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間,我發覺自己的頭發長了許多,面相也隨之變得柔弱。
轉眼,六月到處是蟲叫聲,這個世界離了空調仿佛進了蒸籠,熱得無處可逃。濕疹一如既往的癢,不見起色,書上說中藥重在調理需時日方才見效,這反倒將我折磨得死去活來,唯有手指處抹了藥已干痂,撕下厚厚硬殼透出粉嫩的鮮肉,力氣稍微重點又出血,沾水后痛得想罵人。
這期間我的小說并不是天天寫,待在家不做事的日子,心里開始發慌。另外之前去BJ試鏡的電影最終定了哈妮娜·出演女一號,巧的是同名電視劇也緊隨其后悄然啟動,女主角為林菀,這樣看來我的面試純粹就是去襯托這兩位美女的,電視劇男主角是易煬川,那么二零一五年絕對是他霸屏的一年。最終我在家閑不住了,長期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要過日子還得賺錢,所以主動叫張蘊筱幫我接點戲或廣告,她聽了很詫異以為我又要干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太陽打西邊出來。
調侃歸調侃,我知道她已經明白。又過了一周,張蘊筱那邊竟沒動靜,我有些沉不住氣,暗想就算自己低調過頭,但只要有她在不會沒有機會和資源,怎么會風平浪靜?果不其然又多等一天后終于接到張蘊筱的電話,要我三天后跟她出席《玲瓏》在上海世博舉辦的十周年公益時尚派對,這個派對表面上是集結文藝圈和時尚圈的導演、制片、明星、模特一起籌捐社會公益事業,實際也是建立各方長期合作的利益結盟,主辦方《玲瓏》是霍氏集團旗下的高端雜志,不費吹灰之力早已成為時尚界通往上流社會的入門檻,每年這個時候紅毯上永遠是大咖云集,星輝璀璨。
派對當晚我沒有穿張蘊筱專門挑選的高級定制禮裙,而是披上剪裁精致的白色西服套裝,內搭純黑復古蕾絲聚攏抹胸,鎖骨下凌亂微卷短發被高扎成半丸子頭,腳穿鹿皮高跟涼鞋,裝扮俏皮活潑與完美精致的五官相得益彰,中性氣質中透著新時代女強人的倔強干練和隨意小性感。誰都知道同場即江湖的娛樂圈,特別是女星的穿著無疑是決定明天誰上頭條的關鍵,而我這樣簡約有個性的裝束反倒在一眾身著各大牌禮服和濃妝艷抹露臍擠乳的妖孽們中贏得了大片好評和關注度。
張蘊筱心情自然大好,嘴角歪歪,笑開了花。
她今晚為了配合我一起走紅毯,特意換了件黑色包臀高腰半身露肩香裙,頸間和兩耳佩戴高級珠寶,紅唇魅惑霸氣外漏的御姐范,氣場無人能及,全場目光聚集。我很久沒在媒體前露面,整個人顯得緊張,照相時也是刻意緊拉嘴角,肌肉抽動厲害,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多次低頭躲閃鏡頭,外人以為我是為了配合裝扮而故意表情冷淡。
恰逢此時,易煬川正隨陳糠的電影劇組團隊開始走紅毯向我們靠近,我暗示張蘊筱可以進會場,慶幸她沒耽擱太久,我們很快便離開紅毯。稍后進入會場,燈光夢幻精致,水晶裝飾透射魅惑印花映于四壁旋轉,香檳紅酒光影交錯,張蘊筱一直與身邊人相談甚歡,而我形影孤單坐位上等待派對開始,同時眼角余光察覺易煬川和陳糠他們也入了會場,他倆沒立即入席而是笑容滿面走過來,我的心臟跳得很厲害。
“陳導!”張蘊筱嬌嗔一聲,我知道躲不了了。
二人開始愉快攀聊,而我和易煬川居然很默契的站在一旁不出聲。今晚的易煬川又帥出了個新境界,我都不敢多瞟幾眼,他原本褐色頭發已恢復墨色,深邃的目光和隱忍的微笑,一米八的身材穿上Dior Homme半熟男西裝撩人心癢癢。倏而,易煬川突然靠近我,我嚇得有意往后撤,生怕讓他看見自己的羞澀。
“幾天不見我,有沒想我?”易煬川嬉皮笑臉問,冷冽俊酷的表情隨即消失。
我被問得不好意思,臉霎時間緋紅,幸虧涂了腮紅頂多認為是不勝酒力。
“走開。”我沒辦法只能用不耐煩的語氣表示嫌棄他,心卻如小鹿亂撞。
易煬川竟嘟嘴賣萌,低頭湊近一臉委屈,道:“真是的,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感覺臉燙得更加厲害,快受不了似乎要炸了,雙手偷偷握緊,裝腔作勢警告:“快給我滾開。”
易煬川被我訓得像個孩子,漸漸恢復原有的站姿還故意擺出一副心寒的表情。我不理他,假裝跟張蘊筱說話,可張蘊筱正和陳糠聊得甚歡,自己只好又假裝撓濕疹處來分散易煬川的注意力防止他發現我的異常。
“又開始癢了?”易煬川果然留意。
我內心抓狂大叫,這低沉誘惑的聲線不費吹灰之力又將我整顆心給撩飛起,有沒有人出來管管,還讓不讓人活了,長得帥也是會禍害人的。
撐住,撐住。
