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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六國侵晉

大殿之上,局勢緊張。

太后召集滿朝文武大臣,遺詔公之于眾。

他納解憂公主為妃,是事實,兩人亂了倫常,還有了孩子,是事實,因明妃他甚至殘酷至刮殺百人,是事實,他所做一切不恥之事,如遺詔預言一般,他若屢教不改,豈還能再君天下?

改,還來得及么?

朝臣一片沸騰,私耳交談,皇帝才登基九月,太后不惜帶兵入宮,就敢拿這廢帝遺詔與皇帝對峙,想另立新帝,足可見太后獨權之大,底下的臣子自然也要選擇立場,選擇徐太后,便是贊成廢帝,擁護嘉禾王為帝,若選擇皇上,則應該想好,這份遺詔雖是真的,但是否還有其他的路可走,解決這危機。

“眾位大臣還有何異議?”

徐太后環視四周一片,冷眼一橫,立即又道,“既然無異議,就依先帝遺令,即刻廢黜皇帝,襲繳璽綏,著令宗正劉侯常、郎中令羅脩、中尉徐驄前往嘉禾迎駕,召嘉禾王入帝都承襲帝位!”

被點到的三人,除徐驄坦然淡定之外,其余兩位面有憂色,中尉是巡防營北軍屯兵最高統領,如今這中尉可就帶了幾千人馬進宮,太后有禁衛軍兵虎符,此時卻不用禁衛軍反而帶巡防營兵入宮,包圍這諾大承乾殿,且巡防營北軍衛兵最高統領衛尉周見徳,此刻估計在擋著巡防營由喻家統領的南軍,以防喻家南軍進宮搗亂。

高良姜這時一聽,忙道,“太后所言,臣不贊同,皇上年少,不能以一錯而概全論,遺詔中尚寫屢教不改,太后不曾教,皇上如何改,皇上雖有錯,但還有可改的機會,太后不能輕言廢帝,臣認為,諸事都是因那解憂公主引起,臣諫議,誅殺解憂公主,以正朝政清明。”

許多人一聽,覺得頗有道理,連連點頭。

徐太后冷眉一挑,“哀家這是幾番鄭重思慮,豈是輕言,既已出口,如何收回,且皇上性情殘烈,今日有解憂公主,指不定哪日又是哪個寵妃妖言挑撥,皇上如此聽信他人,怎還能立天下,哀家又如何能讓這晉國在皇上手中毀于一旦。”

“太后錯矣,皇上上政九月,處事沉穩,一切也聽從太后,何曾有過錯,此事只是皇上一時犯了糊涂,日后,若太后肯悉心言辭教導,必是成大器之才。”高良姜言語琛琛,語氣激昂。

“說哀家有錯,說皇上有錯,怎么,這大殿之上,你信國公就無錯?”

“微臣不敢。”

見高良姜拱手作揖,徐太后這才稍稍松氣,又換了臉色道,“哀家若執意廢帝,必定多人反對,也罷,未免人人說哀家不曾教導,如今,哀家給皇上一個改錯的機會,只要皇上肯親手誅殺那解憂公主,哀家以后絕不再提廢帝之說。”

太后的目光,緩緩落在上面,提了提。

而正位上的人,眸色沉沉,醞釀不定。

徐太后冷笑,皇甫衍,你心愛的女人,你殺還是不殺?

本以為冥解憂在承乾殿同意指婚遺詔,后來又在汝陵消失,她手中這廢帝遺詔,怕是沒有再現世的機會,可偏偏沒想到,皇甫衍竟然用消失這一招把冥解憂弄進宮中,還敢有孽種,甚至為那孽種做盡殺人之事,這兩個人,簡直是自己在花樣找死。

這叫她怎還坐得住,機會又來了。

上次在承乾殿發難,被冥解憂一手攪亂,竟應了那指婚遺詔,她這廢帝遺詔不好再拿出手,上次不是由他做的決定,如今,她很想瞧瞧,這個坐在寶座上的皇帝,到底是要殺了自己的女人保住帝位?還是,為了一個女人舍棄這大晉江山?

