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逃亡苦路
- 解語歌:書絕天下,淚斷成殤
- 流瑩離
- 7077字
- 2016-03-12 22:52:44
第二日。
看著頭頂上大大的汝陵城三字,琉璃幾乎是苦笑,真不知道公主玩的又是什么把戲,一路兜兜轉轉,從神壇山,到紫竹林子,到琿城又換另一輛馬車,饒過一個偏僻的小鎮(zhèn)子,如今又回汝陵城,似乎回到了原點。
琉璃都有點繞暈了,公主從未來過這些地方,似乎對這地形尤為熟悉。
公主這是不逃了么?
進城后,沒有停歇片刻,又雇了另一輛馬車,出了汝陵城。
這次,兩個女子是向西行。
一日一夜的奔波,琉璃累得只想快點合上眼,可一想到自己這是逃命,說不定皇上的人就在后面跟著,硬是不敢睡,皇上秘密來汝陵許是為了公主,那么,皇上肯定不信公主會這般消失,說不定派了人追來。
又行了一日,琉璃卻覺得像逃亡了好幾年。
終于,琉璃只能累得靠在解憂身上,馬車還在搖晃,解憂自言輕聲道,“也不知,是否騙過了他。”
他一向很聰明,會不會真的反被聰明誤。
又看著累得昏沉的琉璃,解憂心內一疚,本來最開始的計劃,她是想給琉璃嫁妝,待入了公主府,便打發(fā)琉璃回漳溪村的老家,去過自己的日子,可他卻忽然知道她要逃,還把琉璃查得清楚,拿來威脅,她不敢那么做了。
至于藺哥哥,她本該延著他的計劃去岳城,再與岳城另一人接頭,可是,她不能再連累藺哥哥,她甚至擔心,她這樣逃了,衍兒……會對藺哥哥怎樣。
又過了兩日,解憂又棄了馬車,徒步而走,琉璃不明白,“我們?yōu)槭裁匆呗罚俊?
“因為我不會騎馬。”解憂看著琉璃,嘆了氣,“你也不會。”
“那又為什么不坐馬車了?”
“所有雇馬車的人,忽然查得緊了,這說明……”解憂低著首,“他會讓人往這方面查,所以,我們不能再坐馬車,太顯眼,且客棧食宿之地,他也會仔仔細細的查。”
他有那個能力的。
她總覺并沒有逃出他太遠,仿佛他一直跟著一樣,她甚至還不敢睡得太熟,怕一醒來,會突然看到他找到她,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而她又逃了一次……卻不知如何再去面對他。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常做噩夢,醒時驚汗,她緊張,緊張到會真的怕,她這般毫無顧忌的逃離,若是真的再被他找到,那后果,他一定會很怒的。
她只是有點怕,會見到發(fā)怒的他。
更不知道發(fā)怒過后的他,會拿她怎樣。
又一次被驚醒,琉璃也跟著醒了,趕緊拿出一塊不算太臟的帕巾替她擦拭,皺著眉說道,“公主,我看一定是你太過緊張,其實皇上,也并不一定在找我們呀,興許皇上信了那佛光。”
“是嗎……”解憂低著頭,呢呢喃喃,“我也不知道。”
“咱們都逃了半個月,皇上若真的在找公主,以皇上的能力,說不定早出現把我們都抓回去了。”琉璃皺眉說。
解憂看著黑幕上的月牙,有些發(fā)愣。
興許,他找了一兩日便放棄了,他是皇上,不是那時候的太子,也沒有有時間再陪她這種追逐的游戲,他能追她一次,不見得會有第二次。
興許,他放手了,放她自由。
興許,即便知道她走了,他也壓根沒找過她。
興許,他此刻正陪在一個叫高君凝的女子身邊。
然而這么多興許,她也不知道哪個會是真的。
每過一個地方,琉璃總會問她,她到底要去哪里,解憂只覺得每個地方都差不多,一樣的城鎮(zhèn),一樣的房屋,一樣的不認識的人。
興許,去哪里并不重要,她只是想離他遠點罷了。
又走了幾天的山路,兩個女子也是走得精疲力盡,此時兩人的打扮與村野女子差不多,又帶了面紗,教人無法看清。
見到眼前的鎮(zhèn)子,琉璃幾乎要放亮眼睛,又見酒樓里頭傳出來飄香陣陣,再也忍不住,濡了濡嗓音,“公主……”
