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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自命天龍下凡(7)

趙匡胤的生活就在與石守信等人的交往中和賀氏的溫柔鄉中一天天地度過。賀氏懷孕了,趙弘殷還在前線作戰。賀氏為趙匡胤生下一個女兒了,到了第二年(公元945年)的初秋的時候,趙弘殷終于從前線回來了。趙弘殷不是凱旋而歸的。他是因大腿中箭,感染發燒之后用馬車運回汴梁的。杜氏和趙匡胤見到趙弘殷時候,趙弘殷依舊昏迷不醒,臉色灰白,仿佛死人一般。杜氏嚇壞了,整天整夜地守候在丈夫的病床前。趙匡胤也嚇得不輕,沒日沒夜地圍著父親的病床轉。那賀氏自然想一直跟在丈夫的身邊,但因為剛生產不久,身子很虛,又要照料自己的女兒,不便陪丈夫一起呆在公公的病房里,所以,她就常常一邊給女兒喂奶一邊潸然落淚。她潸然落下的淚水,似乎比她乳房里流出的汁水還要熱、還要濃。偶爾地,在母親的催促下,趙匡胤也會回自己的房里看上賀氏幾眼。這么一看,就看見賀氏流淚了。趙匡胤皺著眉頭問道:“娘子,你在這哭什么?”

賀氏抽抽噎噎地言道:“公公大人至今尚未醒來……萬一公公大人遇有不測……”

原來賀氏是在為趙弘殷的安危擔憂。實際上,賀氏也是在為趙家的前途擔憂。如果趙弘殷真的長眠不醒,那趙家就必然很快地淪落下去。趙弘殷是趙家的頂梁柱,頂梁柱沒了,家自然是要坍塌的。

趙匡胤卻沒好氣地翻了賀氏一眼道:“你只管在這里好好地帶孩子,別去胡思亂想。告訴你,我爹是不會死的。”

話雖這么說,但趙匡胤的心里也空虛得很。父親回家七八天了,一直昏睡著,若照此情形下去,委實不是好兆頭。不過,一看見母親的臉,趙匡胤的心中又不禁踏實了許多。母親幾乎一直都端坐在父親的病床前,臉色溫和而沉靜,似乎,父親不是在昏迷,而是在熟睡。想當初,父親剛被抬進家門的時候,母親驚嚇得差點也昏過去。而現在,母親表現得竟如此從容、如此鎮定。

趙匡胤受到母親的感染,也不再整日地愁眉苦臉了。他甚至還微笑著勸慰母親道:“娘,不用擔心,爹命大福大,不會有事的。”

杜氏卻靜靜地道:“胤兒,你說錯了。你爹他算過命,他的命不大,福也不大!”

趙匡胤急忙道:“娘,算命的話,不一定靠得住的……”

杜氏輕輕一笑道:“胤兒,你放心,你爹現在不會死的,他現在還不能死。我正等著他醒來呢!”

在杜氏執著的等候中,趙弘殷終于蘇醒了過來。趙匡胤看見,在父親蘇醒的那一瞬間,母親突然嚎啕大哭,眼淚就像大珠小珠一般晶瑩地砸在父親的身上。父親掙扎著言道:“夫人,我知道,你不是舍不得我死,你是怕我現在就死了,胤兒他們會失了依靠……”

杜氏忽地又笑了。她就這么連哭帶笑地望著趙弘殷道:“你說的沒錯。等胤兒義兒他們都有出息了,你再死不遲。”

杜氏和趙弘殷之間這似真似假的對話給趙匡胤的印象極深。他很想湊上前去對父親母親說些什么,但想來想去,終也想不出什么合適的話。

又過了幾天,等父親能夠靠在床上吃東西了,趙匡胤才去向父親打聽受傷的經過。

趙匡胤聽了父親的講述,竟有些后怕。如果那箭射得端正一些,父親豈還有命在?趙弘殷似乎看出了兒子的心理,淡淡一笑言道:“如果那契丹狗的箭向上偏一點,我們父子今日就不能對話了,如果那箭向中間偏一點,那你爹我恐怕就只能做太監了。所幸的是,那契丹狗的箭法沒有你的箭法神妙!”