高良姜忽然朝上面道,“臣懇請皇上立即誅殺解憂公主!”

皇甫衍凝眉冷笑,瞧瞧,這就是他垂簾聽政的母后,他的輔助大臣,他的江山,他一個字都不曾說,他們自己議論下來,就只是讓他做個最后的決定,且還是逼他。

這樣的皇帝,跟傀儡有什么區別。

龍位上,他懶懶了聲音,“朕若是不殺,母后即便興兵動眾,也要廢了朕么?”

“皇上若執意護那公主,哀家不得不為晉國擇一位明君。”徐太后氣宇軒昂。

理由,極其充分。

她若真廢帝,幾乎沒有反對的理由,少不得,人人還稱贊說好。

他笑出了聲,“母后要擇明君,嘉禾王嗎?他一個八歲小兒,母后也竟敢說他是明君,只怕是嘉禾王年幼,母后覺得他比朕好控制!”

“你——!”徐太后氣得一抖,“哀家本是一心一意為晉國著想,卻被皇上說成了戀權貪利,獨攬大權,敢攜天子令天下的小人,哀家若真戀權,何故朝廷大事也都事事與皇上商議,而皇上你卻是獨斷獨行,不聽言刮殺百人,這解憂公主乃一介擾亂朝綱的女子,今日,為除皇上耳邊妖言,哀家必要除去這一禍水!”

他一拍龍案,“朕不會允!”

這一朝皇帝與太后是真的杠上了,高良姜出列,再一次厲聲道,“臣請皇上聽太后一言,為江山社稷著想,誅殺解憂公主。”

隨后,連許石屏亦出列,“望皇上為百姓著想,臣附信國公之議。”

徐諶、宋景柏、劉侯常、羅脩亦是一一出列,“臣附議。”

“臣等附議。”

“臣附議……”

越來越多的人出來,一片掀衣跪地慷慨之聲。

徐太后滿意一笑,本以為上面人也該坐不住了,卻見皇甫衍冷冷一笑,說道,“母后,你拿一份假遺詔出來,就想逼廢朕,到底是何居心?”

“你說什么?”徐太后冷眉一瞪。

“朕說,”他的面容越發冷,“遺詔是假的。”

“荒唐!”徐太后聽言,一陣悸動,“皇上,你為了一個女人,竟連先帝遺詔都不想認,遺詔是先帝親手所寫,璽印亦是先帝印章,哀家若能作假,豈非可笑。”

“母后不信,朕可以拿出證據。”

眾人屏息。

龍位上,那一少年輕輕捏起龍案上的一踏厚紙,瞄上幾眼,讓馮榆給徐太后看,徐太后冷掃一眼,快速搶過一看。

一張張讀下去,徐太后拿紙的手抖顫,一連遍嚷道,“荒謬,荒唐!”

氣得看不下去,大怒,一把把這一踏紙楊開,掃落在地。

紙張散落,離得近的臣子拾起一兩張,越看臉色越白,這是太后與姜家來往的書信?有先帝身邊大總管吳庸?還有莫若莫侯爺?

這內容……

臣子顫抖了幾番。

“母后若覺得這些不夠,朕這還有!”說著,他冷冷一掃,似乎怒極,龍案上另一踏紙,狠狠的打落到下方。

太后瞄到了信中幾個字,身子微震。

高良姜忍不住拿過一張來看,臉色微冷,這是,太后與夏朝、代渠、高驪幾國君王的來往書信?信中字字內容,令高良姜亦是連連跌宕,差點承受不住。

太后竟然會做這種不恥之事。

“母后,你不喜朕,喜歡那遠在嘉禾的九弟,朕明白,朕也想討好母后,可翟山祭天之時,你裝病不去,背地卻與姜家合謀想害死朕,想幫九弟奪這皇位,甚好朕命大,還能將謀亂的姜家一并掃除,朕念你是母后,朕忍了,可如今,母后,你即便再不喜朕,你怎敢偽造遺詔,逼廢朕的皇位,竟還與代渠高驪書信來往頻繁,怎能做這種賣國求榮之事!”

