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領悟到劍道，我想和崔莫再比一場，誰知崔莫打死也不愿再比一次。無論賀風怎么嘲諷，小云妹怎么激他，崔莫就是不愿。我搖了搖頭。這條想得知蒙面人信息的路恐怕再也走不通了。

空閑時，我便傳賀風道家暗器手法，雖然賀風內功不強，但也已經有些底子。

賀風練的內功心法來自扶桑，與我中原內功心法相比，可謂別具一格。我想指正，也無從下手，只得讓他多練氣，內功若沒通大周天，只怕飛劍是使不出來的，我想這就是為何當初證因師伯也只能“飛筷”而不是“飛劍”。至于賀風什么時候能氣通大周天，只能看他造化了。

是夜，我被燕王邀請參加夜宴。

坐下后，看到對面的人，我不由得呆了一呆。

燕王指著我對面的人向大家介紹道，這位是白蓮教唐教主。說完又指著我向別人介紹，這位是本王賢婿，智山。

通過燕王介紹，這才得知除了我和唐賽兒，其他人則分別是各位藩王的使者。

我和唐賽兒同時起身，向眾人行禮，互相又拱了拱手。落座時，我偷眼看了看唐賽兒，唐賽兒卻面無表情，仿佛真的不認識我一樣。

重新坐下后，燕王向眾人道，這次有兩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第一個好消息是齊王與唐王佯攻京城，京城守衛軍倉促迎戰，海丐幫眾人趁機救出兩位洪幫主，目前正在來北平的路上。我那侄兒大怒，派兩路軍馬追擊齊王和唐王的部隊，目前兩位王兄的人馬已退守至北平。第二個好消息便是追擊兩位王兄的兩路人馬剛抵達定州，便被誠意伯劉老擺下的陣法擊退，這兩路人馬傷亡慘重，皇帝大怒，已命令全軍出擊，誓將踏平我北平。

眾人聞此，紛紛舉杯向燕王道賀。

飲完酒，燕王又道，好消息說完，便是這壞消息了?；实鄞舜闻汕泊筌娢迨嗳f，而我鎮守北平的軍隊只有十余萬人。加上數位親王的部隊，總人數不足二十五萬。

有使者道，燕王部隊常年與蒙古鐵騎作戰，可謂精銳之師?；实鄣牟筷犎藬惦m多，卻常年未戰，兩軍交鋒，我看我們勝算還是會更高一些。

又有使者跟著道，我們人數雖少，但有劉伯溫這樣的賢才，良將更是不計其數，燕王大可不必如此擔憂。

證嚴法師嘆氣道，你們有所不知，燕王說的壞消息是，據探子來報，蒙古也正在集合大軍，皇帝一定是聯合了蒙古，想南北夾擊北平。

燕王點頭道，我那侄兒該是向蒙古開了條件，使蒙古答應配合他這次攻北平的計劃。若是我所料不錯，答應的條件是拿下我們后，讓出北平給蒙古。

眾人無不倒吸了口涼氣。皇帝此次對燕王勢在剿滅，連割讓土地這樣的要求也答應蒙古人。

有人拍桌氣道，皇帝此舉，日后有何臉面去見先皇？割讓土地，簡直是我大明之辱。

燕王道，蒙古軍約莫十五萬人。若是兩邊同時攻擊我北平，北平危矣。所幸這次有白蓮教唐教主相助，加上海丐幫眾人，這場仗也不是不能打。

證嚴法師點頭道，不錯。蒙古軍非燕王殿下親率部隊抵抗不可。殿下這些年來與蒙古軍大小戰役上百回，對蒙古軍的作戰方式早已了然于心。皇帝派出的軍隊，則需各位王爺和白蓮教眾人迎戰。

頓時各位使者議論紛紛，連唐賽兒也坐不住了。唐賽兒問道，各位王爺的軍馬不足十五萬，我白蓮教也不足十萬人，這二十五萬人如何抵抗五十萬皇帝的大軍？何況我白蓮教人雖不少，卻缺乏作戰經驗。這……

證嚴法師笑了笑，轉頭向我問道，師侄以為如何？

我略一思索，答道，我猜皇帝軍馬五十萬肯定不會全部用來攻北平，起碼會留個十萬防著海丐幫作亂。各位王爺的軍馬加上白蓮教眾教徒，這二十余萬人讓誠意伯率領，退四十萬敵軍或許不能，短期能不讓北平城破，以劉老之能，應該不難。所以只要燕……只要岳父大人對敵蒙古軍時速戰速決，快速擊潰蒙古軍，再回北平，則大事可成。

證嚴法師和燕王同時吃驚的看著我，讓我一時心慌，問道，怎么了？

證嚴法師笑道，我們計劃正是如此。師侄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唐賽兒恍然大悟，瞄了我一眼，道，據我白蓮教探子打聽，這次前來圍攻北平的，明里有皇帝的軍隊，暗里尚有東瀛忍者刺客和道家眾人。北平城防軍隊易，防武林中人可就難了。城墻再高，對武林高手來說，只不過稍費點心思而已。那些忍者刺客和道派的高手，定會偷偷入城，刺殺城里將領。劉老一定會是第一刺殺對象，負責城防的高級將領，也會是刺殺之列。

有使者問道，不知燕王殿下拿下蒙古軍，大約需要多久？

燕王沉吟道，蒙古軍與皇帝兩邊夾擊北平，他們會以為我們只敢采取守勢，本王若是主動出擊，定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蒙古軍一亂，本王只需一鼓作氣，追敵數十里，相信能殲滅一半有余的蒙古軍。這一去一回，約莫不會超過一個月。