每天都似乎在逃亡,她已經好久沒有吃頓像樣的飯菜。
都已經離帝都那么遠,逃了二十多天,皇上再厲害,不可能伸出那么長的手,也不可能嚴查每個酒樓客棧,總有些漏掉的吧。
琉璃看著解憂,咽了咽口水。
過慣了宮里的日子,一日三餐從未少過,這一路逃亡,仿佛把曾經沒有餓過的飯都給餓了一遍,沒有吃過的東西也吃了一遍,琉璃有點承受不住。
解憂也有許多不適應,人又憔悴了些,想起確實沒好好吃過幾頓飯,反倒讓琉璃跟著受了苦,于是一番協商下,兩人便進入了這間酒樓,要了間廂房,又點了一大桌子菜,琉璃拿下面紗,動了筷子,夾了些好些吃的給她。
解憂搖頭,這些天吃慣了干糧,忽然見到這些油膩的菜,反倒有點吃不下,又把食物推回給琉璃。
琉璃擺手,“公主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琉璃執(zhí)拗,沒辦法,解憂摘下面紗,只得嘗了一口,還沒咽下去,只覺得喉嚨干燥,心內又煩悶得很,一陣干嘔感涌上來,琉璃連忙尋來一個容器。
解憂一陣嘔吐,把一天吃的所有東西都吐了出來。
琉璃見狀,忙去一摸她的額,“好燙。”又去擰了一把清水替她擦拭額角,說,“必定是這幾日在山上急著趕路,露宿山洞,公主身子吃不消,公主等著,我去請大夫來。”
肚子空空如也,解憂反倒覺得舒服了些,皺眉阻止道,“天都這么晚了,明日再請吧。”
“不成,公主身子重要。”琉璃說著就要走。
解憂叫住她,“那你先吃了飯。”
“不吃了……”琉璃拿了些包裹里的碎銀子,便急著出了門。
看著滿桌子的菜,解憂也無從動手,方才吐了那么多,現下倒是突然又餓了,想再吃一塊小肉,可一看到那油膩的肉塊,一陣惡心感又涌來。
對菜再沒了胃口。
頭腦有些昏,挪動到床榻上,解憂迷迷糊糊,竟很快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是一日。
因為她醒來時,房間陌生,卻也還算雅致,她動了動身子,預感不好。
難道是他找到她了么?把琉璃給帶走了?難道這又是他哪個別院的房間?
心下一緊,連忙著急喚道,“琉璃,琉璃……”
許是有人聽到她的喚聲,房門被破開,進來一個少年,那少年道,“琉璃姑娘正在替你熬藥,你有什么事,吩咐我就行了。”
“你……”這人容貌有些許熟悉,解憂半天沒想起來,愣了愣,“你是誰?”
“你腦袋燒糊涂了,我冥棧容啊。”
碰上冥棧容是個意外。
琉璃去請大夫,不巧一出酒樓門,便撞到了他,當時冥棧容只覺這姑娘有點眼熟,等琉璃請了大夫回來酒樓,冥棧容這才緩緩想起,這姑娘是冥解憂身邊的侍婢!
琉璃一心著急找大夫,自然也沒能一眼認出冥棧容,直到冥棧容這家伙居然偷偷尾隨琉璃與大夫上樓,不請自入那廂房。
琉璃只見過冥棧容兩三次,又是一年多前先晉興帝春獵期的事兒了,琉璃幾乎老早把這個人忘得干凈,琉璃差點把他當賊一頓揍,直到他自報名號。
在床榻上又多待了兩日,解憂覺得自己再被人這般養(yǎng)著躺下去,怕是以后再難起來了,毅然決然要下床走走。
冥棧容說,“多散散步,對身子也好。”
琉璃忽然瞪了冥棧容一眼。
解憂卻覺得這話好像也沒什么錯。
這是冥棧容的院子,別說,還挺大。
只是,她不就是走個路,散個心的,琉璃為什么老跟著,要她小心腳底石頭,小心樹木,連只白絨絨的兔子鉆她懷里都要她小心,生怕磕著什么。
琉璃以前對她,有這么小心翼翼么?
總覺得,奇怪,說不上來。
尤其,方好不容易安了心坐在亭子里,大夫來替她復診。
這大夫在她手上切了半天脈,猶猶豫豫,遲遲疑疑的,好半天,竟然道,“夫人這脈象時弱時緩,怕是身子曾受過重創(chuàng),近日來又是多日奔波勞累,加上心悶郁結,身子虛弱,才有這氣血虧損之像,這不妥,夫人還是應當多歇息,注意調節(jié)心態(tài),更應該注意身子。”
解憂對這大夫嘮叨半天沒有其他反應,只注重這大夫的開頭,“你叫我什么?”
