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雅意是被冷醒的，睜開眼一室皆是清冷的月光。她茫然地望著四周，懵懂了好久才想起自己在哪里。

在墻頭摸索著開光，好半天才把燈打開了。她有些自嘲地輕笑，人的習慣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才這么一段時間，她對自己的家都變得陌生。

小腿上被桌子壓到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片青紫色。她慢吞吞地挪向浴室，那張腫成饅頭的臉，讓她自己都不忍直視。

草草地清洗一遍，她翻出了藥箱。最讓她覺得神奇的是，冰箱還沒有斷電，里頭還有好幾個雞蛋。當然，吃是不可能吃的。但好歹能拯救她慘不忍睹的臉吧……

這一夜，她失眠了。

同樣失眠的人，還有尋人無果，在陵陽別墅守了一夜的傅子善。

第二天一大早的，顧雅意早早離開了家里，匆匆回去了另一個家，正好撞上了從門口出來的傅子善。她微微一怔：“你怎么在這里？”傅子善的眼底有著一圈烏青，下巴上還有一層薄薄的胡茬，是她所未見過的頹唐模樣。

“你去了哪里？”傅子善用力搖晃著她的肩膀，啞聲道：“顧雅意，這一夜你都去了哪里？”

“我……”她被晃得有些暈，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只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找了你一夜，在這里等了你一夜！”傅子善緊抿著唇，沉沉地望著她。

她不舒服覆上傅子善的手，希望他能停下搖晃的動作。她耐著性子道：“抱歉，我手機丟了，沒有及時地告訴你不用等我。而且，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擔心?！?

“我擔心你，錯了嗎？”傅子善惱怒地甩開了她的手：“我的女人在和一個瘋子搏斗后消失了，整夜未歸。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安全與否！可顧雅意，你的意思卻是我連擔心你的資格都沒有嗎？”

她聽著，那平靜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顆小小的石子，漾起了陣陣漣漪。她澀然道：“你別誤會，也不要扭曲我的意思，成么？”她也很累，現在迫切地想要一張床好好地睡一覺，一點兒和傅子善吵架的心思都沒有。

傅子善冷著臉：“我誤會什么了？誤會你這一夜，去和不知道哪個男人廝混了嗎？哦，我竟然忘了，這種事情你的前科還少嗎！”

“傅子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讓她難受得不行。她用力地揉著，眼神已經透露出了深深的疲憊。“你能不能別這么說話？要真的是這么不滿意我，那我們就結束好了！”

結束二字說出來時，她竟然有了一種奇異的輕松。甚至開始覺得，她和傅子善的開始根本就是一個錯誤。

“你……”傅子善的眼神幽深幽深，如洶涌的海水在翻騰咆哮?！邦櫻乓?，這就是你的真心話嗎？”

“隨便你怎么想，你覺得是就是了。”她垂著眼瞼，眼神左右游移，最終定在大理石的地板上。

傅子善卻是捏住了她的下巴，硬是讓她仰起臉。在初升的太陽的映照下，她臉上尚未完全消失的五指印清晰可見。他一驚，心疼地撫上她的臉頰，順著那指痕一寸寸地滑過去。那叫囂著的怒意漸漸褪去，化開了一紙的憐惜：“這是怎么回事？”

她沒好氣地拍掉了傅子善的手：“我被打了，沒臉見人，找個地方自己躲起來療傷?！爆F在的樣子算什么，給個巴掌再給顆甜棗嗎。

“對不起……”不顧她的掙扎，傅子善用力地抱著她。他啞聲道：“我沒有及時的出現在你身邊，對不起?！比绻茉缫稽c到，顧雅意就不用獨自受那么多的苦了吧？

“這跟你沒有關系啊。”她嘟囔著，柔順而乖巧地讓傅子善抱著。“你在，還多搭一個你受罪，多不值啊?！?

“顧雅意，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小看人，會很傷男人自尊心的?！彼πΓp輕地撫摸著她的長發。她的發質有些硬，就像她的脾氣一樣，有時候真像一個刺猬。

是他的錯，他只顧著發泄自己的怒氣，一點兒都沒有注意到她蒼白而疲憊的面容。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卻在這里一昧的指責她。

“自尊心什么的，還能當飯吃嗎。”她撇了撇嘴，似是抱怨又似撒嬌：“傅子善，我好累啊?！?

“我也很累?！彼f著，揉了揉有些干澀的眼睛。烏黑的眼圈很輕易地勾起了她那一抹名為心酸的情緒。

顧雅意吸了吸鼻子，大睜著眼睛強行把那層水霧掩去。傅子善似乎沒有留意她的神色，他的聲音較平日里多了幾分真實：“真是的，我又不是外人，更加不會嫌棄你，你怎么就不會回來呢？你都不知道還有人在等你嗎？”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敲開這個沒良心的人兒的腦袋，看看里頭裝著的到底是不是漿糊。曾經，顧雅意但凡受了哪怕一丁點兒的委屈，都會死命地纏著他不放手?，F在明明是受到了更多的驚嚇，卻根本沒有找他的意思……

傅子善垂首，斂去所有復雜的情緒。

顧雅意光是掩飾都忙不及，哪里會注意到他的異樣。她干笑著，敷衍過去：“啊，呵呵……”他越好，越是讓她受之有愧。

傅子善松了手，改為攬著她的腰。他噙著一抹淡淡的笑：“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絕對不饒你?！睕]關系，還有時間，他可以慢慢地陪著顧雅意耗下去。

他邊說著，邊推著她往前走。如主人般熟門熟路地領她回家，直奔她的房間。

“唔，”她被動地往前走，摸著下巴斜睨了傅子善一眼：“傅子善，你昨晚是不是睡在我房里了？”房里，被子抱枕都整整齊齊地鋪在床上。然而，她一向是不會做這些，她房間也不會有阿姨整理。

她本就是隨口一說，不想，傅子善的耳垂悄然紅了。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那般，難掩興奮道：“傅子善，你該不會是在害羞吧！”

“閉嘴，睡你的覺別說話！”傅子善推著她坐在床上，別過的臉上似乎有著一閃而過的惱羞成怒。

她歡快地笑著，明媚的笑容似乎可以驅散所有的陰霾。

如果這個男人可以喜歡她，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