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我來說吧，蘇家也只有我了解的最清楚。”蘇無群眼簾微垂，輕吟的嗓音猶似夢囈，“越是強大的東西，帶來的危害也就越大，如劍有雙刃，傷人也會傷己。”
他微微扯動嘴角，露出道意義莫名的笑容，“不過比起可隨意丟棄的兵器，功法就麻煩了太多，并不是你想棄之不用，就可擺脫它們的影響。尤其是上乘的功法，一旦修習，元氣的性質就變了，若想更換，除了散盡修為，就只能找尋更為上乘的功法將之替代。”
聽著蘇無群似是呢喃的話音，祁云一邊靜靜思索。
其實有關元氣的性質，在白鷹指明了《清澤真訣》后，祁云便有所猜測。只是礙于知識面的淺薄，這才未能確定，如今聽著蘇無群的講述，祁云立時發散了思維。
既然元氣有性質，那么武技呢？
結合自身修習的功法，祁云肯定了這個猜想，就以萬滅掌來說，施展‘徹骨’遠比‘眩臨’來得輕松。
那么，凝元境的特性是不是源自于此？是不是可控的呢？
若是將功法和武技全都限制在同一個類型，并融會貫通，是不是就可以獲得這個類型的特性呢？
可惜限于信息的匱乏，祁云還不能斷言，而在祁云思索的同時，蘇無群的話音仍在繼續。
“幸也不幸，《冥淵訣》就是最為上乘的功法，不僅功效非凡，更可促進靈魂與元氣的融合。得益于此，我才能有驚無險地突破到凝元境。”他頓了頓，短暫的無聲之間，似是透出一抹濃重的誘惑，然而他接下來的話卻如一盆冰涼刺骨的涼水。
“可惜……”他笑了聲，語氣莫名，“這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一旦修煉《冥淵訣》，那在突破到金丹境更換功法之前，就必須忍受這套功法帶來的后患。”
“是什么？”見蘇無群的話音止住，祁云立時追問道。
蘇無群卻是沒有接話，他目光幽深地緊盯著祁云，似是想透過那張異常熟悉的面孔，看透祁云內心深處的所有想法。就連一旁的蘇洛也是類似的神色，然而祁云的面容一片平靜，不露分毫異色。
“如果有顧慮，那就不用告訴我了。”祁云笑了聲，對兩人的詭異目光視若無睹，“事實上，我不需要觀看全文，更不用修煉，只要弄清楚提升元氣凝聚度的辦法，這就足夠了。”
“你真的是這么想的么？”蘇無群扯動嘴角，露出道玩味的笑容，“在我說出《冥淵訣》的特殊功效之前，或許你是不在乎的，但之后，我看得出來，你已經動了心。”
他頓了頓，笑容更見玩味，“放心好了，《冥淵訣》會給你，關于它的優劣，我也會告訴你。而在此之前，我有個問題需要弄個明白，就是在你擺脫了束縛之后，你想要做什么？”
祁云微微皺起眉頭，不太理解為何蘇無群會問這個問題，沉吟了會，這才緩聲道：“我會試試拜入四大宗派的其中之一吧，若是不能成功，那就四處游蕩。總之，我不會停留在一個地方太久，不然太容易滋生惰性。”
“很有干勁的想法，也很合你的經歷，年輕人，在沒有撞得頭破血流之前，總認為前方是寬敞無阻的。”蘇無群低笑了聲，與蘇洛對視一眼后，旋即取出一張不知道出自何種妖獸的獸皮，在上面，有著一道道繁復的紋路，看起來是些花紋，全無字跡。
而它，似乎缺了一塊……
“這是蘇家的長輩拓印下來的，至于原本、原地，在世事變遷下已經找不到了。”蘇無群直接將獸皮扔給祁云，同時說道：“你也看見了，它缺了一塊，雖然不影響修習，卻不可避免地留下隱患。”
祁云接過獸皮，剛一觸及，便立時感受到一抹極為詭異的寒意，猶似身處凜冬中忍受著一道道刮骨的寒風，接觸獸皮的手掌更是浮現了一層森白的冰霜。
不遠處，蘇洛深呼了口氣，臉上的神色不知是羨慕，還是遺憾，看起來一片怪異。
“看來你可以修煉。”蘇無群低吟了聲，嘴角的笑容隱隱擴大了些，“能夠忍受接觸時的寒意，就表示你可以入門，至于修煉到何種程度，就看你的悟性了。”
“我似乎明白了后患是什么了。”感受著由指尖延伸至心臟的凜冽寒意，祁云卻是輕笑了聲，“這是值得的，只要我修煉它，同級之中沒有人是我的對手，只要不盲目惹事，這套功法帶來的后患不值一提。”
“你很有自信……”蘇無群淺笑道，“事實上，就算你不修煉《冥淵訣》，同級之中也很難遇上對手。”
“但修煉到了第二層，我就有把握對付打通百會的開竅境。”祁云接口說道，目光緊盯著手中的獸皮。