大夫重述道,“夫人吶。”
估計是活了十幾年,突然有人如此鄭重喚她,解憂心內更悶,一時之間難以承受,脫口就說,“我是誰的夫人?”
大夫也是愣了幾許,這夫人莫不是呆了,她是誰的夫人怎還來問他這個大夫?
可她若不是夫人,那她怎會……
琉璃見狀,連忙道,“那個、華大夫是吧,既然開診完了,那趕緊寫個方子開給我家、我家夫人吧,我送您去寫方子。”
大夫不明所以,就被琉璃帶遠了,期間兩人在談論什么。
解憂還是不明白,為何喚她夫人?連琉璃都叫她夫人了?
瞧見那邊兩人已經走遠,她還是耐悶這事,在這別苑,除了冥棧容,她不曾見過其他男子,大夫會把她當做夫人,莫不是誤會了什么?
她決定去找冥棧容問個清楚。
一間院子。
一個身材嬌小,貌似十一二歲的綠衣女孩,忽然闖開院子,直奔冥棧容的房間,卻不料冥棧容正攤手放開一只鴿子。
綠衣女孩沒管他做什么,只走過去,氣得叉腰道,“好你個冥棧容,你在這院子藏了個美人姐姐,竟不讓我好生瞧瞧。”
冥棧容回頭,愣了許久之后,又感覺頭疼了一下,“你……你不是回去了么?”
“沒有見到美人姐姐,我才不走。”綠衣女孩又嘿嘿笑道,“快點、快點,讓我見一下美人姐姐,不然,我賴你這兒,不回了。”
冥棧容頭更是大了一圈,“你再不回去,若是讓你四哥……”
“若是讓我四哥知道,我沒有好好的寺里拜佛念經,還跑來了晉國,肯定沒好果子吃,是吧?”綠衣女孩接著他的話,忽然又委屈道,“可是每天面對那佛像,我都快悶成葫蘆了,我只是來晉國圖個熱鬧,又沒惹亂子。”
圖熱鬧還不惹亂子?
她居然還要見冥解憂,這叫不惹亂子?
“你還是回去吧,這一路過來,山山水水都玩了一遍,只差沒去晉國帝都,你也該收收心。”
“晉國帝都?”綠衣女孩兩眼放光,“你要帶我去那兒玩么?那當真極好,本公主長這么大,還沒去過晉國帝都呢,聽說那兒尤其繁華,好玩的東西數不勝數……”
冥棧容深深壓抑了一下自己,什么叫長這么大?她才毛點大,忽然意外遇見冥解憂這一個公主已經夠他腦袋開掛了,沒想到好不容易送走一個,居然還自己又跑了回來,還什么見美人姐姐。
又冷一聲道,“你四哥來信了。”
“啊?”綠衣女孩蒙了蒙,又慌了慌,“四哥這么快就知道我在這?完了,我這次回去定是要天天面對佛像了……不對!四哥怎知道我在這,冥棧容,你是不是出賣了我?”
綠衣女孩遲疑的看著他。
冥棧容在她身上掃了數圈,“公主殿下,您已經來了晉國一個多月,而憑借你四哥的手段,從晉國找一個人并不難,尤其這個人還喜歡貪圖些新鮮玩意,時常在大街上逛溜,這一身綠色衣衫,更是顯眼。”
“你、你干嘛數落我?我出來玩,又沒做錯什么。”綠衣女孩氣得跺腳。
“是,你沒做錯,錯的是我,我就不應該使這個鬼點子把你帶來晉國,你若再不走,怕是回不去了。”冥棧容面色一愁,語氣頗涼。
見他居然有這般的臉色,綠衣女孩忽然急了急,“你不要嚇我,我才不要聽你的鬼話,什么叫回不去,又沒人抓我,晉國又沒人認出我是夏朝公主,他們抓我也沒用啊。”
冥棧容搖搖頭,“如若我說,皇帝來了這兒呢?”
“皇帝……”綠衣女孩愣了愣,哆嗦了一下,“你是說……晉國的皇帝?”
“普天之下,除了晉國,還有誰敢自稱皇帝。”末了,冥棧容又低低一道,“這個小鎮(zhèn),已經布滿皇帝的眼線了。”
綠衣女孩呆愣,“難道……是真的要抓我?”
