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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下大亂

  • 曹操
  • 伊沙
  • 4466字
  • 2015-11-25 16:43:28

光和三年(公元180年),我再被征召,拜為議郎,重返京都洛陽。

這一年,我已經(jīng)二十六歲了。

有的職位,注定無所作為,難以建功立業(yè),就像這議郎,但如果你能認(rèn)真對待,卻不失為一種修煉。該職不管實際政務(wù),只管給皇上進(jìn)諫。任職期間,我不知給皇上獻(xiàn)出過多少條寶貴的意見和建議,但卻沒有被采納過一條,這個皇上啊,只愛聽宦官的娘娘腔!唯一的收獲即是對自身的提高:日常工作已令我習(xí)慣于站在一國之主的高度,從國家大局出發(fā)來思考大大小小的問題。回頭看來,這是上天對我的眷顧,讓我在此無憂無慮的閑職上為自己的未來作好思想與業(yè)務(wù)的雙重準(zhǔn)備。

天下即將大亂,我全看在眼里,我在等待時機(jī)。

中平元年(公元184年),黃巾起義爆發(fā),舉國進(jìn)入戰(zhàn)爭狀態(tài)。

這時候,朝廷急需用人了,也非得到了這時候,他們才會想到就在身邊,就在議郎的閑職上,還有一位當(dāng)年名震朝野的洛陽北都尉。他之雷厲風(fēng)行,他之霹靂手段,他之目中無人,他之橫掃一切,或許倒可以施展到戰(zhàn)場上去對付黃巾為首的逆賊!

于是我被任命為騎都尉。

這一年五月,我終于等來了我戎馬生涯的第一個真正的戰(zhàn)場:臨危受命,與盧植等人合軍攻打潁川黃巾軍。結(jié)果,我在軍事上的天才首次得到了驗證:大破黃巾軍,斬首數(shù)萬級!

我人生的第一仗,大獲全勝,打得異常漂亮!

我自幼好讀兵書,年少時即敢為《孫子》作注,為的就是這一天的到來!

這一仗,讓我找到了此生的定位,找到了那個我自己理想中的曹操!

這一年,我三十而立。

對于為官者來說,戰(zhàn)爭不算是一件壞事,戰(zhàn)爭期間升職的契機(jī)可比和平年代多得多,提升的速度也要快得多,一戰(zhàn)功成,我旋即升任濟(jì)南相。

在濟(jì)南相任內(nèi),我治事如初。濟(jì)南國有縣十來個,各縣長吏大多依附權(quán)貴,貪贓枉法,肆無忌憚,為所欲為。在我之前,歷任國相皆裝聾作啞、置若罔聞,甚至同流合污、沆瀣一氣。我一到任就開始整頓,一口氣將十之有八的長吏奏免掉了,濟(jì)南國上下為之震動,貪官污吏猶如過街老鼠般紛紛逃竄,政教大行,一郡清平。

此生中我有多少次想到:如果我不是生逢亂世,能夠趕上一個太平盛世,我一定是個好官。給我一個區(qū),我能管好一個區(qū):給我一個縣,我能治好一個縣;給我一個國,我能振興一個國。我已經(jīng)用實踐證明過了,這一切我都能夠做得很好,甚至做到最好,但是,天命不可違,人命只能順從于天命,有什么辦法呢?我就是生逢亂世還想有所作為的命,我的伯樂許劭說什么來著:“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我后來終于領(lǐng)悟了:這第一句和第二句是連在一起不能拆開的,都無法各自獨立存在。

在一個天子昏庸、朝廷無能、買官賣官之風(fēng)盛行甚至公然變成制度的時代,一切豈能如我所愿?

翌年,我被任命為東郡太守——從濟(jì)南相到東郡太守,貌似不升不降,實屬遭人暗貶,我暗自思忖:肯定是哪個奸佞小人看上了被我整肅一新的濟(jì)南國進(jìn)而買下了濟(jì)南相,如今我有了戰(zhàn)功,豈肯任人擺布?我便假托有疾,告病還鄉(xiāng),再度回到我的譙郡老家去了。

這一次的還鄉(xiāng)是主動而為,心情自與上一次截然不同,回到故里我過起了快樂的隱居生活,又新娶了一個十分中意的老婆卞氏:春夏讀書,秋冬狩獵,嬌妻為伴,云雨交歡……兩年以后,這一段充滿人情人性的快樂生活結(jié)出了豐碩的果實——卞氏為我生下了第三個兒子,我為之取名為曹丕——這可是件大事啊!她是為未來的大魏國生出了它的開國皇帝!我一生不曾稱帝,但我是皇帝的創(chuàng)造者!這偉大的創(chuàng)造活動就發(fā)生在這一段貌似是“退”的隱居歲月中——此乃天意!

這一年我三十三歲,開始知進(jìn)退,懂得有所為有所不為。

翌年,王芬那廝謀劃暗殺天子,再造乾坤,親自跑到譙郡來拉我入伙,被我一口回絕:未為人父,熱血男兒,尚有可能;既為人父,舐犢情深,斷無可能!我今后行事,必要先考慮妻兒之安危。

無情未必真豪杰,大丈夫孰能無情?妻兒老小、天倫之樂、雙妻雙子、其樂融融,我快要沉醉其間難以自拔了,像一個毫無雄心大志的兒子、丈夫、父親!甚至感到如此無所作為的一生也會是無比幸福的一生!

