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溫柔醉鄉
- 解語歌:書絕天下,淚斷成殤
- 流瑩離
- 4486字
- 2024-05-19 17:01:46
他抱著她放置在斜榻上。
她微醺眨眼的模樣讓他想起她上次醉酒,也似這般勾魂,不同的是,上次他得小心翼翼怕惹她不悅,而今,卻可以為所欲為。
先替她解了外衫通通風,免得她發紅暈緩不過來,正壓著她,想吻一吻。
“還有最后一道儀式。”解憂提醒。
他發問,“你準備了什么?”
旁側的小桌上,放置著兩個盒子,奴桑習俗新婚之夜,夫妻之間須得與對方交換物品,以示定終身。
“你打開看看。”她笑著道。
他則拿過木盒,輕一念想,緩緩撥開,里頭有兩樣東西——香囊,平安結。
拿起香囊端磨,他好似在哪見過,解憂癟癟嘴道,“上次的不好看,這次的我已經改良很多很多了,你可不許再嫌棄。”
再說,手工活真的不是她強項啊。
是了,他記得,上次為救少正修魚,她送過他一個香囊,不過后來也不知她怎么又收回去了。
這一次的香囊,大有不同,嗯,好看了些。他摸著香囊,心里有說不出的歡喜,難為她秀得好看了些,秀的這兩個字,他能一眼認出。
早前他便問過破丑,女子送香囊是什么意思,才知,在晉國,贈香囊表示愛慕之情,簡而說,是想與對方定情。曾經破丑想讓琉璃送一個香囊給他,但琉璃解釋了一翻香囊含義,便拒絕不肯送,破丑對這得不到的香囊可是耿耿于懷。
“是好看。”他不佛了她心意,夸了句,見她滿意清笑,才拿起另一樣,又道,“這個平安結……”
“這個是同心結,也是平安結。”解憂接道,“很多奴桑女子,會送刀劍,希望自己夫君是個英雄是個無敵勇士,其實蓋世英雄也好,凡夫俗子也罷,我只求,我的夫君一世平安,與我永結同心。”
這個結,也大有不同,細細的紅絲間,還插雜了兩抹發絲,永結同心?既平安又同心。
她從他手中拿過同心結,便道,“你起開些,我要幫你親自系上。”
“系什么?”他含笑道,“反正等會兒也要脫的。”
解憂冒了會汗,“……”
只是讓他起來些而已,這樣壓著她,是不是不太好哇?
她好想吼一嗓子,不行!你得聽我的,老娘必須給你親自系上,不系就是不給我面子,等會兒你自個兒脫,她才不脫……
想了無數個理由,半頓,她又想起好歹新婚之夜,不能吼,只得拿起溫柔的眼睛且溫柔的看著他,用手指勾了勾他胸前上方的衣衫,并且用額在他下頜蹭了蹭,毫無違和的撒了個嬌拋了個魅,“上次那個體勢,等會兒我們可以再好好琢磨琢磨,這個同心結要我親自系上,才能靈的,聽話一點,好不好?”
聲音酥得他軟。
此時此刻的她,特別勾魂。
他實在忍不住心底的那一抹火,但又必須得忍一會兒,在她耳邊勾了句,“你可真是個小妖精。”
話完,他才起開,大概是醉酒的緣故,她便微紅著臉頰,趁勢一轱轆爬起來,心想,等會兒不能再給他壓的機會。
同心結,穩妥的系在他腰帶邊上。
好了,她的送完了,曖昧羞人的情話也說完了,進入正題,她便迫不及待道,“你的呢?讓我瞧瞧。”說實話,她可好奇了好幾天,不知他會送什么。
他把盒子遞給她,她一番好奇加欣喜打開,也是兩樣——一張紅色紙箋,一把匕首。
果然有匕首。果然這匕首上,有一抹紅玉血珠的吊穗,奴桑成親夜送血珠是求歡,送匕首便也是希望妻子能果斷聰慧。唉,猜中之后,她不知該喜呢還是不喜?
“你以前,也送過。”她拿起匕首,輕輕拔出,又抽回去。
韓馀夫蒙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我從未送過你什么紅玉血珠。”
“那次……”
“那次,不是我。”
“不是你,又是誰?”
“你被人算計,為何總算到我頭上?”
“……”
解憂心底咦了一聲,“那……誰算計我?”
“我當時給你的匕首,是有一顆血珠,我只是覺得那珠子好看,便結在了匕首上,沒有別的。”他緩緩道,“后來,就變成了紅玉血珠。你猜,是誰?”