“胡說八道!”徐太后顫抖,“假的,都是假的,皇上,你從哪兒弄來這些信,想糊弄百官,糊弄哀家,哀家豈能被你所騙。”

“這些信,可都是母后您的字跡,誰還能模仿不成?”皇甫衍微微一斂眼皮,又冷笑道,“若真有人能仿造,那只有一人,那人被先帝稱贊過筆法如云,還曾仿過先帝字跡,若那人想替母后仿造一份遺詔,豈不容易。”

話鋒是時候微微一停,皇甫衍看向一個人,嗓音清雅,“莫侯爺,你說是么?”

紛紛扭頭的聲音。

看在莫若身上的目光,多了幾許。

莫若是跪著的,卻也坦然,“皇上,微臣筆法絕世無雙,確實也曾仿過先帝字跡,可這仿造遺詔的大罪,微臣擔待不起。”

“看來,母后與莫侯爺都不想承認,也罷,朕這還有,”他拿起另一張簽字畫押的紙,讓馮榆拿下去,“這一紙罪狀,是天下巧匠廖允所寫,母后想偽造遺詔,除了要找一個會模仿先帝字跡的人,還需要一個能以假亂真的印鑒,可先帝印鑒已經隨入皇陵,母后自然只能再偽造一枚,所以,母后找到這天下第一巧匠廖允,不曾想,造出那枚印鑒后,母后卻想殺了廖允滅口,好在廖允逃過一劫,找到了朕,告之朕這一切,不然朕今日就要陷入母后這圈套之中。”

徐太后死死盯著上面那人,咬牙切齒,“皇上,您捏造的謊,可謂是高明,若非哀家真沒做過這等大逆之事,差點就會被你繞進去。”

皇甫衍一笑,“那廖允如今就在宮中,母后若想洗清清白,大可招他進殿前來審問。”

“皇上真以為哀家傻么?那廖允早被皇上您收買,他說的話,豈還可當真。”徐太后當即提氣震道,“哀家沒做過的事,皇上可不要隨意冤枉。”

龍座上,皇甫衍輕斂婕眸,笑出一絲明意。

“朕不覺得冤枉了母后,這遺詔無法解釋清楚,那母后,您可否解釋您與姜家密謀刺殺朕一事?”

徐太后眼眸一瞇,他這是準備咬死這兩件事不放!

那次翟山行刺,是她故意引誘姜家行刺,讓姜家以為大權能成,又故意給他機會剿滅這獨權的姜家,他怕姜家獨權,她何嘗不怕姜家,卻沒想到,如今竟成了她的威脅,皇甫衍,好啊。

“母后無話可說?”皇甫衍眸子一緊,“那朕替母后說,母后想替九弟的未來謀條好路,想讓他取代朕,可母后明面奈何不了朕,只能求助他人,翟山祭天前,數次與姜家人見面,暗中密謀,好在翟山將朕一舉擊殺,之后便可擁嘉禾王為帝,母后可坐擁大權,朕已查出,數次與母后暗中相見的人是姜家三公子,他亦在牢獄中簽字畫押,承認所有一切都是母后您指使,朕殺了姜家這么多人,姜家三公子總不見得也被朕收買,他的話,母后也不信么?”

徐太后冷笑,“皇上別是屈打成招,讓姜家三公子胡說這么一些話來!”

一個人若嘴硬,無論如何也撬不開話。

皇甫衍輕簇目光,冷然話鋒,“母后,這兩件事,朕不怪你,可您與這夏朝、代渠、高驪的書信,您又怎么解釋?莫非為了能讓那嘉禾王登上皇位,為了逼退朕的皇位,母后連國都可以賣,四分晉國,這想法虧母后想得出來,后宮之婦,果然迂腐至極!”

