曰茲亦可覘侯之得民之始矣故并序之

贈蕭石潭擢令江浦序

江浦輦轂下邑也多中貴勢人者之業(yè)與金吾氏之邏卒稍稍龐雜其間又綰南北舟車水陸之沖朝夕飭廚傳治供張以奔走為能或謂石譚先生質(zhì)行君子也不當煩以此予謂之曰蕭 君抑聞老氏所謂靜勝躁柔勝剛治大國若烹小鮮者乎世之士以氣自耗者也以氣自耗者蔽故其智內(nèi)困于毀譽利害愛憎情欲外疲于獄訟賦役簿書米鹽一切市交炫名之私得以熒惑乎其間故邑之劇且肘轄者或為患君以道自勝者也以道自勝者達其智恒游于世之繳矰網(wǎng)弋之外而彼之所共勞乎其形悴乎其神者并不得以撼君而鬪君而君獨超然若曠蕭然印綬而南向入而治文書出而采風問俗 于其郊即如向之所謂中貴勢人者與廚傳供張者朝且夕于君之襟帶間予固知君應(yīng)之甚暇矣故予嘗謂宓子賤之彈琴與巫馬期之戴星勞逸不同而孔氏以來學士大夫之所折衷或不以彼而以上愭蓋有以也邑阻大江上多山水之勝都城宮闕之麗及我  高皇帝開國之遺烈往往在焉君能移其治官之暇為我賦之否乎倘為寄之山中予受而讀之固可以覘君之政矣

