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軼晨按了家里門鈴，無人答應。他笑笑：“沒有誰在家呢。”自己拿鑰匙開了門。

芳菲以前聽說過他家的情況，初次來到他家，還是有些小小的新鮮與欣賞。走進院門，有條一米左右寬鵝卵石砌成的彎曲小徑。小徑兩旁是幾棵對稱的鐵樹，兩塊草坪的小草已枯黃。右邊草地中央有一棵四季桂，靠近右邊院角有棵大榕樹。左邊靠房子三米左右的地方種了各種花，芳菲看見幾株茶樹開花了，有白的，紅的，很漂亮。房子有三層，外部裝修精致典雅。走進他家，能感覺到書香家庭典型的文化氣息，一樓大客廳的裝修與布置古色古香，典雅莊重。他父母住的二樓，是非常漂亮的鄉村田園風格裝修，三樓是典型的現代簡約風格，他和妹妹住在這層樓。

剛上三樓，范軼晨對她說：“先到這個小客廳休息下，宇軒還沒來。喝杯水,你的手有傷也能吃水果吧？”

“嗯，可以。”坐在沙發上，望向對面的窗外，一片稻田，很空曠，稻田盡頭就是環繞這座城市的一條河。芳菲想，如果是夏天，站在窗前，該是一片多么廣闊的綠色啊！杯里熱水的溫度傳遞到手上，坐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芳菲覺得這個家真漂亮，這家的人也應該是善良和諧的吧。

門鈴響了,軼晨從冰箱拿出水果放茶幾上，對芳菲道：“我去開門，應該是宇軒到了。”芳菲朝他微笑著點了點頭。茶幾上的青棗很圓滑漂亮，在這個干燥的季節，看了就有吃的欲望。芳菲拿起青棗輕輕咬了一口，甜絲絲的很脆，范老師蠻會生活的啊。上樓梯的腳步聲傳來，芳菲感覺有絲莫名的慌亂，把棗核放入垃圾桶，端正地坐在沙發上，雙手合掌不自覺地來回搓著，看向走廊又情不自禁要低頭。

“芳菲，宇軒來了。”范軼晨從樓梯走上來。

“哦。”芳菲忙站起來。羅宇軒今天從單位出來沒來得及換衣服，穿的是銀行工作人員的制服，看上去端莊筆挺，很職業的樣子。

“嗨！芳菲，手好些了嗎？”羅宇軒剛到這里得知芳菲也來了軼晨家看畫時，心里別提多高興了。只是，有個想法從他腦海閃過：軼晨怎么請芳菲來看畫，沒叫上劉敏表妹呢？他笑起來，眼睛瞇成一彎新月，芳菲看他笑的樣子，覺得很親切隨和，沒有想像中讓人心跳，心很快就平靜了。

坐在芳菲對面沙發上，宇軒看到芳菲手上的創口貼，關切道：“這些天，要小心，最好別用冷水洗手了。”

“是的。芳菲，嘗嘗這種奶糖，是我親戚去NMG旅游時帶回來的，應該是較正宗的口味。”

芳菲接了范軼晨手中的奶糖，輕輕剝開糖紙，放進嘴里含著，微微點點，“嗯，純牛奶的味道。”

宇軒看她輕柔的動作，心里軟軟的。

他抬頭看范軼晨：“你近來辛苦吧？都說畫畫的人是瘋子，不過，你看上去一點也不瘋啊。”

“呵呵，創作的時候都是獨自享受。激情投入進去的時候，忘記了畫面之外的世界，有點像瘋子吧。從畫畫中走出來，又回到了現實，所以，你們看到的我不像瘋子。我的雙重性格能夠很好地分開表現呢。”

宇軒指著軼晨笑道：“你是典型的矛盾統一體啊。畫中的世界是你內心最好的體現。”

芳菲笑著迫不及待地說：“帶我們去看看你的畫吧，還沒見識過你的作品呢。”

宇軒笑著說：“呵呵，走吧，我也想看看他近期的作品呢。”

范軼晨帶他倆走到走廊最里面的一間房，打開門，房間寬敞明亮，畫室窗外是遠處的群山，明凈的天空。屋內掛著各種各樣的油畫。屋子中間是他的畫板，畫板上有一張人物畫，一個男人手指著自己驚訝的神情，對面墻上是一系列水果靜物畫、、、、、、

右邊墻上一幅景物畫，很吸引人，只一個長長的人影映在金黃的稻田上，芳菲看著這幅畫，問范軼晨：“好美麗的秋天啊。嗯，色彩幽雅寧靜，很有表現力。你的這些畫是叫抽象派嗎？”

范軼晨走在她后面，心想：懂欣賞的女人才能看懂我的表達。笑道：“呵呵，你不僅懂音樂，對繪畫藝術也了解。”

宇軒笑著指著一幅只有幾根枯樹枝的畫說：“我最喜歡這幅畫了。能讓我聯想到許多內容。”

芳菲看看宇軒，再看著那幅畫說道：“秋天深遠的高空，空曠令神往。枯樹枝引人思索。以后辦畫展，把這幅畫拿去展覽，應該有很多人喜歡。”

宇軒笑著說：“那是，我的眼光一向不賴！”

芳菲回頭對軼晨說：“我今天有收獲啊，原來你的畫這樣出色！不愧是我們學校公認的才子耶！”

軼晨笑著說：“愛好而已。我會好好參考你們的建議。”

門鈴響了，范軼晨說：“今晚你們留下一起吃晚飯。我去開門，我媽媽回來了。”邊說邊跑下樓了。

芳菲靜靜地望著房里的畫，羅宇軒看著她，芳菲瞥見他柔和的眼光，假裝鎮定地對他說：“我們下樓去吧。我要回家了，今晚說好要和媽媽一起吃晚飯的。”