眾臣皆被一震。

高良姜顫了音,“太后,這可是真的?”

“不過一踏書信,誰都可以偽造,哀家本想給皇上機會改過,卻不想皇上竟找這樣的借口,如此誣蔑哀家!這帝位,你怎還配得上!”徐太后琛琛發怒。

眾位臣子搖擺不定,皇上說太后偽造遺詔,太后說皇上偽造書信,這兩方,孰真孰假也分不清,可這遺詔重大,這若太后賣國……更重大。

無論哪方大,都是有最大權利的人說了算。

殿外可是重兵包圍,是太后的兵。

未免皇甫衍再胡亂說些什么,擾亂朝臣心,徐太后悠悠轉身,對著眾人,道,“皇上如此對待哀家,今日哀家只有一句話,即便血洗這宮殿,這帝,哀家廢定了!追隨哀家者,哀家能給予封官加爵,違抗者,休怪哀家。”

此話一出,朝堂嚷亂。

很快,跪著的人起身,人馬分了具體兩堆,徐太后那一方,一片站著的人,神采昂揚,皇帝這一邊的人,甚少,高良姜打頭陣,幾個輔臣也不曾低讓過半分,幾個猶豫不定的人,最終咬牙站定徐太后那邊。

徐太后得意這局面。

高良姜嘆氣,“晉國,竟亂成了這般,先帝啊先帝,您一手奪得的江山,如今怕是要姓徐了,您竟也甘心!”

這廢帝遺詔,是否為真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今誰的兵權大。

遺詔也好,書信也罷,即便是假的,也可成真。

得意之色一過,徐太后正待要說句,退位襲繳璽綏的話,卻不料,大殿之外,忽然一道高聲響起。

“報!緊急軍情,閑人讓路!”

徐太后皺眉,看向徐驄,再怎樣大的軍情,怎能讓人闖進來,徐驄領意,正待要去了攔下,卻見那報令的士軍早已讓人伶進來。

勾弋抱劍閃在了一旁。

那士軍抵上一本折子,報道,“皇上,魯甸邊境緊急軍情!”

“快呈上來。”

徐太后臉色一緊,只見馮榆快步下來,又將折子遞上去,皇甫衍一看之下,大驚,“奴桑發兵二十五萬,大軍壓境,正逼近魯甸。”

“什么?”饒是徐太后再鎮定,此刻也是一度驚訝。

奴桑這個一向不起眼的游牧國,何時有了這樣大的國力,以前當真是忽略小瞧了奴桑,自東明帝在位時,奴桑只有臣服的份,至今,奴桑也有好二三十年不曾與哪國交過戰,這次,來勢如此之兇狠!

“報!嘉禾緊急軍情!”

又一聲念起,一位士軍沖進來。

徐太后差點不穩,不待將折子呈上去,徐太后急道,“給哀家念!”

“遼海出兵十二萬,討伐我國,從封地嘉禾一路行軍,長驅直入,嘉禾王懼怕,聽信郡守孫祿衫之言,正攜逃向金陵求救,嘉禾都城已經失守!”

連嘉禾都城失守,那說明,離帝都金陵也不遠了!

徐太后連連不穩,頭疼欲裂,這個八歲小兒果然無用,念他年紀小,本就不會在他身邊安什么好人,那郡守孫祿衫竟如此怕死。

單單一個遼海國的十二萬雄兵,竟能把人嚇跑。

皇甫衍冷冷一嘲笑,“母后,這就是你念著的明君,棄城逃竄,嘉禾好歹也有七八萬的守兵,連仗都不打,他竟就如此丟棄了!”