解憂細細一想,那時候,匕首在她手中,她壓箱底根本就沒注意過,鐵定不可能是她身邊人換了珠子,只能是,她把匕首送給少正修魚之后,少正修魚那邊的人……
那個人,知道這匕首是她送的,也知道少正修魚送了她雪顏香水,剛好一利用,氣足了公玉訾兒,她與少正修魚私情,訾兒生氣悔婚,少正修魚與公玉鄂拖打架什么的都來了,連韓馀夫蒙自己都差點信以為真,若不是先汗對她有點特殊,不然就沖與小王子私情這一條,她不知死了多少次。
她那時候,就這么招人恨了么?
縱觀那事的利益,難道又是……
解憂心底捶胸頓足,公玉鄂拖啊公玉鄂拖,她冥解憂是不是上輩子跟你有仇,招你惹你了,非得次次拉上無辜的她,對付少正修魚。好在她命大躲過一劫又一劫。
“換珠子的是孟雅。”韓馀夫蒙見她一番苦想,好心告知道,“但提供珠子的,是公玉鄂拖。”
解憂也不大意外。
孟雅和公玉鄂拖都不喜那婚事,兩人一番交談,便有了這計。
雖說在奴桑紅玉血珠有結歡好之意,但也分等次,平民百姓的血珠,只準用最平常的碎玉,而王公貴族所用的,必然是上等血珠。孟雅一個侍女身份的人肯定不會有,公玉鄂拖卻是能弄到手。再加之,能換血珠的,只能是修魚身邊人。
那時,她只知公玉訾兒粘著少正修魚,可不知他那次把孟雅這個侍女也帶來了王庭。反正少正修魚身邊那些侍女,她一個也沒在意過,更別提孟雅是誰了。
她咳了咳,面色鐵青,“這么看我做什么,我以前是錯怪你了,難不成,你還要我道歉?”
“沒這么小心眼,這種小事早已忘干凈。”他猶豫了會兒,道,“只是覺得,你們女人,天生善妒。”
呵。
解憂不由自主的冷哼哼,“那你們男人呢?就博愛泛濫不善妒是吧?”
她正要再繼續說道說道,他也察覺似乎有一點火藥味,便急道,“所以,我只要一個,不然就像少正修魚一樣,女人多了,爭風吃醋,弄得家不寧國不寧。”
嗯,很有道理,求生欲極強。
公玉訾兒與孟雅兩人本來就不對頭,都極為要強,為了分的一點寵一點愛,難免會有什么算計,女人善妒起來,盲目瘋狂得很,管你天下還是國,最后能贏就行!只難為了少正修魚。
解憂打算放過他,轉了話題道,“這紙箋又是什么?”
她放下匕首,拿起折疊的紅色紙箋,一輪輪折開,看清了紅色紙箋上所寫的內容,“這是……合婚庚貼?”
晉國習俗,是男女雙方有實質關系愿結為夫婦的一道聲明。
沒想到,他竟還弄了這個。
愿締結良緣,夫妻偕老。
落筆,是他與她的名字。
沒有什么奴桑大汗,也沒有晉國公主,沒有聯姻利益,只僅僅因兩情相悅,便愿意結為夫妻,相守偕老。
“我找人算過,咱們八字還是很合的,那算命先生說,我與你無論歷盡多少劫難多少心酸,在情字上,都將得償所愿。”他遂又道,“那先生還說了一句話,緣起緣落緣終盡,花開花落花歸塵。”
“唔,有點深奧,也不難理解。”許是算命先生說話都這般無欲無求,再將人世間事事看的開些,人會死,緣會盡,花會枯,一切都是過眼云煙,不須執著,不需計較。又道,“先生還說了什么?”
他在她耳邊呢喃,“我們,會有孩子。”
她紅了臉,避開他,“那些算命先生盡是胡說。”
他不饒,依舊湊過去,在她脖頸間溫存,“怎是胡說,再努力些便有了。”
她已是面紅耳赤,便更是欲拒還迎,趁他不鬧了,才正正式式的抱住他,在他耳旁輕呢,“謝謝你。”
謝謝,在今日,讓她如愿以償。
她所求的,一夫一妻,一心一意,一生一世。
原來,這也不盡是一場夢,是真實的,又溫然依裊的。
他放開她些許,額抵觸著她的額,極為旖旎道,“何需謝什么,你所想要的,所有好的東西,都想給你。還好你不貪心,只是要這些,若是要什么星星月亮,我還真摘不下來。”
話語一完,她便已在他唇邊輕吻一番,頃刻又移開,呼出的語氣嬌柔了許多,“誰說我不貪心,我要的可多了。”
他不再言語,把她身子放下,后背緊貼被辱的感覺,令她輕輕一頓,他很快便在她眼皮上一吻,繼而往下,他所有的動作她都能察覺,紅色嫁衣也已是半開。
而她的手,佛上他的發,摸到了那一方抹額發帶。
他很警覺,所有的動作皆止。
這條細帶抹額,哪怕他日夜與她同床而眠,也從未在她面前解下過,那一個奴字,她也只見過那么一回,是他即將被送往泔水離開王城時,那時的他,挺蓬頭垢面。
用抹額遮住,因為是恥辱吧。
如同她手臂上的官奴二字,她也是不敢輕易示人的。
她緩緩的扯下抹帶,亦能感受到他身體的顫動和緊張,明明是開春季節,明明兩人還只是前戲,沒開始有其他做法,他卻汗雨淋漓。
抹帶已經握在她手間,在她面前扯下這個,需要很大勇氣嗎?