青霞先生文集序

青霞沈君繇錦衣經(jīng)歷上書詆宰執(zhí)宰執(zhí)深疾之方力構(gòu)其罪賴  明天子仁圣特薄其譴徙之塞上當是時君之直諫之名滿天下巳而君累然攜妻子出家塞上會北虜數(shù)內(nèi)犯而帥府以下束手閉壘以恣虜之出沒不及飛一鏃以相抗甚且及虜之退則割中土之戰(zhàn)沒者與野行者之馘以為功而父之哭其子妻之哭其夫兄之哭其弟者往往而是無所控吁君既上 憤疆場之日弛而又下痛諸將士之日菅剎我人民以蒙國家也數(shù)嗚咽欷歔而以其所飲郁發(fā)之于詩歌文章以泄其懷即集中所載諸什是也君故以直諫為重于時而其所著為詩歌文章又多所譏刺稍稍傳播上下震恐始出死力相煽構(gòu)而君之禍作矣君既沒而一時閫寄所相與讒君者尋且坐罪罷去又未幾故宰執(zhí)之囗囗丸君者亦報罷而君之門人給諫俞君于是裒輯其生平所著若干卷刻而傳之而其子以 敬來請予序之首簡茅子受讀而題之曰若君者非右之志士之遺乎哉孔子刪詩自小弁之怨親巷伯之刺讒以下其忠臣寡婦幽人懟士之什并列之為風疏之為雅不可勝數(shù)豈皆古之中聲也哉然孔子不遽遺之者特憫其人矜其志猶曰發(fā)乎情止乎禮義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為戒焉耳予嘗按次春秋以來屈原之騷疑于怨伍胥之諫疑于脅賈誼之疏疑于激叔夜之詩疑于憤劉蕢之對疑于亢然推孔子 刪詩之旨而裒次之當亦未必無錄之者君雖沒而海內(nèi)之薦紳大夫至今言及君無不酸鼻而流涕嗚呼集中所載鳴劍籌邊諸什試令后之人讀之其足以寒賊臣之膽而躍塞垣戰(zhàn)士之馬而作之愾也固矣他日國家采風者之使出而覽觀焉其能遺之也乎予謹識之至于文詞之工不工及當古作者之旨與否非所以論君之大者也予故不著右予所為青霞序其文章詩歌若干卷仆蓋僅得覽覩其所為小言鳴劍及籌邊諸刻而序之者也巳而卒讀終袠中多斷簡訛字以之覆青霞所故寄予者或亡或多不合予因前扣伯子敬敬復泣曰此特先大夫故帙之什一耳予少隨先大夫幾席為文章先大夫每落紙輒自喜屬敬繕寫累四十卷而予之從塞上返越也業(yè)巳裒次成帙將攜歸入刻而先大夫不可竟留之篋中比予歸而先大夫之始發(fā)難也督府以下故受宰執(zhí)所嗾欲構(gòu)之他罪以為功而外又以先大夫所從塞垣擘畫戎務(wù)一切便宜緩急類多與諸將帥以下不合甚且即其閉壘養(yǎng)寇詐馘奏功者往往發(fā)之篇什而其所最忌者方大同右衛(wèi)之被圍也先大夫數(shù)移書促督府乘間勒兵襲虜破圍督府業(yè)巳謝如約巳而督府公囗囗巽愞竟不敢出兵城之圍凡六匝月幾陷者數(shù)矣而三戌卒從圍城中突圍出走也其二人名某某者入以告于督府督府立笞斃杖下其一人名某惶怖乘間走乞食道上或問之輒涕告前狀先大夫稍就問之益憤激嗚咽為書余萬言以告督府大略并指陳虜之虗實及縱我兵竊擊之槩將以聳踴督府公也而文詞間又稍稍侵毀督府督府愈窘不自安且恐先大夫以其事聞之中朝因闔某御史互為飛語上疏以構(gòu)殺先大夫而又懼先大夫所著文辭稍及流布則其中所載情事多與疏構(gòu)者不合它日士大夫或按其事而覆之禍且不測也于是即日籍沒予家因發(fā)先大夫所篋留故帙并毀之而又以先大夫帷中故多弟子諸弟子必有副本藏于其家復榜書于市凡藏某遺稿片紙只字者即按捕同罪于是先大夫帷中諸弟子相錯愕股栗輒悉以毀而今所僅存者特小言鳴劍籌邊諸稿故巳入刻者而兵說八十一首及它所著詩什與蘇司馬以下書則諸弟子間武國忠所獨以死抗而私藏者也然武亦業(yè)巳窘陳所手繕稿吹毀甫焚香而禱腸若刃倳者俄什地若隕夢先大夫緋衣而劍叱曰子亦毀我之遺文以媚帥府也乎遂驚寤于是大怖即掘地為窟而以稿藏之故稍得無毀然督府又以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恐為先大夫訟其事于朝也輒移檄過浙并收捕予比逮系過督府予泣訴無他罪狀督府曰爾父好著文章詆訶當世爾其悉出之吾猶當爾貨予以實聞督府益發(fā)嗔厲聲榜笞不巳明日送御史臺御史臺復如督府狀榜笞不巳誡守獄者三日內(nèi)以絕狀聞當是時予亦分死矣翌日忽聞給事中吳公時來劾督府及御史罪狀詔收督府及御史臺以下予始獲出獄及出獄家巳散而因遍從先大夫諸弟子泣請故稿卒無可得晚僅得武君所穴地而藏者如此其中斷簡脫字則又武君故稿所不及載而或他弟子所私相口熟而傳之者其令溧陽令茌平令清豐及錦衣諸稿則又釋獄后所遍從先大夫交游中轉(zhuǎn)錄之者也敬之所口誦本末者如此予聞而系之以言曰嗟乎古之賢人志士所被讒構(gòu)而以罪奪其官或沒其身窘其妻子者有矣未聞有并其文章而毀之者宋歐陽文忠公嘗痛蘇子美之被宰執(zhí)擊去其官也序其文章以為世之忌子美而擯斥摧挫流離窮厄其怨家囗囗丸人嘗出而擠之死矣然其文章巳自行于天下不能少毀而揜蔽之也嗚呼青霞之所罹既誅其身籍其家系累其妻子而又舉其生平文章而燔之其慘割獨至于此又安在其不能毀耶嘻亦可以覘世變矣

贈黃丞擢甘肅行太仆主簿序

予嘗按秦漢以來方其困于戰(zhàn)鬪離合之際則世之天切材智辯慧瑰瑋倜儻之士并得以乘間構(gòu)會售其所長以自見于世傳記所稱奮于收豎起于鼓刀者何可勝道也天下稍屬晏然無事則上之人操品資循繩墨以隔絕天下之 士天下之士非尺伍不列非鴈行不進雖有異能崛出者亦共為之偃蹇浮湛于下寮而不復敢希覬上之人離品資劖繩墨而任使之也巳今之世海內(nèi)為一車書會同然而北困于虜南困于夷海閩廣之州荷戈而鬪者不可勝數(shù)抑所謂外若晏然而中寔未嘗離于烽燧之警鼓鼙之馳者而世有材如歙州蒲江黃君者顧猶特以貲為郎來丞吾烏程嗟夫君非千里之鵠而羣雞鶩而啄且唼者乎君渥顏長髯機穎絕 倫每與語及當世之務(wù)若干將莫邪之剸犀兕而截鯨鯢也予頗寄之又三年君始以能改甘肅行太仆寺簿于乎甘肅者界陜以西所當漢之燉煌之地即武皇帝所城筑以斷匈奴之右臂處也君生平過州邑好觀山川形勝城邑陿囗囗戶乙囗指畫古今利害得失之際君今躍馬而過之得無翹然自喜露彼所謂材智辯慧瑰瑋倜儻之奇如古之邊郡之士而置塞以聞?wù)吆?天子春秋高其厭亂思治也久或或旦夕下明詔征囗囗斤囗囗也非常之士而驟顯之其及君與否抑未可知也