又是一年過去,最終將我從老家的安樂窩里逼出來的還是來自于自己家族的力量——誰讓我生在一個官宦之家呢:中平五年(公元188年),朝廷設(shè)置西園八校尉,我因家世原因和個人表現(xiàn),被任命為八校尉之典軍校尉。

天下已經(jīng)亂套,唯恐不能更加徹底。

中平六年(公元189年),天子駕崩,皇子劉辯即位,何太后臨朝,其兄大將軍何進(jìn)掌控朝政。

何進(jìn)的死對頭,也是我的苦主——我當(dāng)庭棒殺其親叔叔而得罪過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蹇碩。

為另立新主,在天子將死之際,蹇碩曾密謀行刺何進(jìn),后者命大,僥幸逃脫。待到天子駕崩,何太后所生之皇子劉辯即位,何進(jìn)執(zhí)掌朝廷大權(quán),派袁紹入宮去抓蹇碩。蹇碩慌亂之中逃進(jìn)御花園,被中常侍郭勝刺死在一片花叢之中,他統(tǒng)領(lǐng)多年的禁軍,全部歸順。

聽到蹇碩的死訊,我暗自長出一口氣,何進(jìn)無意中幫我去除了一塊多年的心病!所以,我很想幫他。

可這個何進(jìn)腦子進(jìn)水,聽從袁紹之計,意欲引外兵進(jìn)來盡誅宦官。我曾苦口婆心勸過他:“宦官之禍,古今皆有,世主不當(dāng)假之權(quán)寵,使至于此。若想治罪,當(dāng)除元兇,交付獄吏去辦足矣,何必把外兵召進(jìn)來?全都?xì)⒘耍汪[大了,不好收拾,并且過程之中極易生變。”

不料這廝好言相勸聽不進(jìn),竟然嘲笑我說:“孟德,你這是私心作祟吧?”——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我是宦官的孫子,站在宦官的立場上,不想他將宦官殺個精光!

拿我家世取笑我者,不得好死!

當(dāng)時,我黯然退下,心中默念道:“亂天下者,必何進(jìn)也。”

即便如此,在其不知是計赴死之時,我還再度勸他說:“先召十常侍入,然后可入。”我還與袁紹各選五百精兵,命袁紹之弟袁術(shù)統(tǒng)領(lǐng),我與袁紹帶劍護(hù)送何進(jìn)至長樂宮門前。我們受阻于宮門之外,看何進(jìn)昂首挺胸而入,被砍為兩段而歸……

真的是:人之將死,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于是乎,袁紹乘機(jī)盡殺宦官兩千余人,宮中大亂。

亂世必有賊人出,其時,有“西涼狼王”之稱的西涼刺史董卓率兵挺進(jìn)洛陽,廢黜少帝劉辯,立劉協(xié)為帝,他自稱太師,掌管朝政。

某夜,司徒王允假托慶壽,設(shè)宴后堂,眾官皆至。酒過數(shù)巡,王允掩面而泣,眾官問其故,王允慷慨陳詞董卓欺主弄權(quán),社稷江山旦夕難保,于是眾官哭成一片。我于座中,眼瞅這幫沒出息的東西,撫掌哈哈大笑道:“滿朝文武,夜哭到明,明哭到夜,還能哭死董賊不成?”

王允怒目圓睜,反詰我道:“曹操,你家世代為官,食我大漢俸祿。今國有大難,你不思報國,反來嘲笑我等忠臣?到底是何居心?”

我起身道:“我不笑別的,只笑諸位哭哭啼啼,束手無策,竟無一計誅殺董賊!操雖不才,愿單槍匹馬直奔相府,取董賊狗頭,懸掛于洛陽城頭,以謝天下!”

王允質(zhì)疑道:“越騎校尉伍孚,刺賊不成,反遭活剮,慘死于賊手。你只身前往,勢單力孤,豈不白白送死?”

我道:“越騎校尉,匹夫之勇,不知用計。曹操非伍孚,我自有妙計。”

王允離席而立,做恭敬狀:“孟德有何妙計?”

我道:“最近以來,操屈身以事董賊,表面上恭順,實欲尋機(jī)殺之。董賊對我頗為信任,我因此可以接近他。現(xiàn)在就看司徒大人愿不愿意幫忙了?”

“誅殺國賊,我什么樣的忙都愿意幫!快快請講!”

“我早就聽說司徒大人有寶刀一口,望能借我一用,操以獻(xiàn)寶刀之名入相府,乘機(jī)殺之,魚死網(wǎng)破,雖死無恨!”

