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蘊把手放到寶物看守者的肚子上。

它立刻醒了，打呵欠道：“來了？鑰匙呢？”

程蘊好奇地戳了戳大泡泡，說：“鑰匙不見了，這是我娘的信物。”

寶物看守者發出老鼠叫一樣的吱吱笑聲，喜感極了。

“啊哈，小姑娘別鬧，我怕癢！嘻嘻，你還可以摸兩下，最后兩下……嗯，尊貴美麗的小姐，您是否允許信物覆蓋鑰匙？”

“允許。”程蘊覺得，寶物看守者會是很討人喜歡的寵物。

大泡泡把程蘊戴著指環的左手裹住，問她：“是否開啟寶箱？”

“開啟。”

大泡泡身上的光芒停止閃爍，一點點地暗下去，手腳縮回，五官隱沒，看起來和普通泡泡一樣，待到顏色褪盡，它在輕輕的一聲響中碎成無數塊，仿佛不曾存在過。

“它死了。”緋雪說。

“這種小東西的生命形態介于普通生物和虛空生物之中，一生只會醒來兩次，一次是出生，一次是死亡，各種族都愛拿它們當寶物箱子。”

程蘊覺得惋惜。

她手上的透明指環變成了內藏空間的紅玉指環，上邊鑲嵌著一顆方形的銀色寶石，蘇霓委托寶物看守者看守的東西已經轉移到指環，東西多得可以堆成一座小山。

“呵呵，表妹，多謝你幫忙。”程小川輕笑著向程蘊伸手，要摘下她的紅玉指環，“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不是程小川——”

“啊！你對我做了什么！”

手伸到一半，西貝貨程小川忽然抱著頭摔倒在星路上，疼得面容扭曲，戰斗力喪失大半。

程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打滾，含笑說道：“給你一個小教訓，讓你知道哪些人是不能欺騙的，例如我。”

疼痛在加劇，西貝貨程小川怎么都想不到看似普通人的程蘊會是如此不普通，很快被折騰得沒骨氣地求饒起來：“嗚嗚，姑奶奶放過我吧！我什么都告訴你！我認你做老大！嗚嗚，痛死我了！”

程蘊沒解除他的痛苦，他抽噎著把事實道來——

這家伙叫燕瀾天，是神道棄徒，偶然聽說蘇霓擁有一件寶物，寧國公府寧愿犧牲蕭明熙也要將其拿到手，便動了心思，想在所有人察覺之前偷走。

程蘊尚未投河，這家伙就利用他的神秘天賦將定國公手里的玲瓏球掉包，后又將半路上的真·程小川給劫了，湊夠一對鑰匙。

奈何他沒有信物，費盡周折開啟了寶箱，卻無法喚醒寶箱看守者，只能看著寶箱里的東西流口水，連一個銅子都動不了。

無奈之下，他假扮程小川，在拍賣行里等待定國公入甕，結果被程蘊識破，淪為階下囚。

程蘊對燕瀾天的話只信了一半，問他：“我娘有什么寶物？”

“不知道，他們都在傳，說寶物如何如何厲害。”燕瀾天說道，“我只是個賊，看到好東西就想占為己有，誰知道這回真把自己給弄慘了，嗚嗚嗚……”

“說說，你覺醒的神秘天賦是什么？”程蘊給了他一腳，“你可以試一試逃跑，后果自負。”

“我……姑奶奶，您就不能放過我嗎？我只是個小賊，不起眼的小賊！嗷！我說，馬上說！姑奶奶快住手！”

燕瀾天痛哭流涕道：“我覺醒的天賦叫鬼上身，可以侵占宿主身體，偷窺宿主記憶，事后還不會被宿主察覺！你要是殺了我，程小川真的就死了！”

程蘊道：“我不殺你，但我可以把你揪出來。”

她伸手往程小川身上一抓，真的把躲藏起來的神魂撈了出來。

這個神魂長著一張花花公子的標準臉，雙眼不笑亦含情，一笑更勾魂，只是此時落于程蘊之手，慌得就像被一群餓狼逼到角落的小羊羔。

程蘊再問他：“想死，還是想活？”

燕瀾天：“……嚶嚶嚶，你想干嘛隨便你，先放了我！”天知道他怎么那么倒霉，惹誰不好偏偏惹上這個扮豬吃虎的兇神！

程蘊道：“現在發誓效忠我，五年為期。”

燕瀾天屈服。

程蘊得到他的誓言，松手放了他，這神魂立刻竄進灰色虛空，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緋雪：“他跑了怎么辦？”

程蘊：“不怕他跑，跑了也會回來的。”

上身的鬼被趕走，躺在星路上的程小川從昏迷中醒來，睜眼便看到程蘊樸素的衣裙，目光往上，與她看來的眸子對視，記憶在腦中復蘇。

“我怎么了？”他記得他陪著程蘊來星路盡頭拿蘇霓從前寄存的東西，東西被程蘊拿到手，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你忽然昏迷了。”程蘊伸手把他拉起來，覺得燕瀾天的天賦忒神奇，委實該好好地研究一番。

