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芳菲亮起客廳的燈，廚房昏暗，媽媽為什么不開燈呢？她走到廚房門口，開了燈，歐陽玉珺靜靜站著看鍋里的水，眼神發楞。芳菲看見水燒開了，媽媽還沒把餃子放入鍋里。

芳菲輕聲叫了句：“媽！”

歐陽玉珺回頭看了芳菲一眼，然后把餃子放入鍋里，輕聲說：“你舅媽每次做的餃子都好吃，她今天上晚班，剛才去醫院上班的路上，給我們帶了些。”

“哦。”芳菲想再問什么,欲言又止的樣子。在飯桌上吃餃子時，芳菲分明看到了對面坐著的媽媽眼睛有哭過的印痕。可歐陽玉珺只顧著認真吃餃子的樣子，只輕輕問了聲：“手有沒有疼了？洗澡后要換創口貼。傷口結巴時要擦點自家釀的糯米酒釀，這樣傷口一般就不會留下疤痕。”

“嗯，知道了。媽，您今天身體不舒服嗎？”歐陽玉珺搖搖頭，輕聲說：“快吃吧，天冷。”芳菲想問媽媽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看媽媽低頭不愿多語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芳菲用過晚餐后在客廳打開電視看《新聞聯播》，媽媽在廚房收拾好后進了臥室。以往晚飯后，媽媽總喜歡和女兒聊會兒天。芳菲心想，媽媽今天心里一定有不愉快。

她也沒心情在客廳待了，輕步走進書房，借著窗外街燈昏暗的微光，斜躺在搖椅上，閉上眼，淪陷在黑暗里。媽媽心里到底有什么事？平常生活中的事情，媽媽總愿意和我分享，甚至美容院的事，我也知曉一二。如果是美容院有事，媽媽肯定不會是這樣的神情。工作上，媽媽盡心盡職，即使遇上困難也斗志昂揚，迎刃而上。自己才上幼兒園時，外婆就去世了，媽媽一人工作，還供舅舅上大學。后來舅舅在法院上班了，經濟負擔輕了，美容院的生意越紅火，媽媽才買了現在居住的三室二廳的單元套房以及一部20多萬的車。媽媽生活不容易，一直覺得自己和媽媽是默契的，而且也是懂媽媽心思的。可像今天這種情境，芳菲覺得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雖然歐陽玉珺對女兒百般呵護，舅舅一家人了對芳菲也極好，可她內心卻有種無法排遣的無法言語的刻骨的孤獨！芳菲平常是恬靜的，不是很多話的女孩。恬靜的外表下，內心卻總有傾訴的欲望。有時在網上和不熟悉的人聊天能說上好久的話，很奇怪，現實不曾想說的話，在網絡中卻能自如。她不和網絡中的朋友因為精神交流越陷越深，更多的是把他們當宣泄情緒的對象。芳菲每次對網上陌生人傾訴完心事，就把人家拉黑名單了。媽媽的隱忍，有時讓芳菲覺得自己太傻，不懂如何為媽媽分擔。

歐陽玉珺感覺有些暈眩，靠在臥室床上。她想早些歇息，起身進了浴室。泡在浴池里，閉上眼：世界如此之大，卻又如此之小！20多年過去了，還是遇上了自己不想看到的人。是的，沒錯，是他！只遠遠看上一眼，也不會有錯！但愿他只是路過這座城市。曾經的一切恍若隔世，想起曾經生活的零碎鏡頭，歐陽玉珺的淚還是像決堤的河，止不住地流。默默哭了一會兒，心緒平靜了。過去了，有些人，永遠不會想再見，也最好永遠別再相見！生活繼續，現在和以后的日子才是重要的！

芳菲在書房注意到母親臥室門縫透出來的光熄了，也起身去了浴室洗浴休息了。

清晨醒來，打開手機，已七點多了。突然聽到客廳電話響了，芳菲掀開被子，穿好拖鞋，快步輕輕走向客廳。媽媽從廚房走出去，已經拿起了電話。

“喂？哦，絲茗啊，我手機沒開機，什么事？”芳菲剛想進臥室換衣服，聽到媽媽說：“中午去‘芙蓉大酒店’吃飯？”，芳菲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到底是什么事，怎么要和舅媽去外面吃飯呢，而且是去這座城市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吃午飯？這和媽媽昨天的神色黯然有關嗎？“哦，以后什么時候吧？呵呵，也不是什么推遲。那好吧，中午再聯系。”芳菲輕輕走進臥室，對著鏡子，自言自語道：“但愿沒什么不好的事。”

芳菲來到餐廳用早餐的時候，看見媽媽今天氣色很好，還有淡淡的妝容，穿著得體的黑色長裙，豐腴優雅，媽媽真是個漂亮耐看的女人，難怪和媽媽出去，陌生人都以為我們是姐妹呢。

上午課間操時間，教導處發下了全年級期中考試的成績，辦公室的老師都趕緊看成績學科排名。芳菲所教班級成績和其他班級比較，遙遙領先。辦公室的老師都在夸她工作勤奮，教學有方法，聽著同事們的夸獎，芳菲滿臉笑開了花，這比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還讓人興奮。

芳菲高興地對大家說：“謝謝夸獎，我會繼續努力的！”

身后的劉敏陰陽怪氣道：“哎，我的運氣怎么這樣差，當初抽了個最糟糕的簽，班上學生整體更差，我也已經百般努力了啊！卻考了個年級倒數的成績！人呢，成功與否，有時，運氣是很重要的。”