趙弘殷說完,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厚,且“呵呵呵”地笑出聲來,也不知是在慶幸自己大難不死,還是因為有這么一個箭法神妙的兒子而感到自豪。

趙弘殷又問道:“爹,你回來的時候,前線情況怎么樣?”

趙弘殷臉上的笑容沒了:“……情況很糟。契丹軍隊正在步步逼近!”

趙匡胤心里一“格登”:“爹,我們能把契丹人擋住嗎?”

趙弘殷搖了搖頭道:“如果沒有援兵,契丹軍隊很快就要打過來了……”

“可是,”趙匡胤急道,“孩兒聽說,這城里的軍隊都開到北方去了,已經差不多是一座空城了!”

“是呀,”趙弘殷緩緩地道,“為父以為,我們不僅擋不住契丹軍隊,這汴梁城恐也難逃一劫啊!”

趙弘殷自然而然地想起一個人來:“爹,那個郭將軍上前線了嗎?上一回,契丹軍隊困汴梁城,郭將軍不是把他們打得落荒而逃嗎?”

趙匡胤口中的“郭將軍”,當然指的是河東節度使劉知遠的部將郭威。趙弘殷長嘆道:“胤兒,你哪里知道,朝廷給那劉知遠連發了三道令牌,叫他火速領兵前來救駕,可是,那劉知遠就是裝聾作啞,根本不聽朝廷的號令!”

“這么說,”趙匡胤眼睛張得大大的,“那個郭將軍不在前線?”

趙弘殷不覺“哼”了一聲:“哪里有什么郭將軍啊,那劉知遠連一兵一卒也沒有派來!”

“完了!”趙匡胤垂下了頭。“郭將軍不在前線,那一切都完了!”

顯然,在趙匡胤的心目中,只有郭威才能扭轉戰局、打退契丹兵。

趙弘殷輕輕地言道:“胤兒,我們要做離開這里的準備了。”

趙弘殷所料不差。沒有多久,一股一股的后晉軍隊從北方敗退了回來。敗軍官兵幾乎無人不談耶律德光而色變,都說耶律德光太厲害,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又過了沒有多久,一個確切的消息傳到汴梁城里:耶律德光率契丹大軍已越過封丘正向汴梁撲來。

汴梁城內頓時就亂了套。首先逃出城去的是從前線敗退回來的兩三萬后晉軍隊。他們已經領教過耶律德光的厲害了,對守衛汴梁城毫無信心,盡管后晉皇帝石重貴及朝中大臣一再嚴令他們與汴梁城共存亡,但他們還是爭先恐后地跑出了汴梁城。

軍隊逃跑了,老百姓當然不愿在城里等死。軍隊前腳剛走,老百姓后腳就一窩蜂地往城外涌。人太多了,又涌得急,踩傷人甚至踩死人的事件屢屢發生。

沒有了軍隊,也沒有了老百姓,皇帝石重貴便嚇得沒有了主張。

于是,石重貴在十幾個大臣的簇擁下,帶著一干皇妃和太監,連皇宮里的珠寶都沒來得及收拾好,就匆匆地離開了汴梁城。快跑到汴梁西南六十里外的朱仙鎮的時候,聽說耶律德光已經率著契丹軍開進了汴梁城。

趙弘殷一家是在石重貴之后離開汴梁城的。趙匡胤建議父親西去洛陽,回到他出生的地方。趙弘殷不同意,決定向西南去追石重貴。杜氏對趙匡胤言道:“就聽你爹的話吧。”

趙匡胤只好跟著父親往西南去了。不過,他曾私下里對妻子賀氏言道:“依我的意思,我真想到別處去闖蕩一番……”

賀氏沒有言語,只將懷中的女兒摟得緊緊的。趙匡胤看了看自己的女兒,不覺嘆了口氣。

接近朱仙鎮的時候,趙弘殷連著得到兩條消息。一條消息是皇上就住在朱仙鎮里,沒再繼續南逃。第二條消息是對第一條消息的補充:皇上之所以沒再繼續南逃,是因為河東節度使劉知遠帶著大軍到朱仙鎮保駕來了,且劉知遠所率的大軍,足足有十萬之眾。

趙匡胤聞之,高興地對父親言道:“劉知遠來了,那郭將軍就肯定來了。郭將軍一來,契丹人就不敢在汴梁呆下去了!”