王允拱手拜曰:“孟德果然英雄,有此大忠大義之心,皇上幸甚!大漢幸甚!天下幸甚!”然后親自斟酒,呈送至我面前。

我接過酒樽,滴酒于席,舉頭望天盟誓:“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曹操此去,不殺董賊,誓不回還!”然后,將樽中所剩之酒,一飲而盡。

與此同時,王允已命家仆取來寶刀,舉雙手呈交于我。我一把抓過寶刀,不再多留,昂首而去。

列位看官,莫說爾等看不懂我,我自己也看不懂自己了。一年前,王芬拉我入伙行刺天子,直取天下,被我嚴(yán)詞拒絕;一年后,我竟在大庭廣眾之下主動請纓要去刺殺一個假丞相,彼時以妻兒安危為慮,不做無把握之事,此時便不管不顧準(zhǔn)備犧牲了嗎?

一切皆因世易時移,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眼下我已登上國家政治的中心舞臺,扮演著八校尉之典軍校尉這個不大不小的角色,我看到了天下大亂之后所出現(xiàn)的種種契機(jī),也想從中抓住一個能夠進(jìn)而一舉做大的機(jī)會——刺殺千夫所指的假丞相董卓無疑值得一抓:刺成刺不成,我都會成為英雄,進(jìn)而達(dá)到自己的政治目的。總之,我肯定不想死,更沒有抱定必死的信念和決心,只是想:走著瞧,試試看,刺得了就刺,刺不了拉倒。

次日一早,我身佩寶刀來到相府。此地我近日來得勤,管家已認(rèn)得我,我開口問道:“丞相現(xiàn)在何處?”

“在小閣中。”管家一邊回答一邊引我前往。

一進(jìn)小閣,但見董卓尚未起床,身穿睡袍,坐于床榻上吃早點,呂布則全副武裝,侍立一旁。一個巨無霸、一個美男子,這二人形成了一個不小的氣場,對我這個潛在的刺客有著明顯的排斥力,讓我有種刺不成的直覺和預(yù)感。我事先沒有想到,這個認(rèn)賊作父的呂布,一大早便與董賊形影不離。

“孟德一大早跑來,必然有事。”董卓倒是快人快語,直奔主題。

我拜其曰:“操聞丞相愛寶刀,近日有人送我寶刀一口,我特來獻(xiàn)予恩相。”

董卓豪爽,并不急于看刀,側(cè)臉對呂布道:“孟德知我愛寶刀,我知孟德愛寶馬,他以寶刀獻(xiàn)我,我以好馬賜之,奉先,你這就去挑選一匹西涼好馬牽來。”

呂布領(lǐng)令而出,我登時心中狂喜:機(jī)會說來就來!董賊這下死定了!憑我自幼打下的童子功,憑我每日練功不息,一刀殺死此賊,再逾墻逃離相府,是完全可能的!

“孟德,拿寶刀來,讓孤好好欣賞欣賞。”董卓道。

機(jī)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嗖”的一聲拔出刀來——這會兒已經(jīng)可以動手了,但我考慮到呂布前腳剛走,尚未走遠(yuǎn),如果聞聲殺回,于我逃脫不利,呂布畢竟不像董卓這么好對付,便在即將出手的瞬間,修改了自己的動作:以雙手呈上寶刀。

董卓接視,以手試之,贊不絕口:“七寶墜飾,如此漂亮,如此鋒利,削鐵如泥,果然寶刀!”

與此同時,我雙目圓睜,眼皮不眨,死盯住他那張堆滿橫肉的肥臉不放,暗中運氣,醞釀著一個奪下刀來順勢一刀將其砍死的動作。這時刻,我甚至想起了我的先驅(qū)伍孚,面對如此肥碩龐大的身軀,面對這個巨無霸,他敗就敗在手力不敵,所以我出手一定要快,出刀一定要準(zhǔn),不能砍其身軀,定要抹其脖子,一刀抹過去,必血流如注,我不必等其咽氣,便可奪路逃走……這樣想著,我醞釀中的第一個動作已經(jīng)做出去了,一把抓住刀柄,將寶刀從董卓手中抽回,正欲舉刀朝其脖子橫抹過去,只聽身后一聲大喝:

“孟德!你的馬選好了!”

一聽聲音,便知呂布?xì)w來。我眼前一黑,雙腿一軟,知道天賜良機(jī)已經(jīng)失去,大事已不可為,行動必須終止,便順勢將刀插回刀鞘,連刀帶鞘從身上取下,以雙手舉過頭頂,“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恩相乃國之棟梁、當(dāng)世英雄,自古寶刀配英雄,請接受這口天下一流的寶刀,這是我曹操的一片忠心啊!”

也許是不久前才受了伍孚行刺的強(qiáng)烈刺激,董卓被我突如其來快如閃電的奪刀動作嚇了一跳,此時方才釋然了,以為我奪刀是為了獻(xiàn)刀,于是便道:“孟德之忠心,如這口寶刀。”遂接過寶刀,遞給呂布,命其收好。

董卓似乎并未起疑,興致勃勃,換身衣服,領(lǐng)我出閣看好馬,我卻不放心,不敢多留,便拜謝道:“恩相,刀好不好要試,馬好不好要騎,容操騎上它跑一圈!”

說罷,未等主人應(yīng)聲便飛身上馬,出了相府,打馬而去,不敢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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