陳茹雪笑道：“劉敏，別找借口了，如果你認為班上學生整體差，開學初教導處可是按照學生分數平均分班的。教導處的領導聽到你這樣的話，不知道會是什么感受呢。”

劉敏端著茶杯喝茶不答。

芳菲微笑著回頭對她說：“呵呵，或許是我運氣好吧。不過，我相信‘沒有教不好的學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這句話。劉敏，努力吧，你們班上的成績也會越來越好的。”

劉敏皮笑肉不笑：“努力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學生會不會為我爭氣啊！”

老師們都笑笑，各自工作了。范軼晨沖芳菲笑笑，向她豎起了大拇指，這一幕剛好被對面的劉敏看到，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范軼晨，切！不就個考試成績嗎，用得著這樣高興？！

袁小婉輕輕走到芳菲身邊，在她耳邊悄聲說：“我老公昨天去出差帶回了好吃的薯片，等下第四節沒課，去宿舍吃吧？”芳菲朝她眨了下眼睛，兩人會心地笑了。

芳菲和小婉在宿舍吃了香脆的薯片后，去食堂打好飯后，朝她們常常坐的位置走去，小婉對芳菲笑道：“哎，看哪，范老師已經在那了呢！”

芳菲抬頭看了：“嗯，他不是天天和劉敏坐一起吃飯的嗎？”

軼晨看見她倆，忙起身：“你們快坐下，看我帶什么好吃的啦？”說完，坐下，打開一個長長的塑料飯盒，哇，里面全是牛肉，豬排，還有特好吃的鴨脖。

范軼晨看她每天在食堂吃飯慢吞吞的樣子，猜想應該是菜不太合口味。

芳菲看著盒里的菜：“自己家里做的嗎？”伸出筷子，卻又停下：“劉敏怎么還沒來？”

范軼晨對她說：“快吃吧，這是我媽昨晚做的，放在冰箱。天氣冷，剛才我在宿舍用電飯煲加熱了。”

小婉嘗了嘗：“手藝真好！你媽媽太厲害了，像是酒店做的一樣好吃呢。”

芳菲一邊吃一邊說真是太好吃了，小婉對她說：“不怕發胖嗎？”

芳菲笑道：“自然就是美。我就愛吃肉呢！怎么吃都不發胖！”

小婉笑道：“呵呵，天生麗質難自棄，好得意啊！”他們吃到一半，劉敏端著飯無精打采地走來，看他們高興的樣子，心里更加不爽了：“好啊，這么不夠意思！我被找去談話了，你們還有心思在這享用美味！”

小婉問：“怎么了？”

“我班考試太差嘛，被分管我們年級的教導主任找去談話了。”劉敏委屈道。

軼晨和芳菲都勸她別難過，以后努力了，班上成績會好起來的。

劉敏看著餐桌盒子里的菜，問：“誰帶來的？怎么凈是肉？太不會搭配了！”

袁小婉笑道：“你以為是我和芳菲帶來的嗎？哈哈，是范軼晨哦！”

范軼晨也笑了。

芳菲繼續往碗里夾牛肉，一邊說：“吃肉比吃蔬菜舒服多了。食堂要是有這樣的菜就好了！”

劉敏挖苦道：“你下輩子變寵物狗，主人天天喂你肉呢。”

軼晨看芳菲高興吃肉的樣子，心里甭提多高興了，真想告訴她，這是昨晚自己親自動手為她做的！他愿意，永遠這樣讓她吃得開心！

飯后去宿舍休息，可坐在床沿，芳菲想起今天早上媽媽的電話，好奇心驅使她想探個究竟。拿好錢包快步跑下樓，正上樓的小婉問：“怎么，去哪？”她應了聲：“有點事出去下。”頭也不回地飛到了校門口。

焦急等來了公交車，來到了“芙蓉大酒店”斜對面的一間奶茶店。芳菲要了一杯奶茶，沒有一點想喝的欲望，一直盯著酒店門口，她想：在酒店吃飯應該比平常要花時間，媽媽還沒出來。一直盯著酒店門口，奶茶不知不覺已被喝掉一半。奶茶店有群年青男女大聲說笑，芳菲回頭朝他們看了眼，回過頭看向酒店門口，芳菲不禁伸直了背，坐得更端正了。

媽媽和舅舅舅媽走出來了。和他們一起出來的，還有個她不認識的男人，五十出頭的樣子，西裝革履，有點禿頂，慈眉善目，彬彬有禮，看上去甚是有風度。他在媽媽身邊有說有笑的樣子。他是誰？是他讓媽媽昨天黯然神傷嗎？他和媽媽是什么關系？為什么會和舅舅他們在一起？

芳菲看著舅舅和舅媽乘坐一輛車朝醫院方向走了。沒看到媽媽的車。那個男人在酒店門口打開一輛黑色寶馬車的車門，媽媽微笑著坐了進去。芳菲看到媽媽的腿伸進車里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車子朝南街開去了，是送媽媽去美容院嗎？

芳菲撥通了媽媽的電話：“媽，你在哪？休息了嗎？”

“剛吃完飯，在往美容院的路上，你休息了嗎？手還疼嗎？”聽著媽媽關切的話，輕聲說了句：“正休息，不疼了。再見。”

芳菲心里突然覺得自己很過分，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問媽媽，為什么還要以這樣的方式來探知媽媽的事呢？芳菲自責，感到很難過。看看手機，天哪，已經兩點了，下午第一節有課呢，芳菲快步跑出奶茶店,趕上了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