趙弘殷卻雙眉緊鎖道:“劉知遠帶十萬大軍,為什么早不來遲不來,偏偏在皇上離開汴梁的時候趕來救駕呢?”

聽父親這么一說,趙匡胤也覺著有點不對勁兒。“是呀,爹。有十萬大軍,又有神勇的郭將軍,如果早點開來,開到北方去,那契丹人就根本打不進汴梁城。”

趙弘殷不語,只眉頭依然鎖著。趙匡胤小聲地問道:“爹,孩兒覺得,那劉知遠好像在玩什么名堂……”

趙弘殷開口了,他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劉知遠究竟想干什么呢?”

劉知遠想當皇帝。劉知遠在朱仙鎮截住石重貴,本是想將石重貴就地廢掉然后自立為帝。在郭威的進言下,劉知遠將石重貴軟禁了起來,還用好酒好肉伺候著。然后,劉知遠就派郭威領兵五萬北上給契丹軍一個下馬威了。

郭威在汴梁和朱仙鎮之間設下埋伏,將耶律德光派出的那支契丹軍包圍,但圍而不殲,然后派人去給耶律德光送信,說希望與之談判。耶律德光考慮來考慮去,最終同意了。

郭威下令將那支被包圍的契丹軍全部放回汴梁。最終,劉知遠派兄弟劉崇代表自己前往汴梁與耶律德光談判。雙方很快達成協議:劉知遠將后晉皇帝石重貴交與耶律德光任意處置,耶律德光率軍從汴梁撤回契丹境內,并承認劉知遠為新的皇帝。

據說,耶律德光見到石重貴的時候,兩眼立即冒出駭人的光芒來,跟著連連狂笑不已。石重貴在耶律德光的狂笑中一頭栽倒地上,馬上就嗚呼哀哉了。顯然,石重貴是被耶律德光活活嚇死的。有意思的是,嚇死了石重貴之后,耶律德光的口中突然噴出一股鮮血來。跟著,耶律德光就晃晃悠悠地也栽倒在了地上。耶律德光便也死了,死在由汴梁回契丹的路上。

耶律德光死后,其子耶律阮繼位,正式改國號為“遼”,耶律阮就是遼世宗。遼世宗登基后,由于諸多原因,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發兵南侵。

再說劉知遠,將石重貴交給耶律德光之后,命郭威為先鋒,令兄弟劉崇殿后,在一幫后晉舊臣的簇擁下,洋洋得意地開進了汴梁城。雖然城內早已被契丹軍隊搶劫一空,但劉知遠還是迫不及待地在后晉的舊殿里大模大樣地登基稱帝。因姓劉,與漢高祖劉邦同宗,所以劉知遠就改后晉國號為“漢”(史稱“后漢”,劉知遠即后漢高祖)。

因郭威功大,被封為樞密使兼天雄節度使。后漢軍政大權卻差不多全握在他的手里,連劉知遠的兄弟劉崇在他的面前也要矮上一截,足可見劉知遠對他的信任。也就是因為這個信任,使得劉崇對郭威產生了不快甚至不滿。劉崇一生氣,主動要求到太原去做留守。后來,劉崇在太原竟又搗弄出一個國家來,而這個國家,差不多成了趙匡胤心中永遠的痛。當然,此是后話。

劉知遠、郭威等人和耶律德光幕后所做的交易,趙弘殷一家人并不知道,也無從知道。從汴梁逃到朱仙鎮后,趙弘殷很想見上皇帝石重貴一面,但難以如愿,甚至,他都打聽不到石重貴究竟住在朱仙鎮的什么地方。趙弘殷不無憂慮地對妻子道:“我懷疑,皇上被別人秘密地囚禁起來了。囚禁皇上的這個人,恐有不軌之舉……”

