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奇怪，我說剛才燈澄法師說時我忍住沒問，我下山也才兩個月不到，怎么全都知道我下山，而且知道我會參加武林盟主競標賽的事？

洪卓立說這么大的事情哪個門派不關心？每個門派總會派出探子打聽消息的。

我說你為什么壓少林贏？

洪卓立說上一屆我有幸去觀看過比賽。當時慧恩法師是絕對優勢，可惜比暗器那一環掉以輕心輸了。他被傷了雙手，下面幾環沒辦法只能棄權。你得了慧恩法師的真傳，又選中了干帥神劍，比賽的時候只要謹慎點，沒有理由會輸。

我問難道這場比賽很多人都壓了賭注？

洪卓立說那是當然，武林中人，吃喝嫖賭，你有一樣不會你混什么江湖？押寶賭你贏的人可不少，不信你瞧瞧——

說著手一伸，旁邊有人從布袋里掏出一只白鴿送到洪卓立手上。

洪卓立從鴿腿竹桶里抽出卷起來的小紙條，讀到：智山已得慧恩真傳，吾師可高枕無憂矣。

我一怔，說這鴿子哪里來的？

洪卓立說剛才你打錢舵主時，我在外面見屋頂有數只白鴿飛起，命人截下，倉促間只打下這一只鴿子。

我說，難道……

洪卓立點了點頭，仰面向屋頂說道：各位道上的朋友，丐幫要給智山師傅接風洗塵，你們跟著恐有不便。

屋頂傳來哈哈笑聲，道：洪幫主，有丐幫照應智山師傅，我等自是放心不過。祝洪幫主明年財源滾滾，我等這就離去。

我和櫻靈都吃了一驚，我們進來這么長時間，居然沒發現屋頂有人。

洪卓立說他們已經走了。我問他們有多少人？

洪卓立說聽聲音，應該有十多個。

我凝了凝神，腦海里浮現出十來個人從屋頂下到后院的畫面。

洪卓立又說，走，去分舵坐坐，既然來到我的地盤，就讓我做個東。

不待我推辭，便把我和櫻靈拉走了。

到了分舵，我終于理解錢舵主為什么要搶寺廟了。這哪里是分舵，就是一座土窯。

洪卓立臉露歉意，說我們是丐幫，住的地方當然不能富麗堂皇，你們將就將就。

到了土窯里，只有一張破桌幾張爛椅，洪卓立請我們入了席。

洪卓立說上菜，便有人端上一鍋熱騰騰的狗肉和一壺女兒紅。

洪卓立給我倒了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說，小兄弟，我一見你便十分歡喜。希望你明年比賽能旗開得勝，哥哥我能趁機發筆小財。來，我敬你一杯。

我看著杯中的酒晶瑩剔透，聞一下更是醇馥幽郁，香得有些出奇。

我欠了欠身，道：我下山前方丈嚴令三申，不得碰酒。這杯酒小弟實在喝不得。

洪卓立端著酒杯，尷尬的看著櫻靈。

櫻靈低聲說就喝一杯吧，我看他人蠻好的，還送你令牌。你這樣回絕了他面子掛不住，你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

我搖了搖頭。

洪卓立說，不喝酒沒事，想必你們還沒吃晚飯。我聽聞少林高僧皆有佛身庇護，化緣時家狗不分鬼神，?？穹妥芬?。釋迦牟尼惱怒，令武僧可食狗肉。想來小兄弟也吃狗肉的。

我說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沒等洪卓立說話，問道：丐幫是怎么發展成今天這樣的規模的，我在少林寺的時候便聽說丐幫子弟最起碼十萬以上。

洪卓立一聽，得意起來，說道：二十年前我接手丐幫，手下弟子不過萬余。江湖上對丐幫有些偏見，總覺得丐幫全是叫花子，做叫花子的人都是無能之輩，所以總招不到人。后來，我苦思冥想，終于想了個好辦法。我告訴手下的人，想要發財就這樣做——只要四處拉人入丐幫，提他們的成便可。比如，你拉的人去討錢，一天討到五十文，你就可以提成五文，你拉了一百個人，你一天提成就達到五佰文，這樣算下來，一年就可以收入一百八十多兩白銀。你只需要交給拉你入丐幫的人十八兩，剩下的銀子都是你的。大家聽到這種模式，覺得很賺錢，便紛紛贊同了。我當時挑選了四位長老，作為一袋弟子，每人發展下線，發展的下線作為二袋弟子，二袋發展三袋……到目前，丐幫有幾袋弟子我都搞不清了。

櫻靈眨巴眨巴眼睛說那你一年賺多少？

洪卓立說，我向一袋長老收費甚少，賺錢基本靠會員費，每個加入丐幫的弟子，每天必須上交一文會費。如今丐幫弟子有十萬之眾，我每日收取的會費約莫一百兩，一年三萬六千兩。這二十年來，我去除開銷，余了大概五十多萬兩。這次全壓在智山兄弟身上了。