怕她……嫌棄嗎?
他喉間微啞,很久才有他極微的聲音,“是不是難看?”
她指尖在那個奴字間輕撫,搖了搖頭,“當時你,一定很疼,對不起,我沒有能力護你。”
一般的烙印只入皮膚,佫根對她還是溫柔了的,雖也是烙印,卻只是輕微的。而他的卻很深,深入骨髓,只怕當時赫爾王定然是讓人下了死手。去掉這種烙印也有方法,便是連字帶皮一起削去,但這樣即使字沒了卻會留有一道坑坑洼洼的疤痕,何況,削皮,又得忍受多大劇痛。
一句對不起,也不能彌補什么。
“我從未怪過你,在那種局勢下,誰也無法護我。”他唯有自謀生路,這點疼這點痛,他會一一還回去的,而后,他又清冷道了句,“總有一日,我定要廢了奴桑的奴隸法,任何人都不會低人一等。奴桑也不用被稱為蠻夷之地,不被他國所瞧不起。”
別國雖瞧不起,卻也怕。
這應當也是他很多年的心愿,他母親是低等奴隸,一朝被先祖汗寵幸才有了他,他也沒有擺脫奴隸這個身份,即便被綺里遏渠帶在身邊,也一直被人瞧不起,他做事風格既凌厲又不留情,不攀附不牽扯,奴桑那些高人一等的王公貴族自然不喜他。廢奴隸法這樣一項重大的決定,也不能只是他一人說了算。
若他是奴桑的王,而不是這般被人幾次三番的置于死地,落荒逃到這里,或許,或許……
東海未建國之前,奴隸法在諸國之間都是最基本的尊敬祖先的規則法度,奴隸的買賣,貴族對奴隸的娛樂都是家常便飯,后來父皇母后一統東南西北四海,母后說,父皇以戰暴得天下,就必得以法治天下,以禮待百姓,才能萬民歸心。首先便是廢了這奴隸法度,母后同朝大臣制定了諸多法度,王公貴族平民在法面前一律平等,更是有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一說。
再后來,有一個叫文明禮法的詞兒特別流行,以至于高驪遼海夏朝等小國紛紛效仿,廢奴隸法立新法,興書興禮,以往那些野蠻風俗也是一一摒棄,而不隨這股大勢之流,仍然尊習舊俗不入新潮流的地方,則被他國稱為無文明法度惡俗不改不通教化的野蠻蠻夷之地。
文明與蠻夷之間,總是有沖突的。
據解憂所知,起初蠻夷這詞是指一些遠方族落,后來才演變成指粗鄙粗俗無文明教化的人或群落,變成了被人瞧不起的詞。
而他敢說這話,必然是有決心的,上次放走那批晉國女奴,便是個開端。
只是……
她想起今日他與阿如沁的那些話。
解憂只輕輕問了聲,“你真的喜歡這里嗎?”
從烏頡出逃至今,已經很久了,如今已是三月,大雪初融,草地恢復一片生機。
真的喜歡這里的與世無爭,這里的一草一木,喜歡這里的無憂無慮不被凡事所擾,喜歡這里的安居樂業,他會與她一起在雪地上溜馬,會帶著她去看梨居最大的湖泊,會帶著她和齊格一起去涉獵,會突然來興趣給她和齊格做好吃的食物,會給齊格講很多大道理,告訴齊格別人欺負他就一定得還回去,齊格常說的一句話,便是‘阿爹真厲害!’,她只是突然那些日子那些時光,像一家三口似的。
除了他有時會不見蹤影去趨伊族喝喝酒,其實一切都很和諧美滿的不是?
他不會為了回奴桑而背棄她與阿如沁聯姻,是他的本心,但他終究有回奴桑的心,這也是本心。
韓馀夫蒙很肯定回答,“當然喜歡。”
她小心翼翼的把那張合婚紙箋折疊好,放在自己的小荷包里,才貼著他額道,“真好,我也很喜歡。”
不求地久天長,只求在你身旁。
清風今宵梵唱,醉鄉無限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