杜氏雖是女流之輩,卻也知道丈夫口中的“這個人”指的是劉知遠。杜氏對丈夫說:“成者王,敗者寇,自古皆然,你又何必憂心忡忡?”杜氏的這席話,即便是昂揚男兒,恐也自嘆弗如。

趙匡胤與父親不盡相同。逃到朱仙鎮之后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夠見到郭威。然而,一直等到聽說郭威已經開進了汴梁城,他始終也不知道郭威長得什么樣。

劉知遠、郭威一行開進汴梁城的時候,趙弘殷一家人依舊呆在朱仙鎮里。趙弘殷雖說是個后晉的大將軍,且打起仗來也頗為不俗,但因為是個光桿將軍,手中并無一兵一卒,所以劉知遠就沒把趙弘殷放在眼里,進汴梁城稱帝的時候也就沒把趙弘殷一同帶上。很快地,劉知遠自立為帝的消息傳到了朱仙鎮。趙弘殷在妻子面前咬牙切齒道:“這姓劉的果然居心叵測……”

杜氏似乎很是想得開:“什么居心叵測?亂世出英雄!我以為,這姓劉的也不失為一個英雄!”

趙弘殷默然。又很快地,劉知遠以皇帝的名義宣告:后晉舊臣一律官任原職,并速回汴梁見駕受封。

杜氏問丈夫何去何從。趙弘殷仰天嘆息道:“我也不想再做什么將軍了,還是回洛陽吧。”

趙匡胤卻不想回洛陽了,因為那個郭威現在汴梁城里。他找到母親,求母親去勸說父親回汴梁。杜氏搖著頭對趙匡胤道:“兒啊,你知道嗎?這走馬燈似的改朝換代,你爹看的太多了,已經看夠了,有些厭倦了。”

不過,杜氏雖然在趙匡胤的面前搖頭,但還是找到丈夫言道:“你要回洛陽,我不反對,不過,你要為胤兒和義兒他們想一想……”

回到洛陽,就做不成官了,說不定,還會因此得罪了新皇帝劉知遠,這顯然對趙匡胤和趙匡義兄弟的成長不利。至少,杜氏當時是這么個意思。而最終,趙弘殷也勉強同意了妻子的看法。

就這么著,趙弘殷一家便從朱仙鎮回到了汴梁城,成了后漢新朝的子民。而趙弘殷便又成了后漢新朝的一位將軍,只是手中依舊沒有什么兵權,空銜而已。好在將軍的俸祿不曾短少,就過日子而言,趙家卻也無憂。更何況,在后晉一朝時,趙家還頗有積蓄。所以,趙弘殷回到汴梁后,雖然很失意,但日子過得也悠游自在。有時,老朋友來了,比如復州(今湖北沔陽西南)防御史王彥超、隨州(今湖北隨縣)刺史董宗本等一些故交,曾先后人汴梁到趙家做客,趙弘殷都熱情接待,且還常常喝得酩酊大醉。

然而,趙匡胤回到汴梁之后卻大失所望,以至于變得悶悶不樂起來,不僅在妻子賀氏的面前很少言語,就是在父母的面前,他也幾乎變成了啞巴。

原因有二:一是他回汴梁的主要目的是想一睹那個郭威的風采的,可是,等他回到汴梁之后,郭威卻離開了汴梁到外地去了。二是石守信、王審琦等破廟中結義的幾個兄弟也都不在汴梁,趙匡胤想找個人大吹一通或大喝一場,都變得十分困難了。如此,趙匡胤自然就不會多言多語了。

但趙匡胤總是要說話的。一天夜里,他先是溫柔地與妻子賀氏親熱了一番,然后溫存體貼地將她摟在懷里,接著溫情脈脈地言道:“跟你說實話,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我們的女兒。女兒很可愛,你更讓我牽掛。”

賀氏聽出問題來了,趕忙在他的懷里仰起臉問道:“趙郎,你所說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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