我用盡體內的洪荒之力維持一副別惹老娘的架勢,白了他一眼。易煬川的好心被潑了冷水只好無趣站在一旁聽他們聊天,期間開玩笑時故意帶上我,我知道他是想逗我跟他說話,可我卻偏偏不愿意硬是在其他人面前裝著我倆不熟,看著他失落疑惑的樣子,我反倒喜歡這種曖昧又不清不楚的關系。
“女神就是高冷!”易煬川在我耳側郁悶講。
我瞥眼道:“怎么高冷呢?不知道有多和藹可親平易近人。”
易煬川聽后不吭聲,我反倒沒了主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難道是自己說錯話了?我想搭話試探他的心情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怕冷場。
派對快開始時突然有點亂,因為哈妮娜和戴奕新相繼受邀出現,大家都沒想到霍天曄會來這一招,殺得在場媒體措手不及。戴奕新此次是與楊希茜結伴參加派對,郎才女貌,兩人吸取了之前的教訓,戀情從曝光以來相當低調,看來是認真的,我衷心祝福。而此時的哈妮娜已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態,雖不高調但也有意無意告訴大家她現在的身份,一身鮮紅色無袖吊帶雞尾酒禮裙,搭配老上海三四十年代的復古盤發,特別是前額劉海固定于腦門并以花朵小發髻呈現,別樣名伶風情,可怎么看都覺缺點什么,或許是沒到該有的年紀底蘊是穿不出風情萬種的效果,反倒有小孩穿大人衣服的累贅。
還好霍天曄整晚沒有出現,不然天要炸個洞,媒體失望了。
我和戴奕新算是深交,自從《白頭吟》殺青后便沒再見面,而楊希茜與我在劇中也有幾場對手戲,相交不深可彼此認識,故點頭招呼。
戴奕新說目前手上正在談一本子,覺得我比較適合,問有沒興趣。
我想了想回答,先看劇本。
他聽后表示贊同。
其實,我跟戴奕新交談時并沒仔細聽,眼神都在偷瞄遠處的易煬川。整晚,不時有女性找易煬川合照,我安靜立于一旁凝視,眼內只有易煬川,或許是自己過于自信以為他真的待我異于常人。可不出五分鐘,易煬川又在看手機,我刻意若無其事的走過去,果然看見那個熟悉的微信頭像頓時心生醋意,酸酸的失落讓我不想待在他身邊,眼不見心為凈。
“怎么了?”易煬川貌似察覺我波動的情緒,將手機故意遮掩后問道。
我懶得回答,擺出臭臉丟了一句‘沒事’便拿著盛有紅酒的高腳杯憤然走開,現在的我的確需要透透氣,不然又會對他無理取鬧的使小性子。我直接出了會場,走廊里只有工作人員,每個窗臺是懸空延伸向外的,兩側掛有精致統一的布簾,原本想找一處安靜的地方讓自己盡快平復心悸,不料越走越遠竟沒了人跡,正打算折回時卻意外聽見有人輕喚一聲,小滿。
聲音如此熟悉,心頭一震。
我順著聲源后退至剛才路過的某個窗臺,外面夜色朦朧,高挑冷寂的身影映入眼簾,我站在原地死死不敢挪動,雖然他逆光而站看不清相貌,可化成灰我也認得。
霍天曄……
這是我倆自象山分別后的第一次見面,原來他一直都在現場。
我開始咽唾液,一緊張就咽唾沫,進退兩難的困境,臉色被月光照得煞白,像鬼。
“小滿。”低沉冷厲的呼喚再次傳來,霍天曄一個細微動作就能讓我忍不住渾身發抖,而我始終立于原地像掉入陷阱內的獵物連垂死掙扎都用不著了。
他竟然叫我‘小滿’?
我不明白霍天曄是什么意思,是在尊重我?他可從來沒這么尊重過我,這也讓我想起那晚蔣夢涵的話,愁腸百結。
“月亮!”
隨后我又聞聲驚慌回頭竟看見易煬川。
此時,我立于易煬川和霍天曄之間,三人似一桿天枰,半空投下來的月光悄無聲息縈繞著我們,而耳邊不斷傳來會場內喧鬧的歌舞聲。少時,我望了望易煬川,再望了望霍天曄,恍惚間竟覺得他倆長得還有點像,或許帥哥都長得差不多。
“月亮,過來。”易煬川嘴先開口,聲音比之前要嚴厲冷淡,伴著駭人警惕。
他是在命令我?也就在這一刻我才意識到易煬川對霍天曄的態度是充滿莫名的敵意和戒備,反正沒什么好感,可他倆并不認識,更不用說有什么過節。
我忖度一番,淡定回答:“你先回去吧,我和霍總有事要談。”
話剛落,時間戛然靜止,霍天曄雖一直未吱聲卻始終眼露寒光靜觀這一切,我擔心的忘記了呼吸,生怕易煬川又做出不計后果的事,然而他只是面無表情的望著我,一句話也沒說轉身離去。
易煬川生氣了,他的沉默反倒刺激了我。
可現在會場周圍還有很多記者駐守,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事再搞出不好的新聞影響易煬川,另外霍天曄喚我想必有事,不然他也不會鋌而走險,更重要的是我居然借這機會試探了易煬川的反應。看來,我真的瘋了竟按照電視劇和小說里的情節自作聰明的利用一個男人去激起另一個男人心中的嫉妒和憤怒,而這種玩火自焚的做法只為了知道自己在易煬川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