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幾人身后,祁云的眸光漸漸多了一層淡漠的韻味。
這幾人的表現似是對自己很陌生,而且看起來全無破綻,但聯系到山腹的環境,卻無不透著怪異的違和感。
艱難求存的情況下,最好的做法便是盡力獲得信息,于未雨綢繆中,考慮到以后的進退。這過程中,必然獲知所有開竅境的事,無論是那些突破許久的成員,還是剛突破的自己。
若不能多個伙伴,那就是多個敵人了!
這是鍛體境便會根深蒂固的觀念,除非他們擁有自己這般來去自如的能力,得以無視同伴的重要性??上乃麄兊那闆r看來,顯然不是。
那么,為什么在初見自己時會是那副態度?看似輕視,實則是隱含在排斥之下的敵意?
而在其中,楊易又是怎么回事?
有關葉瑜和葉昭的事,他本不必說的,那么為什么又說了出來呢?
是在提醒我么?那么為什么這么做呢?
祁云輕扯嘴角,想著楊易當時的那一聲笑聲,腿部微微用力,攸然間躍至楊易身側,說道:“先停一會,我在地圖上看到過,附近有一處有趣的地方。既然到了這里,索性去看看。”
話音落盡,祁云的腳步立時停下。
既然知道事有蹊蹺,就不必跟著別人的節奏走,或許是多心,但謹慎些總沒有壞處。何況附近確實有需要一探的地方,在右側六里多遠,正是一處幽冥萬重陣的所在!
聽到祁云的話,幾人也隨之停下身形,其中楊易神色詫異地問道:“什么地方?距離有多遠?”
“那邊,大概六里多吧?!逼钤浦钢覀鹊姆较蛘f道,緊跟著,祁云突然察覺到幾人的神色有了變化,皆是一副驚恐的模樣。
“那里很危險的,你看過地圖的話也該知道吧,那處地方的標注是紅色的,極為危險?!睏钜装逯鴱埬?,神情嚴肅地道,不過這絲毫阻擋不了祁云一探究竟的決心。
“你們若是怕的話,就在這等我好了,我一會就回來?!逼钤菩χ?,也未理會他們的回應,徑直朝著地圖指示的方向奔去,幾個起落間,便消失在了茂密的樹林里。
而身后,幾人面面相覷,臉上的神色不知是輕松,還是憂慮,彼此混合著,充斥著一抹怪異的韻味。
“現在怎么辦?”當祁云的身影離開感知的范圍,那名黑衣青年便立時問道,臉上透著橫生波折的怨尤,似是對祁云之前的話還耿耿于懷。
“就等一會吧,反正也要不了多少時間,若是他直接……”那領頭的青年說到這頓了頓,冷笑了聲后看向楊易,語氣森冷地道:“你剛才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要提起葉昭?若是被他起疑了怎么辦?”
“把別人當傻子的人才是真的傻子?!睏钜仔α寺?,語氣平靜,“若不是我提到葉昭,可能我們現在都已經死了!”
“什么意思?”領頭的青年不由問道,周圍的幾人也紛紛露出疑色。
楊易環顧一眼,平靜地道:“你們認為,一個能在鍛體境斬殺開竅境的人,我們有資格輕視他?再說了,他殺了葉瑜,和葉昭結仇的事我們都知道了,還擺出那副面孔,不是擺明了這就是個騙局么?”
楊易看向那名黑衣青年,微微搖頭后接著道:“你們演得太過火了,這樣反而顯得很假,所以我才當他的面提起葉昭,這樣他才不會懷疑我們和葉昭有些牽扯?!?
“我看你是適得其反吧?以他的個性,仗著長老的優待就目中無人,只要稍加挑釁,一定會叫囂著暴露實力,我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邀請他去谷地。”黑衣青年冷笑著道,“你倒是好,不僅打亂了計劃,還平添了一些波折,我看他是看出了破綻,這才找個借口離開的?!?
“你是這么想的么?”楊易輕笑了聲,平靜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你們沒注意到么,他腰間系著的劍原本是葉瑜的,是葉昭殺了洪梓平之后獲得的,正是那柄六道禁制的法器?!?
見幾人立時皺緊的眉頭,楊易又是笑了聲,道:“所以,在見識了他的身法后,你們認為他有必要逃走?而不是殺了我們?或是逼我們說出山谷的所在?然后問出葉昭已經在那處山谷中待了快兩個月?”
嘣!
話音剛落,那黑衣青年不自覺地捶動身邊的樹木,神色也變得嫉恨,“真不公平!我們拼死拼活,才獲得一道禁制的法器,甚至就連開竅境的功法都是最為低劣的。但是他呢?剛突破就有了六道禁制的法器,而且身法更是恐怖,我們怎么得不到這樣的功法?”