贈林金壇給由序

友人金壇簿施君于其令林君之以考最行也墨其所曩為令溧陽而碑者且移書以告之曰茲碑也即故司寇南垣劉公所手次其溧陽之德政者也劉公于君為襟帶交其不輕許可人君所知者其所稱侯明法而濂吏民于其去而不忍忘之者若此可以知其人矣君得無意乎又告之曰侯之令溧陽特由其始釋褐綰 天子印綬出吏茲土況特以期月爾其再至金壇也則侯之習 國家之法者日以深所間風于其土而能盈縮之者日以洽二三年來數(shù)遭兇旱水溢侯之所以日夜吐哺而捍救其間兩漢循吏傳所載桐鄉(xiāng)以下不是過也曩溧陽猶特以其邑阻輦轂下所當鋤奸訾猾之政數(shù)多故于其去而輒思之爾若吾邑則侯之所以字其吏民也往往出于世之俗吏簿書期會聽斷 役賦之外而吏民之相與德侯也抑往往非簿書期會聽斷役賦之所能盡而怛乎中藹然系乎父子兄弟肉骨手足之間而不尼其去者侯未行而吏民之思相與綰車而遮道及伐石而镵碑者巳介遠近矣侯之所習于民者如此君好文辭而海內(nèi)之名賢學士因君之評次得失以為重于時者多矣君抑亦肯為引譽其間以遺于世乎巳而適予故所令丹徒吏民過焉以施君之言覆之蓋丹徒于金壇為齒錯壤其所 稱述林侯者亦大較與施君之言合予因低徊久之為之書以復于施君曰前繇劉司空所為碑系則侯之治溧與溧之人所以志侯之惠施而不忘者可知之矣后繇丹徒使民所口則侯之治金壇與金壇之人所以志侯之惠施而不忘者又可知矣按侯治行當與兩漢循吏傳所載無以異予雖未及面林侯然古之人有讀其書聞其遺事愿為之執(zhí)鞭者而況生而幸及與侯同時乎幸為告侯曰侯之茲行也當入為圣天子耳目侍從之臣且次跡公卿矣然所當朱轂而馳予雖不能從抑愿以夢思而參乘乎其間侯我乎否也

送沈迫子赴塞上輦其父參軍公遺骼返葬序

予友參軍沈公之上書忤宰執(zhí)也賴  明天子仁圣特薄其譴徙之塞上宰執(zhí)既深憾公及其徙塞上又嗾諸將帥以下互為飛語以構(gòu)之公遂坐誅并系縲其妻子至不得囗囗囗葬當是時海內(nèi)學士大夫無問識不識共為郗歔流涕而悲其以忠受戮顧不敢訟其事于朝而公之骼亦遂稿覆塞垣下迄乞未返也巳而構(gòu)公者以罪去又若干年故宰執(zhí)亦報罷而公之子敬久匿名姓竄山谷始服衰出因以遍謁公之友及其門人故吏將謀所以輦君之骼而歸葬之也予于是觧囊中金以投之而告之言曰屈原忠于楚故以其身投汨羅而不悔伍胥忠于吳故以其身為鴟夷浮之江而不化先參軍之以忠 殉國家于原與胥無以異者夫其視死猶之生也塞亡即從塞覆之矣吾聞季子之葬其子也猶特寄于贏博之間故參軍其肯以沙翳蟻引之骨向兒女子窽木為櫝剡藟為緘累累然必返乎故丘為耶于是敬聞之泣予亦泣因觧所佩劍以掛之左肘而復為言令告之參軍曰參軍雖巳沒而其忠義之魂猶當憑塞垣之戰(zhàn)馬而陣嘶者其能躍予所贈劍而以之衡擊虜騎也乎雖然死者終生之化而物之歸也故狐之 死也猶首丘況  圣天子覺寤近巳罷參軍所故詆宰執(zhí)曩所熒惑國家者一切屏去改弦而聽海內(nèi)外之士喁喁向風矣參軍其及 明時以遺骼而返乎中土雖沒其身猶不及其身之后也乎敬聞之復泣予亦泣因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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