宇軒在她的明亮雙眸中捕捉到了閃光、心不在焉的神情，以及雖然只是隱約流露出來的卻比以往更加柔和的溫情。甚至，他感覺她的語氣里有一絲遺憾。宇軒想說點什么，卻找不到語言。

宇軒只說：“我送你回去吧。”

她沖他嫣然一笑。“你留下吃飯吧，我是一定要回去的。”芳菲邊說邊往樓梯走去。

宇軒“嗯”了一聲，跟在她身后，說了句“我也和你一起回去。”

在一樓客廳的軼晨正要上樓，看見他們下了樓，對他倆說：“到這吃晚飯吧，我媽回來了。”

芳菲看見一個和自己母親差不多年紀的女人，穿著雍容華貴，化了淡妝，氣質溫和，眼光銳利。

羅宇軒看見女人，親切地叫了聲：“阿姨，您回來了。”

范軼晨介紹道：“這是我媽媽，這位是我的新同事，歐陽芳菲。”

芳菲朝她低頭輕聲叫了句：“阿姨，您好！”范媽媽看她長相純凈甜美，樸素大方，乖巧有禮的樣子，心里很高興：“你好。今晚留下吃晚飯吧。我家軼晨妹妹不在家，你們來了，難得機會多幾個人一起吃晚飯。”

芳菲微笑著說：“阿姨，下次吧。不好意思，我今天和媽媽說好了一起在家吃晚餐的。”

范媽媽笑道：“呵呵，多孝順的孩子啊。說話算數，下次一定留下吃個飯哦。”

宇軒接著說：“我也下次啰。”范媽媽看軼晨送他們出去，看兒子的眼神，他喜歡她。她微笑了,覺得這個女孩讓人挺滿意的，有許多女孩主動追求兒子，兒子從不糊涂，也不著急談女朋友。她想起上次有個叫劉敏的女孩找到了自己家，稱是范軼晨同事，在家等了他一個下午呢，還在這兒一起吃晚餐，雖然那個女孩成熟懂事，嘴巴甜得蜜似的，但總覺得，不夠讓人放心和喜愛，今天這女孩一眼就讓人覺得滿意。

軼晨送他們回來，范媽媽坐沙發上，笑著對他說：“這女孩是你同事？和宇軒一起來？是他女朋友嗎？”

“不是的，她今年剛從學校畢業參加工作。她是和我一起來的啊。”

范媽媽故意說：“呵呵，我看他倆挺般配的啊。兒子，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啊？我和你爸每次介紹的女孩你都不滿意呢。”

“媽媽不要隨意猜測。不用介紹，你兒子有魅力能吸引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哦？有喜歡的女孩子了嗎？我能知道嗎？要不要媽媽認識參考下呢？”

“媽，你在公司的事多，已經累了。阿姨不在，我和你一起做飯吧。”

范媽媽笑了：“嗯，我兒子多好啊，誰要是成了我兒媳，會多幸福啊！”

軼晨笑著對媽媽說：“自戀的老媽！如果我喜歡的女人也這樣想就好了。我去看看冰箱有什么好吃的菜。”

宇軒在車上對芳菲說：“你長得和媽媽像嗎？”他盼望芳菲會說，等下去我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呵呵，好像很多人說很像呢。”

宇軒看她隨樂曲哼唱，問：“你很喜歡音樂？”

“是的，音樂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了音樂陪伴，心仿佛會更自由浪漫呢。”

“是啊。我只要在家，常常一個人打開音樂，不管悠閑還是做事。不同的音樂旋律常常帶給我不同的心境。”

芳菲心想，這些話應該是在說我呢。

“好羨慕你會彈吉它，還會什么別的樂器嗎？”

“鋼琴略懂一點。你呢？”

“會鋼琴，讀書時過了十級，現在較少彈琴了。”

“呵呵，什么時候我倆切磋下，我教你吉它，你教我鋼琴。”

芳菲微微一笑，沒有作答。宇軒從她的微笑中，仿佛從中得到某種鼓勵似的，對她說：“這個禮拜六有空嗎？能不能一起去鄉下烤紅薯？”

“烤紅薯？你知道烤紅薯？”

“當然了。讀書時常常和同學一起烤紅薯呢，可好吃了，很香的。”

“哦，這樣啊。到時候再看吧，我也不知到時有沒有什么急事啊。”

“嗯，希望你沒有其他事哦。入冬了，烤紅薯是寒冷天氣里最有意思的事了。”

汽車在黃昏的余暉下慢慢行駛，宇軒希望不要太快就到了芳菲家附近，他想和芳菲多待些時間，想說些更親近的話語，卻說不出口。還從來沒有哪個女人能讓他如此緊張。依然是車子只到她家小區附近，芳菲就下車了，她不希望媽媽擔心盤問。

芳菲上了單元樓第五層，開了門，客廳一片昏暗，看見媽媽坐在沙發上，沒亮燈，出神地望向窗外。她輕聲叫了聲“媽媽”，媽媽居然沒反應。

芳菲換上拖鞋，放下手提包，輕輕走過去，坐在歐陽玉珺身邊：“媽，您怎么啦？”

媽媽把手放在鼻子上，輕輕吸了口氣，笑著搖頭說：“沒什么。哦，剛才你舅媽送來了肉餡餃子。我去煮。”說完就走向廚房了。

看著媽媽的背影，芳菲覺得媽媽今天有點異樣，不知道媽媽到底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