襯著話音,他身邊的幾人也是露出嫉恨的神色,就連領頭的灰衣青年也不例外。不過此時的楊易倒是面色平靜,似是看開了般神色泰然。
“是有代價的。”楊易隨意地躺倒在地,望著頭頂的樹梢,和些微穿透而下的陽光,語氣飄忽地道:“之前我和你的想法一樣,只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是太不公平了,不過我現在不這么想了。他擁有如今的實力,獲得此時的法器,卻在剛突破開竅境的情況下,多了個開竅境中期的仇人?!?
“公平么?當然了,這是很公平的?!睏钜椎统恋匦α藥茁?,“就比如葉瑜,雖然有著葉昭這個哥哥,剛突破開竅境便有了六道禁制的法器,可是他如今呢?不正是被你仇視的人給殺了么?”
“你還怪我么?”突然,灰衣青年神色復雜地說道,他緊盯著楊易,神色間漸漸出現了一抹愧疚。
“對于死人,沒必要再恨了?!睏钜灼届o地道,目光依然望著上空,此時一縷細碎的陽光落在他的臉上,蓋著眼眸,讓人看不出絲毫冷色,而他的話音依然平靜地全無起伏,“所以,責怪之類的情緒,也就毫無意義了?!?
似是因為這番話,幾人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相繼低下頭。消失話音后的林間,再度變得靜謐,只有徐徐的微風,吹散著,似是也吹去了幾人心中的陰霾。
林地的另一邊,祁云已然到了陣法所在的地點,站在懸崖盡頭,審視著底下的深潭,平靜的神色全無異樣。
對于楊易等人的談話,祁云沒有興趣知道,于中途突然離開,只是留給他們談話的時間。
這樣,才能使他們在交流過后,流露出或是,或不是的異常。
這就決定了祁云是否會動手,提前問出那群金鬃鼠的所在,而不是跟著他們的腳步。
至于證據,那是什么東西?
感受著彌漫在身周的一陣陣危險的感觸,祁云沒有離開的意思,當然也不會冒然下水。這份感觸在距離深潭三里時就已顯現,不過對比鍛體境時的遭遇,此時的感受大幅度衰減。
這就不知道是修為的緣故,還是現在是白天了。
“可惜,感知深入不到水中,也判斷不出周圍的地勢。距離山腹終究太近了,在損失了一座大陣后,現在的老家伙們一定嚴密看護,現在可不是吸收陣法的好時機?!?
祁云嘆了聲,辨明周遭的環境后再無留戀,步伐踏動后便迅速隱沒在了林間。深潭中,幾只色澤妖異的幽魂浮出水面后,卻又緊跟著沒入水下,顯然是失去了祁云的蹤跡。
“別急,很快我就會來解放你們!”
祁云笑了聲,幾個呼吸便越過了數百丈,離開了限制幽魂的三里范圍。直到危險的感受全數褪去,這才放緩速度,身形輕快地朝著楊易等人的方位奔去。
“他過來了?!比巳褐校乙虑嗄贻p道了聲。
不需要他提醒,周遭的幾人幾乎同時察覺到祁云的接近,紛紛收斂了臉上多余的情緒。沉默著,一如先前祁云離開時的那般,詫異中混著隱隱的畏懼。
“你沒遇上什么異常么?”祁云剛顯出身形,楊易便出聲問道。
“是啊,我遠遠地看了一眼也就回來了?!逼钤戚p扯嘴角,森沉的嗓音透著一抹怪異的冷冽,“本來是想走近看看的,不過我突然想到個問題,也就回來了?!?
幾人立時繃緊了身體,就連楊易也不例外,皆因為祁云的語氣而有了不好的預感。
祁云掃視一圈,接著道:“你們應該知道那處地方的危險吧?那么其它危險的地方呢?所以我就有個疑問,你們所知的那群金鬃鼠,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
悄然間,幾人松了口氣,那為首的青年剛想答話,然而一道森寒的劍光已然掠過他的咽喉,拋飛的陰影下,紛揚出一片血花。
“其實見我離開之后,你們就該逃走的。遇上任何無法掌控的意外,最謹慎的選擇,便是脫身事外?!逼钤菩α寺?,長劍再度揮動,森寒的劍光輕易掠過其他四人的咽喉,只留楊易一人。
瞬息之間,他們連逃跑的念頭還未衍生,便極為悲慘地栽倒在地。在話音落下之前,便失去了所有聲息。
“究竟是藥草重要呢?還是命重要?見過我的實力后,你們是怎么有信心賭我不會在事后滅口搶奪呢?”祁云笑著看向楊易,在他一片驚恐的目光中接著道:“所以我就有個疑惑了,在前面,有誰在等著我?讓他們確定我不會再有下殺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