“皇上,現下不是該責怪的時候,嘉禾失守,遼海兵必然要逼近帝都金陵,這局勢,該如何是好?”高良姜率先發話。

皇甫衍掃了眼大殿之上,東海尚武,朝堂大都是武侯將軍,用兵不缺人才,而到了晉國,皇甫劦怕國因武握重權而亂,尤其外姓藩王令他夜夜不安,卻是開始尚文,甚少封侯封將,如今晉國文主內,武主外,自然實權都在文官手中,爭權也是文官的事,以文控武,如今瞧這殿中,有哪個人能領命去抗那遼海的兵。

還未發話,又來一人。

“報!緊急軍情,媵越毀約再次出兵,高驪發兵十五萬!”

“報!夏朝七萬大軍駐扎烏拉雪山邊境,隱隱欲動!”

“報!代渠出兵十三萬!”

饒是所有人再鎮定,此刻也是慌亂不已,急了滿頭大汗,低耳交錯,議論紛紛。

遼海、奴桑、代渠、夏朝、高驪、媵越六個曾經不起眼的小國,如同約好一樣,如今敢如此欺謀晉國,當真覺得晉國亂套,有機可乘了么?

晉國如今是三面被圍。

皇甫衍冷冷一咬牙,“太后,你做的好事!”

徐太后咬唇顫抖,她只與夏朝、高驪、代渠有過書信之約,可也沒有讓他們這么快發兵,至于其他的小國,她壓根也不知道他們竟也敢如此猖狂,他們也戀上晉國這塊要倒的肉,想分上一羹?

“如今小國入侵,晉國危難,臣請皇上做主。”高良姜上前道。

徐太后一聽,立即上前挑眉道,“慢著,晉國的事何時還能輪到皇上做主,既然嘉禾王已經前來金陵,也省得去接。”

這話意思,挑明了。

即便國亂,太后也要先廢了這帝王。

劉侯常站出來道,“太后,國難將至,怎還能斤斤計較這些,當且望皇上與太后摒棄前嫌,應當討論如何應對外敵才是。”

“是啊,應當對付外敵,怎還能在這時提議廢帝,這不是讓外敵更有機可乘……”一片臣子嚷耳討論。

徐太后怒道,“哀家說廢就要廢,哀家看誰敢有半句話。”

“此等國之大事,容不得后宮婦人做主,若要廢帝,臣第一個不允。”高良姜竭怒道。

兩方僵持。

站在太后邊的徐諶亦是上前一步,道,“太后,臣認為當前緊急是抵抗外敵,若國都沒了,太后廢帝另立又有何用?”

徐太后沒想到自己親弟也如此提議,當下更怒,“誰還對哀家廢帝有異議,站出來說!”

局勢忽然又一變。

本在太后一邊的人,向皇帝那邊倒了一大片,徐太后只剩下零散幾個。

再壓不住怒,徐太后氣得說不出來話,“你們……你們……哀家白養你們了!”心下氣難以發泄,見自己身邊還有個徐驄,便立即道,“驄兒,給哀家把這承乾殿包圍,一個都不準放出去,等嘉禾王來,廢帝另立!”

“太后……”朝臣嗟然。

徐驄心思難定,此刻也不敢亂動。

強大了三十八載,令小國俯首稱臣不敢造次的東海國,繁華了幾年的晉國,如今政權大亂,領土流失,邊國侵擾,內患不斷,卻已這般烏煙瘴氣。

可如今是太后有兵,大臣卻也無可奈何。

徐驄做了決定,低首,正要去執行這命令,卻見殿門口又來了一人,不見人通傳,那人玄色佛袍,佇立龍拐杖,不是太皇太后又是誰?攙扶著太皇太后的人,卻是昭平長公主。

“晉國危難在即,不見你們哪個出兵抗敵,卻在這兒提議廢帝,不惜動兵動武,爭個你死我活,怎么,難道還要我這老太婆重新披甲上陣,替你們守這殘破江山么?”