證嚴法師道，北平只需堅守一個月，待燕王殿下凱旋，便可與皇帝大軍決一死戰。至于道家和扶桑忍者，還需智山多操心。無論如何，你須得保護好劉伯溫。

我問道，我若留在北平，那誰保護燕王？

證嚴法師道，老衲會親自陪同燕王。另外，你慧隱師伯已到北平，有你慧隱師伯暗地里保護燕王，燕王的安全無須擔心。

我點了點頭。

吃完晚宴，眾人散退時，唐賽兒走近悄聲道，智山留步。

我正要問什么事時，燕王看到我們，走來道，山兒，正好，我叫守城的李將軍帶你與唐教主去城墻看一看，你們商量一下針對武林中人如何布防。玉英那我會去打個招呼，會說你晚點回去。

我和唐賽兒同時回道，是。

李將軍帶我和唐賽兒圍繞北平城墻轉了個遍，不斷介紹城防的部署，哪里藏了拋石，哪里藏了火油，哪里藏了滅火的水和砂。唐賽兒則一路查看城墻外，邊看邊向跟隨的白蓮教徒安排各項事宜。不一會，我和李將軍走到前面，唐賽兒與我們距離越來越遠。

李將軍回頭看了眼唐賽兒幾人，向我小聲道，這唐教主不簡單。

我問道，怎么個不簡單法？

李將軍道，剛才我聽她說的，無不是我們城墻的弱點。比如之前有一段城墻外坡較大，加上已經年久未修，我們曾在城外試過，手腳靈敏點的人，能夠順坡直接攀越進來。我多次稟報稟燕王，燕王以軍費緊張為由，一直沒批準翻修這段城墻。方才唐教主就說戰事時那段城墻須得外涂食油，如此一來，城墻面打滑，那些破損點就無處借力，這段城墻就沒辦法攀爬。

我點頭道，聽說白蓮教曾跟隨先帝作戰，想必戰事經驗非常豐富。所以燕王安排她一起查看城防。

李將軍問道，不知看了這么久，關于城防儀賓大人有何想法？

儀賓？我一愣。忽然想起玉英嫁給了我，玉英封號永安郡主，那我豈不就是儀賓？

我想了想，道，我是武林中人，對城防這些事幾乎不懂。燕王叫我查看城防，自然是針對扶桑忍者和道教的刺客。恰巧我有個徒弟是扶桑忍者，若是讓他來看看，或有所獲。

李將軍大喜，說那麻煩大人明天帶那扶桑忍者來，下官一定會叫人將他提出的建議記錄下來整改。

我和李將軍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已到卯時。

卯時李將軍需去換班，我們約好午時我帶賀風前來此處匯合，說完李將軍這才告退。

待李將軍下了城墻，我回頭看到唐賽兒眾人，想起晚宴結束她好像找我有話講，便向她走去。唐賽兒見我走進，揮退了下屬，或許有些勞累，向城墻邊靠了靠，依墻而立。我走近后，也學著她靠在城墻上，拱手問道，不知之前唐教主叫住我，是不是有情？

唐賽兒道，我有話，不知當講與否。

我點頭道，但說無妨。

唐賽兒看了我一眼，轉頭向城墻外看去。

此時已是十二月初，日短夜長。雖已是卯時，天空卻依然一片漆黑，城墻上的火把卻將我們站的地方照得通明。

唐賽兒在火光的照亮下，映出那張精致而又熟悉的臉龐。這張臉，不知在夢中夢過多少回，我明知此時此景下盯著她看是件極為無禮的事，可目光卻怎么也移不開。唐賽兒好像沒沒注意到我的無禮，突然說道，我在BJ城里，聽說書的講了《大俠智山傳》的故事。知道你與櫻靈感情深厚，可是那些都過去了。你現在已經是燕王的女婿，永安郡主也對你情深義重，你是不是應該拋下過去，放眼新的生活？

我一怔，問道，你為什么說這些？

唐賽兒轉過身來，雙手交叉抱于胸前，向我道，永安沒和你說過，我和她關系交好么？我說這些，是為永安。上次……上次那事我看得出來，你心里還是惦記著武當的大小姐。

我未置可否，聽唐賽兒說到上次我誤會她是櫻靈的事，老臉一紅，順口問道，那件事，你沒告訴玉英吧。

唐賽兒冷哼一聲，道，你還知道不能告訴郡主。虧郡主張嘴閉嘴都是你。說著，唐賽兒滿眼嘲諷。

我聽見唐賽兒的哼聲，又見她雙眼輕蔑的斜看著我，只覺得自己的眼神漸漸有些恍惚——

“我是不是小人，她是不是君子，你何不現在去看看再下結論。是不是不敢去？”

“為什么不敢去？我們現在就去。如果小翠不是騙子，你敢不敢承認你是小人？”

“有什么不敢？

……

忽然一陣寒風刮過，火把被吹得嘩啦啦的響，唐賽兒不禁抱緊雙臂，我也從回憶中醒來。

我看著她呼出的一團團白氣，脫下外衣來，裹住了她，輕聲道，天涼了，小心著涼。城防的事，可以從長計議。

當我走遠快下城墻時，情不自禁回頭看了看，卻見唐賽兒怔怔的站在原處未動，雙手交叉捏著披在身上的衣服。