雪花城的某個隱蔽角落，神魂離竅的燕瀾天在同一時刻醒來，想起程蘊微笑的面孔，脊背冒出一層雞皮疙瘩，小聲嘀咕道：“必須馬上離開！最好跑到蠻荒去！特么的，那簡直就是個怪物！我寧愿和暗夜之民打交道，也不想再見到她！”

頭頂著怪物稱號的程蘊和程小川離開星路，回到拍賣行。

走在長廊上，程蘊拿出緋雪寫的單子，說道：“你們能在一個月里湊齊所有的藥材嗎？”

程小川接過一看，發現上面都是藥材名稱，有貴有賤，有常見有罕見，有產自炎祖大陸也有產自云中州或者蠻荒大陸，有新鮮也有干制，加起來足足幾千種，數量也不算小，全部買齊足夠開一間藥鋪了。

平白無故的，買這么多藥材干嘛？

身為一名合格的商人，不該問的他永遠不會問，答道：“有一百三十七種藥材是我們拍賣行沒有的，有九十一種藥材暫時不夠，但我們能很快湊齊給您。”

“我還需要春白露、秋紅葉、剎那芳華花，以及三滴獸王的心頭血、三滴新鮮的神花花蜜、一錢鳳羽金晶。”

“這——”

程小川臉色微變，望向程蘊的目光帶上一絲慎重，嚴肅道：“十一小姐，你確定你能買？”

不是要買，而是能不能買。

像春白露、秋紅葉這些東西也就罷了，等閑十多萬金幣總能買到，但是獸王心頭血、神花花蜜這等世所罕見之物，即便趙國皇室想買，也未必買得起。

程蘊從紅玉指環里翻出一塊令牌。

還在小世界的時候，她便將紅玉指環里的東西整理一遍，除了大量的金幣、靈晶、珠寶首飾和書籍賬冊，蘇霓真正委托拍賣行保存的只有這塊雕刻著蓮花和翅膀的黑色令牌。

令牌旁有蘇霓留下的字條：如有事，持令牌找拍賣行。

“它居然在你手上！”程小川臉上變色，望著程蘊的目光驚疑不定，“是十四姨給你的？她竟然把它給了十四姨！”

她？她是誰？

程蘊問了出來。

“她是這塊令牌的真正主人，黑暗島上任女主人。你持有它，可以與黑暗島主城的程氏嫡枝平起平坐，甚至角逐族長之位！”程小川的聲音透著微寒，“它屬于黑暗島程氏。”

持有令牌的程蘊卻是遠得不能更遠的程氏旁支，僅有一個姓與他們相同。

“所以，這東西很燙手？”程蘊拋了拋令牌，道，“我不稀罕它，你們可以把它拿回去，前提是在一個月之內湊齊我需要的藥材。”

黑暗島程氏與定國公府程氏關系太遠，程蘊對他們暫時沒有多少興趣。

“當真？”程小川用懷疑的目光將程蘊上上下下看了不下三遍，道，“持有令牌，你可以將定國公府并回黑暗島程氏。”

“皇帝會允許這件事發生？”程蘊看他的目光如看白癡，“六國都在防備你們黑暗島的滲透，如果定國公府真的并入黑暗島程氏，定國公府只會在一夜之間覆滅。”

“我們對炎祖大陸不感興趣。”程小川說道，“當年你們家祖宗，跟趙國皇帝打江山那個，心心念念的就是認祖歸宗。”

“他是他，我是我。”程蘊把令牌扔給程小川，道，“以你們的權勢，不難湊夠藥材。”

小心翼翼地接住黑色令牌，程小川咽了咽分泌過多的唾沫，道：“我們的確可以幫你湊齊藥材，但是價格不能免，最多給你打九折。”

他掏出一塊算盤，噼里啪啦地打起來，最后給出一個可以嚇死人的數字，道：“你們定國公府拿不出來。”

這個數字比蘇霓留下的錢財還多。

簡而言之，程蘊把身上的錢全部掏出來，只夠買三分之二的藥材……

她禁不住扶了扶頭上的發簪，質問道：“所以你們什么都沒付出就想把令牌拿回去？自己長得丑，就別想得那么美！”

“我不丑，至少比你喜歡的勞什子蕭明熙好看。”程小川一本正經道，“令牌只有象征意義，無實際權力，它已經遺失了整整十七年。”

程蘊無理取鬧：“我出三分之二的錢，剩下那三分之一你們搞定，不能搞定，這塊令牌依然屬于我。”

程小川一愣，看到她手上拿著令牌，再往身上一摸，居然真的不在！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程小川敗退，道：“十一小姐，我會盡快將此事上報，請您稍候幾天。”

“我不想等待，下個月七號前湊不齊藥材，這塊令牌你們永遠別想拿回去。”程蘊撂下一句話，將令牌送進傳承之地，推開雅間的門。

“父親，拿到了。”

她對定國公笑了一下，進去坐下，讓伺候的婢女將武器圖冊拿來，打算給自己和程涵買一把趁手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