櫻靈又問，你穿得這么富貴，丐幫的老大這樣穿會不會不妥？手下的人會不會不服？

洪卓立笑道：相反。大家為了能穿成我這樣，都奮發向上，不少丐幫弟子每日要乞討五個時辰以上。四大長老現在穿得比我還好。二袋弟子現在穿得也人模狗樣。

櫻靈聽他這么說，嘻嘻一笑。

我說我今天沒什么胃口，不如我們早點安歇吧。

洪卓立無奈，起身說招待不周望見諒等等，便把我們安排到隔壁土窯睡覺。

我躺在地鋪上對櫻靈說，明天我們一早就進開封，這里我不太喜歡。

櫻靈說你是不是不太喜歡洪幫主？我第一次遇見你時你就在吃肉，一路來看你也很少吃素，沒事也會喝幾杯，今天怎么就不吃喝了？害得我也沒吃上晚飯。

我說明天路上再說。

櫻靈說干嘛要明天路上再說？我瞧你是吃洪幫主的醋。

我說我吃他什么醋？

櫻靈說洪幫主長得比你好看，比你有錢，比你有勢力。你心里不舒服。

我問你是不是喜歡他？在廟里時我見你看他兩眼都看直了。

櫻靈起身下床，蹲在我身旁，小聲笑道：你果然在吃洪幫主的醋。

我扭過身，背朝著她，哼了一聲。

櫻靈柔聲道：洪幫主再好，哪里有我的智山哥哥好。便是一百個洪幫主擺在我眼前，我也不會稀罕。我那時候之所以發愣，是沒想到一個丐幫的幫主居然這么白白凈凈的，我還以為也穿得破破爛爛的。

我轉過來，問：真的？

櫻靈說真的。

我一把拉過櫻靈，櫻靈趴到我身上。

櫻靈滾燙的臉龐緊緊貼在我胸口。

我忽然腦海里畫面一閃，發覺不對，一下抱住櫻靈躍起，滾到床上。

便在這時，我睡的地方從地底急速捅出一桿長槍，穿破地鋪，直刺入洞頂。

櫻靈嚇得尖叫一聲，我左手抱著櫻靈，右手拔出干帥，一動不動。

不一會，門外亮起紅光，洪卓立帶人推門而入。

洪卓立關切的問怎么了？

我指了指插在洞頂的長槍，洪卓立一躍，拔了下來。

只見槍頭一片碧綠，顯然喂了劇毒。

洪卓立問是哪里射來的，我用干帥指了指地鋪。

洪卓立一掌打向地鋪，“轟”的一聲，地鋪塌了下去。底下是個坑。

洪卓立跳進坑，瞧了瞧，又跳了上來，做了個手勢，十幾名丐幫弟子分別舉著火把進了坑。

洪卓立說，底下有密道。沒想到有人居然打你的主意。趁你在這里休息，想刺殺你?？礃幼佑腥瞬幌胱屛野l財。

我問是誰。洪卓立道：虎鯊幫的。

我說你怎么確定是虎鯊幫的？

洪卓立說我就是和他們幫主打的賭。明年少林贏他們幫主給我五十萬兩，少林輸我給他們五十萬兩?，F在雙方的錢都壓在通寶賭莊。這炳槍正是虎鯊幫河海上刺魚用的。

我說他們怎么知道我會睡這一間而且正好睡那個位置？

洪卓立說恐怕不只你這間，其它房間底下也被挖空了。至于位置，剛才你們是不是說話了？

我點了點頭。

不一會，有丐幫弟子從坑里探出身來，向洪卓立報道：密道口在窯洞后，我們尋著腳印追到后山的河邊便沒了敵人的蹤影。

洪卓立冷笑道：當我丐幫是炕么，想上就上。這事不會這樣完了。不過他們一路跟蹤到分舵沒能讓我發現，也算他們的本事。

我說算了，反正我和櫻姑娘都沒事。

洪卓立一聽“櫻姑娘”，睜大了眼。

我低頭一看懷里，櫻靈長發披肩，早褪下了男人的裝扮，穿的正是少女的內襯。

洪卓慌忙低下頭，揮了揮手將人都趕了出去，彎腰抱拳說得罪得罪，邊說邊低著頭退了出去，退到門口時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清晨，我和櫻靈告別洪卓立踏上去開封的路。

櫻靈說你怎么這么急著離開丐幫，我看洪卓立想多留你幾天。

我說再待下去命都可能沒了。

櫻靈說怎么會，洪幫主會保護我們的。他不是壓了銀子你贏嗎？

我說如果他是壓的我輸呢？

櫻靈不相信，說怎么可能。

我說在寺廟里屋頂上十幾個人根本就是丐幫的，鴿子什么的也是他自己的。

櫻靈說所以你懷疑酒里有毒就沒喝？

我說是的，那酒我一看色澤就可疑。我們睡覺的時候，地下躥出來的長槍也是丐幫的人干的。虎鯊幫怎么會帶自己的武器來偷襲？明顯是丐幫怕失手后嫁禍給虎鯊幫的。再說，我們到丐幫分舵才幾個時辰？密道從后山挖到床底得花多少時辰？這密道丐幫本就有。

櫻靈說等等，屋頂和地下的人你都看不見，你怎么知道是丐幫的人？

我說你不知道我有個本事，只要我凝神，便能看見十丈內的畫面。我看見屋頂和地下的人穿得破破爛爛，腰里都別著竹竿。

櫻靈臉色有些難看。我問她怎么了。

她半天才說，我路邊解手時好像離你都沒超過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