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逼近,中年人不禁瞇起雙眼,莫名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然而他的嘴角卻是露出一道陰狠的冷笑。
等的就是你的突襲……
迎著襲來的劍光,他未作抵擋,而是驟然偏移身形,將不久前護在身后的鍛體境少年徹底地暴露在劍光中。與此同時,另一名中年人極為迅猛地揮出道道劍氣,將祁云身周十丈內的地域盡數籠罩,肆意的劍氣凌厲而森寒,全然不顧因此波及到周圍的世家子弟們。
狠辣、果決,更不是倉促間的出手。
見過祁云的出招速度和強度,他們清楚地認識到祁云有殺了他們能力,死去的余珣已經證實了這一點。而祁云不久前逃出包圍圈的那一幕,也令他們確定了自身的移動速度很難追得上祁云,哪怕祁云身負重傷。
若是等祁云傷勢痊愈,再各個擊破,那會發生什么后果?
所以,當祁云顯露出拖延時間的意圖,他們立時停下腳步和攻勢,并非顧忌王家的凝元境,而是擔心祁云所說的,再追下去會不會傷及他們的族人。
同時,也給了祁云恢復傷勢的時間!
這顯然不是出于好意,就如同此時逼近的劍光下,從持刀中年人的袖中飛落的一張符箓……
換言之,這是一個陷阱!
他們在賭,賭祁云傷勢痊愈后不會罷休,仗著超于常規的實力先一步發動攻勢,而不是先脫身事外后再逐個擊破。
很顯然,他們賭贏了。
可惜他猜到了前面,沒有猜到后面……
突兀燃起的火光中,祁云驟然感到此時的身體變得僵硬、難以動彈,熟悉的感觸與褐檀蛛洞穴中的經歷異常相似,只能因慣性沖向那名面露驚恐的鍛體境少年。在他身邊,幾名后期想要拉著他后退,可是在符箓顯露的效果下,短短的幾尺卻彷如天涯,無論如何也快不過凌厲而來的劍光。
同一時間,漫天的劍氣呼嘯而至!
“真像啊!”
臨危之際,祁云反倒輕輕扯動嘴角,而當笑容顯露的時候,祁云已是面對著一片白芒的云海。
“比起死蜘蛛的能力,要弱上不少,只是沒想到這世間有符箓這種東西,差點陰溝里翻船了!”
念頭落下,身體再無僵硬的負面感受,顯然符箓有著范圍限制。祁云握緊斷絕,而后腳步驟踏,循著在外界記下的劍氣縫隙霎然間出了云海。
橫劍、揮出。
撕碎了幾道劍氣,復原的右手再一次展現了鳩極劍訣的凜冽威勢,哪怕附帶了雷光的劍氣也難攖鋒芒,剛一觸及便瞬間潰滅。
下一瞬,爆發出一陣鳴音。
凝聚劍勢的斷絕轟然撞上持刀中年人的防御法器上,令人毛骨悚然的顫音下,中年人驚懼地瞪大雙眼,渾然想不明白在石化的效果下,祁云如何變換動作,更沖破重重劍氣追到他的身前。
揮刀擋擊,卻只能觸及一片虛渺的空氣。
在祁云超然的身法下,即使靈識能捕捉到一切,但他的動作卻全然跟不上,瞬息過后,眼睜睜地看著防御法器被擊潰。而受到鳩極劍訣的穿刺效果,在法器碎裂之前,他已然負傷。
和之前的老人一樣,法器碎裂,身體卻是一陣劇痛,變得遲鈍。想要揮刀防御,卻又是眼睜睜地看著咽喉被撕開一道噴濺殷紅的豁口,而后……
死不瞑目!
擊斃中年人,祁云沒有收取他的法器,立時折身沖向另一名中年人。盡管他見勢不妙,已然抽身后撤,可瞬息太短,哪能快得過全身無痛無傷的祁云。
一息過后,又是一具身首分離的死尸……
在傾落的雨絲間飄然落地,祁云吐出一口濁氣,“沒想到不帶攻擊法器的老家更危險,應該是有其它法器的吧,沒有取出純粹是引誘我去攻擊他,從而在反震類的功法下受傷,可惜他沒料到我的攻勢如此迅猛,再想退卻已是為時已晚了。”
掃了眼淹沒在劍氣下的少年和周圍的后期們,祁云微微凝眉,旋即揮動斷絕,灑落了一片鮮紅。
慘嚎聲中,祁云看向中年人的尸體,語氣莫名地道:“果然是裝模作樣,在身后也有凝元境的情況下,確實不用在乎他們身上的血契。不過早在你們以老家伙為誘餌的時候,我就猜到你們有傳音的能力了,也就考慮到了陷阱,值得稱贊,你們就差了那么一點。可惜,這是死與生的距離,看起來很近,其實很遠!”