“皇帝雖不是因你而來,不過若讓他知道你身份,知道你四哥最是寶貝著你,照如今夏朝與晉國的關系,他怎肯輕易放你回去。”冥棧容動了一下眼皮,“茱萸,你必須馬上走。”
“我、我……”綠衣女孩慌了一瞬,過了會兒,又肯定道,“冥棧容,我暫且聽你這一回,我先回去,以后若是有機會,我還要你帶我來晉國玩。”
解憂已經到了院子門口,正要進去,琢磨著,她如今不明不白住在這別苑,若是作為客人,也該禮貌些。
于是,敲了敲門。
“進來吧。”
推門,踏進去。
只見冥棧容正在悠閑的喂養(yǎng)幾只鴿子,他似乎有養(yǎng)鴿子的愛好,這些鴿子,尤其聽他話。
把飼料都扔了,擦了擦手,冥棧容看著她道,“你是要走了么?”
嗯?
解憂裝著其他問題,回了神,只是隨口對他一答,“走?去哪兒?”
“你在我這白吃白住了幾天,我以為你也會有些不好意思,是要來跟我感謝一番,再辭行離開,”冥棧容瞇了瞇眸子,有些好笑,“不曾想,你住得挺坦然自在。”
她這算是聽明白了。
原來,他在趕她走。
確實她臉皮厚了些,她的病一好,是該走了,他沒有盡心盡力幫她的義務,她也沒有非要賴著他的必要,不過是并不熟識的人方好碰見而已。
既然他先提出來了,她自然也沒那厚臉皮待著,首先感謝了一番,“冥公子,雖然遇見你很意外,你這幾日來對我與琉璃的照顧,我感激不盡也無以為報。”然后又坦然告辭,“冥公子放心,我不會再多打擾,今日我會離開,在此告辭。”
解憂轉身便走。
“冥解憂。”冥棧容忽然叫住她。
她只停住腳步,并未回頭,又謙謙道,“冥公子放心,我不會白吃也不會白住,欠你的,一分不少還你,冥公子的照顧之情,我也會銘記于心。”
冥棧容也并未追上去,只說了一句,“皇帝要來古河縣。”
“什么?”
聽言,她頓時心驚了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竟然,這么快么?
因為她?
都怪這病拖的,耽誤了幾天時間,不曾想,她一直躲著,最不想見的人,找的如此快速。
那人真的在找她。
找到了這么偏遠的古河縣,離她如此近了。
他還是聰明的,哪怕她想盡法子兜兜轉轉,盡量不留下一點指向性的線索,他還是能嗅著哪怕絲絲的味道找到她,如此警覺。
找到之后呢?
她突然無助了一下,“我該怎么辦?”
若再不想辦法,只怕再稍一刻,便要面對面,不能,不能!
她好不容易逃到這個份上。
“怎么辦……”她反復呢喃,腦子里在一遍遍的計算,要想出怎樣的法子,該如何逃。
要來,意思是他還沒有來對不對,她還有機會逃對不對,她已經無法去想冥棧容怎會知道這個消息,心里急的出汗,不成,她今日一定要離開這古河縣,不然被人困住,便再難以逃了。
辦法,辦法。
冥棧容見著慌亂一瞬的她,不覺皺滿眉頭,忽然變得有些瞧不起她,道,“冥解憂,有時候,我覺得你真窩囊,你是公主,擁有冥家最正統(tǒng)的血脈,卻沒有冥家人的勇謀,不去爭,不去搶,不去要回你自己的東西,你如今除了逃避,還會做點什么,什么都不會!”
突然聞此言,解憂首先怔然了片刻,身子微抖。
沒有料到冥棧容竟然會說這話,旋即,她又徒然輕輕笑了一番,只覺得這新奇,因為從小到大,對于所有越了規(guī)矩的事情,她都是不敢直視,不爭不搶,不敢,只會逃避,冥棧容用兩個字概括了出來——窩囊。
是,她曾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公主,只不過一夜之間,便跌落到谷底,成為新帝忌憚非要除掉的煞星,她能感受到這個落差是多么大,可是她又有什么辦法,又不是所有事情她說能改變就能改變的,除了窩囊的生存,她找不出另一個可行的辦法,因為太聰明的人都會死的很慘的。
她不想自作聰明。
冥棧容在‘好心’的罵她,可這種‘好心’,她不要也罷。
“我窩囊,我逃避,我是無路可走了。”解憂一低眸子,又抬頭,看著遠方,“我如今,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放棄了,公主也好,冥家血脈也好,即便日后我只能躲躲藏藏過日子,我也樂意,你們呢,何時能放過我,給我條活路。”
冥棧容忍了忍面容,更加恨鐵不成鋼,雙手負后道,“你怎會無路可走,皇甫衍把你逼到這個份上,你還是想著逃,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念頭,從皇甫衍身上拿回屬于你冥家的東西?”
