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過早飯還沒多久,璟兒帶回一則消息:譚泰被抓了。
昨日他陪沂王出城去某個名妓的別苑飲酒作樂。一大早,丫鬟發現名妓死在床上,譚泰手拿一把匕首在旁邊呼呼大睡。因為他們是匿名而來,丫鬟不曉得身份,當即跑去報官。
秦機早有準備,一群捕快涌到別苑抓人,而沂王怕沾染晦氣,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譚泰被扭送到衙門,酒還沒醒,撒了一頓潑,結果被京兆尹賞了一頓板子。
璟兒道:“秦舍人吩咐了,馬車就在外面候著,若是小姐想去看,即刻可以啟程,想著譚泰這一會兒也該清醒了。”
俞明枝放下書,“走,現在就走。”
郭瓏不在家,所以省去解釋的麻煩。亓媽媽以為她又和秦舍人出去,已經不勸了,只感嘆“姑爺愛護小姐就好”。
她換上一身輕便利落的銀色團花紋深藍胡服,束起長發,顯得英姿颯爽。胡服在十年前左右由西北方流傳進中原,一直以來深受男女老少的喜愛,到如今也有不少人愛穿。去牢獄里觀刑,自然不能穿著花枝招展的長裙了。
她剛一出門,就看到楊潤拉著晉蔚的手,急急忙忙的從馬車上跳下來。
“寶芝姐姐!”楊潤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但抑制不住臉上展露出的笑意,“聽說譚泰被抓了,可有此事?”
晉蔚也緊張兮兮的瞪著俞明枝,不敢說話。
俞明枝輕輕地撫著楊潤的后背,給她順順氣,微笑道:“確有此事,因殺人嫌棄。”
楊潤和晉蔚齊齊歡呼一聲,然后抱作一團慶祝,“太好太好了,不用嫁給譚泰那個混小子了!”
楊潤又道:“一大早就聽人說,捕快押著譚泰從街上走過,那小子身上沾著血呢,我就立刻帶著晉蔚來找你打聽消息了。這回可能松口氣了,謝謝你寶芝姐姐。”
俞明枝道:“謝我做什么,我也只是傳個話而已,真正做事的是秦舍人。”
“秦舍人是大好人呢!”楊潤撲上去抱住俞明枝。
俞明枝心想秦機要是聽到有人真心實意的夸贊他是好人,會有何感想呢?
晉蔚道:“還是得謝謝寶芝姐姐。”說著,她翩翩行禮,“我爹和娘說,若譚泰真的殺了人,這門婚事就此作罷。”
“好好好,”俞明枝捏著她的手,“以后你可要開開心心的過日子,有困難的地方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可不要一個人憋在心里,也要學會為自己爭取知道嗎?我聽秦舍人說,如果不是你試探譚泰,他也想不到好辦法來對付他呢。”
晉蔚眨眨眼,隱約泛起淚光,“我記著了,寶芝姐姐。”
“嗯。”俞明枝微笑著點頭,想到譚泰掌握的諸多秘密,無心和楊潤、晉蔚慶祝這一大喜事,“我另有事情要做,改日再和兩位妹妹相聚。”
楊潤不舍的拉著她的胳膊,“姐姐有何事?”
“秦舍人那邊的,我也不大清楚呢。”
晉蔚拉了一把楊潤,道:“許是有什么消息呢?快別耽擱寶芝姐姐了。”
楊潤點一下她的鼻尖,笑道:“好。”
俞明枝向她們點點頭,登上秦機派來的馬車,不多時帶著她來到府衙后門,再有等候多時的捕快帶她繞過重重院落和花園,來到府衙最陰森可怖的大牢。
一進門左側的小屋已經打掃干凈了,只擺了一副桌椅,陽光透過細小的窗子投進來,散去了這里的陰冷。秦機此時坐在桌邊,向她微笑著揮揮手,放下茶盞。
“枝枝來的有點慢。”他道。
俞明枝道:“看來譚泰被抓鬧得大,楊潤和晉蔚也都曉得了,來楊家找我打聽消息。”
秦機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情,道:“故意的。”他打量著俞明枝的打扮,稱贊道:“枝枝這一身胡服,好看,非常好看。”
俞明枝有意揶揄他:“楊潤說你是大好人呢。”
“哈。”秦機搖頭笑著,“謬贊謬贊。”
俞明枝張望外面,大牢深處光線不大好,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而且隱隱有臭氣和血腥味傳來。她問道:“譚泰關在何處,何時審問他。還有……萬寶楊呢?!”
“都在底下呢。”秦機踩了踩鋪著干草的地面,“等京兆尹來了,我們再過去。不過,下面氣味不大好聞,枝枝若是有不適,及早和我說。”
俞明枝轉身回到大牢門口,深深的呼吸一口還算清新的空氣,然后再回到那間小屋,“我不怕。”
“不愧是俞刺史的女兒。”一名身著紅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拍著手,大步走來。
“京兆尹。”俞明枝欠身行禮,這位在父親回京述職時見過兩面,所以認得。
京兆尹道:“賢侄女不必多禮。秦舍人,這就下去審問譚泰?”
“對,事不宜遲。”秦機起身,神情淡然,但如墨的眸子閃現著亮光。
“二位,請吧。”京兆尹說完,帶路。
俞明枝看著獄卒吃力的抬起通往地牢的暗門,心中如波濤洶涌,咬緊牙關。
秦機瞥一眼,伸手過去牽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