低笑聲中,祁云將他們的尸體與法器一同丟進墟戒,等到周圍的世家子弟死個干凈,就有人替自己背黑鍋了。至于他們身上的法器,現在可不是整理戰果的時候,再則沒打通百會,二重天的法器與廢鐵沒有任何差別,還不如省點時間多擴大些戰果。
幾息后,將老人的尸體也丟進墟戒,祁云徑直奔向幾座陣法消沒后的地點,只在路過世家子弟時稍許停留,將他們的法器和帶著儲物法器的斷肢丟進墟戒。
“一番糾纏,其它的世家們都知曉了城內的狀況了,這倒是個麻煩,想必諸多的收藏都被他們帶在身上了吧。而最麻煩的是那個小家伙的死,時間已經不多了。”
看著最后一處,也依然空空蕩蕩的櫥柜,祁云輕嘆了聲,旋即揮動斷絕將墻壁斬開一道豁口,再無遲疑地沖向下一個世家。
感知中,那里擁擠著不少人,而四下散開的更多,祁云沒有追及,那些逃竄的世家子弟大多是開竅境中期以下的修為,想來家族內的收藏也不會放在他們身上,即使有,錯過了也不算可惜。
畢竟等待祁云收取的有更多……
一刻鐘后,祁云的身影隱沒在了風聲中,而呼嘯的狂風是在一片枯黃的荒野上,不遠處,元巒城的輪廓已是清晰可見。
顧家,一間宅院內。
顧麟看著徐徐落下的雨絲怔怔出神,心中對戰況的結果很是憂慮,盡管有兩名凝元境的長輩,也因此以擊殺蒼狼為首要目的,但冥冥中總有一抹不安的感受,仿佛心里壓了塊巨石般不吐不快。
“放心好了,有爺爺和大伯在,一定會成功的。”在顧麟身邊,一名姿容脫俗的小女孩脆聲說道。她看起來八九歲,可展露的神態全然不似這個年紀應有的稚嫩,鍛體境八重的修為更是佐證了這一點。
很顯然,她就是顧清洵了,似是經過一年前的變故,對實力有了異樣的渴求,可惜世家的環境終究限制了她,令她與祁云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聽見話音,顧麟一向冷漠的面容上露出道很是柔和的笑容,而嗓音更為柔和,“是啊,聯合了諸多世家,一定會成功的,即使殺不了蒼狼,他們也該無礙。最壞的情況也只是離開洛蒼山后,遭受蒼狼的襲殺。”
“應該不會,在陣法保護下,蒼狼肯定找不到二哥,等到二哥突破到凝元境,那就什么煩惱都沒了。”顧清洵笑著說道,見顧麟不像之前的憂心忡忡,隨即問道:“上次說到蘇然殺了葉昭,那之后呢?”
清脆的話音下,潛藏著濃重的好奇,卻是沒有絲毫怨恨。
恰在這時,門軸轉動的聲音傳了開來,緊隨其后,是一道凜冽無匹的劍光。
顧麟霎然間抽刀擋住劍光,然而剛一觸及,卻是不由地松開手,仍由撞飛的狹刀拋向遠處,擊碎了一只花瓶。而在碎裂聲傳開之前,他的腹部已是中了一腳,極具冰冷的感觸下,不由僵硬地栽倒在地。
下一瞬,一只干凈白皙的手掌印上顧清洵的頭頂,而后瘦小的身影軟軟倒地。
這時候,花瓶的碎裂聲悠然而來。
“血契還真是個麻煩的東西,不能親手殺她,那就別聽好了。”瞥了眼陷入昏迷的顧清洵,祁云沒有一丁點理會的興致,轉頭看向顧麟,見他充斥驚怒的神色間夾雜了一抹疑惑,祁云隨口說道:“換了張臉而已,聲音總聽得出來吧。”
“蘇然?”顧麟問道,臉上的疑惑更加濃重,緊跟著問道:“為什么?”
此時祁云沒有更換衣物,左臂和腰間的位置還有著兩道豁口,雖然看不出傷痕,但邊緣處是雨水也難以洗盡的血污。這樣的出場,毫無疑問是經歷了廝殺,可是顧麟想不明白,為何祁云在這時候找上他,并帶著難以忽略的惡意。
“你應該知道我找你的目的,所以趕緊說出來,我的時間很緊迫。”祁云隨口說了句,然而淡漠的眸光卻是凜然生寒。
這時候,宅院外的陣法悄然散去,感受到狀況的顧麟立時敞開感知,下一瞬,他不禁瞪大雙眼,眸中呈現的情緒不知是驚恐,還是難以置信。
“你做的?”他緊跟著問道,總算明白了心里的不安從何而來,然而面對祁云,他沒有絲毫反抗的余地。
祁云也沒心思陪他閑扯,后面還有胡闕城等著‘收割’,哪有時間和他磨蹭。
“別廢話,我不想在折磨你之后,再逼迫別人將這小家伙殺了。”祁云冷聲說道,身上未曾淡過的血腥味悄然間更顯刺鼻了些。
面對更顯濃重的惡意,以及極具殘酷的威脅,顧麟不敢猶豫,立時說道:“只需隔絕靈識的禁制便可。”
“這么簡單?”祁云沉吟了聲,眸中透著明顯的不信任。
見此顧麟緊接著說道:“對于沒有靈識的我們,這就不簡單了,至少需要【空障】這個層次的禁制,而且法器的話還需要圓滿的二重天。”
祁云盯了他看了會,旋即低笑了聲,說道:“等會我會去找曲長青,若是你說謊,現在改口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