“屬于冥家的東西……”解憂激烈的情緒一停,呆了呆,“皇位?”
原來一年前冥棧容與她談過的話不是笑話,只是冥棧容到底還是比焦堰那些人聰明遠見了些,焦堰那些人死的死,貶的貶,流放的流放,只有他,一年前后還能與她重談這些。
冥棧容的聲音又如誘惑一樣傳過來,“你難道沒有想過去奪?以前有皇甫劦壓著,你不敢有何動作,我明白,可皇甫劦一死,你就該意識到,若你使點小小的手段,皇甫衍又對你如此上心,怎會不聽你的,這大好河山,終歸會回到冥姓手中。”
“手段……”她突然回過頭來,看向他,說道,“你想要我如何?想讓我騙他誘惑他,然后再從他手中拿回那皇位,好交到你手中么?”
這就是所有人都怕的,她這個前朝公主所謂的復國?皇甫劦即便死了也不放心也要拉著她死的原因?
怕她會騙皇甫衍,怕她奪走這江山。
可,把一個有野心的人拉下來,交到另一個也有野心恰巧也姓冥的人身上?
結果,有什么不同么。
他們又把她冥解憂當成了什么呢。
她淺淺沉吟,“可惜,我不是男兒,冥家也已經禪位多年,皇位曾經是冥家的東西,屬于我父皇,但不是我冥解憂,以后也不會屬于,我不知道我為何要去爭,為何要去搶,為何要去奪回一個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我更不明白,你們怎么都那么發(fā)瘋的想要,到頭來還認為我不爭不搶是錯的,我真不明白。”
冥棧容靜靜的看著她,良久,嘆了聲,“我現在覺得你不止傻,是真的很傻。”
解憂不想再與他談論這些,即便他直白的說她傻,她也只是回一句,“當我是傻吧,只有傻人就不用明白那么多。”
“我倒希望你能一直糊涂下去,不要明白的好,可是……”冥棧容眉色沉斂,又說,“冥解憂,你知道么,你若想奪晉復東海,哪怕只一個念頭,千軍萬馬便掌握在你手中,可是真讓人大大失望,別說一個念頭,連一絲你都不曾想。”
解憂皺眉。
一個念頭,便有千軍萬馬?
是了,她忽然想起來焦堰也曾說過類似的話,說她只要動動手指頭,又擁有那么大的權利,那么多東西,皇甫劦就是忌憚她這份大權,她當時只覺可笑,焦堰為了拉她造反什么話都敢說,可如今,連冥棧容也這么說……她不得不深思了。
皇甫劦到底是怕她利用皇甫衍復國,還是怕他們所說的她壓根不知道的權利,還是,兩者都怕?
難道徐太后想殺她也是因為這個,昭平公主千方百計要她離開皇甫衍,也是因為這個?
千軍萬馬,權利,復國,白衣女子,冥棧容,鈴木……
想到最后,那一個伴她十年又被腰斬的婢子,解憂心內涼了涼,被這些壓得喘不過氣來,這些,她即便疑惑,以前也不曾也不愿多去想的,可如今,她就算不想去深想,那些想法總是要莫名其妙鉆入她的腦子,絞得她疼。
不,她不要再去想了,她已經逃了,不要去糾結這些,不要想,不要卷入。
晉國只建國還不足十二年,若是她這公主說要復國,必定還會有大撥的人跟隨的,那些人那么誓死效忠父皇,即便被流放被貶還有些被殺的,心里必定是希望江山再姓冥,那些還活著的人或許就一直那么期盼復國著呢。
可是,她寧愿過她的小日子,那些大事,她不愿想。
她是公主,前朝東海公主,冥家唯一的血脈,復國,是她的責任不是么?在那些人眼里就應該是她的責任,怎能逃避。
可是,復國,為什么要復國,如今這個國不好么,是他的國,她怎能跟他去爭去搶,她不要騙他,不要。
為什么要告訴她這些,為什么要她明白這些。
別逼她。
腦子絞成一團,她捂著腦袋,深深的意識里,浮現出多年前那一幕,父皇將那一塊方方正正的金子交到她手里,氣若懸絲,“憂兒,除非是生死關頭,不要打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