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小舅公

整個村子從村口開始就籠罩在白色之中，祠堂那邊更是一片白，黃家村每逢老人走了，喪事就在那邊辦，這都是羽和我說過的。只是我從村口就看見了很多幫忙燒飯的師傅，還有大小媳婦。我首先被帶到外婆的靈前鞠躬，然后就跟著表姐去吃流水宴了，這筵席還帶娛樂，村口原本曬谷子的廣場中間搭著戲臺，這節目很是豐富。這使我想到了我們公司的年會。

“吃完到我家去休息，晚上才是重頭戲。明天出殯。”表姐把打聽來的消息就一古腦倒給我。

“紅蓮，你回來了呀。”一個人站在了表姐面前，這個人西裝革履，卻是歪嘴斜眼。

“表舅！”表姐嘴里叫著，卻向后退。

“是哥哥，不講那個輩分，我本來要娶你的，都是那個木匠惹事，你家的木匠呢，我要和他決一死戰。”那人看來喝醉了。

“表舅，我老公單位假難請。”表姐說著。

“黃紅蓮，你這個傻婆娘，當初嫁了我，現在你就是官太太了，難道還是打工的嗎？”他說著，卻沒留意到一個尖嘴猴腮的滿臉粉刺的女人，她一把拉住了表舅的耳朵拖著就走，吼道：“傻子，看看這是什么地方？要發春，也不能在這種鄉下婆娘面前啊。”

“她是？”我輕聲問道。

“我那傻舅的老婆，很厲害的，小舅公都讓她三分。”表姐紅蓮說道。

紅蓮姐把我們領到了他家，房子很舊了，她在箱子里找新被褥替我換上。

“這家好些日子沒回來了，都是灰，其實你本來應該去我叔叔家，他那邊條件好，以前就是農家樂客房，有衛生間，只是村里好房子不多，客人又多，他家都住滿了。”

吳媽幫著她一起打掃這房間，他們把我請了出去，讓紅蓮的兒子小峰帶著我在外面休息。

“好多漂亮的汽車！”孩子叫了起來。我伸出了頭，十輛以上的豪車進來了。

車上下來一些人，這里大概來人就是客，他們走進了擺放流水席的院落，其實有的席是在人家的堂屋里的，這是給貴客的。

“舅媽，那里的菜比外面的好吃。”小峰說道。

“他們誰啊？”我問道，我想我也是死者外孫的媳婦，怎么還要在風口里吃，沒資格進屋子，其實我這想法很幼稚，在這里我什么也不是，人家怎么會特別照顧我？

“不知道，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吧，他們的飯菜是小舅公特別指定的。”小峰說道。“小舅公是大領導。”

“多大？”我問道。

“我們這里他最大。”小峰含糊說了一句，其實一個小孩哪知多大。

主人總是跚跚來遲的，當我看到大腹便便的舅公真想上去打他，他就是岳山鎮的鎮長。他竟然設局告發我。

他沒認出我，我混在這些農婦堆里很不顯眼。手機響了，是羽。

“秀，辛苦你了！”他說道，“花圈禮金你可要多包點，表哥家不富裕。”

“我明白，”我回答道。

一萬零一應該夠了吧。不小了，我在白包上寫上了陸羽的名，讓小峰幫我拿到祠堂去。

表姐從房間里出來，說道：“你白包給了沒？”

“我讓小峰去祠堂交了，”我說道。

“糟了，”表姐紅蓮說道，“他一定交錯了人，我哥那邊才是我們自己人交白包的地方，祠堂那個是外人的。”

我于是又拿出一萬一，塞到了表姐手里。

“不用那么多，意思一下就可以了，我們都是一百的。”

“羽說過，要貼補這喪事的，我家不缺錢。”這真是實話，最后姐拿了一千一算了結了這件事。

小峰回來了，他果然送錯了地方，于是我決定去要回來。

歪眼舅舅的老婆正在數著錢，我看著她說道：“我是家屬陸羽老婆，剛才孩子把錢送錯地方了，我想拿回去。”

麻臉女人打量了我一眼：“哪會。我們這里不上一萬不收的，全是對面那個窮鬼收的。”我看到她指的方向，那是表哥黃大名的老婆。

小峰說道：“我剛才給你的。”

“小孩子胡說，你分明交對面了。”麻臉女人說道，“還有這般小氣的人，送出去的東西還想拿回去。”

小峰急了：“我沒有說謊。”

“你們這是來鬧事，眼紅了，對不對？”麻臉女人揮起了手，我的臉上頓時紅腫了。

“鄉下婆子，給你臉不要臉。”歪眼男人上來朝我肚子踹了下來，嚇得我趕緊抱緊了肚子。

他的腳踹在了另一個人身上，我看清了我面前替我擋腳的人，是羽，我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里哭了起來。

“表舅，我老婆都快生了，你莫不是想……”

“唉喲，我男人是以為我被人欺負了，誤會哦。”麻臉女人說道，所有的人都看著她。

一個重量級人物過來了。

“阿羽啊，誤會了，你要原諒你表舅，他的情況你是知道的。”這個鎮長大人說道。

羽站了起來，扶著我離開了。這件事難道就這樣完了？我望著羽，希望他給我個答案。

“回去吧！惡人總會有惡報的。”羽就那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