器宇軒昂的音,亮在大殿上,久久不散。

太皇太后年紀雖過甲,聲色卻是鏗鏘有力,龍拐一震,朝臣莫不低頭。

這位太皇太后年輕之時,可是位有名望的女將,替冥邪掃平過蕩亂,守衛過江山,這也是朝眾人向來敬佩這太皇太后的原因。

太皇太后的視線落在徐太后身后,“徐太后,哀家這孫兒哪里做的不好,值得你非要廢了這帝位?”

徐太后沉斂一番,這才道,“回母后,皇上立自己姑姑為妃,奪人臣之妻,還曾有過孽種,史上毫無此列,這說出去豈不丟了皇家顏面,尤其皇上性情殘狠,乃至聽信那解憂公主之言,殺害百人,天下豈能容得?”

“哀家看容不得的是你徐太后,史上哪個帝王不殺人,即便是先東明帝,誅殺過的人何止幾百,怎就不見有人廢他帝,反而只贊頌他豐功偉績?”太皇太后挑向徐太后。

徐太后一噎,旋即又狠道,“兒臣只是奉先帝遺詔行事,母后,難道您也不認這遺詔?”

太皇太后道,“這荒唐的遺詔,不認也罷!”

“母后——”徐太后臉色一變,這一尊佛,自己定是難以捍動,怎能讓一個太皇太后來擾了自己的事。

“母后,請恕兒臣無禮,今日這事由不得您做主。”當下,徐太后扭頭,吩咐人道,“來人,把太皇太后給哀家請下去!”

“誰敢!”昭平上前冷喝,“太后,國難當頭,你怎如此胡亂非為,晉國若真被滅了,于你又有何好處,你當真以為夏朝、代渠那幾個君王還會給你和你的嘉禾王半壁江山,簡直做夢!”

“你、你也敢在這大殿上放肆!”徐太后眉眼冷皺,“來人,將這昭平公主也一并帶下去。”

喚了命令,卻久不見人上來將太皇太后帶走,那些侍衛猶猶豫豫。

徐太后看向徐驄,這是你的兵,怎的不聽哀家的話?

徐驄面色一緊,嘆氣道,“太后,如今是晉國危機時刻,朝堂應該齊心一致對付外敵,不應因內亂動兵,今日之事,不如等擊退外敵之后,以后再行商議。”

徐太后看著這一大串人,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時候,怎的就沒人肯幫自己,明明只要最后一步,就能將那皇甫衍拉下來,不甘心,不甘心!

“好,哀家不廢帝,但那解憂公主,禍國殃民,惑亂君王,必須賜死!”徐太后冷冷一道,手指顫抖一指,“母后,您可同意?你們這些臣子,可否同意?”

她可以不拉皇甫衍下來,那就讓他嘗嘗自己心愛女人死去的滋味!

日后,再與他慢慢算今日的賬!

朝臣搖頭,若能讓皇上與太后平息,暫時止住這混亂,死一個前朝公主也未嘗不可。

太皇太后終究也嘆氣,“哀家無異議,但是……”

轉折處一停頓。

忽然另一抹人影慌張的來到這大殿,手上拿著一抹東西,看著四周這么多權利頂峰的人,低低一拱手,輪流召喚一遍,“皇上,太皇太后,太后,臣奉命看守儀瀛殿,不料看守不利,解憂公主她……”

“她怎么了?”

龍座上的人,首先慌亂。

勾弋瞥了目光,那個女子……只怕已經。

“解憂公主她……自縊了。”西陵臻捧著手中一紙,遞上前道,“只留下這一紙謝罪血書。”

昭平公主心中微思,拿過一看,了然幾分,這血書,是真的拿自己的血,用筆蘸血,寫出來的,是那女子的字跡,無疑。

看著眾臣欲探知的目光,看著上面皇帝著急如焚的模樣,再看手中這一紙罪狀,昭平念出來道。

“罪婦解憂,蒙先帝養育,長于深宮,不求榮華,不戀權利,唯求安分守己,深宮自保。承先帝遺令,下嫁汝陵侯,本是美好姻緣,罪婦不知珍惜,愛慕今上之心不曾易改,此實乃有辱汝陵侯顏面,罪婦深感己罪,日夜慚愧。”