在這時的祁云眼中，獸皮上的紋路隱隱顫動，匯聚出似圖非圖，似字非字的詭異紋路。不知不覺間，猶似灌頂般，腦中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幅幅畫卷，其中有人，有獸，更有一些似光似影的奇異生物。
他們跳動著，飛舞著，將一道道命理闡述清晰，恍然間，祁云知曉了《冥淵訣》共有六層，而能夠修煉的，僅有五層。
顯然，獸皮上缺失的一塊，就是最為關鍵的地方了。
“獸皮是怎么殘缺的？”祁云不由問道。
“你看見了？”蘇無群緊跟著反問了句，沉凝的面孔上悄然浮現了一抹驚愕，“就這么一會，你看見了全部的內容？”
聽著話音中難掩的驚疑，祁云神色不變，語氣從容地道：“當然沒有，我只看到第二層，但我有種感覺，那缺失的地方是最為著重的部分，也因為這個缺漏，看見的東西很是晦澀。”
蘇無群的面色頓時緩和了下來，在他想來，這世上也不會有人能在幾息間，將這套功效非凡的功法領悟完全。
這也是他將獸皮交給祁云的主要原因，只要祁云一日沒有徹底領悟，那就有求助上門的時候。
那時候，就多了個實力強大的族人，或者說打手……
“你的感覺很敏銳，我花了二十多年，才領悟到缺失部分的重要性。”他微微扯動嘴角，接著說道：“我可以給你三天時間來領悟，期間你必須在我身邊，畢竟這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由不得我不謹慎。”
“我能理解，那么我之前問題的答案呢？”祁云接口道，目光仍然緊盯著獸皮。
蘇無群對此倒是不以為意，悠然笑道：“你知道這張獸皮是源自什么妖獸么？”他頓了頓，卻沒有故弄玄虛，笑了聲后便接著道：“是源自四階的犴耄，并且是五丈多的毛皮凝煉成的這么一小塊。可是，它也承受不了那一塊印記的莫名威壓，剛一觸及，便瞬間粉碎。”
“那有繪制的圖本么？”祁云接口問道。
“祖輩們嘗試過，可惜要么不論不類，要么瞬間毀掉，除了眼睛看見的，沒有任何方式能夠記錄下來。”蘇無群回道，語氣間同樣悵然，“值得慶幸，即使這套功法缺失了最關鍵的地方，它依然類屬頂級，足可支撐到金丹境。”
“可惜差了關鍵，是頂級而非絕頂。”祁云輕笑了聲，再無言語。
見祁云‘沉浸’在對《冥淵訣》的領悟中，蘇無群偏過頭看向蘇洛，“你去處理下小輩們的事，蘇家也是時候改改了，眼下就是個好時機。”
“我明白。”蘇洛道了句，神情異樣地看了祁云一會，最終苦笑了聲，站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經由這次意外的狀況，對于蘇家的未來，究竟是好，還是壞？
蘇洛難以斷言，但他知道自己迫切地想要提升實力，被一個小輩壓著？
這有多可笑……
腳步聲漸漸遠去，而這時，蘇無群卻打破了沉寂，語氣有些凝重地道：“你只說了蘇陌的事，其他人沒有提到，但我必須問一問，那個地方，你有什么是可以說明的？”
聽著這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話音，祁云終于抬起頭，看著蘇無群沉凝的面色，緩然說道：“我只能告訴你，若想讓蘇家安穩地流傳下去，必須盡早離開這里，而且必須要避開所有臨近妖獸棲身的地帶。”
“什么意思？”蘇無群立時皺起了眉，語氣森然。
祁云對此不以為意，嗓音依然從容，“你身居蘇家主位，并且是凝元境的修為，那么城中的異樣狀況必然不會錯過。但是，為什么城中經常有人失蹤，你卻找不到源頭呢？想必你也和其他的凝元境交流過吧，洛蒼山也是去過的吧，那么為什么沒有發現端倪呢？”
“他們背后有金丹境？”蘇無群冷聲道，眉頭皺得更緊，但依然稍顯平靜，然而祁云接下來的話卻是令他緊握起雙拳。
“是組織，而組織里有金丹境，這是全然不同的概念。”眼見蘇無群的面孔豁然變色，祁云卻是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所以，你明白了我為什么要拿命去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