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氣派的貴賓室里只有我和霍天曄。
自從象山一別,我倆就沒這樣獨處了。我還是有些緊張但不似以往夸張,霍天曄的發型顯然有了變化居然可以梳背頭了,一身價格不菲的修身復古黑西裝盡顯紳士風度,他的西服向來是在倫敦Anderson & Sheppard店定制的,以精致剪裁王室優雅聞名于世。可此時自己腦海里卻是《教父》黑手黨的畫面,忐忑不安立于原地望著霍天曄身子微側正轉動食指上的戒指,我突然有些詫異,這戒指不是面目猙獰的怪獸戒,而是同送給我那枚一模一樣,看來他真打算跟哈妮娜結婚。眼下,霍天曄雖然未戴以前的戒指可高大的身軀依然散發獨裁冷傲的邪郁殺氣,他是黑暗中吮血劘牙的狼王,沉默寡言卻又儒雅俊朗。
“剛才他不是……”我磨蹭很久終于開口,易煬川三番五次為了我冒犯霍天曄,再不解釋說不過去,這個世界上絕沒有像易煬川這般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跟霍天曄作對,更不用說還屢次當面頂撞他。
霍天曄轉頭抬起眼簾,不動聲色聽著。
我頓時心中一緊,言歸正傳講:“他還不懂事,希望您別計較。”
霍天曄仍然望著我,眸色幽暗,陰晴未定。
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反正現在的氣氛讓呼吸急促,甚至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慌慌張張挪開目光,像個唯唯諾諾的侍女低下頭說:“如果沒事,我先走了。”
“怎么?喜歡小鮮肉了?”
我剛轉身便聽見霍天曄帶點危險的調侃,身體瞬間僵住,回頭正面迎上了霍天曄興致盎然的微狹黑眸。此刻,自己對于他的促狹,承認不是,不承認也不是,呆在原地一聲不吭,而霍天曄見我欲言又止的模樣,嘴角淡淡一勾笑,這樣的笑連我都很少見,不禁錯愕。
“平時不挺伶牙俐齒的,怎么現在不說話了?”霍天曄眼神尖銳逼得我毫無反擊之力。
“他不行。”沒等我說話,霍天曄直接補一句,這樣的語氣如父如兄。
我呆望著他,此時他的表情是認真的,沒有半點開玩笑的痕跡。
“霍先生,我先出去了。”我收斂情緒,盡量平靜回應。
霍天曄沒做過多糾纏,鼻息‘嗯’一聲,臨了嘴唇平淡之極的嚅動:“藥記得按時擦。”
只見他將桌上早已備好的塑料袋移向我,我猜里面裝著藥,自從離開霍天曄后我的藥都是張蘊筱找醫生開的,可效果不大。
“要是還不好就去深圳香港醫院找Doctor Chan,報我的名字即可。”霍天曄淡漠提醒。
我拎著袋子應聲‘好’關門離去,腦子里亂糟糟,全是霍天曄剛才那三個字:他不行。
可為什么他覺得易煬川不行?
霍天曄向來做事都有章法,既然這么說了肯定是有他的理由,難道他知道易煬川有女朋友了?我越猜越亂,唯一欣慰的是過了這么久,霍天曄還關心我。
轉眼回到會場,派對照常進行。我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易煬川的身影,他正和張蘊筱還有其他業內人士攀談,而易煬川貌似也發現了我,我倆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眼里全是漠然并迅速將眼神移開再次加入聊天之中,我心里不僅僅是尷尬,還有一涌而上的恐懼,易煬川的眼神冰冷駭人不似以往的寵讓玩鬧,而是比霍天曄給我的感覺還要可怕十倍。
我竟然不敢去靠近他,考慮幾秒不得不硬著頭皮過去,不然總歸不好。
張蘊筱見我拎著一塑料袋走近,滿臉‘問號’,擠眉弄眼壓低聲埋怨道:“死哪去了?半天不見人影。”
我將袋子放在身后尷尬賠笑,眼神又移向易煬川,心想如果他此刻看我的話說明氣生的不大,可易煬川竟當我不存在依然與旁人說笑。張蘊筱不知道其中緣故趕緊拉著我介紹給其他人,易煬川始終站在一旁閑聽連余光都沒瞟過來。如果是以前,易煬川肯定會幫我,他知道我不善于交際,可這次他卻沒有,冷眼旁觀任由我笨嘴拙舌險些冷場,幸好還有張蘊筱圓場,不然超級尷尬。之后,易煬川也沒再和我說一句話甚至刻意保持距離,張蘊筱又有其他應酬,我在圈內也沒幾個認識的朋友,更不能去找戴奕新,他此刻身邊有楊希茜,所以我自然落單顯得無趣,默默坐回椅子上玩手機。
其實,我很想找易煬川說清楚剛才的事,可始終邁不出腳步,或許我剛才當著霍天曄的面拒接他沒給他面子,細想我倆認識以來幾乎是他讓著我,而我每次仗著年紀大處處強勢壓他,一時的刁鉆霸道竟忘了易煬川也是有脾氣的人,只是他平時不表現出來罷了。
此時此刻有種被拋棄的感覺,不好受。
我差點直接沖到他面前說,易煬川,我喜歡你了。
可是,怎么說得出口?
他是有女朋友的,不管傳聞中的女孩是不是秦若,這也是我不能逾越的事實。
別傻了。
沒過多久,易煬川未等派對結束便提前趕回香港拍戲,他臨走跟張蘊筱一眾打招呼時也沒看我一眼,態度陌生讓人生寒。
我很失望,失望他的冷漠。
人怎么說變就變了?這也是自己多年來最害怕的地方。
當晚回到酒店房間只有我一人,孤獨感一涌而上,隔著碩大的玻璃窗遙望燈火通明的外灘,心中無奈惆悵,猶豫了很久,拿著手機寫了刪,刪了寫,來來回回不下數十遍,心一狠,還是給易煬川發了條微信。
【對不起。】
可他一直沒有回復,我的心也一直沉寂不安。在這漫長的等待中,內心早已上演了無數場自導自演的苦情戲,我像個情竇初開的傻姑娘偷偷將情書塞給喜歡的男生卻因久久得不到回應而失措急躁,這是青春校園劇里才有的情節,青澀稚嫩孩子氣。
最終,過了很久很久,久得已經讓我舍棄了自尊包袱,他依然沒有動靜。
我知道易煬川肯定看了微信,很顯然,他是故意不回的。
那么,我也沒必要再刻意去解釋什么,該做的,不該做的,我都盡力了。
內心卻依舊是憤怒的、疑惑的、不甘心的。捫心自問,到底是有多饑渴想要愛?明明知道不可能,依然任由不切實際的幻想蒙蔽理智和雙眼而身陷囹圄不能自拔,掩耳盜鈴,愚蠢之極,落得‘活該’二字。
我忘了,忘了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人會因為不需要任何理由一直對自己好的道理。
特別是男人,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
那易煬川之前對我好,到底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