“蒙今上錯愛,詔幸宮中,封作明妃,賜居儀瀛殿。蒙皇天厚愛,幸得一子,然罪婦孽障太深,天奪吾兒,胎死腹中。罪婦憂思甚痛,失子之痛,哀默心傷。今上憐愛,聽信罪婦惡語,刮殺宮婢百人。事后罪婦再三思之,人命貴重,枉殺無辜人,乃痛心疾首,悔卻不能矣,日日深感愧疚,自責不已。”

“罪婦無自知之明,亦無知人之智,不深諳忠厚處世之能,不知侍奉今上之道,不知禍從口出之理,不敢言賢惠淑德,不敢求險中榮寵,不敢謀非己之私利。身為皇室公主,有辱皇室之顏面,身為人妻,不曾守三鋼九常,侍夫之禮,身為寵妃,不知收斂性情,不尊事君之道,妖言惑眾,擾亂朝綱。”

“每每思之及此,自感罪孽深重,悔意無限,無從補償,故今思慮再三,只求自盡謝罪,然愛慕今上之心今生難改,唯求來生,不負己心,不負卿!”

這一謝罪血書,是那女子所寫。

從來以為,她只是個愛玩鬧愛闖禍愛生氣愛吃醋的小女子,不知道她會作詩,不知道她還會唱歌,不知道她對醫藥略懂兩分,不知道,她還能寫出這樣一份血書,將所有罪責攬在自己身上。

唯求來生,不負己心,不負卿。

她怎可以……這樣就走了。

還沒有到最后關頭,他還沒有輸,她不一定非要死的。

不一定!

“朕不信她死了,朕不信!”他面容一抽,快步下來,便奪過那血書,絞擰在手中,正待要出殿離去,昭平冷冷喝住他。

“皇上,解憂公主已死,可這國還未亡,你想丟下你的國么?”

晉國三面被圍,已是大難臨頭,再不早做決定,抵抗那來勢洶洶的外敵,等那些外敵長驅侵入,連國都守不住了。

他還能想著他的女人?

手指緊絞,抓著那血書,皇甫衍面容抽凝得可怕。

他的國……

是啊,他的國,她那日還說,讓他善待子民,君臨天下。

原來她那樣溫寧的喚他,提前送他生辰禮,她早就做好了決定,舍棄她自己,成全他。

他終于也明白了她的問題。

——若這一刻,讓你在皇位與我兩者間做一個選擇,你會選什么?

——阿兮,我還是想再問一次,如若此刻,在你的野心與我之間做一個選擇,你的選擇,是什么?

——你若選我,哪怕是背著違抗遺詔的不孝不敬之罪,哪怕是背著天下人說著紅顏禍水,禍亂一代帝王的罵名,我跟著你,永遠跟著你,一直跟著你,再也不分開,我們可以去任何地方,去做我們曾經說要做的事情,但是,阿兮,你會失去你擁有的江山,若你選擇要江山,那我會祝福你,你要的野心,要的天下江山,總有一日,會都是你的。

終究,他還是轉身,一步一步走回那龍椅,負手命令道,“傳朕諭,召回西陵玢西陵瑞,命其二人統帥陽朔魯甸十六萬精兵,暫擋奴桑入侵,著龍海王封地兵北上,抵擋遼海雄兵,烏拉雪山齊彧之兵不動,抵擋夏朝,任命閆可帆為將,領南酆軍抗擊媵越,命張儀領慶元郡十萬安林軍抵抗高驪,至于代渠,調帝都巡防營七萬屯兵前去,與泗陽郡四萬赤陽軍匯合,任……豫侯周見徳為將,徐驄、赤陽軍首陸勃勐為輔將,即刻出令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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